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夭桃仙仙】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1、天下第一学堂 ...   冬日的阳光暖融融的,穿过稀薄的云朵,晒得人满是睡意。      一身火红小袄的陌小落,翘着二郎腿,双手垫在脑后,悠闲地躺在屋顶上,思索自己杯具一般的人生,并因为太投入而有点困顿的时候,听到有人急匆匆喊她的声音。      “小落!小落!陌小落!你给我下来。孔夫子找你!”薛紫羽没有轻功,只能气喘吁吁地站下面大喊。      陌小落探出头来,看着原先粉雕玉琢似的小人儿薛紫羽,现在都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含苞欲放的少女风姿惹得人挪不开眼,她心里莫名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怅然,郁结地又重重躺回去,也不管自己现在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陌小落今天伤春悲秋了一上午本就憋满了一肚子气,听到孔夫子三个字,心头的火,噌的就上来了。张牙舞爪地大喊:“又是那个死老头子?!!就说没找着我!哼,大不了,这辈子都在风华学苑念书!等我爹爹养不动我了就让那个一天不见我一面就‘吃不好睡不着’的孔夫子养我!”      薛紫羽看着屋顶上那个间歇性神经质撒泼闹别扭的家伙,很是习惯地幸灾乐祸道:“天天就想着别人养,陌小落,你可真出息呀!咱们风华学苑文学堂出去的,最低也可拜至九等官爵,武学堂出去的,无论江湖,还是朝堂,也都个个不是泛泛之辈,你怎么就不能为自己的将来高瞻远瞩,未雨绸缪一下?”      薛紫羽眼珠子一转,慧黠地眨眨眼,继续道:“你入学苑的评注是资质奇差,孔夫子对你多加照拂,也是无可厚非。”      卡擦,一块瓦片被捏碎了。      陌小落捏着碎瓦片心里别提有多伤心了。别人穿越都是锦衣玉食,帅哥是左手拥一个,右手抱一个,嘴里没准还能叼一个。那些个诗词歌赋,各个都是信手拈来,待遇高的,还能古今两头穿,想穿就穿,为什么轮到她就那么倒霉,刚考完高考想去轻松下,骑个马照张相留念,就被马一蹄子给踹来了古代继续念书深造。而且,谁说古代好混的啊啊啊啊?!!!谁说的给我站出来,非活活掐死才能解气啊,想当初读高中的时候陌小落同志可是优等高材生啊高材生,穿过来才发现这里牛人林立,根本不是现代人呆的地方!火辣辣的吊车尾封号深痛刺激了陌小落的自尊心,所以逐渐走上了甘心当米虫,自生自灭的堕落深渊……看看,现在还要被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娃娃指名道姓的数落,陌小落觉得这个古代真TM太没盼头了。      薛紫羽听到了瓦片破碎的声音,于是笑盈盈地继续下猛药:“更何况,你娘亲当年可是风华学苑的传奇,大家对你期待自然比一般人高得多。”    卡擦, 又一块瓦片碎了。      陌小落最伤心的心事里头,如果穿越排第一,那么这个从未谋面的娘亲就是当之无愧的第二。      想当初,她一穿过来,就面临着这具身体文武分班的抉择。陌小落其实骨子里就是一个懒散的人,让她自己挑,她当然是琢磨着哪个最省力轻松,对一个刚参加完高考的穿越学生来说,选文自然是上上选。于是她就拽着自己美人爹爹的袖子不住的摇:“爹爹,落儿要学文。”      但风华学苑在文武班自由报名前会有一次夫子的会审,说穿了就是面试,看看有没有特别有潜质的学生,然后劝说他们报文还是报武。陌小落那时候还是很紧张的,都说穿越人是牛人啊,万一文夫子跟武夫子为了她打起来可怎么办啊?罪过罪过……      结果,武夫子摸了她的经脉与骨骼之后,写下了批注:“资质奇差。”      陌小落怒火中烧,腹诽道:“我OOXX的!!我还资质奇差?你有没搞清楚!我可是穿越人诶?!那可是万里挑一,穿越人怎么可能资质奇差,你才资质奇差,你全家都资质奇差!”      但不管怎么说,去武班是没戏了,所以去见文夫子的时候,陌小落心里就直打鼓,想着到底用几分实力才能恰到好处。这个国家叫“风语”,历史上明显没这个国家的,那就是架空?再看看右手边牵着自己的这个紫眸紫衫,华丽无边的爹爹,哇……搞不好还是玄幻的架空?自己以前读的是理科,许多朝代跟诗歌也并不是很熟稔,但这个身体才六岁诶,应付个见面会应该还是绰绰有余吧?      再不行,就跟这个爹爹回去好了,看他穿着应该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女儿。只是,作为一个穿越人来说,刚穿过来就被判定文武皆不行,只能靠老爹养……呃,稍微有点丢脸。但如果人生可以重新来过的话,陌小落一定不会要这个脸面,仗着自己年纪小,巴住她爹爹不放,哭也好,闹也好,地上打滚她也能尝试,就是别让她来这个风华念书。风华对陌小落来说简直就是一切悲摧的开始。      面试陌小落的就是孔夫子,第一眼见他的时候还觉得这老头长得挺那么回事的,没准少年的时候还风流倜傥过呢。      陌小落很有礼数地行礼:“夫子好。”      “好好,小落告诉夫子,你都会些什么?”老头子笑眯眯地摸着自己长长的白胡子问道。      “回答夫子,小落会作诗。”      “哦?小落那么小就会自己作诗?那吟一首给夫子听听可好?”      “好~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哼哼~这次该享受神童待遇了吧?精挑细选后才决定用这首诗,既不 会太张扬,也不至于太普通而落选这个天下第一学府。      老头摸胡子的手停顿住了,瞪着眼睛看陌小落良久。      陌小落不知怎么,觉得这视线有点凉凉的,于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难道还是太出彩,把老头子吓坏了?      “小落,你的娘亲可叫陌惹尘?” 陌小落一头雾水的点点头。      “你娘当年入学之时用的也是这首咏鹅,我万般挽留,她最终还是去了武班。一晃已经那么多年了啊。”      千年冰封,万里雪飘,陌小落已经被石化在原地。      不是吧?!!!!!!这都能让她遇到???      本来她还能安慰自己幸好穿的是架空,大家服侍漂亮,她还能爱抄袭谁就抄袭谁的,万一去清朝不但要踩高跷,还要面对一堆大辫子秃瓢。但谁知道这个架空还是个万人穿过的地方,她老娘就是穿越人之一,难怪说她娘是传奇呢,呜呜呜~~你把诗词歌赋都用光了…我用啥呀……陌小落顿时心灰意冷,泪眼婆娑。      之后夫子再考她,她就不敢再乱念什么诗歌了。也许是这个老头念在当年没收到她老娘当学生深表遗憾,也可能是她装傻装可爱也挺讨喜的,虽然最后孔夫子给她评的也是资质奇差,但她这个文武皆奇差的学生,还是进了风华学苑。      等陌小落成功进入文班后,她第一时间翻出她这个身体的娘编写的文集,看后更是伤心欲绝,天呐,她老娘一定是文科的学生,陌小落所有能想起的诗词歌赋,文集里都有,她只能想到只字片语的,这本文集里也有。      想当古代大文豪?      那你得穿得比别人早!      陌小落为自己失去的先机,吐血地直挠墙,不带这样的啊!欺负人啊啊啊啊!      薛紫羽看着屋顶上已经被她两句话刺激得挺尸的陌小落,笑意分毫不减地道:“而且,小落啊,孔夫子的课不通过,萧夫子的琴乐也要跟着一起再学一年哦!”      天降一道巨大的闪电,掺夹着“萧夫子”三个字,直拍陌小落的罩门。      陌小落哆嗦地起身,抖着手,指着薛紫羽:“你,你这个妖女……”      薛紫羽漂亮的瓜子脸潋滟开一个微笑,扬起下巴道:“妖女?陌小落,你孔夫子的文史不想过了是不是?”      陌小落莲步一点,瞬间就来到薛紫羽的旁边,水汪汪的眼睛眨得跟抽筋似地:“紫羽~你最好了,‘妖女’那是赞叹你颠倒众生,美艳绝伦~你看你看,别人说我就从来不会用‘妖女’这种充满梦幻色彩的字眼。”      薛紫羽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倒是有理,他们应该都会喊你‘女妖’。”      “~~o(>_<)o ~~”我忍……一切为了文史……      “还有,小落,以后别轻易使用轻功,让其他人瞧见了,必定落下话柄,偷艺在风华可是一项大罪。”      陌小落忙答应下来,心想,你当我想学啊?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如果学轻功的时间可以拿来睡觉我没准还能再蹿高几公分呢。风华只准文甲班与武甲班的学生文武兼修,其他班的学了那就叫偷艺!陌小落觉得有点憋屈,好不容易有样本领还挺拿得出手的,结果还只能偷偷地使!      “不过你为什么那么怕那个萧夫子啊?他可是我见过弹琴弹得最好的人了。与天下第一的欧阳弦恐怕都不分伯仲。”      “不好能来我们风华学苑当夫子呀?至于为什么怕他……”陌小落低着头看路,清明的眼眸闪过一丝犹疑,最后还是变回了嬉皮笑脸,“因为他长得让人好记不住啊,这多可怕,也许哪天他正在我旁边,可我没认出来,还大声地念叨他的不是可怎么是好?比孔夫子这种显眼的敌人不好对付多了!”      “……” 2、琴师与花笺 ...   既然标榜天下第一学府,里头的牛人那是一块牌匾掉下来就能砸中两的。      什么棋士啊、、画师啊,随便哪个拿出来放江湖上那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薛紫羽曾经推断分析“能被咱们学校请做夫子的,江湖排名起码得前五十!”      陌小落是不可能存在这种莫须有的自豪感的,她很中肯客观地想,这个世界真是太没追求了,好不容易挤进天下前五十,就该广开财路,自立门户,咋个个终极目标就是当个破老师呢?      但不得不承认,陌小落还是打从心眼里敬仰这位开办风华学苑的奇才,因为他可以将学堂当做青楼开,还开的有声有色,开成了天下第一学府,实在是太有才了!      风华的所有夫子都是挂牌制的,订下的契约也都只有半年,半年之后,要走要留,悉听尊便,十分自由。能被承认是风华的夫子,已经在某个方面承认了你在江湖以及朝堂凛然的地位。而且,有契约的半年,风华将会保证夫子在学苑的安全。这对那些江湖中树敌众多的高手来说,无疑是个退休养老、安居乐业的良好去处。      而且,陌小落觉得,风华能留住这些夫子最重要的原因是:这里的生源好呀~~你说毕生的学术与功力还不就想找个人能继承自己的衣钵?天下第一学堂,不仅对夫子要求苛刻,对学子的要求更是高的变态。      你记忆超群?不是过目不忘就给我闪边去。      你才思敏捷?不是倚马万言就给墙角蹲着画圈去。      你家族显赫?若不是皇亲或者是天下第一首富,想开后门?后窗都没有!      所以不管什么琴艺、舞艺、棋艺,若你找遍大江南北,没找到好的学徒,就请来风华吧,这里欢迎最叼的老师与最拽的学生,总有一款适合你。      风华就是一互惠共利的平台啊~陌小落被这个创始者所折服,并开始怀疑,这家伙也是穿来的吧?也许我以后可以找齐这个世界所有的穿越人,然后组个公会?哇咔咔……陌小落终于再一次燃起了作为穿越人的骄傲。      决定好这件事,陌小落心情变得异常晴朗,眉眼轻轻弯起,连身边的人都能嗅到这种和煦的味道。像汉服一般宽大的袖子,在微风中,轻微摇摆,如墨青丝,温顺的流淌至腰间,衬得如花瓣一般的唇更魅惑,如凝脂般的肌肤更加莹润。      薛紫羽斜斜瞥了眼陌小落,不折腾不撒泼的时候倒也清新可人的紧。      文学堂,琴课,竹林。      陌小落故意拖着薛紫羽墨迹了很久,才赶到竹林。      远远就看见一袭白衣的人影端坐在人群中央,焚烧的馨兰熏香,清淡而悠远。右手食指上是一枚镶紫 玉的古朴戒指,巧夺天工。      陌小落抱着琴,拉着薛紫羽,走到萧夫子背后的一个空位坐下,数了数,中间隔了六个文学堂的学生,才安下心来。      教琴的夫子不多,所以上课只能围着夫子坐,想与夫子面对面,近距离学习就得比别人起早而来了。      劲瘦儒雅的背影,缓袖轻袍,气质天成。      “萧夫子的年纪恐怕年长不了我们几岁呢,琴技却是我们几辈子都不一定修得到的。而且谦逊有礼,俊逸非凡。下一次必要再早些来,抢前边的席次。”前头有一文丙班的少女与身边的朋友道。      陌小落一听,拉长了脸,咕哝道:“谦逊有礼?那叫道貌岸然好伐……至于俊逸非凡……我见他三次都没记住他的模样,也就背影能糊弄人……”      “陌姑娘。”有一个压低的声音隐隐传来。      陌小落一回头就看见武甲班的南宫修正襟危坐,脸颊微红地挨着她身边坐,身上还套了一件文班的广袖长袍。      “谁准你挨本姑娘那么近坐啦?”陌小落没好气地一瞪。      陌小落天生就是遇强则弱,遇弱则立马自我牛叉的人。      南宫修有点惶恐地往边上挪了几步,支支吾吾地没了下文。      陌小落翻翻白眼:“南宫!我说了多少次啦,别人对你凶就要凶回来,我也一样。”      “南宫……南宫哪舍得凶陌姑娘。”      “--南宫,你是在甜言蜜语吗?”      “啊?南宫不敢对陌姑娘甜言蜜语。”      “扑哧~南宫乖。”陌小落很是自然地拍拍南宫的头,这才发觉今日南宫的确有点奇怪,长长的睫毛落下一段剪影,脸上是可疑的红晕。右手捏着什么,被袖子遮住,只露出墨蓝色的一角。      “手上是什么?”      “是……是南宫写的……花笺。”      花笺?花笺!那不就是这时代的情书。      陌小落的八卦心理被无限放大,往他的位置靠了靠,“可是我们文班的女子?” 南宫捣鼓似的点头。      “嘿嘿嘿,那找我可就找对人啦,说吧,是文几班的女子?我的规矩,你可是晓得的,事先必须要预付一半银两,成功搭线再付另一半银两,就算不成功,之前的银两也是不退的。你我相识多年,我可以亏本些,少收点意思意思。”陌小落满脸是老鸨式的奸佞笑容。      南宫闻言慌忙地将一叠崭新的银票塞进陌小落怀里,支吾着又不说话了。      陌小落粗粗的过了一眼,发现数额庞大,眉头一挑高:“南宫,看来你看上的姑娘不好应付呀。是文甲班的唐姬舞还是安流烟 ?或者……”陌小落瞥了眼自己另一侧的倩影,凑近南宫修的耳边道,“是我们家紫羽?”      温润的气息,近在咫尺,南宫修连耳朵都烧红了。      “不……不是……”      “那是谁?” “陌……陌姑娘,这花笺是给你的。”说完南宫修匆匆忙忙地掏出花笺,递到陌小落面前。      墨蓝色的花笺,衬得手指格外修长。      陌小落怔忪,这两辈子的第一朵桃花终于盛开了。      南宫修,多好听的名儿呀,初见的时候,陌小落被他粉嫩羞涩的面容狠狠地惊艳到,心潮澎湃地猜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主角?      但事实上,陌小落是不可能对他们产生任何友谊亲情外的其他情愫的,要她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下口?她做不到。他们的年龄不过与她这具身体一般才十三上下,而她里面可装着将近三十岁的灵魂啊。      要挑与身体相契合的,她嫌对方嫩,要挑与她灵魂年龄相当的,她又该暴走,觉得自己还青春年少的,干嘛找个大叔呢?毕竟她上辈子翘的时候也还没过十八岁呢。      他们坐的位置很偏远,而且未正式上课,四周比较喧杂,照理说是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的。但南宫修性格温润如玉,面容风流,其父亲是富甲天下的南宫炎,除了过度的怯懦单纯外,就是一枚万里挑一的金龟婿啊。这种人出现的场所,气场总是比较强的,特别是南宫修大动作地拿出花笺后,四周就有学生开始频频回首。连风华容颜一绝的安流烟也抿着唇,状似无意地往这边看。      他们刚刚对话都是压低声音进行的,被听去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陌小落很自然地将南宫修的花笺收入袖中,无羞涩无矜持。      陌小落每天不知道要过手几封花笺呢,她这么光明正大地收下,大家反而觉得没什么。要是她拒绝,那么明日整个风华都要晓得风华四公子之一的南宫修初次表白的对象就是她,还被不知好歹地拒绝了,这种树敌不讨好的事情,她才不干。而且,让南宫修下不了台,她也于心不忍。      远处安流烟的好友不知道与她耳语了什么,她羞赧地低下头,似娇似嗔地瞥了眼南宫修。      陌小落抖落一身鸡皮疙瘩,真想告诉这个思春的安美人,她想多了,真的。      “南宫。”      “我在。”      “你今年几何?”      “十五。”      -_-|||早恋啊,早恋啊!      “可我才十三,我还太小。”陌小落强忍恶寒将装嫩进行到底。      “南宫愿意等。”      “可是本姑娘不用你等,本姑娘要嫁给武   功天下第一的。”      “真的?那陌姑娘等南宫可好?南宫愿意向天下第一这个目标努力。”      “……”今天不是一直结巴么,怎么现在接话那么顺了。      陌小落正在为自己如何不着痕迹的拒绝而烦恼,突然整片竹林不知为何摇晃震动了下,竹子下面的土凹凸不齐的破裂。      学生不安地环顾四周,地震?      好熟悉的感觉,陌小落眯着眼看那个从头至尾背对着他们的萧夫子。      萧夫子轻拨了一下琴弦,叹口气,一脸担忧道:“最近江湖动荡,文班又大部分不会武,安排在离风华那么远的竹林似乎有欠思量。”      “夫子,我们以后可以改到风华的清音轩。”底下有人提议。      “可是清音轩由风华七鬼看守,每次进入都要先查验身份,恐怕会给你们带来不便。”萧夫子为难道。      竹林的地面似乎又晃动了下。      “夫子!没有任何不便!学生愿意配合。”众人争先恐后附和。      陌小落咬碎银牙,切,这点小地震算什么,只要萧夫子愿意,来个唐山大地震也不是不可能的,整就一个“大地之父”。本来武班跟文班能接触的场合就不多,这下琴课是见不上面了,少了好多白花花的银子啊!      “唉,也罢,只当如此,今日无心抚琴了,可一日不听琴声便浑身不顺畅。”      “夫子,每日都是你辛勤教导我们抚琴,今日可换你查收我们平日习琴的成果,学生愿意先抚一段,望夫子点拨。”      “那便从你开始,所有学生轮流各抚一段。”      “是,夫子。”      陌小落无力地拍拍南宫修:“你还不走?”      “恩?”南宫修还没反应过来。“你会抚琴?就算会抚,轮到你也露馅了啊。”      “那花笺……?”      “我会看的。”      “陌姑娘……可否答应……”      “等我长大了答复你。”      “好,一言为定。”南宫修心满意足地踏风而去,只要不是拒绝,对他而言都是好消息。      陌小落怒目刚刚提议的学生,心下无奈: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萧夫子斗?他可以不动声色,指挥一群走狗。 3、腹黑师父夜登场 ...   月上梢头,夜幕已降。      风华的学生都有自己的房间,待遇高的还可以独门独院。      陌小落是风华出了名嗜睡的,往往与文班的众人行过晚礼,便直奔自己房间,很少参与那些什么诗会歌会。经常都是夜幕一降就熄灯睡觉。      风华有怪癖的学生夫子众多,她这点小小的毛病无伤大雅的,也不足为奇,顶多算她日子过得无趣罢了。      曾经有一个文班学生夜里来房间寻她,邀她一同游集市。结果发现她睡得死死的,怎么唤都不醒,伸手一摸,居然还没了呼吸,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到处奔走呼号。      风华各个阁间的灯一盏盏亮起,以孔夫子为首的众多文夫子全赶来陌小落的房间聚首。      扑到床头,一摸鼻息,很淡,但还算有气息。      孔夫子平日里骂陌小落最凶,但此刻最把持不住的就是他,一脸老泪纵横:“好好的孩子……怎么就怎么就……”      房间里顿时吵吵嚷嚷,却见陌小落此刻才一脸迷茫的悠悠转醒,满脸疑惑:“孔夫子?孟夫子?怎么啦?怎么房间里那么多人?”      众人:“……”      睡觉睡得像死了一样,陌小落一夜成名。      往后,她的房间白天门庭若市,但一到晚上就无人问津了,也没人晚上邀她出去玩了。      陌小落换上夜行衣,将乌黑青丝全都绾上去,扎了一个道姑一般的发髻。不能怪她,古人头发太长,放下去,还好折腾点,盘上去,她就只会这一种了。      对着根本看不清楚模样的铜镜,暗咒,难怪古代梳头发要丫鬟呢,就这种镜子能照出个啥?是人是妖都分不清楚,指望不上啊指望不上。      然后习惯性地走到床沿,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正阖目而眠。陌小落寒毛一竖,将人偶的脸往里边侧了侧,看多少次都一样,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太诡异了。      但人偶终归是人偶,当初要不是只摸鼻息,而且赶来的全是文夫子,这招掉包计早就露馅了。也幸好她当时赶回来及时,连夜行衣的裤子都来不及换就钻回被子装睡,有人探鼻息还故意放慢了呼吸,以混淆视听。那日险则险矣,但没有那日的惊心动魄,惊世骇俗,也没有她现在的来去自由,风流快活。      陌小落吹灭蜡烛,一路风行,来到风华最外延的院墙。      这院墙建的非常高,墙面平滑,踩着墙面借势而过也十分不易。      风华为了避免武班的学生夜半偷溜出去,也防止外面的高手夜探风华,在墙上设置了机关,若是运用轻功轻点院墙,那所走的步子必定是有一定规律的,这时候风华正殿顶楼的灯火便会亮起。 陌小落抚着墙唏嘘:“牛叉啊,现代都还没有那么发达的触屏墙啊。”      想过墙,要么是轻功中的绝顶高手,不踏墙,一掠而过。一般这种高手真的要夜探风华就让他探吧,因为守卫根本就拦不住啊。而且里面还有风华七鬼他们呢。守卫这种路人甲,出来也是被秒,还是好好睡闷头觉,等正殿的“警报灯”亮了,再出来收拾那些跟他们级别差不多,连墙都过不了的。      过墙还有一个方法就是,走大门。      那可比墙好过多了,风华又不死板,只要理由合理,且能按时回来,晚上出去玩还是允许的。只有武班一些测试自己轻功是否有长进的人才会去蹦墙.      这也是为什么陌小落这种懒人会舍弃了走大门这个捷径,而跟着那群武痴来夜晚蹦墙的原因。      因为她出去的理由不合理,而且也没办法按时回来。      陌小落后退几步,运气脚尖,风掠过面颊,眨眼便来到院墙外。      O(∩_∩)O~我果然是武学奇葩~      还未来得及自我膨胀,就隐约看见不远处站了一个玄色长袍的少年,她下意识便要反身蹦走,开玩笑,黑衣人是能随便打量清楚的么?看清楚了万一被灭口怎么办?人家段誉除了凌波微步,至少还会六脉神剑跟北冥神功来自保,她就只会轻功,打起来多吃亏都不知道。      “徒儿,这身打扮是要做什么去?”      “啊?”陌小落回头,然后开始暗骂,回头做什么,你蒙着面呢!刚刚蹦走就没事啦!但一想到如果今日装作没听到,那明天与师父见面,还不定被怎么折磨呢,于是又很庆幸自己的条件反射。      陌小落一把扯下自己蒙脸的黑布,一身黑衣,衬得肤色如雪,眼睛熠熠生辉,很狗腿地挨过去:“师父~好巧。”      “不巧,为师可等徒儿好久了。”不出彩的面容,扔到人群就立马消失无踪,却因为狭长魅惑的眼睛而令人移不开眼,右手食指上的古朴紫玉,巧夺天工。      白日里,风华琴技卓绝、儒雅得体的萧夫子。      夜里,陌小落神龙见首不见尾、刁钻难伺候的师父。      玄色的长袍领子与袖口绣了繁复的精致花纹,富贵逼人。      好奢侈,一天还换两套衣服。陌小落咋舌。      “师父寻徒儿何事呀?”陌小落乖巧地问。      “乖徒儿,凑近些说。”萧洛像召唤宠物似地对她招招手。      陌小落不情不愿,但还是走近了些。      身前一闪,萧洛已经在好几米远的地方。      陌小落四下一看,才发现袖中空空,还来不及收起来的东西已经在她师父手中,跳脚地追过去:“师父!还给我!那是我的花笺!”      萧洛看着陌小落皱地像包子的脸,心情莫名大好,他扬起手中的花笺,故作疑惑地问:“这是徒儿写给心上人的花笺?”      “当然不是,那是别人写给徒儿的花笺!”      以师父这种深不可测的功力,陌小落才不信他当时没听见呢,唉唉,看看,你徒弟还是很受欢迎的。      萧洛很是诧异地仔细端详了下陌小落,自言自语道:“倒的确比以前能看了。南宫终究乳臭未干,喜欢这样干瘪无生机的。”      干瘪无生机,干瘪无生机,干瘪无生机……      陌小落缩放成蘑菇在墙角内牛满面,心痛异常。      呜呜……被薛紫羽数落长得丑一点都不可耻,人家是美女嘛,你总不能跳出来说:“你长得才丑呢。”自己都没立足点。而且比美女丑,那好歹也算清秀。      但师父,你长得根本让人记不住好不,被骂丑,陌小落觉得受辱了。      振作点,陌小落自我安慰,师父本来就眼高于顶,被他评价丑的美女海了去了,你就是海洋里微小的一滴,不用难过。      萧洛很宽宏大量地没有继续深究这个话题,懒洋洋道:“可是落儿,你可记得答应过师父什么?”      “自然记得,徒儿答应在十五岁那年一定成为武功天下第一。”      “嗯哼,可是徒儿却不用功啊。”萧洛一副怒其不争地摇头。      “呃……徒儿现在已经可以一个人跳过院墙了>_<”      “为师抱着你过院墙抱了将近七年,你才能自己翻过来。”      “--徒儿知错了。”陌小落突然想起自己6岁,萧洛也才11岁时候的情形,那时候她还在愠怒,凭什么自己得喊这个小屁孩师父啊?但翻过墙后她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了,毕竟人家是有实力的,师父是个技术活。      “乖~你还小,花笺师父替你保管,你要专心习武。”      这对话真耳熟,好像白天她跟南宫的对话。      “师父,徒儿不会荒废习武的,花笺我自己保管好不好?”她都还没看内容呢。      “莫不是徒儿喜欢这个送花笺的少年?”大家长的口吻。      “不是,只是……”好不容易才收到花笺啊。      “若喜欢,师父便还你也无妨,若不喜欢,那花笺留着用处也不大,师父收着也没什么不妥。”      “喜欢喜欢,我喜欢那个少年。”      萧洛斜睨她一眼,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凌厉:“如果徒儿喜欢这个少年,为师就要考考徒儿的功力进展,看看这个喜欢有没有影响到徒儿的潜心修行。一炷香,五十只雨燕,这是徒儿上一年信誓旦旦许诺可以完成的。”      -_-|||雨燕?飞得很快的好伐,还一炷香,这种事情除了师父谁做得到啊。      “师父,我突然觉得你说的话甚是有理,花笺还是交给你保管最为妥当。”陌小落立马转换态度,拍拍胸脯很是大度地说。      “真的?可是为师突然又不想帮你收着花笺了。”      “呜~师父,求求你,帮徒儿收着花笺吧!!”陌小落真的要泪奔了。      “既然徒儿这么虔诚地恳求,那为师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萧洛很厚颜无耻地将花笺收入怀中,笑盈盈地点头道,“徒儿还没说这是要去哪儿?”      “徒儿准备去逛集市。”当然不能让他知道她自己偷偷建了小金库。      “这身打扮去集市?”萧洛疑惑地眨眨眼。      “不是,徒儿有带便装。”陌小落指指后面的包袱。      “男装?”      “是。”出门在外绝对要男装才方便行事。      “可有带易容的假面?”      “有带,就是师父上回见着的那副。”跟着萧洛学的最好的便是轻功与易容。      “唔……那副很丑。”萧洛嫌弃地皱眉。      “……”      “徒儿今日换这副吧,玉面小生,必定桃开遍地,为师今日带你去天香一品楼看热闹。”      “师父要带我去青楼?好呀好呀~徒儿这就去准备。”陌小落嘴都快咧到耳朵了。      青楼那可是穿越必经之地啊,怎么能不去,陌小落早已经慕名已久了。早就忘了一个师父带徒弟去青楼是多么不合道义。      萧洛看着陌小落不像一般女子那样表现出诧异与疑问反而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果然,当如是啊,谁让她是他的徒儿陌小落呢。 4、神棍天天有 ...   风语的集市在夜晚很是热闹,陌小落之前都是跟着师父勤学武艺,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好好逛这个世界的夜市。想摆脱师父自己偷溜出来,但又越不过那道院墙。所以真正可以在这个世界逍遥自得地晃荡也是最近的事情。      去天香一品楼的路上,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陌小落身着金丝银袍,玉冠束发,容颜如玉,正很是惬意地舞着折扇招摇过市。      突然瞥见一条有些幽暗的小巷,一个老头子垂首坐着,旁边竖着一条破帆布,上写着“神算”。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有缘者不收一文,无缘者千金一问”。      古代的神棍也不含糊,写得真是玄乎啊。      陌小落拉着萧洛挨过去问:“不知在下与您是否有缘?”      走进了看,才发现这个老头子双目失明,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怀里抱着一个酒葫芦,粗布衣裳,倒也有些仙风道骨。      老头子侧耳听了听:“姑娘,伸手让老生看看便知是否有缘。”      姑娘?陌小落吃惊地四下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注意才放下心来,声音都故意压低变哑都骗不过这个老头子啊?!      也许,人很多时候是因为眼睛才容易受骗。      陌小落略撩起袖子,将手递给老头子。      老头子食指顺着陌小落掌心的纹路画了下,问:“姑娘,所问何事?”      哈~就是说有缘?可以免费?      陌小落歪头想了想,其实她一直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一下还真不知道问什么好,貌似穿越人大多以后都是要当皇后的,于是漫不经心地问:“老头儿,我是不是什么凤凰转世,命中牡丹,还有得我者得天下什么的?”      萧洛闻言,笑得肩头耸动,老头子被这么直白的话惊得胡子都颤了颤:“姑娘,你这话要是让风语侍卫听了去,可是要拉去砍头的,当今皇后还没离世,谁敢说自个儿是凤凰转世,而且,这已属天机,老生怎么可能透露。”      --这个神棍档次不行啊,人家神棍可是把穿越人以后是要当皇后的事告诉全天下的,然后众人再推搡着抢来抢去,难道这里穿越人太多,我穿成路人甲了?呜~不要,好不容易穿了,要当就当女主角的。      “算了,那帮我看看,我十五岁那年能不能成为武功天下第一?”      老头子摸胡子的手顿了顿,又仔细摸了下陌小落手中的纹路,然后叹了口气。      “怎么怎么?输了么?最后谁成天下第一了?”      “老生看不到姑娘十五岁以后的事情。”      “……”陌小落静默了一会儿。      半响,她禁受不住刺激,一下越过看相的桌子,抓着老头子的衣襟就不停地晃 ,将他晃得风中凌乱,“什么?!你是说本姑娘十五岁那年就死了么?!!”      “咳咳咳……姑娘……姑娘不要激动……看不到……看不到并不是说姑娘不测了,也可能那年姑娘将会面临生命中的抉择,你的选择不一样,以后的命格也将不同,所以现在会看不到。”      “哼!果然是骗人的!说了一堆,却没有一句有用的。”      “老生还有一句有用的可以告诉姑娘。”      “什么?”      “姑娘命中多贵人,就算以后遇到艰难困阻,这些贵人也可以帮姑娘化险为夷。最起码老夫能看见的这几年都是这般。”      “O(∩_∩)O~这些贵人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就去跟他们搞好关系。”      “天机不可泄露。”      “……你个大骗子!”      陌小落正扯着老头子的白胡子,忽然想起站一旁异常安静的师父,于是又把神棍扯乱的胡子顺了顺,道,“老头儿,我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帮我师父测测桃花,算算命格。”      “为师不信命。”萧洛笑着摇头。      陌小落可不管,拉着萧洛的右手硬塞给老头子。      老头子越摸越皱起眉头,当摸到那块古朴紫玉的时候,他惊诧地放了手。      陌小落怒道:“老头儿,你做什么?就会一惊一乍,故弄玄虚!”      老头子不理会陌小落,绕过桌子,走到萧洛身前,颤巍巍下拜。      陌小落:“……”这什么情况。      “老生苍玄座下第十二个弟子,云游至风语,班门弄斧了。”      起身后慌慌张张收拾东西,走之前还对陌小落一鞠躬:“姑娘好福气,老生先走一步。”      萧洛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长袍在风中微微飘动,面容带笑,遗世独立。      “……师父,受老人家那么拜,会折寿的。”      “他拜的是辈分,又不是年龄。”萧洛笑着揉揉陌小落的头发,“徒儿可是想当皇后?”      “原来师父是神棍界的鼻祖!他算不出来,师父可否帮徒儿算算?”      “为师不信命,若徒儿想当皇后,师父给你弄个当当,也不是不可。”      “……--凸”果然吹牛不缴税,大众全都会啊。      “哈……原来徒儿知道为师在骗你呢。”      “谁信谁傻子。”陌小落气鼓鼓地往前走。      萧洛捡起地上的一张宣纸,应该是老头子落下的,上写道“命由天定”。      一眨眼,纸在萧洛的掌心变成碎片,被风吹得零落在地,四个字变得面目全非,萧洛清闲地踩着纸片而过。 5、天香一品楼 ...   两个翩翩公子,一个金丝银袍,一个玄色长衫站在风语最大最昌盛繁荣的寻欢场所“天香一品楼”门口。      “师父师父,为什么没有姑娘出来招揽我们。”电视里的姑娘不是都很豪放的,站栏杆阁楼里不停地舞着小手绢。      “天香一品楼不是一般的青楼,里面的酒菜可能比姑娘还贵,而且……”      “所以姑娘们全去端菜跑堂了么?”      “自然不是”萧洛顿了一下,才笑盈盈地道,“最主要的是,如果是第一次来的陌生客人,他们会不知道派姑娘合适,还是派公子合适。”      风语居然也盛行男风,好高级啊,一个门面,做三个生意,能不火么。      “师父,我决定了。”      “什么?”      “我以后要开个比天香一品楼更大更高级的青楼~!”陌小落握爪,眼里闪现精光。      “姑娘,当真雄心壮志啊,到时候可要给我们天香一品楼一条活路。”一个妖娆柔媚的笑声从二楼传来。      抬头一看,原先无人的栏杆上居然坐了一个人。      鹅黄色的及地长裙在夜风中蜿蜒成一个绝美的弧度,距离有点远,所以面容像一幅江南烟雨画般朦胧淡远却出尘精致。      美人啊!安流烟算什么!天下第一美人也不过如此吧!      在若干年后,当陌小落见过天下第一美人后,就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真的牛叉的人是不削上榜的。      “美人啊啊啊……你是这里的花魁吧吧吧?”陌小落已经激动的说话有回音了。      “嘻……公子嘴真甜啊,我是这儿,天香一品楼的当家。”美人笑得媚眼如丝,翩跹着从二楼一跃而下。      慢镜头,绝对的慢镜头!      武功卓绝、清艳出尘、有钱到可以开这么大的青楼——这完全是陌小落毕生心愿啊。陌小落完全怀着看偶像的心态瞻仰。      电光火石间,有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她凑到美女身边,试探性地问:“what is your name?”      唐汐语:“……”      “中国人?”      “……”      陌小落有点伤感地摇摇头,叹口气后,掏出一本自己特制的,随身携带的本子与一支木炭为芯的笔递给唐汐语:“给我签个名吧~”      本子上硕大的“洛”字占了绝大的空间,边边上还有天下第一首富,也就是南宫修的父亲南宫炎的签名。      唐汐语:“……”      轻功可以耍的那么好看的,陌小落只见过两个人,目前这两个正无比登对地站在她的身边“深情对话”。      “洛公子,今日怎么有雅兴来我们天香一品楼啊,这许久的不来, 我还以为公子不测了呢。”      “原来汐语是这般想念我,担心我的安危,我可是受宠若惊了。”      浓浓的JQ味道啊,陌小落竖起耳朵听着……      “洛公子会错意了,我就是想看看公子如此的品行,走路上有没有被雷给劈着,这走近一瞧,还真给劈着了,这几日不见越发丑的不入眼了啊。公子也是耐力,怎能忍受自己丑成这样。枉费我家夫君天天念叨。”名叫唐汐语的美人一挑眉,不咸不淡道。      “汐语嫌弃不要紧,你家夫君不嫌弃就行了。”萧洛狭长的眼眸满是捉弄。      呃……怎么有点变味儿了啊,貌似是师父跟人家夫君有JQ。      “你!你真的是来找我夫君的?!”美人柳眉倒竖。      萧洛将陌小落一下子拉进怀里,缓缓道:“我已经有新宠了,又怎么会真来瞧你家夫君。”      忽然而至的拥抱让陌小落措手不及,馨兰的味道十分怡人,陌小落抬头只能看见萧洛瘦削的下巴,心想狗血啊狗血,姐姐我今天也充当了一回挡箭牌啊。      美人愣愣地眨眨眼,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用手指指陌小落道:“她便是……?”却没再说什么,只是看陌小落的眼神多了一些深意。      陌小落,泪眼迷蒙,汐语姐姐,我是清白的。      唐汐语转身一走,陌小落便挣扎开萧洛的怀抱,有点尴尬地笑笑,道:“师父,为什么汐语姐姐叫你洛公子,而不是萧公子呢?”      突然变得空荡的怀抱,灌进了一些秋天的凉意,萧洛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一如既往地笑脸:“师父一直都不姓萧。”      “咦?可是孔夫子说你姓萧,所以我们都喊你萧夫子啊。”      “我本来以为是教吹箫,所以我便随口说姓萧而已。”      “那师父姓什么?”      “我无姓,单名洛。”      陌小落跟着唐汐语和萧洛进得大堂,闭嘴不再聊这个话题,陌小落其实心里比外表要细腻聪明得多,她明白什么时候可以死皮赖脸,什么时候要适可而止。      在古代混,心思总得玲珑些,才能混的好,混的开。      能问出来的自然问,问不出来的,别人打马虎眼,她也就顺着台阶不再穷追猛打。      大堂富丽堂皇,男宾女宾络绎不绝。      不过很多女款爷还是很要面子的弄个面罩罩住了脸,走进走出跟刺客似的。      不像电视上那种虚无缥缈,遮了等于没遮,完全在增加情趣的半透明面纱,而是严严实实,放现代就直接可以去抢银行的装扮。      女的搁哪个年代都不容易啊,男的挥金如土,寻花问柳,那叫潇洒风流。      换成女的,就得偷偷摸摸,戳穿了就变水性杨花,□风流。      虽然都有风流两字,但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陌小落心里有点感慨,姐姐妹妹莫伤心,世界上还存在一种叫做女尊的空间,只要运气好就能穿过去的,然后大家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虐不死他们就别说自己是穿越的姊妹。      当侍从过来问可有已经看中的公子或姑娘的时候,陌小落有点报复心理道:“我要你们这最好看的公子!”      “这个……最好看的公子现在是我们当家汐语姑娘的夫君。”侍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陌小落星星眼,汐语姐姐,你是我的偶像。      “那就每种类型的都来一个吧。”萧洛笑眯眯道,就跟菜场买菜,说给我每样菜都来一样般自然。      = = 师父,我知道你喜欢男滴,但胃口也太大了吧。      清秀的、野蛮的、儒雅的、顽皮的、还真是五花八门,各类各种都来了一个,甚至连异域风情的都参了一脚,满满十多人,围成坐了一桌。      师父坐下不到一会儿,就走了。      怎么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师父啊?!把徒弟一个人扔在十多个小倌中间,你徒弟好歹也是个女的诶!就算是个男的也很危险好不好。但又拉不下脸让师父别走。      烟花场所的男女,虚情假意,戴着面具说话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几番客套,便开始灌酒,陌小落上辈子就没怎么喝过酒,这辈子也没什么机会好好练练酒量,一圈敬下来,已经有点天旋地转了。      萧洛其实一直都在外间的不远处,当听见里面一声惊呼的时候,便立马推门进去。      此刻,陌小落已经喝得醉醺醺了,蜷缩在角落,像猫咪一样,似乎睡着了。      另一边,一个蓝色长袍的清秀小倌很委屈地跌坐在地上,地上是摔破的酒杯。      萧洛皱眉:“怎么回事?”      低沉的声音里有着让人心惊的震慑力,一时间所有小倌居然都木头般钉在地面上,没人回答。      萧洛缓缓走到陌小落身边,准备把她抱起来。      其中一个小倌回神道:“公子小心,谁抱她,她就攻击谁,她轻功了得,刚刚还推倒了雅轩。”      萧洛轻柔地抱起陌小落,陌小落半掀起眼皮,眼睛好不容易对焦到萧洛的脸上,然后安心的舒缓了眉眼,将头歪在萧洛的肩膀上,也许是酒精的作用,陌小落很柔地喊了声:“师父。”      “出去。”萧洛抱着陌小落,冷冷地背对着这些小倌道。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四周显得很静默。      陌小落疑惑地睁眼,看看四周,又看看地面,迷迷糊糊地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变那么高?”       “……”      “师父……师父……我不喜欢他们,他们都带着面具说话,他们笑的时候,这里……这里面都没笑。”陌小落挥舞着小爪子,指着萧洛的眼睛说。      “咦……师父……你眼睛好漂亮……里面还可以看见我……”      “……”      “师父……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呢?”      “只有见过世间百态的男子,才能认清他们的话,辨清他们的心,徒儿,这也是修行之一。”沉默了许久的萧洛叹了口气,才缓缓道。      “可是师父……我们相处七年,我有时候仍旧认不清你的话,辨不清你的心……有时候会觉得你是真的疼落儿,护着落儿,可是有时候又会觉得你很远,你说你是不是也一直带着面具陪着落儿呢?”      萧洛浑身打了个颤,这是一个怎样玲珑剔透、聪颖机智的姑娘啊?原来她早就有察觉么?      “……徒儿,为师说的男子是你将来要挑的金龟婿,师父,当然不在其内。”      “为什么?因为你是我师父么?”      “因为……”萧洛淡淡收尾噤声,怀里的佳人已经沉沉睡去。      “没想到喝醉了戒心还那么强,师兄,你这徒儿可了不得啊。”唐汐语娉婷地走进来。      “师妹,不准备回去了?师父他老人家一个人多寂寞。”      “回去做什么?我可舍不得我的夫君,而且你过两年就要回去看他了嘛,他看见会乐坏的。”说完还瞥了眼睡熟的陌小落,“只怕到时候,师兄你也会舍不得。”      “不会,我与你不同。”      “明明说不信命,其实最守命的就是师兄你,她如此信任你,你也是时候摘下面具,用真面目与她相对了吧。”      “反正总要离开,真面目假面目又有何妨,徒增伤感。”      “但愿两年后你还能这么说。”    6、痴笑轻狂 ...   这日,风和日丽,秋高气爽,陌小落认为是一个十分适合逃课的日子。      但张夫子受了风寒未来,于是陌小落独自风流的日子,却演变成了文乙、丙、丁、戊班的集体假期。文甲班今日与武班一起习武,所以未享受到福利。      文班的才子佳人总是有许多事情可以忙碌。      陌小落来到经常睡午觉的屋顶附近。      一群无聊的佳人们正在兴趣盎然地放风筝。      = =等下风筝掉屋顶上还要帮忙捡,怎能睡好觉,而且陌小落也无法解释自己怎么突然就能飞檐走壁了。      于是转战一直闲着无人的凉亭,那边比较偏僻。      一群无聊的才子们正在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好没创意,他们怎么一人一杯凉茶就可以讨论得那么激烈呢?天气那么凉,来点火锅啥的才称气氛啊?到时候你们讨论你们的,我也有个事情干是吧。      加东西,煮东西,吃东西,多么快乐地忙碌着。      陌小落垂头丧气地拉着薛紫羽来到离风华比较远的“碧落峰”。      这里有高耸入云的山峰、有如烟笼罩的湖泊、有香草鲜花、传说还有白衣胜雪的仙人,简直人间仙境啊!真是秋游野炊、谈情说爱的首选地点。      陌小落一来到山脚下的的草地便傻眼。      一群熟悉的文班人儿们正在————扑蝴蝶。      蝴蝶翩跹,美人们体态婀娜,比之蝴蝶有过之而不足。      旁边才子们也不落下,那些随身携带,只要需要立马能从裤腰带里摸出来的凉茶以及杯盏,一样不少的铺陈着。      陌小落满头黑线,一手抚额,虚弱呐喊:“天呐~~~~还可以更无聊点吗???”      陌小落怒气冲冲地走在小径上,不时用她的小蛮靴踢踢小石子,颇有微词道:“张夫子真是的,小小风寒便不来上课了,水仙花似的娇弱。”      薛紫羽失笑道:“既然来了碧落峰,我们就去烟湖瞧瞧吧,武班正在那习武呢。”      陌小落一听不乐意了,南宫修送她花笺后,她都尽量减少碰面的机会,既然不喜欢,就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不是。      那些什么若即若离、欲擒故纵,陌小落不会,也不理解,这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哪经得起这么多的计谋攻略。      “你这么躲着不见就是好方法了?”薛紫羽分析道,“人家南宫可是为了你那一句非嫁天下第一不可,现在不眠不休、辛勤习武呢。你连上次的武班一年一度的‘风华决’也不去,南宫又寻不到你,已经好多天都不说话了。褪去花笺的事情不说,我们三个也是从小一起长大最好的朋友不是么?有你这么无情无义的么?”      “那我不是怕再一直呆一起,容易擦枪走火、剑走偏锋、干柴烈火、把持不住么……”陌小落委屈道。      “陌小落!你敢把持不住,对南宫怎么样看看?”      “呃……不敢不敢”现在是他喜欢我诶,他把持不住概率比较大吧,陌小落嗫嚅道,“紫羽……你喜欢南宫哦?”      薛紫羽脸上有一丝红晕闪过,气势凌人道:“瞎说什么呢?”      好吧,陌小落默哀,三人行,必有JQ,果然是真理。      “那……紫羽,你会不会因为南宫喜欢我就讨厌我?”陌小落哀伤地对手指。      “不会,你若喜欢南宫,我便祝福你们。你若不喜欢南宫,我便把他抢回来。但是……”薛紫羽顿了一下道,“若你伤害南宫的话,我必不饶你。”      “那长痛不如短痛嘛,我与他保持距离,他才能看见除了我之外的广大森林。”陌小落一摊双手,表明立场。      “小落,南宫没有朋友,除了我和你,你这样很残忍。”      “可是……”      “就跟往常一样面对他,,南宫只是送了花笺,又不是犯了什么过失,为什么连做个朋友的资格都被剥夺。你也知道,他比之你我都更单纯顽固,你应该选择缓和一些的方法。”      “好好好~你说的对,其实吧,就南宫这琉璃似透明的心性,我都怀疑他懂不懂喜欢与爱的区别。等我十五,他十七,他一定后悔死这花笺,这妙人儿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陌小落一点薛紫羽尖尖小巧的鼻子,然后飞身摘得崖壁一丈高的紫色的山花,插进薛紫羽的云髻,嗔道,“南宫夫人~你这心啊,是彻底偏的!不就是不舍得南宫闷闷不乐,不说话嘛。”      “你这话还真说对了,谁的心不是偏的啊。张夫子说了,每个人的心可都长左边的。”薛紫羽笑道,“说了你多少次了,不要随便用轻功,出了岔子,被发现可是要被赶出风华的。”      “嘿嘿~夫子看不出来的,我会隐藏脉息啊,装死都可以,别说装没功夫了。我告诉你啊,武班夫子的轻功都不一定有我好。”陌小落得意的无以复加。      两人渐行渐远,小径一旁的岔道上走出一个人。      安流烟看着崖壁上清新淡雅的山花,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但很快,这笑意却变成狠毒与嫌弃:“两个山野丫头,也敢觊觎南宫公子,南宫夫人?哼!”      陌小落与薛紫羽到了烟湖,一群武班以及文甲班的学生正在练轻功。      不过因为对文班的武功要求并没有那么高,所以现在,武班的学生要冒着掉进烟湖的危险,在湖上练横渡,而文班却娇娇弱弱地站陆地上扑腾。      陌小落看着那些文甲班的精英们道:“他们在练竞走吗?”      薛紫羽:“……”      陌小落扬起皱成一团的脸,学着萧洛的语气道:“唔……真的好丑。”      “……”      她们在边上站了一会儿,南宫修就过来了,薛紫羽很合时宜地消失了踪影。      几日不见,南宫憔悴了很多。      干净清澈的眼眸里落满了星辰。      尖削的下巴,却不失优美的弧度。眉飞入鬓,薄薄的的唇,天生就有朱红的色彩。      他拉住陌小落的手,有点用力,修长的手指冰凉。      他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他说:“对不起,陌姑娘,对不起。”      “你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道歉?”      “可是陌姑娘最近都不理我了。一定是南宫做错了什么,冒犯了陌姑娘。你告诉我哪里做错了好不好?我一定改。”      “南宫,我们相识几年?”      “六年零四个月。”      “可是你还是喊我陌姑娘!”      “陌……小落气的是这个?”      “恩!以后都喊我小落吧!”      “好。”南宫修眼角染上淡淡的温暖,指间也略有了些温度。      陌小落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微笑道:“南宫,我们玩一个游戏好不好?”      “好。”      “像我这样。”陌小落从地上捡了一块比较扁的石头,斜着往湖里一掷,石头像有生命一样,在湖上蹦跳了好几下,才不甘愿地沉下去。烟湖上迷蒙一片,但能看见几个水晕慢慢地扩散。      “你看,跳一下,水中便有一个水晕,等下谁的水晕多,谁就胜。”陌小落慢慢解释道,“你输了的话,就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那小落输了呢?”      “我输了的话,那我们再比过。”蛮不讲理,胡搅蛮缠,这一套真的只能在南宫身上行得通。      “好。”      南宫修随手捡了一块石头,修的整整齐齐的指甲透着粉色,陌小落居然觉得他捏的像一块宝石。= = 孩子,你要是在现代,可以做手模哦~      随便一掷,整整十个水晕连成一线。      “……你平时没事干,就坐河边扔石头溅水花玩吧?”      “是小落刚刚示范地好,南宫才能第一次就扔出那么多水晕。”      “……你站远些,看我的。”      南宫乖巧地退了几步。      陌小落深吸一口气,手里的一把小石头,一次一颗的扔出去,手法迅速,水面上立马依次有了十五个水晕,整齐地排成一列,与打水漂无异。      “你输了。”陌小落本来就留了心眼,反正只是比水晕,又不是比跳的次数,本姑娘没来一把天女散花就不错了。于是耍了赖,还很有理地自我安慰。      “南宫愿赌服输。”      “那南宫可要答应我一件事。”      “恩。”      “南宫,我要你再多交一些朋友。虽然你之前的朋友都是被我赶跑的,但不能挫败你再交朋友的勇气……恩……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圈子太小,小的只剩下我和紫羽,这样不好。”陌小落一直在研究自己的措辞,希望它听起来婉转合理又有说服力。      南宫修打断道:“南宫明白。小落也是为了南宫好,但是小落也说过‘不是对着你笑,可以陪着喝酒作乐的就是朋友,朋友是可以为你哭,为你义不容辞,义无反顾的人’,但南宫从小到大只见到过小落为南宫鸣不平,落下过眼泪。真心,可遇却不可求,南宫答应你,以后不排斥别人,但小落也别逼着南宫在一定期限内就找到新朋友,好不好。”      温润如玉,却说的陌小落无可辩驳。      “呃……好吧。”陌小落心底有点发虚唾弃自己,说好听点,是为了南宫着想,其实,很大的程度还是希望他朋友多了,自己疏远他也就不用那么内疚而担心了吧。      清风吹过,烟湖湖面卷起了一些略微的皱纹,南宫修笑得很知足很纯粹。      许多年后,当陌小落站在城楼上,俯瞰绵延的金楼玉宇、盛世江山的时候,总会想起今日的情景。南宫修眼眸像星辰般笃定,白衫映衬下,干净温暖,动人心魄,他微笑着说:“好。”      其实南宫对陌小落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好”。      这是没有迟疑,充满包容、宠溺的一个字。 7、小肚鸡肠的姑娘 ...   很快,南宫就被陌小落赶走,练他们的“水上飘”去了。      陌小落正踌躇着是不是要去找找紫羽,然后去集市买好吃的去。就看见安流烟一步一袅娜地朝她走过来。      “陌姑娘。”美人很名媛地施礼。      “安姑娘认识我?”陌小落陷入了一种被名人认出来的虚荣感中。      问完之后陌小落又有些后悔,天天被孔夫子揪着骂,文班的人恐怕想不认识她都难吧。她讪讪地笑着自己接话:“安姑娘不用与他们一起习武么?”      安流烟掩嘴轻笑:“流烟武学资质不佳,从小便体弱多病,所以习武也只是强身健体,走走过场而已,武班的师父只要求流烟上课的时候出现过便可。”      风华不乏美人,而安流烟正是这些美人尖上的美人。      陌小落现在的模样与上辈子的自己有八分相似,而不相似的两分正是恰到好处地修饰了以前的不足。其中最让她满意的应该便是眼睛,上辈子被学业所累,摘掉深度眼镜,世界便是一片迷茫,眼神也变得迟钝,少了些锐利,现在可谓漂亮轻灵了不少,小美人胚子也是担当得起的。      但扔进风华,陌小落也就只能甘心走个性派美女的道路了。实在是先天匮乏,后天怎么补救都不只差那么一两万里。      谦虚、貌美、体弱多病、出身名门,怎么那么像女二号的派头呢。      陌小落坚定、坚决并且笃定地认为自己是女一号,无视自己可能只是炮灰龙套的怀疑。      陌小落其实对美人的免疫力很低,无论男女,她是个扎实的视觉控,对有个性的美人更是有着盲目的崇仰,这点可以从陌小落总是很自然就被薛紫羽奴役这一点得到体现。      虽然安流烟没有唐汐语的惊艳,没有薛紫羽的刁蛮特别,却也算得美人中出类拔萃的人物。陌小落一直自诩是女子的体态,英雄的情怀,自称怜香惜玉的品行可以让风华诸多公子羞愤地去投河切腹。      但这一点,也成了陌小落日后的一个痛,她这样的人若找夫君,就该找个踏实朴实的,找个比自己还漂亮的,真是作孽,自掘坟墓。      此刻,陌小落就被自己本能驱使,像个丫鬟一样扶着身娇体乏的安美人,开开心心地在爬这个碧落峰,一边还零碎地聊着。      “安姑娘,你小心点,这边路还真不好走,你衣服都被刚刚的枝条划破了。”陌小落一边用手撩开低垂的枝条,一边叨念。      “本来是我提议去峰上看烟湖的风光,结果还要劳烦陌姑娘这样一路照顾,真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啦,我也很想到峰上看看这闻名风语的烟湖是个什么模样,不过紫羽还真慢,留了口信,半天了也没赶过来。”      “也许薛姑娘有事先回去了也不一定。”安流烟笑道,“陌姑娘,一直听闻你的娘亲是风华传奇的陌惹尘,文采武艺更是无人能及,是我最崇仰羡慕的前辈呢,但对你父亲的说法却众口不一,相传的版本比之传奇还要丰富多彩的多,不知究竟是怎样的人才可以虏获你娘亲这样的女子的芳心。”      说完,安流烟可能觉得自己有些僭越,于是不安地道:“当然,我只是对此事比较好奇,陌姑娘若觉得不妥,就当我没问便可。”      “嘿嘿嘿~没事没事,不知道多少人问过了,也不是什么秘密”陌小落无所谓地挥挥手,说完自己叹了一口气,“只是我说了也没什么人信,他们宁愿相信那些版本里的某一个。”      “哦?”安流烟饶有兴趣地睁大了眼。      “事实就是,我爹不是版本里的皇帝、侠客、宫主或者那个夸张的什么得道高僧,我爹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边牧商人。”      “商人?”      “好吧,每个人都是这个反应,但的确是商人啊,也许我娘是喜欢我爹的脸吧,我还没见过比我爹好看的男子呢。他笑一笑,有时候我都忍不住要脸红,咳咳……”听起来我这个女儿有点变态,“那个,反正过几日便是风华祭啦,到时候你也许就能看到我的爹爹。”      “看来你爹爹是边牧月梵的商人?传闻月梵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民族呢,所有族人都是紫眸雪肤,异常漂亮,智慧超群,若不是十八年前,一次天灾,让他们元气大伤,现在也不一定是风语坐拥江山。”      “是呀,安姑娘不愧是孔夫子的得意门生!”陌小落由衷地竖起大拇指。      “但陌姑娘眼眸不是紫颜色的呢。”      “恩,我爹说我比较像我娘,而且他还很庆幸我不是紫眼睛呢,现在风语跟月梵形势越来越紧张,虽说风华是独立学府,不分民族国家,但毕竟是安置在风语境内,我要一双紫眼睛这么晃来晃去,也太张扬了。唉~你一定想说其实我和我娘长的也不是很像对不对?我见过我娘的画像,这么两个美人生孩子,期待过甚,物极必反嘛,我没变怪物就不错了,而且我继承了他们那么多的内在美,人不能太贪心。”陌小落自得地笑,亮亮的眼眸笑成了月牙儿。      “陌姑娘快言快语,可爱至极。”安流烟掩嘴轻笑,掩住的部分正好巧妙地掩饰了她的不削与凶狠。      安流烟心下有了些思量,原来家世也不过而而,父亲只是区区一个边牧商人,娘亲倒是曾经呼风喝雨,但过世那么多年,也就是一抔黄土,倒要看看她能依仗谁的权势来跟她斗。 两人走了好一阵子,才到了碧落峰半山腰面朝烟湖的一个名叫“碧落亭”的亭子。      碧落峰地势陡险,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塔。      而这座碧落亭就更险峻了,只有二分之一是连接在峰的岩石上,还有二分之一空荡荡地悬在空中,更夸张的是连个护栏都没有。      = = 碧落亭?应该是必落亭吧……自杀跳崖蹦极跳水都是非常合适的。      但这样心惊胆战地站亭中看那迷蒙的烟湖,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而现在烟湖的远处还有武班的学生在习武,陌小落还能隔着淡淡的云雾看见远处的小白点貌似正向他们挥手呢。      陌小落根本看不清那人是谁,却也很是兴致高昂地与那人挥手。      正在这时,后面一股很大的力推了她一把,因为陌小落站的位置比较边缘,而且也没有心理准备,居然顺着这股力就跌下碧落亭。      陌小落在摔下去前,左足点了亭子的边缘,整个人运用这股力翻转了过来,正好可以面朝安流烟,在摔落前看到了安流烟来不及收回去的笑容。      安流烟也吓了一跳,秀眉皱起,她不明白,为什么陌小落在摔下去前不是急着使轻功自救,却是鼓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看清楚她后面是谁推的黑手。      其实可以运用轻功避免再往下掉,但远处有武班的学生,在那么多人面前使轻功,那明日陌小落就该卷铺盖离开风华了。      若不使用轻功,等下掉进烟湖就是必然,武班的学生根本来不及过来救她,而安流烟一定会一口咬定陌小落是失足落崖,那么远,大家根本看不清碧落亭里面的情况。      没人会信是贤淑大度的安流烟推陌小落,只会怀疑处处不如人的陌小落借此打击报复安美人。      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闷亏,要么离开风华,要么就掉进烟湖落个狼狈。      陌小落看着亭子里的艳丽美人渐渐变小,在掉落进烟湖前一刻闭住了气息。      烟湖的水寒冷彻骨,掉落的速度过快,水流划的人生疼。      陌小落水性很好,自己凫水上岸,很快武班就有学生赶了过来。      南宫修轻功好,过来最快,一见是陌小落,慌忙拿来披风将陌小落围抱住,看着陌小落冻得苍白的嘴唇很是心疼地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掉下来?”双手摩擦着陌小落的双臂,希望可以暖和些。      陌小落拦下想把她抱起的南宫修,揉揉自己红红的鼻子,缓缓道:“等等,好冷,先弄点柴火,阿嚏~”      旁边有武班的学生很识相地跑去弄柴火了。      陌小落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些倒霉催的夫子,关键时刻总是不在场的。      然后就看见安流烟一脸着急地出现在了陌小落面前。      什么体弱多病,原来也是轻功好手,刚刚还把她当老佛爷一般地弄上碧落峰,陌小落心想,原来还是有一种美人是她不喜欢的啊,那就是蛇蝎美人。      不等安流烟出口解释,陌小落一个熊抱拥上去,抖着肩膀,站身后的武班学生们看来,就像是不安、害怕与哭泣。      安流烟被搞得有点蒙,一时间不知道陌小落在耍什么名堂。      “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最后那一刻我也要回身看清楚是何人吧?没办法,我师父一直教育我做人一定要睚眦必报、小肚鸡肠呢,不然容易被人欺负的。我小肚鸡肠也会怕搞错对象的嘛,你惨了哦~”陌小落用着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话说道。      安流烟顿时脸色煞白。      陌小落一回身,悲愤地指挥着武班的学生:“你们快去搜碧落峰,上边有个武功高强的淫贼!!”      说完,安流烟的衣服很应景的破了,胸前的无限风光被众色狼瞄到了。      “啊!!”安流烟按住就要掉落的衣衫,尖叫声响彻碧落峰。      众色狼张开五指,用五指的缝隙蒙眼,嘴里一致地喊着:“没看见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_-|||你们真配合。陌小落抚额。      只有南宫修皱着眉头,避开眼神,拿了另一个学生的披风,轻轻一扔,纯白的披风迎风鼓起,最后连同安流烟的头一起盖住了。      陌小落看了一眼,还是我们家南宫教养好。      陌小落对上安流烟怒火迸射的眼眸,沉痛地继续道:“对不起,安姑娘,你不要生气,都怪我不会武功,帮不上你的忙。这里都是我们自己人,你别怕,想不到只是比我迟几步就,就…………”      省去的话让人浮想联翩,桃色满满。      陌小落扑进南宫修怀里,挡住自己笑得过分灿烂的脸。      一个武班的少年紧握双拳,后悔道:“原来刚刚姑娘朝我挥手是呼救?我居然没有发觉,唉~我该死!安姑娘,你不要难过,我会对你负责的。”      另一群愤青的武班少年终于也全部回神,全都愤慨地搜山寻找淫贼。      安流烟脸色铁青,还不能接受,为什么短短几句话间,形式就会变成这样?!现在她已经失去了可以辩驳的最佳时机,就算解释大家也会觉得她是会了保住名声,才不承认。      陌小落看着安流烟歪着头想,看来你不是女二号呀,刚刚下的定论果然不对。哪有这么弱的女二号,一定是炮灰,对,炮灰啦,想想人家的金枝欲孽、宫心计、九重凤阙……她都没满状态回击呢 ,就傻那了。      陌小落拽拽南宫的衣角。      南宫修回头。      “南宫,背我吧。”陌小落霸道地说。      “好。”南宫修将陌小落的披风紧了紧,然后顺从地背起她,“左脚是不是很疼?”      “是啊,你看出来了哦?”刚刚最后的那个凌空翻身,没使好力。      “恩,刚刚你上岸我就想先抱你去外边的药坊换衣服,顺便上药,这样容易着凉。但你拦住了。”      “(*^__^*)嘻嘻……主要是不喜欢你抱我。”      “为什么?”语调有点僵硬。      “脸对脸说话多不好意思啊,而且受力不均匀,你手比较容易累,这边离药坊还有段距离,我现在正长个儿呢,又沉了。”      两人路经安流烟的时候,陌小落隐隐感觉到了杀意。      安流烟紧握双手,指节握的发白。      看向南宫的眼神欲言又止,就算被所有人误会,也不希望在南宫眼里变得不堪。      原来,她喜欢的也是南宫啊,后知后觉的陌小落此刻才意会到这场闹剧客串的男主角是南宫。      感情方面果然不是很敏感呢,陌小落挠头。      “南宫,你这个祸水。”陌小落在南宫修后面伸手扯他的脸。      “……”      “不过算了。”遇到你喜欢又喜欢你的好姑娘前,先我保护你吧,这种蛇蝎美人,你可应付不了。      “……到底怎么了?”      “没事,你皮肤真滑呀~”      “……”      “脸红什么呀,呃……怎么连耳朵也红了!南宫,别突然走那么快……”      “……”      那日以后,碧落峰上有□的事情不胫而走。      名人也有名人的烦恼。      如果只是一个没什么名气的女子在碧落峰上不小心被OOXX了,那大家关注的焦点就全在OOXX上,那个蒙难的姑娘就幸运地被打上马赛克,缩写成了某某姑娘。      但如果那个姑娘正好是个名人,那焦点就不仅是OOXX了,这个姑娘的名字也将在每次口传讹传误传中准确无误地被重点指出。      而安流烟就不幸成了后者,当风语快把消息传成安姑娘的第N胎降世的时候,安流烟也从风华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额……小落貌似被萧洛教得有点匪气了。。。。 8 8、师徒琐碎二三事 ...   今日,陌小落教训了安流烟,心情大爽。      如果可以顺便再向师父勒索个假期什么的,这日子便实在太完美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      神人萧跟往常一样给了她一小瓶什么药到伤除的药膏。      = = 陌小落捶胸顿足,真是恨死这个药到伤除了!!!      这个不知道哪里搞来的雪花膏似的玩意儿,还真是抹哪,哪就飞速愈合了,连个疤痕都没有。      神人萧说了,只要不是碗大的疤,不是断手断脚,走火入魔,什么内伤外伤都不是问题。      敢情这药膏还能内服的,药效这么好,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重点不是这个。      重点是它严重阻碍了陌小落cosplay病美人的乐趣。      无论晚上神人萧怎么虐待她,让她鼻青脸肿,让她追雨燕追得手伤脚伤脖子扭,第二天一定还是容光焕发,连个可以控诉的淤青都找不到。      真是太让人发指了。      陌小落坚定的认为就是因为有了这个药膏,才让神人萧可以肆无忌惮地鞭策她,折磨她,让她这个懒神附体的人,日日飙着泪,咬着牙,忍辱负重,勤学苦练。      而且神人萧的潜台词已经放那了,除非碗大的疤,或者断手断脚,走火入魔,想因工伤索赔索假那都是做梦!!!      鉴于神人萧已经超然世外,接近羽化登仙之流,并综合陌小落6岁到8岁年幼无知地想挑战他底线,得出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连斗嘴都不是对手的惨淡现实,陌小落悲戚含屈地让萧洛在她的偶像签名册上签了最大的版面,并且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老娘得势了一定要给他好看!      但在得势前,陌小落还是很识相地决定讨好巴结并抱牢这棵大树。      但漫长的七年后,当陌小落武功有小成,自我感觉应该也算个高手的时候,神人萧已经在这七年里把陌小落这辈子可能得到的武功成就,轻松学成了。      这里需要提一下,为什么陌小落只会轻功呢?      学掌,两个月后,陌小落6岁半。      “师父!我现在可以用掌风把这种两人合抱的大树弄断了!”陌小落兴高采烈。      “唉……徒儿别难过,咱们下个月换学剑看看。”萧洛很安抚地摸摸陌小落的头。      “……”陌小落无语,我哪点看起来像难过啊??!!      学剑,六个月后,陌小落7岁。      “横—劈——”      一道剑气如虹,林中千鸟飞腾而起。      “竖—劈——”      被剑气拔起的大树,从中断开。      “连—环—劈——”      漫天的闪光,看不清飞跃而起的人影,只见大树在闪光中变成一块块,纷纷落下。      陌小落认命地收起剑,捡了几块好给她突然心血来潮的师父做烧烤。      “怎么切得一块大一块小的。”神人萧挑刺道。      “……”      “这可是天下第一剑啊,用神器砍还砍成这样。”继续絮叨。      “……”      “看来,是为师错了,你可能真的不适合习武。”萧洛远目。      “O(∩_∩)O~是呀是呀,师父,我其实就是一庸才,多辱没师父你的神器和辛勤指导啊,你还是把我逐出师门吧~”      “能知道自己是庸才也是好的,以后你要更加努力,师父既然收了你,就不能不管你,起码要把你教到普通人的程度,省的受人欺负。”      “……”      我怒!!!什么叫普通人的程度,普通人能6岁砍树7岁杀虎??!!!      呜~老娘的愿望是天下首富啊!为什么我非得为这个武功天下第一拼了老命啊!!!      陌小落在心中咆哮。      可能是为了避免陌小落继续辱没神器。      所以后来干脆就不让她用任何兵器了。。。      陌小落7岁以后开始专攻轻功,      因为神人萧说她的才干应该也只能学会一样东西了。      切……!      说起学轻功的艰辛,陌小落声泪俱下。      人家文班武班的学轻功策略,在陌小落看来都是相当人性化且充满善意的。      武班在烟湖上练,文班在陆地上练。      多宽松的条件!      要是换给陌小落练,她一定感动得一塌糊涂。      烟湖掉下去又没怎么样,会游泳就好了嘛。      陆地上就更没问题了,别扭着脚就好了。      而且水和土都是伸手就摸得着的,心里多踏实啊。      人家神人萧可是直接把她撂在十多丈的高台上,相邻的台子都隔了三丈多。      两个台子之间什么都没有,连个她掉下去接她的垫子都没有!!      虽说十多丈掉下去的话,多个垫子也就只能拿来裹裹尸。      两个台子间只有空气,那时候陌小落练轻功才两个月。      “师父!你想灭口!”      “怎么会,我最疼徒儿了。”      “师父,我才七岁!七岁啊!!我以后还要好好孝顺师父你跟我爹爹呢,我走了,你们多孤单啊。呜呜呜……我不要练武了……我要回家!”已经管不了自己年纪一把了,好不容易再活一次,上辈子被马踹死就够冤了,这辈子才过了一年就又要打道回地府,才不干,   说什么也要赖活着。      “师父知道你七岁啊,不然台子哪会那么近。”      “呜呜……台子中间什么都没有。”      “台子中间要是放座桥,你还练什么轻功。而且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有时候会有蜜蜂,蝴蝶之类的飞过,你可以踩着它们使力。”      “……师父,我掉下去,你就没徒弟了。”      “放心,我可以再收一个。”      “呜呜……师父,我今年收到的生日礼物都送你好不好……呜呜……我以后一定勤学轻功,再也不偷懒了……呜呜……”陌小落抱着神人萧放声恸哭。      “好吧,再给你加条绳子。”      “两条!”      “可你开的条件,只值一条绳子。”      “那我以后每年的生日礼物都送你,每晚学习从两个时辰改为三个时辰!”      “成交”      不平等条约就这么签订了。      至于为什么要两条绳子?      一条是挂两个台子中间,陌小落好踩着使力的。      另一条当然是栓在陌小落的腰上的,真掉下去了,她还能顺着绳子爬上来不是?      血泪史啊~血泪史~      要说这个无良师父的卑鄙无耻,陌小落可以不喝水不喘气地说个三天三夜。      而这一切归咎于技不如人。      陌小落开头两年,决定要用实力说话,发愤图强。      但后来她看着萧洛武功神人般的飞速提升,发现这个途径实在太傻×渺茫了。      还是迂回地找个二百五传她什么真气真功,不用消化直接能用的最好。      所以后来陌小落有了个奇怪的癖好,有空就喜欢去调查那些年迈的高手,准备哪天好来个不期而遇。      今日,保护了南宫修,陌小落有种人民英雄的自豪感,所以练武的时候特别的起劲。      身上背着,手脚上绑着将近五十斤沉的铁砂,呼哧呼哧地跟个人猿泰山似得在林里乱窜。      连悠闲地躺一边喝酒的萧洛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偶尔还能听见她似乎在哼小曲儿。      “徒儿,过来。”      陌小落急掠而来,一屁股坐在萧洛的对面,摘了玉盘内的一颗葡萄,甜的眯起了眼。      “师父,这葡萄很甜。”陌小落很嗜甜,一般的葡萄她都嫌酸。      “恩”萧洛慵懒地应了声,淡淡看着天空朦胧的月,“那么腻人的东西,也就你喜欢吃。”      “嘿嘿,师父特意留给徒儿的?”陌小落有点点小感动。      “扔了可惜罢了。”      “切!”陌小落翻白眼,说句好话会死人啊!      “徒儿,今日很高兴?”萧洛在陌小落的杯子里斟满酒。      天香一品楼醉酒之后,每日陌小落多了一个功课,那就是喝酒。      萧洛说行走江湖,如果不会喝酒,那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但陌小落隐隐觉得萧洛自己是个酒鬼,只有把徒弟也训练成酒鬼,他以后才不愁没酒喝。      “恩~你徒儿我今日……”      巴拉巴拉,陌小落把今日自己的丰功伟绩,添油加醋,不吐不快。      这一边炫耀,一边喝酒,很快就面色微红,喝太HIGH~又高了。      萧洛拦下了陌小落又举起的酒杯。      小饮怡情,多饮就伤身了。      “师父~你以前把我扔河里练游泳,我多想掐死你啊!”陌小落比划了下掐人的手势,“不过今天啊,我真想说,师父,你是我的天,你是我的地,你是我远航海上的灯塔啊啊!”      “哦?”萧洛很自然跳过她逢迎拍马的部分,抓住了她前面的那一句。      “恩恩!我今天可谓斩妖除魔呀~我要唱歌~”陌小落挥舞着两小爪子,摇摇晃晃爬上了石凳。      萧洛没有阻止她,缓缓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在这里呆得太多年,陌小落都记不太清楚歌词了,就挑记得的瞎哼哼。      “唔……什么妖魔鬼怪,什么美女画皮,什么刀山火海,什么陷阱诡计,都挡不住我火眼金睛如意棒,护送师父朝西去……”      噗——      一向注意形象的萧洛被呛得喷了。      朝西去?好你个陌小落,咒你师父死是吧。      吴承恩怨愤地从地下爬出,端坐在坟头哭泣,怎么这个地方没《西游记》      第二天,陌小落悠悠醒来。      照常地洗漱。      然后惊恐地发现自己脸上昨天被树枝划伤的伤口居然没有愈合?!      为什么会没愈合!      以前师父把她送回来,若她醉了,就帮她把伤口给处理了。      难道要顶着这个画满叉的脸出去?陌小落有点纠结。      更纠结的是,师父告诉她,药膏暂时没有了,接下去的一段时间,可能都会有点“血腥”。      陌小落哆嗦了。      比任何一次都想念那个“雪花膏”。    9、话别离 ...   一向不喜钗饰打扮的陌小落今天换上了一条火霞般艳红的霓纱长裙,并插了一支血玉簪。      整个人俏丽无比。      她转了个圈,牛哄哄地拽着薛紫羽道“本姑娘俊俏吧,傻眼了吧,自知不敌,暗自流泪了吧?”      “……懒得理你,我府上的轿子也到了,我先走啦,你真的不去我府上住几天?我爹爹好像还挺喜欢你的。”薛紫羽一翻白眼,正色道。      唉~美女那是翻白眼也翻地也好看!      不过紫羽以前貌似不会这个动作的,怎么也变那么猥琐了,陌小落这个罪魁祸首摸着下巴深思。      “恩,7878~我风华祭可是很忙的”陌小落挥爪。      风华祭,用陌小落的角度理解就是放假前的家长会。      到时候,五湖四海,各个江湖精英的爹妈都要携手来参加。      这是陌小落最最喜欢的一个日子。      陌小落一直想找个厉害的二百五……呃……不,贵人传她真气真诀,所以查阅遍了江湖典籍,对各大高手知道的都是七七八八。      这个风华祭表面上是看看学生们的学习成果。      但往往看着看着,两方家长如果看对了眼,就会想当亲家,毕竟能在风华暂露头角的都不是泛泛之辈。      这可忙坏陌小落这个准红娘了,贩卖各个家长的兴趣爱好给那些小屁孩,银子就跟未关闸的水似的流进陌小落的口袋。      当然还有一件事情,也让陌小落很开心,那就是她的美人爹爹要来看她了。      此刻,一辆马车停在风华边远的山林里。      马车上下来一个紫衫未束发的人,还未站定,一道红影掠过,稳稳巴在了紫衫的怀里。      “爹爹!”陌小落开心地唤道。      “落儿都长那么高了。”月梵镜淡淡笑着,有着为人父的宠溺与骄傲。      紫衫飘逸,一双紫琉璃般澄静流转的眸静静看着怀里的佳人。      他就是陌小落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啊,陌小落心想。      另一个世界的记忆都已经渐渐变淡,但父亲的影像总是可以与身前这个人些许的重合,无论在哪个世界,父亲的情感却是雷同的。      陌小落心情突然有点闷。      七年,已经七年了啊,那个世界还有人记得她吗?      那个总是加班加点的医生老爸,一定很难过,养了十八年,还没给家里做贡献呢,就被马给踹死了。      一直没来得及告诉他,其实那个护士阿姨也挺好的,就别挑三拣四,年纪那么大,有小姑娘喜欢就不错了。      别再老编什么你妈妈是心脏病突发去世来骗我啦,爷爷奶奶看我的   那种怨怼与责备嫌弃的眼神,就算我年纪小也是分辨得出来的。不就抛家弃女嘛,她不要你是她没眼光,告诉我有什么不好,让我知道我爸爸是多么的伟大。      你个倔老头知道我翘了一定又去没日没夜地工作了吧,那个家训我早想让你改了,什么叫“只要笑,没有过不了的坎”啊,爷爷走的时候,你笑得多难看都不知道,有时候还是哭出来吧,你女儿我不会笑话你的。      还有好多话,都想当着他的面说啊。      哪怕只有一句也好。      糟老头,偶尔想想我就好,如果想我让你难过了,那我可以任性地让你忘掉我吗?      “落儿,怎么哭了?”月梵镜慌张得掏出锦帕擦拭陌小落晶莹的泪水。      “爸爸,我好想你。”陌小落抱得更紧了。      “我也很想你。”      陌小落哭得更凶了。      说好不哭了啊,要在这个世界也活的精彩的,陌小落加油!      哭了半响,心里的不痛快才消淡下去。      月梵镜的衣襟全是陌小落的泪水。      “爹爹……”陌小落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都怪爹爹太久没来见你,落儿没有气得不认我,我已经很开心了。”月梵镜微微笑道,绝世的容颜令万物都失去颜色。      “爹爹,我什么时候可以跟你回月梵?”      “可能还要等几年,我在风语的生意还没有结束,落儿很想去月梵?”      “是啊,那里有爹和娘的回忆嘛,我想去看看。爹爹你说娘是落崖去世的哦?”没准还能查出穿回去的方法呢。      “恩。”月梵镜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觉得娘没死呢。”就没听说哪个穿越女是掉崖掉死的。      “落儿,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啊,母女间都会有微妙的联系的嘛,反正我就是觉得娘没死。”这个说法古人应该比较能接受。      “那个崖太高,所有派去的人都没有回来,而且你娘如果没死应该会来找我们的。”      “你说娘会不会在生你什么气,然后得救了却故意躲起来?”      “不会,如果在生气,那你娘一定会回来找我报仇,绝不会选择躲起来。”      “……娘果然女中豪杰,爹,为什么我跟着娘姓陌啊?”      “因为你娘说孩子是她生的,第一个孩子当然要跟她姓,第二个孩子要不要跟我姓还要看爹爹我表现呢。”月梵镜回忆起往昔,没有恼怒反而勾起了浅淡的微笑。      “爹爹一定好喜欢好喜欢娘吧?”陌小落仰头问。      “是啊,很喜欢很喜欢……”淡不   可闻的叹息,却没有再说什么。      送走了爹爹后,陌小落莲步轻点,来到了山林深处。      这里有竹子搭成的楼台,外面还有一些桌椅。      这是陌小落平日里与萧洛习武休憩的地方。      月梵镜生意繁忙,常年奔波,所以陌小落风华祭之后的一个月都还是呆在风华,到了练武的时间还是要乖乖到这里报名。      “师父!师父!!”陌小落蹦蹦跳跳着进了竹楼,不住地喊着。      萧洛站在窗边,不知道在看什么,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嘿嘿嘿,今天练什么呀。”陌小落讨好地在萧洛身上蹭蹭。      “今日不练了。”萧洛转过身来,微笑着摸摸小落的头,像摸一只家养的宠物。      “真的?”陌小落眉开眼笑。      “是的,而且为师要离开风语一个月。”      “真的?”音调上扬,陌小落的笑容更大了。      然后立马注意到萧洛瞄过来的凉凉的目光,语调降低,很遗憾很深沉很惋惜地道:“唉~那不是有一个月要见不到师父了。”      “是啊,徒儿可会想我。”      “会的会的!当然当然!”      “我离开前,徒儿须答应我三件事情。”      “没问题没问题!”可以潇洒一个月,三件事算什么。      “第一,师父不在,不可喝酒。”      “恩恩!”切……本姑娘本来就不喜欢喝酒好伐,是你逼着本姑娘天天喝天天喝,搞得现在有点酒瘾了又不让喝了,有比你更折腾人的伐?!      “第二,这一个月,不可离开风华。”      “呃……好。”陌小落勉为其难地应下,不离开风华?在这里呆了七年,还有哪个角落没玩遍啊,那这一个月不是比以前还闷。      “第三,离那个南宫远一点。”      “为什么?!”陌小落怒了。      “你最好听为师的”萧洛凑近陌小落凉凉地道,“不然你就等着到时候承受为师的怒气吧。”      “……”陌小落敢怒不敢言了。      萧洛转身准备离去,陌小落拽住了他的衣角。      画面有点唯美,对话比较吐槽。      “师父,你就这样走啦?”      “……”萧洛不理,继续往外走。      “师父,你要走了也不留点什么法宝啊信物啊之类的给我?”死拽住不放手。      “……”      “……”陌小落目光炯炯,拿不到宝贝誓不罢休。      萧洛无奈,从脖子上拿下一块碧色的,隐隐发着荧光的吊坠,戴在陌小落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 ?”      “无离。”      “做什么用的?”      “你戴着它可以百毒不侵。”      “O(∩_∩)O哈哈~真的啊?”本姑娘以后行走江湖不怕毒啦啦啦~      “你莫得意,幽冥老怪的毒,无离也没用。”      “……”每次得意洋洋必被泼冷水。      萧洛还想说什么,却顿了顿,摸摸陌小落的头,什么都未说出口。      终于,萧洛在陌小落的再三保证发誓下,也走了。      陌小落坐在竹椅上,心下有点空荡。      师父、月梵镜、薛紫羽,居然在同一天跟陌小落道别了。      是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吗?      呸呸呸~      低调是福,这辈子还是不错的,身边的人除了师父比较怪力乱神,羽化登仙外,其他人都还是比较靠谱的。      穿越要想不虐,首先要和皇室撇清关系,这点,陌小落觉得自己干的还是不错的。      接下来干什么呢。      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四个人走了三个,当然要去找那个剩下的最后一个啦。      南宫~~我来啦~你别告诉我你也要回家了!      陌小落发的那些誓早被丢九霄云外了。      师徒小番外      风华的学子年龄参差不齐,而且非常难毕业。      武班的学生要打败风华任何一个武夫子才算及格。      文班的学生要拿到所有文夫子的签名认证。      因为风华的理念是青出于蓝嘛,你不“青”了就让你毕业,会让风华觉得没面子。      那毕业率大概有多少呢?      每年必定不超过五个。      其余的到了十八岁就会被赶出风华,因为已经过了可以挖掘探索的最佳年龄了,继续留着也是浪费风华的大米。但风华的牌子在那竖着,虽然大家都是辍学的学生,那也是香馍馍,走哪儿都吃香。      这点陌小落很满意,这个风华就是现代十几二十年前的清华北大啊,名牌不说,还包分配呢。      所以风华的武夫子真的是需要些能耐的,你要是夫子里最弱的,那找你单挑的学生就前仆后继了。      幸好每个夫子都是教自己最擅长的一样,你对一个教剑的夫子使毒,那就是犯规,你就等着被毒夫子整成毒人挂风华小门口吧,大门那是挂夫子用的,学生没资格挂。      陌小落一直觉得自己读武班毕业的几率大一点。      但想调到武班只有两种途径,一种是挤进文甲班,一种是得到夫子的举荐。      陌小落一度恳求萧洛举荐,想走后门:“师父,你好歹也是风华的夫子,举荐我去武班呗,这些   诗词歌赋我一定毕业不了的。”      伤感,陌小落拍额,我应该是架空穿越里边诗词歌赋毕不了业的第一人吧。      “毕业有何用。”      “毕业了有证。。以后容易找婆家。”陌小落握爪。      萧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理。”      “师父是同意了?”      “恩,等你以后功夫能有为师的十分之一,师父就给你签个我们师门的证,徒儿要努力。”      “……徒儿觉得这个证吧,越多越好,我可不可以既拿师父的证又拿风华的证?”其实主要是拿风华的,你那什么证也就是顺带。      “那自然不行。”萧洛摇头。      “为什么?”陌小落压制暴怒的青筋。      “为师都只有你一个徒弟,你怎么可以有那么多师父。”武班的夫子都是喊师父的。      “……” 10、千阙宫的传说 ...   陌小落找遍了风华,终于在风华的侧门找到了南宫修,此刻他正与南宫炎挥手道别,背影居然有点落寞。      陌小落自觉自己是个外人,人家父子依依惜别的她一个毛丫头插进去也不是个回事,就静静趴屋顶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宫炎离开之前貌似往她的方向瞟了好几眼?      不一会儿,南宫炎的马车就远了,不知哪儿蹿出一个猥琐的身影。      “南宫,南宫!”来人急匆匆。      “章宇兄。”南宫修谦逊地施礼。      “南宫,咱们同窗多年,这回你可要帮帮我呀,我娘近日重病在床,需要的药材实在太名贵稀有,你看我最近手头也拮据,你先帮我垫点药费,我改日定当还你。”章宇挨近南宫修,搓着双手,绿豆眼里满是贪婪。      “章宇兄,有病可拖不得,需要多少银子,我这便签单子给你,你去南宫银庄取可好?”南宫修是乖宝宝,从来不会拒绝别人。      靠,又来一只死苍蝇!陌小落暗咒。      “章宇兄,你家不是得了什么瘟疫吧,上回是爹,上上回是祖母,这一个一个怎么全都病了?”陌小落一脸嘲讽地走近道。      “这……我也不晓得,家道不幸,唉,家道不幸。”章宇擦擦汗。      “章宇兄,你看看你现在印堂发黑,浑身还虚汗,你怎么还到处晃荡呀,八成这病就是从你这传出去的!”      章宇面色有点挂不住了,不高兴道:“陌姑娘,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我这是问南宫借呢,又不是问你借。”      南宫有点皱眉,正想说话,陌小落拉住了。      ╭(╯^╰)╮本姑娘现在轻功一流,还百毒不侵,难道还怕你这只臭名昭著的死章鱼呀?!      “章宇兄不知啊,南宫最近请了我给他们家看帐呢,现在生意不好做,能省便省,我觉得拿银子请大夫实在是铺张浪费,还不如直接叫南宫庄上的大夫去您府上帮您娘亲看病呢,那群大夫每月不干活也是要给银子的,正好此番可以让他们物尽其用。”陌小落笑眯眯。      “……这个……”章宇为难。      “你是信不过南宫庄上大夫的医术?”陌小落语调上扬,居然气势十足。      “不是不是……其实我娘亲也不是那么重的病,这样劳烦神医恐怕有所怠慢……”章宇已经瀑布汗了。 “可是你刚刚明明说重病在床!”      “这个……南宫,我突然想起我还有急事,先行一步,先行一步。”章宇抱袖离开。      “小落,你怎么来了?”南宫温煦地问。      “请你吃东西。”      “吃什么?”      “烤章鱼~煎章鱼~清蒸章鱼片~~!   !”陌小落朝着章宇的方向大声道。      章宇身形一扭曲,踉跄了一下。      “南宫,以后别轻易借银子给他们啦,他们问你借的银子哪次有还过。”      “好。”      “别人都知道你爹是天下首富,就当你是座金矿山,全都是带着工具能凿多少就凿多少,偏偏你还是有求必应!”陌小落越说越来气。      “对不起,小落莫生气。”南宫修轻笑着安慰。      “笑!你还笑!”陌小落回首便呵南宫的痒,“我叫你有求必应!”      两道人影咻咻地追跑着,从风华的侧门一路闪到树林,小湖,最后到了一片宽阔偌大的草地。      两人脱力地成大字型躺在草地上。      秋末的阳光慵懒地普照。      男子瞳孔明亮澄净,追跑后脸色微红,起伏的胸膛,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身侧的少女突然一晃眼,转过身去,捂脸,真是极品忠犬受代表啊啊啊!      陌小落觉得自己一和南宫修一起就会化身无敌女金刚,产生强大的保护欲。      但一和萧洛一起,她突然就身价暴跌,变身成街头卖艺的小丑,没办法,实力差距不是那么一点点。      “南宫,感觉你今天不是特别开心哦!”陌小落也看着天空,漫不经心道。      “恩?恩。”南宫迟疑地应了一声。      没有下文,两人都安静地享受阳光的温暖。      南宫也有很多秘密,陌小落知道。      但谁没秘密呢?      南宫从来不问陌小落的武功师承何方,陌小落也从不问南宫偶尔的沉默阴霾是为了什么。      不是故意隐瞒,只是时候未到,陌小落坚信。      “小落,我爹可能挨不过今年冬天了。”      “恩。恩?”陌小落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我爹中了一种很奇特的毒,十多年,每年都是用兰雪芝续命,但医圣苏谦说,今年已经是极限了。”      “可是,我今天还看见你爹来看你呢!”      “……其实我爹不是南宫炎,是南宫烈,南宫炎是我二叔。”      “南宫烈?”陌小落搜索枯肠,搜索遍自己的高手知识储备,也想不起来有这号人物,毕竟作为天下首富的亲戚也应该很出名的不是。      “是。他是千阙宫的宫主。”南宫修淡淡道。      “千阙宫?!”陌小落一下捂住自己的嘴,咽了口唾沫,“你说的是那个千阙宫?就是……”      陌小落翻起白眼,吐出娇舌头,用大拇指在脖子上一划。      千阙宫,江湖的航向标,秩序法则的守护者。      风语可不存在什么少林、武当、峨眉的主持江湖正义。      风语的江湖   只买千阙宫的帐。      如果神神秘秘的千阙宫说今年江湖流行绿色,那么各大门派就争先恐后张灯结彩挂绿灯笼,穿绿褂袍,戴绿帽子。      没有人知道千阙宫的当家是谁,只知道千阙宫有两个戴着面具,武功高强的护法。      结果那么多年,连这两个护法是男是女都没人知道。      千阙宫跟陌小落心目中的一般江湖代表很有出入。      他们低调至极,但也嚣张至极。      曾经有一个名唤青木的门派对千阙宫的江湖地位提出了质疑,并开始拉帮结派想讨伐千阙宫。      不久后,江湖各个门派的当家就收到了千阙宫的命令,同上青木山庄。      各个当家不解为什么不是上千阙宫,而是去青木山庄呢?      千阙宫的侍从将所有到场的当家安排在外围,然后让他们观看了一场屠杀。      戴银色面具的护法,以一人之力,血洗青木。      月光冷冽,秋叶萧索      斩草除根,一人不留。      所有的门派当家全都必须站外边近距离看完整个过程,若有看不下去,想跳入战局的,都会被金色面具的护法一掌毙命。      此一触目惊心的战役之后,没有门派敢再做出头之鸟,与千阙宫为敌。      千阙宫根本不屑什么以德服众,他们选择用最血腥黑暗的方式镇压。      但在千阙宫的管制下,江湖却也慢慢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是,便是你心里想得那个千阙宫,而我还很可能是下一任宫主。”南宫修苦笑着道,“小落,你会怕我么?”      清风渐起,带着少年小心翼翼地试探。      “不会!”陌小落一拍南宫修的肩膀,“不过不骗你,我怕你爹,不管怎么说,青木的老弱妇孺还是不该卷进杀戮的吧?”      “恩!”南宫修点头。      “而且你爹这样一折腾,以后你当了宫主可要小心,现在江湖不敢造反是怕千阙宫的势力,全都是面服心不服,只要他们一寻到千阙宫的弱点或者发现千阙宫的实力有所退减便会揭竿为旗来讨伐的。”陌小落摸着下巴琢磨。      “恩,所以我现在的资质是没办法接管千阙宫的,如果爹去世了,接下来会先由姑姑掌管几年。”      “……你姑姑会不会篡位?”这个真的不能怪陌小落多想,她看的宫斗就都是这么演的,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啦,南宫修乖的一塌糊涂,挟持他真是太容易了。      “当然不会,她是我亲姑姑。”南宫修诧异地问。      “……”      怎么不可能?!!!      历来篡位是亲人就很寻常好不好。   不是亲人,那篡位不是名不正言不顺啦?      天呐,别用这种小白兔的眼神啦,陌小落已经能够预想南宫修以后被卖还帮人家数钱的情形。      陌小落抓狂地想,你当南宫炎的儿子已经跟散财童子一样相当不称职了,这下当南宫烈的儿子,到底行不行呀,实在不行,你还是让位给你那什么姑姑吧,现在可以顶替你爹的位置一定也是个狠角色。      “南宫,你爹是什么样的人?”长得是不是很夜叉?后半句看在南宫修的面子上没问,陌小落对他爹还是有些好奇的。      “我也不知道。”      “我了了,是你们千阙宫的秘密吧。”陌小落拍下自己的好奇心。      “不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爹不喜欢我,我出生没多久,他就把我砸雪地上,但因为外面裹着襁褓,捡了一条命,后来就被二叔带回了南宫的山庄。”南宫修眉毛轻颤了下,低声道,“他说他死前,我不准回千阙宫。”      “……”好恐怖好变态的大叔。。幸好你跟着南宫炎大叔,不然不定被熏陶成什么凶神恶煞的模样了。      “不过我爹和二叔是双胞胎,所以他们模样应该差别不大。”      “……那么帅的……”夜叉啊……陌小落牙缝里飘出。      “我听二叔说,我爹从小神勇俊逸,是南宫家历来最为优秀的一个人。”南宫修说话的时候语气里居然承了满满的自豪。      “……”优秀有毛用,心是黑的。      南宫说完,自己也是一愣,接着便是冗长的沉默。      陌小落瞥见南宫修有些黯然的侧脸,忍不住出口道:“你爹的功夫好还是他护法的功夫好?”      “自然是爹高得多。”      “那个护法可是一人血洗青木哦,你爹怎么可能扔一个襁褓里的孩子都扔不死?”      “你是说……?”南宫的面色惊疑不定。      “是呀,我的意思是你爹一定没你想的那么讨厌你,虎毒还不食子呢,没准其中有什么隐情也不一定!”趁他现在还没死。      南宫修与陌小落相视而笑。      下一站,千阙宫,这个月有的热闹了。 11、金银双煞何许人 ...   陌小落与南宫修一起买了马车赶了三日的路程,才到了一片据说被施了结界的梅花林。      此刻天色已经有点暗了。      梅花林的小径比较窄,马车根本无法驶入,所以两人干脆弃了马车,步行进入。      “南宫,还远不远呀?”陌小落恋恋不舍地看着停驻在外边的马车。      对于一向能躺不坐,能坐不站的陌小落来说,抛弃马车真的是一件相当无奈的下下策。      “应该不远了……”南宫修不确定地按着记忆当中的路线摸索,每到一个岔路就会按照南宫炎的嘱咐结一个印。      “这里真的有下结界么?怎么一点异样都没有感觉到。”      “可能是被我结的印暂时克制住了吧。”      “那你们千阙宫的要出门一次可怪不容易的。”这一个岔口一个印,还不累死,南宫额头都已经隐隐有汗水了。      “……不,只是他们的方法我们可能更吃不消。”南宫犹豫道。      陌小落正想问究竟什么方法,就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梅花林的尽头,高大的宫宇房宅错落有致的出现在他们前方。      飞檐朱栏,雕梁画栋,极为精致华贵。      陌小落脑海里突然出现加粗的初号字体:奢侈!      电视剧里的皇宫也不过如此了吧!      作为一个江湖流派,奢侈成这样实在太不像话了。      天下首富的老家就是不一样,以后一定要朝这个方向不断努力。      陌小落翻墙已经翻惯了,看见墙就忍不住想翻。囧……      而且此次一行定义为“探索千阙宫宫主不喜欢南宫修的奥秘”,归类为“刺探”,当然不能走大门,足底生风便要越墙。      南宫修阻止不及。      这墙比风华的可矮多了,陌小落心想。      眼见已经快到顺利越墙的高度,一层透明的防护罩将她狠狠地反弹了出去。      靠之……这是什么防护罩,根本不是单纯的反弹,倒像是被无形地击了一掌。      地面扬起一道沙尘。      南宫修接住陌小落,却也被这股力量震得划出一段距离。      咳咳……陌小落被震得眼冒金星,呕出一口血。      真是出师不利,到千阙宫的第一天就见血了!!真不吉利!!!      突然,陌小落瞥见了两个人影,悲戚地抓紧南宫修的手道:“南宫,看来我时日无多了,我已经看见宫墙上来抓我的黑白无常了。呜~~为什么我当初要了个百毒不侵的宝贝,我应该要个铁布衫、金丝羽衣之类的,这么一弹就把我给弹死了,还不如上辈子被马踹死呢,我不瞑目啊啊啊……”      “黑白无常?”南宫修顺着陌   小落目光看去。      不知何时,宫墙上多了一站一坐,一黑一白的两道飘逸人影。      站着的一人,身着玄色长袍,手里捏着一把巨大的泛着幽蓝光芒的镰刀,如一弯新月扛在肩头,银色的面具在阳光下很是耀眼。      坐着的一人,双脚无意识地晃荡着。两把似燃着红色火焰的刀背在身后,金色的面具遮住了容颜。      两人背后是夕阳染红的一片如血的天空。      有点肃杀、有点狰狞。      南宫修一愣,喃喃道:“姑姑……小姑姑……你们怎么都来了?”      陌小落一听,回神,然后傻眼。      镰刀?!双刀?!      这里果然是玄幻。。。已经不是言情了吗。。。      牛叉二人组,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两大护法,居然是女的!!!      完了,她好像已经知道得太多了。      陌小落紧紧拽住南宫修的衣角,这下靠你罩了。      陌小落与南宫修就这样与金面、银面对峙着。。。      秋风卷起一些尘土,陌小落心里计算着怎么样的逃跑路线胜算更大些。      金色面具的人突然跃下宫墙。      步法好快!      瞬间就到了南宫修与陌小落的面前。      陌小落一闭眼,完了,她一直自豪的轻功根本就不够看,人家一来就是瞬步。逃跑根本就不可能!      哎呦……被扑倒了……陌小落闷哼一声。      恩?被扑倒了?      陌小落睁眼。      发现那个金面正扑在他们上面。      -_-|||其实她本来想扑南宫修的吧,只是因为南宫修正好还抱着陌小落,所以连带被扑倒了。      这只金面是狗狗呀?……      “修宝宝~上回在二哥那见你,你才那么点大呢,让小姑姑抱抱~大哥知道我和罹上回偷偷去见你,就把我们两禁足了,真是可恶!不过你现在不用怕,千阙宫现在换罹当家,我们再也不用看他脸色了!”金面语调轻柔婉转,很似江南的吴侬软语。      “……”被晾在一边的陌小落被刚刚魔头般的出场与现在小狗般温驯的反差雷的动不了了。      金面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许久,才发现坐旁边的陌小落。      “你是谁?” “……在下陌小落,是南宫的同窗好友,久仰前辈盛名。”陌小落开始拍马屁。      “你……是修宝宝的……恩,红颜知己?”金面黑漆般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应该算吧。”陌小落挠头。      “长相……尚算入眼,但修宝宝,她根本比不上被你退回来的那两个暖床的侍女!二哥说你那次发了大脾气,小姑姑这边压箱的美女都没法展示了   ,当真痛心。”金面捶胸。      “身材……不合格!”      “武功……既不能保护你,也不能自保,不合格!”      “智慧……太聪明的女子不好养,太能折腾,合格!”      金面围着陌小落边走边点评。      -_-|||唯一合格的居然是智慧,陌小落好想哭。      “不过只要修宝宝喜欢,这些不合格的都是可以后天培养培养的,你们几日完婚?让二哥办的风光体面一些。”金面总结陈词。      “小姑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们……”南宫修有点脸红了。      “我们一起在风华长大,青梅竹马,情同手足,无关风花雪月。”陌小落微笑着接话。      南宫修看了陌小落一眼,嘴唇抿了一下,却未说什么。      银面的南宫罹不知何时,也来到了身边。      幽蓝深邃的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一切,淡淡地打量陌小落。      冰凉的视线,居然看得陌小落很心慌。      每走近一步,就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又缚紧了一层。      “陌小落?可是‘陌上花开,缓缓归’的陌?”      “是。”陌小落躬身行礼。      南宫一把将陌小落扯到身后,昂首迎着南宫罹的视线,唤了声:“姑姑。”      南宫罹看着一向怯懦的南宫修居然也有这样坚定决绝的眼神,赞许地点点头,用略显低沉的声音道:“都跟我进去吧。”      陌小落总觉得那个银面进去前若有似无地又瞥了她一眼。      不知意味的一眼,却让陌小落仿若身置冰潭,浑身不自在。      刺探,后来却以合家欢的形式被邀请进去。      陌小落觉得自己真的太小瞧千阙宫了。      想在这里面打探到消息,可能比她预先设想的要难得多。 12、宫主是个变态狼 ...   来了千阙宫多日,陌小落沾了南宫修的光,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生活。      除了身上多出了肉,没有任何进展的眉目。      南宫罹(银面)并没有限制他们在千阙宫的自由,只说不能进沧海轩与契阔冢。      一个是南宫烈的住所,一个是南宫家的祖坟。      南宫烈现在已经进入弥留之际,估计程度已达半身不遂或者全身不遂,他老人家又莫名其妙讨厌南宫修讨厌地要死,这一见到儿子大摇大摆地回来了,没准一口气提不上来,就咽气了,不让南宫修和陌小落去看也算说得过去。      虽说宫主的担子先让南宫罹先挑着,但之前的威信总还是在的。      陌小落和南宫修商量过硬闯沧海轩可能出现的后果。      第一:南宫烈被气翘了,南宫罹(银面)把陌小落分尸了。      第二:南宫烈还生龙活虎,所以他一跃而上,把陌小落和南宫修一起分尸了。      陌小落抚额,看来想从南宫烈身上打探到蛛丝马迹,基本可行性不是很强。      实在没辙的时候,再选这一条途径。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在南宫若(金面)身上着手,因为她看起来比较亲切,其实陌小落心里想说的是她看起来口风比较不严。      但南宫罹与南宫若就跟个连体婴儿似的!!!      她们焦不离孟,你在一个地方看到金面,那银面一定就在不远的附近!      两个人的寝宫只有一墙之隔,而且守备森严,陌小落怀疑还有防护罩盖着,偷偷潜去的念头只好打消。      陌小落开始不信,两个人就能一整天都呆在一起???      陌小落偷偷观察了她们一整天。      金面银面明明不在同一个房间睡觉,但两个人却在同一个时间踏出房门。      然后她们会与陌小落和南宫修一起吃早饭。      银面吃得慢也很考究,吃的每样必求精致,而且都是浅尝辄止。      金面比较随意,速度快很多。      但因为银面吃得少,金面吃得略多一些,所以两个同时放下了筷子。      接着两个人都会去沧海轩待一会儿。      出来后,两人一起去正殿处理千阙宫的事务。      银面看一些文件,金面会在旁边耍鹦鹉玩。      陌小落偷看得很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乘之机,就不信你们还一起……那啥……哼哼……      可是陌小落失策了!!      两个人后来还一起去了茅房!!!!      陌小落在到底要不要跟上矛盾了很久。      后来看她们回来了又有些后悔。      她们是一个想去另一个陪,还是两个同时有了尿意,然后……      这是很值得探究的问题。   跟了一天,陌小落放弃了,怅然若失地问南宫修:“你两姑姑真是强人,明明性格南辕北辙,但最后却总是可以殊途同归!”      “姑姑跟小姑姑从小就是这样的,二叔与我爹就没有那么亲厚了。”南宫修拭去陌小落的汗水,微笑着道。      “那你两姑姑万一喜欢同一个男人怎么办?”      “所以我姑父也是双胞胎。”      “……!”陌小落由衷地赞叹,“那……她们的孩子一定长得很像吧?”      双胞胎和双胞胎的孩子诶,相似度应该破表了吧。      南宫修顿了一下,在陌小落身边的位置坐下道:“我们南宫家是很信血浓于水的,我们相信只有同所出,才能真正一视同仁,心意相连,才有最大程度的信赖,护法与少宫主一般都是宫主的孩子,只有宫主没有办法有孩子或者少宫主资质太差的时候,护法才可以有孩子。因为父亲只有我一个孩子,所以按家族规定罹姑姑必须要生其他的继承人,而小姑姑是不可以私自生有孩子的。”      “我们南宫家从来就没有出现过篡位与纷争。”      难道护法不会嫉妒宫主的权利吗?      难道护法不会觉得自己不能有孩子是多么不公平吗?      难道为了避免篡位与纷争就要用这样偏执的方法来砍断所有可能萌生的旁支吗?      陌小落看着南宫修清澈无尘的眼睛,唾弃自己为什么越来越喜欢挖人性黑暗扭曲的那一面了呢。      南宫家族真的是一个对别人狠,对自己也一点都不留情的家族。      南宫修这样单纯无杂念,平日连一只小鸟也不忍射杀的少宫主,算不算南宫家族的一个异类与转折呢?      两个方案被瓦解后,陌小落略显消沉。      之后的每日下午,陌小落都会拉着南宫修躺在屋顶上晒太阳。      太阳暖融融地笼罩着,陌小落心里总会装满幸福与莫名的诗人情怀。      她轻轻荡着萧洛给的无离,剔透晶莹,朝着阳光,里面的墨色纹路像有生命的云烟般翻涌着。      萧洛说走就真的走得没个影了,陌小落第一次发现她师父的存在感是多么强大,一直都在心里笑话他的脸真是普通得没边了,可突然的杳无音讯,他狭长的眼睛,若有似无的笑意,不带脏字的冷嘲热讽却渐渐记得分明清晰起来。      七年的朝夕相伴,除了穿越这件事,他知道她所有的小心思,她整整七年处于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的下风。      但她看不清他的想法,摸不透他的行为。      武功盖世,莫名出现,说是要收个以后能成天下第一的徒弟,就强硬地收了她这个一点都不想当高手的废柴。      虽然他眼光是不错啦~所有人都被她糟粕的外表蒙蔽的时候,看到了她镶着金玉的内心~      但当高手的路实在太艰辛漫长,如果可以选,她还是比较希望当个腰缠万贯,俗不可耐的天下第一有钱人。      不打声招呼就大摇大摆进入她的生活,要她按着他设计的轨迹一路前行。      虽然离开有打招呼,但走得却甚是干净,仿佛前面的几年只是恍然做了一个有关天下第一的梦。      只要他想离开,他就可以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不见,谁都寻觅不得。      只要他想。      陌小落第一次觉得她和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师父之间的维系还真少得可怜。      她叹口气,好人易逝,妖孽永存。      这么多年也没有要穿回去的征兆,估计这辈子都要在这个世界转悠了。      老天爷!以后千万别给她安插这么腹黑不靠谱又风骚无比的良人啊啊啊……她会吃不消的!      她喜欢善良儒雅、倜傥风流,最好非常顾家,还有点乖的,简而言之就是能把他吃得死死的。      这么一想,南宫修还真满足她对自己另一半所有的设想。      -_- 。。。      正神游地起劲,突然有人出手拉住了陌小落的右手腕,陌小落侧头,才发现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南宫修静静地看着她,清澈黑漆的眼睛,逆着阳光有些看不清表情。      距离有些凑得太近,陌小落莫名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外挪了挪,尴尬地打趣:“怎么了?本姑娘漂亮吧?”      不好意思个屁,南宫修就是你半个儿子~~!陌小落心里扇自己一掌。      南宫修有些无措地放开手,收回目光。      一时间手都不知道摆哪里好,很捧场道:“恩!小落,恩……很漂亮!”      “不要中间加个恩啦,听起来好勉强。”陌小落突然想起了某妖孽的说话习惯,更正道。      “小落很漂亮!”      “(*^__^*)嘻嘻……谢谢~”刚刚那一瞬间的磁场太奇怪了,这样才是正常对话嘛。      “小落,你刚刚在想什么?”      南宫修抿了下唇,越来越分明的棱角,在阳光下落下一小片阴影。      他已经看了她许久,只是她没有发现。      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吧。      他慢慢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只要在身边就好,他想。      “晒太阳啊,晒太阳要专心。”陌小落懒懒地伸懒腰。      南宫其实是个话不多的人,每当与陌小落折腾一起,往往都是陌小落不住地叽叽喳喳,一会儿都停不下来。      但陌小落晒太阳的时候往往就会自动消音。      可能她潜意识里更希望当株植物吧,白天懒洋洋地光合作用,晚上睡觉补眠,自产自足,每天那么懒没准还能修个仙什么的。      这个时候,几个侍女搬出凳子、椅子,也在院子里晒起了太阳。      陌小落翻身,拽着南宫修凑过去听。      八卦里总是充满了真理与JQ。      彪悍的侍女甲吐出的瓜子壳,把前面飞舞的一只苍蝇给砸晕了,扭着手绢一抹嘴道:“真是烦人的苍蝇!”      陌小落:“……”      幸好南宫炎教了南宫修结印引出了金面银面,就他们两现在的功夫,随便来个甲乙丙丁,就能把他们一锅端一起给灭了……(彪悍侍女一鞠躬,大家好,我是客串的侍女甲,哦呵呵呵……)      侍女甲:“逐尘阁新来了一位夫人,你们知道不?我远远地看了一眼,啧啧啧,当真绝色。”      侍女乙:“有之前的柳夫人、王夫人漂亮?”      侍女甲:“我估计整个逐尘阁的夫人全部加起来也没她漂亮,真的!当时连管事都愣了。”      侍女乙:“真想去看看。”      侍女甲:“你找管事求求情,把你调过去呗。”      侍女乙:“好姐姐,你就饶了我吧,谁不知道逐尘阁危机四伏,宫主高兴了就过去看看,不高兴了就把所有夫人拖出去砍了,连侍女都一个不留。”      侍女甲:“……不过宫主已经好久没有带夫人回来了,这个夫人可以得宠也不一定。”      -_-|||南宫修的老爹,真的好恐怖,千万不要正面交锋。      “南宫,你爹有几个夫人啊?”      “不知道,二叔好像说过,我娘原是爹的暗卫,后来执行任务中过世了。”      古代种马就是多,糟蹋了一张那么俊的脸。      “你爹最近不是应该都在沧海轩呆着么?怎么会又找了一个夫人?”      “有暗卫专门按照爹的喜好去找,爹看了画像跟资料要是喜欢的话,就‘接’回来。”      愿意的就接,不愿意的就抢吧?      南宫烈彻头彻尾的种马加昏君啊!      “你以后可别这样呀……仗着权势就欺负弱势群体。”      “南宫自然不会。”相处那么久,陌小落冒出乱七八糟的词汇,南宫修都可以融会贯通。      “我们明天去逐尘阁吧,你爹的枕边人没准可以告诉我们一些‘不能说的秘密’~”      “恩。”      ***************      入夜,月色清明。      一个身影从浓密的树影中闪进明亮的宫殿。      狰狞的假面,全身黑色劲装,悄无声息地进入,连灯烛都未晃动。      他单膝点地,声音冰凉,不带任何情感:“护法,他们二人今日一直呆在秋水苑的屋顶,到了黄昏才离开,晚上还打听了逐尘阁的位置。”      南宫罹晃了晃玉杯中血红的酒,静静看着一圈圈涟漪漫开来,才缓缓道:“明天日落之前,给我重新找齐陌小落的所有详细的身家资料,不要通过暗部的司仪。”      “这个……”鬼面黑衣人迟疑了一下。      “怎么?护法的地位与司仪的地位相当,让你为难了么?别忘了,我现在可是暂时顶替宫主的位置。”南宫罹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      “是!”鬼面黑衣人俯身应道,一眨眼便失去踪迹。      金面的南宫若翘着二郎腿,提着整壶酒往嘴里倒:“罹,你这样很不信任二哥诶,他当司仪那么多年,并没出什么差错啊。他都说这个陌小落没有问题,你何必再这般执着。”      “二哥太妇人之仁,本就不适合司仪这个位置。千阙宫虽说统领江湖,但却一直脱离江湖而存在,司仪是千阙宫的眼睛,让我们知道各门各派的动向。若不是因为护法不能长时间离开千阙宫,大哥又一直重病在床,我们中任何一个都比他更适合。”南宫罹湛蓝色的眼睛在烛光下显得有些尖锐。      “也别把二哥说的一文不是嘛,当初要不是他,这么可爱的修宝宝也不可能降生不是么?修宝宝可是我们南宫家族的奇迹呢,要是被大哥下重手一命呜呼了,不知道还要等几百年呢。”      “但他居然为了他的一时心软瞒了我们整整两年!那个女人用了卑劣手段才怀了大哥的孩子,死不足惜,二哥不仅没有杀她,还让她生下孩子。这是对南宫家族的背叛!”南宫罹道。      “可能是二哥一手培养的暗卫,多少有些牵念,算了,罹,你已经为了这件事跟二哥闹僵那么多年了。大哥都没你那么放心上,看在我和修宝宝的面子上,就让这些旧事随风而去好了。”南宫若潇洒地在空中挥挥袖子。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敢断言,二哥对这个陌小落的事情也有所隐瞒。”      “怎么说?”      “暗卫送来的修儿的资料书简中可有提到这个陌小落?”      “好像没有,好像只提到过一个叫薛紫羽的。”      “修儿的性格内敛羞涩,又十分不善于与人打交道,他与陌小落的言行举止却相当亲昵,这不是短时间就可以有的交情。这样的女孩出现在修儿身边,二哥却只字不提,你说是不是有问题?”      “也有可能是二哥觉得并不要紧啊,我看这个陌小落呆呆傻傻的,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若,那你就错了,这个女孩儿其貌不扬,却有着玲珑巧思。”      “罹,你向来看人神准,这次也偏差了吧,她偷偷跟着我们那天,真是傻透了好不好,藏身的地方显眼得要死。而且现在不是天天跟修宝宝一起晒太阳么?”      “可是千阙宫这么多亭台楼宇,她前日挑了膳房,昨日挑了夏嫣苑,今日挑了秋水苑,全都是侍女侍卫云集的地方,悠悠众口,她在整理可用的资料。而且她明日要去的是逐尘阁,那可是大哥除了沧海轩呆的最多的地方,短短几天,她已经越来越靠近症结,我不相信这些都是巧合。”      “罹,我觉得你越来越像大哥了。”      “……”      “从小你和大哥就比较冷静,我与二哥就比较随性,真的很怀念我们四个一起的时光啊,这般怀念往昔,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南宫若放下酒杯嗟叹。      “不仅老了,我们大哥都快死了。”南宫罹自我嘲弄。      “那个所谓的神医,杀了算了。”      “杀不杀了他,大哥都最多只能活三日了。”      “我们让修宝宝见他一面吧。”      “但如果现在大哥还要杀修儿的话,我们联手也拦不住。”      “我相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我更相信大哥是修罗人胎,这辈子都不可能善良。”      “那……真的没办法了,我们在大哥咽气前让修宝宝瞅瞅吧,不然修宝宝好可怜。”      “……明日,明日就可以知道陌小落的真面目了,若真如我所想,我倒有另一个办法。”      夜深了,命运已经开始暗潮汹涌。 13、佳丽分类选 ...   陌小落今早与南宫修约好要去逐尘阁,所以早早便起来了,当她打着哈欠推开房门的时候,似乎瞄到一个人影在门边,仔细一打量,打了一半的哈欠就僵在了脸上。      门口立着一个身形颀长的鬼面侍卫,面具很狰狞,身着黑衣劲装,显得很肃穆。      两人对视了几秒。      陌小落沉默着转身,然后啪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她一边揉着眼睛爬进被窝里一边嘀咕:“……我说怎么还那么困呢,原来我还在做梦,居然梦见黑崎一护也穿过来了,还在我门口守门……”      “……”门外备受冷落的侍卫。      “Zzzzzz~~”陌小落。      “……那个,陌姑娘,我是大护法派过来带您和少宫主去逐尘阁的。”侍卫无奈道。      良久,房门才有了动静,探出一个小脑袋,毫不矜持地将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个遍,才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带我们去哪儿?”      还有比这更伤人的吗?      陌小落自以为聪明,凭借着穿越女主必备的聪慧头脑,居然寻到了逐尘阁这条线索。结果到好,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人家都是晓得的,人家还直接找了个侍卫来领他们去!      人家那就是无声地、藐视地、完全不把他们俩放眼里地宣示:“你们折腾半天就想知道这个呀,直接来问我好了,这么点小事,我们又不怕被你俩知道。”      我嘞个去,穿越女的小自尊呐~又一次被打击到了……      陌小落和南宫修两人跟着侍卫一齐南行,去往逐尘阁。路上风景宜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美不胜收,特别是其间的书画墨宝,牌匾题词,更是别致大气,绝非凡品。      陌小落还认出了几幅她娘亲陌惹尘的真迹。      在风语,陌惹尘的真迹有市无价,谁的府上要是能挂上一幅陌惹尘的字画,那可是大大的长脸,对自身的财富、权势都是一种肯定。      瞧瞧,连千阙宫都挂她老人家的墨宝,穿越女就该混到这样才算功德圆满啊!      但另一方面,陌小落对她身体的老娘,怨念更深了。      此刻,陌小落就在一座两边写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亭子前发怒。      她抬起小蛮靴踢着柱子:“可恶!可恶!这首诗我也会的!我要早点来我就用了,你就不能留几首给我?!害我现在只能掰些与你的回忆录赚钱了!可恶!”      南宫修:“……”      侍卫:“……”      逐尘阁与沧海轩其实是相邻的两个院落,中间只隔了一片桃花林,只是这桃花颜色娇艳地有些妖异,本不是茂盛的季节,却偏偏开出了整片的繁华。      鬼面侍卫将他们带到逐尘阁的附近便俯身道:“少宫主、陌姑娘,在下只能将你们二位送到这里了,逐尘阁是禁止男侍卫入内的。”      南宫修点点头,自然道:“有劳了。”      鬼面侍卫明显不太适应这种语气与方式,居然一下从俯身鞠躬改成了单膝点地的跪姿:“这是属下荣幸,属下会在外面等您二位出来。”      陌小落跟南宫修走出很远一段距离的时候,陌小落回头还能看见那个鬼面侍卫朝着他们的方向跪着,额……      其实就是很纯粹的道谢……那侍卫不会以为是南宫修要灭口吧。      一定是被以前的宫主吓惯了。      到了逐尘阁的门口,已经有一个佩着金刀的女侍卫等着。      巨大的金刀明晃晃的,陌小落心想其实千阙宫还是有品位的,金灿灿,多富贵,多洋气啊。      “少宫主、陌姑娘,你们想去逐尘阁的哪一个馆?”女侍卫低头恭敬地问。      哦!!!My Goodness !!!!      这后宫敢情是参照世博会设置的??      “……里面不会有中国馆、日本馆、沙特馆吧?”陌小落嘴角抽搐地问。      “……姑娘,在下不是很明白你的话,逐尘阁是按夫人们的品性才学或容颜分的‘貌、艺、绝’三个馆。”      “貌跟艺我还能理解,这‘绝’是什么意思?”      “回陌姑娘,是两者兼备, 风姿卓绝之意。”      “O(∩_∩)O~那我要看‘绝’馆的!”陌小落说完又觉得不够妥帖,继续问道:“但要两者兼备,人一定很少吧?”      “是,‘绝’馆一共只有三位夫人。”      “那哪个馆人最多?”才三人也太少了,一定问不出什么,这时候必定要撒网捕鱼啊。      “貌馆,是在逐尘阁里的春风轩,共有二百一十七位夫人。”      “-_-|||……那,那就先去春风轩吧……”陌小落被数字吓得有点口齿不清了……这么多人,居然说砍就全砍了……南宫老爹到底有没有人性啊。      路上有些无聊,陌小落便开始套女侍卫的话。      “侍卫姐姐,这些夫人都是宫主亲自挑选,亲自决定分至哪个馆的么?宫主最喜欢哪个馆的夫人?”      “回禀姑娘,属下不知。但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中宫主最欣赏诗词,‘艺’馆的夫人们擅长诗词居多。” “真的?我诗词也很好的!你说我合不合格进‘艺’馆?”文史礼乐向来挂彩地陌小落歪着脑袋开始大言不惭。      “……这个属下真的不知。”      “你考考我呗,我真的很厉害的!宫主就没有出过什么诗词问过夫人们?”陌小落胸有成竹。     “这个……”女侍卫想起南宫罹交代的知无不言,便大着胆子回答道,“宫主经常出的一题是‘问君能有几多愁’,然后让夫人们做下一句。”      “恰是一江春水向东流?”陌小落很顺口地应道。      “姑娘,要自己做的诗句。”      “额……”其实这诗句也不是陌惹尘那家伙自己做的啦,陌小落愤愤然道,“好!自己做就自己做,问君能有几多愁,恩,恰似一群太监上青楼!”      金刀女侍卫:“……”      南宫修却笑了,温润如玉,笑的面颊都有些绯红,黑曜石般的眼睛很耀眼。      其实南宫真的是很好看的一个人啊,陌小落看着南宫木木地想。      终至春风轩。      既然是“貌”馆,自然应该全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美女大本营,陌小落很自然地想。      但当陌小落真正踏进了园子,却被这良莠不齐的相貌囧地一时无话,怀疑进错了园子。      这高矮胖瘦,差别也忒大了,压根就看不出这宫主是何喜好与品位……      有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天姿国色。      也有一看便知目不识丁,敦厚壮实的山野村民。      有吵吵嚷嚷、哭哭啼啼,誓死不从的大家闺秀。      也有淡定自若,超然世外的谪仙之流。      一张张陌生的脸晃过,陌小落总有一丝异样的感觉,那个念头闪得太快,她来不及抓住细想。      这后宫整就是个——菜市场啊!      哭声、摔东西声、笑声、歌声、咒骂声,声声不息。      只要进来待一会儿就觉得耳膜嗡嗡作响,完全是自我作孽找罪受。      但说来也奇怪。      陌小落与南宫修所到之处,那一小片园子就会很安静。      所有附近的夫人都被定格了一般死命盯着南宫修瞧,那眼神很是复杂。      两人实在受不了这般喧嚣,寻了一个无人的小径走了一会儿,才还了耳朵一个清静。      “南宫,我敢肯定,只要见过宫主的人,就会知道你是少宫主。以前从不疑你是南宫炎的儿子也是因为你们长得太相像了吧。”      南宫修淡笑:“血浓于水,无论喜欢与否,厌恶与否,降生便是一种缘分,割舍不得。”      “割舍不得,便不要割舍。他不喜欢你,但并不妨碍你喜欢他啊,而且现在也说不准他是不是讨厌你呢。”陌小落鼓劲一般地握了握南宫修的手。      南宫修看了看手中柔若无骨的小手,然后抬起星眸望着陌小落的侧脸,蓦然想起她挥舞着小爪子赶走章宇时候的情景,心下很是温暖。其实很多时候,南宫修都乐于被骗被欺的状态,也只是因为放不开手中的这份温暖吧。      他似真似假地打趣道:“所以就算小落不喜欢我,也不妨碍我喜欢小落罢。”      不是问句,是类似喟叹的肯定句。      陌小落一愣,忍不住踮脚去摸乱南宫修束冠的长发:“越来越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了么!可事实上,你就没认识几个女的吧?如果你阅遍三千弱水,还能觉得我好,我就稍稍相信一些。”      “我便知小落是不信的。”语气有点泄气。      一小段沉默,就在陌小落以为没有下文,可以换个话题的时候。      一阵风过,参杂了微微的桃花香。      陌小落抬头,然后张大了嘴巴。 14、乱花迷眼 ...   桃花飘卷着,唐汐语站在纷飞的粉色花瓣中,笑靥如花。      那种美,惊心动魄,只消一眼,今生难忘。      唐汐语就是有这种本事,可以让万物失色,全都褪淡成她的背景。      早就该猜到啊,陌小落暗暗地想,就算古代空气好,污染少,帅哥美女满街跑,但这样绝顶的美人在哪里都是稀有的。丫鬟们口中描述的任何一个夫人都比不上的人,可不就是唐汐语?      虽然这南宫老爹的后宫古里古怪,美丑不一,但因为数量庞大,所以一路看下来,漂亮得让陌小落垂涎的也是不少的。      以前陌小落总是不相信什么美貌天下无双,总觉得容颜的喜恶是因人而异的,每个人喜好不同,心中判定美丑的界限也会不同。你眼中的美人,在别人的眼中可能是这般的普通。但这一刻,她改变了主意,那是因为以前的美人终归没有美到无可挑剔,不能经得起所有人对美的期盼。      倾国倾城,为博一笑,真正遇到这样的佳人,谁能幸免?      陌小落看着此等美景,仰起文艺的四十五度角,眼角含春,心中的英雄情怀又开始蠢蠢欲动。      唐汐语无视陌小落眼中火热的目光,缓缓地走到金刀女侍卫前面,唐汐语美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金刀女侍卫,那眼神妖娆勾人,没人可以挪开眼,她薄唇轻启,道:“勿听、勿视、勿念。”      声音平静,毫无波澜,但却有种不能违背的错觉。      金刀女侍卫的目光变得失去焦点,木然地点点头,没有表情。      南宫修袖中银光暗闪,他防备地挡在陌小落面前问:“摄魂?居然可以这么短的时间就控制了千阙宫一等侍卫的心智,你究竟是谁?”      唐汐语轻慢地打量着他,在看到南宫修的眼睛的时候却微微闪过一丝诧异,她失笑道:“下一任少宫主南宫修?”,她笑容丝毫不乱,却轻舞起衣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落了南宫修藏于袖中的短剑。      南宫修的武功虽称不上炉火纯青,但在风华这个号称天下第一的学府中也算得上翘楚,但却被这般毫无预警地被打落了手中的武器。      短剑凄惶地跌落在地面上。银色的剑锋居然有些落魄。      唐汐语走过去,一脚踩在剑上,云淡风轻地道:“小弟弟,你从未动手伤过人吧?如要保护重要的人便要先有杀掉所有敌人的觉悟呢。你手中握了剑,可是心中却没有伤人的念头,这样只会让你自己和你珍视的人都一起陷入困境。”唐汐语笑吟吟地说完,莲步一踢,短剑在空中划过一段弧线,南宫修伸手,稳稳接住。      “你认得我?”南宫修犹疑。      “嘿嘿嘿~南宫,看不出来呀,我一直以为你国之栋梁好儿郎呢,原来也风流~”陌小落了然于心地窃笑,但很快又深觉不对劲,皱眉道,“可是汐语姐姐,你怎么知道南宫是少宫主?而且你为何会在这里?”      唐汐语眼眸一转,道:“你师父包下我整个天香一品楼,让我亲自来给你传句话。本想悄无声息地传完话便离开,谁知道千阙宫外的梅林玄阵这般刁钻难缠,若不是我也懂些阵法,早就命丧其中了。”说完顿了下,方才恨恨地继续道,“那厮当真阴狠,如此危险还使唤我来。若不是他藏了我夫君,别说只是包下天香一品楼,即便是烧了它我也不会趟这浑水。至于南宫修……”唐汐语又再度含笑,“所有让你师父那妖孽产生诸如喜欢或厌恶等人类情感的人,我都是感兴趣的。”      陌小落心下感慨唐美人的喜怒哀乐转换之迅速与莫测,也暗暗替自己跟南宫修捏了把冷汗,连唐美人都说那梅林刁钻难缠,不好对付了,当时若是没有南宫炎的指点,贸然私闯,这下可就不晓得是个如何惨烈的境况了。      当听到唐汐语骂萧洛的时候,她虎躯一震,满腔酸楚尽涌心头,多年的委屈无人哭诉,今日总算觅得知音了。于是她热泪盈眶地执起唐汐语的手道:“汐语姐姐,你说的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那个谁,长得不好看便算了,心肠还不好。你说我可不可以叛离师门,自立门户?”      唐汐语听完居然笑得更欢了,道:“长得不好看?哈哈!哈哈……小落可曾当着你师父的面说过?”      陌小落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我那不是怕打击他么,天天面对这般清新脱俗,可爱阳光的我,都不能感染他狭隘阴暗的心灵。唉,汐语姐姐,你知道么,师父他嘴上虽然没说介意自己的容貌,我看得可分明了,像他这般心高气傲,定是深受自己容貌普通的煎熬,才使得他这般看不惯美人,总说丑啊丑的,来抚慰自己不平衡的心。”      “哈哈,小落分析的也不无道理。”唐汐语笑道,“不过你师父还是疼你的。”      “-_-|||有么?”      “早就闻小落伶俐可爱,便想若能当我的徒儿一定可以平添许多欢乐,于是便开了天价与你师父换,结果……”      “结果如何?”      唐汐语咬牙切齿:“他又去收了一个名唤小落的徒弟,换走了我的天下第一剑。”      “……”原来那把神器是汐语姐姐的。      “之后,我用天下第一扇点名必须是换你,他说”唐汐语瞥了眼一直站身边不语的南宫修顿了一下,继续道,“他说唯独落儿不行,无论是谁,都不换。”      唯独落儿不行,无论是谁,都不换。      陌小落面上一热,转而面色变青白,这,这,这神人萧的意思是要一直拴着她,欺负她,除非他踹了她出师门,其他无人可以救她??      陌小落忽然觉得有点内伤。      “……不过汐语姐姐保住了自己的天下第一扇,也算好事……”      “……后来还是被他换走了……不过这次不亏,换了我的夫君,从小就喜欢这样的少年,但现在想想总觉得是被你师父下套了……”唐汐语颓丧的叹气。      “为什么师父对天下第一的东西总是这么执着?”      说着,陌小落灵光一闪,神人萧曾说过什么来着,要收个天下第一的徒弟?我不就是天纵奇才?作为一个穿越女总是要穿的有主题有思想的,原来,我此番穿越的目的就是天下第一,我是赋予神力,必定会成为天下第一的人啊!虽然现在功力不济,但这对主角来说都是无碍的,主角那是光靠日月精华就可以瞬间武功盖世的啊!陌小落茅塞顿开。      “你师父的心思谁会知晓。小落,你和南宫修来这逐尘阁是为了查南宫烈的事情吧?”      “恩。汐语姐姐进不了梅林玄阵,最后又怎进的逐尘阁?”陌小落总觉得唐汐语跟萧洛一样是世外高人,应该本就知晓世上所有事情的,所以并未准备隐瞒。      “整个千阙宫门庭森严,外有梅林玄阵,内有各种机关,层层侍卫也都身手不凡,若说唯一的不足,便是这逐尘阁。”      “为何?”一直未语的南宫修问道。      “逐尘阁的夫人鱼龙混杂,多数都是没有武功的,故而这逐尘阁里面几乎没有设置任何机关,而且全是夫人也不好日夜监视,所以在整个千阙宫中,逐尘阁外的一圈守备最严厉,但里面却是最薄弱的。”唐汐语笑着解释,“况且这里也是最容易蒙混进来的呢。只要你符合任何一样条件,然后把资料透露给寻访的暗卫就可以了。”      “什么条件?”南宫修、陌小落异口同声问道。      “嘻……全都透露了就不有趣了,但我还是可以指点一二。小落,偌大的逐尘阁,这么多的夫人,其实答案在这貌馆是最浅显,最容易看出来的呢。”唐汐语摘下枝上的一朵桃花,凑近嗅道,“小落,你那么聪明,只要再认真地看看她们自会明白的。”      明明说的南宫修的家事,但话却是对着陌小落说的。      一颗颗银色的玉珠掉落玉盘,欢乐的弹跳着,而唐汐语的话就仿佛一根银色的线,等着将这些玉珠串联在一起,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我想出去再仔细看看她们。”陌小落脸色有点惊疑。      “恩。”      陌小落拉着南宫修往回走了几步,唐汐语才想起   此行正事道:“等等,小落,我居然忘了传达你师父的话了。”      陌小落拉长了脸:“可不可以不听呀。”偷偷跑出来,三条规矩破了两,现在仙人萧能说什么好话?      “那可不行,就三个字,小落莫怕。”      “……就三字?”      “恩,不血腥特温馨。”      “……?”      “他说……好好玩。”      “……一点都不温馨。” 陌小落已经能想象萧洛笑容满面,嘴唇却抿成一线地说这三个字的情形。      现在好好玩,等着回来受死。      这才是仙人萧的潜台词啊!      唐汐语坐在树上,看着陌小落跟南宫修以及恢复神智的侍卫越走越远的背影,捋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喃喃自语:“这个南宫修眼睛怎么会是黑色的……” 15、乱花迷眼(二) ...   再次来到春风轩,一样也是吵吵嚷嚷,但这一回,陌小落看得仔细,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在每个夫人身上流连。   一张张陌生的面容,在陌小落的脑海拆分重组,展现的是一个万分熟悉又确实陌生的人。      “居然是我娘陌惹尘?!”陌小落在心中惊叹!   这后宫佳丽那么多,若说共同点,那就是必有一样像极了陌惹尘。      这貌馆里的数百人,或者眉眼,或者身段,或者笑起来温煦的容颜,可不就是依着陌惹尘的模样找来的?陌小落初到便觉得有些奇怪,但又具体说不出奇怪的地方,一方面,是真没往自己娘亲身上想,另一方面是她也只看过陌惹尘的画像,就算真人搁在前面,她都要揣度一下,更何况是这些只是某个地方相似的仿冒品?      难怪这里会中了这么整片陌惹尘最爱的桃花林,悬挂了这么多她的墨宝。   难怪那个变态宫主总考的那句是现代诗句。   难怪唐汐语明明说着南宫家的事,却分明是朝着她娓娓道来。   原来这就是一泼狗血剧,陌小落她老娘跟南宫修他老爹以前有一腿!而且还是虐恋情深版的!      相对于南宫修的缄默沉思,陌小落明显显得比较兴奋。      陌小落早就想查陌惹尘的事情了,这个结果对她而言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陌惹尘生下她之后失踪了几个月,然后就掉崖挂了。但陌小落用她多年钻研穿越小说的敏锐感觉判定她娘八成是在那几个月中研究出了穿回去的方法,没准跳崖就是个媒介,然后搅乱了这个时空就拍拍屁股回去了。      至于上辈子的恩怨,这关她鸟事额……      都过去了么,而且她实在也没有切身的感受,如果受伤的是南宫修,薛紫羽,她老爹或她师父,她准拼命。   陌小落又不小心把她师父算进去了。   至于陌惹尘,那个啥,光对着画像也很难产生什么浓厚的感情呀,对她只有同为穿越人的岗位竞争压力以及可以熟背那么多诗词歌赋的敬佩。      南宫修的面色也是有震惊有失落,想必也是想到这一层了。      因为还跟着监视的侍卫。所以两人不好直接交流,正想着怎么摆脱这个累赘。      忽闻一阵悠扬的琴声响起,距离有点远了,听得不是很真切,但隐约还能听清伴着琴音吟唱的歌声。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陌小落思忖,这歌词有点耳熟啊。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这句陌小落听出名堂了,可不就是《凤求凰》?      低沉的嗓音决绝哀叹,本是求爱表白的一首歌却唱地无比黯然神伤   。每一个词缠绵绝望,听得陌小落都有些鼻子酸楚起来。   听的人尚且被感染得心痛异常,那吟唱的人可是已经万念俱灰?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所有的夫人很慌张,不知道为什么全都往自己的房里赶。   金刀侍卫也面露惊恐,单膝跪地道:“少宫主、陌姑娘,请马上离开逐尘阁。宫主每次弹完琴后心情总是不佳,逐尘阁将首当其冲”金刀侍卫顿了一下,“大护法有令,如遇宫主来逐尘阁,少宫主与陌姑娘必须回避。”      逐尘阁大难来袭。      陌小落咽了口唾沫,胆小怕死的她自然是觉得应该退出前线,然后从长计议的。   但看了下南宫修凝重深思的脸,不知道从哪里鼓了一口气,踏前一步道:“我们不走又如何?”   这是见到南宫烈的好机会,而且他既已病入膏肓,那见他更要争分夺秒。   陌小落以前总觉得应该要曲线救国,正面相见,必起干戈,但许多事情总要见了正主才能解决的。而且对南宫修而言,只是想见他一面吧,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陌小落与南宫修果然默契,陌小落只是对南宫修一眨眼,两人就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心思。      金刀女侍卫皱眉道:“那属下……得罪了。”说完便去拔腰间的金刀。   陌小落自然不能让她得逞,伸腿攻击女侍卫的右臂,千阙宫的一等女侍卫反应非常灵敏,居然一扭身迅速换了左手挡下攻击,金刀已经出鞘。   虽然金刀在手,可她却也动弹不得了。   因为此刻南宫修的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就在她挡陌小落攻击的时候,南宫修已经适时找到了空隙。   以一敌二,自然落了下风。      陌小落双手合十,满面歉疚地对金刀女侍卫道歉:“侍卫姐姐,对不起啊,我们不是故意攻击你,只是我们真的不能就这样离开。你要不先睡会儿,就当没看见咱们?”说完试探地举起手,准备将女侍卫劈晕。   但南宫修却忽然将女侍卫放了。   金刀女侍卫再次跪地:“谢少宫主饶命之恩。”   陌小落满脸黑线:“南宫,你干什么?”   却见四周不知何时围了一圈的金刀女侍卫。   她们集体跪地威胁:“大护法有令,如遇宫主来逐尘阁,少宫主与陌姑娘必须回避。”      敢情全被那琴声给引过来逼他们回去了,南宫罹为了不让南宫修与南宫烈相见还真是煞费了苦心!陌小落咬牙。   两人最终还是被请出了逐尘阁,与南宫烈擦肩而过。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陌小落回头,觉得这整个逐尘阁倒像一座坟冢。   这是为了纪念陌惹尘而存在的坟冢,里面全是怀念她的纪念品。   但若说纪念,陌小落是陌惹尘的唯一血脉,不才是最好的纪念品么?   陌小落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 16、牛叉小爷甩金鞭 ...   出了逐尘阁,又是先前的鬼面侍卫接应。陌小落跟南宫修几乎没有什么搞小动作的机会。   陌小落觉得就这样回房很不甘心,且有很多话要跟南宫修商量,于是不愿按着原路返回,七弯八拐,说是闷得慌要闲逛,其实是想找空隙甩掉这尊鬼面。   “啊哈,天气真好,我们跑步暖身吧?”陌小落对南宫修一眨眼,两人一跃上房檐,快步疾行。   陌小落向来以轻功见长,跑起来那是行云流水,南宫修虽然练得剑,但轻功也不弱,两人差不多可以跑得并驾齐驱。      两人跑了一会儿,顿住,满脸的难以置信。   人家鬼面武功明显比金刀女侍卫好太多,不知道何时已经闪到了他们前面,跪地请求:“请少宫主和陌姑娘回房。”   陌小落不理他,拉着南宫修就往反方向窜,未几歩,又不得不顿住。   鬼面气定神闲地跪在他们前面:“请少宫主和陌姑娘回房。”   往左,又是鬼面。   往右,还是鬼面。      陌小落内心暴躁了:师父!你教的甚呀!我现在在这,谁也打不过!   远在千里之外的萧洛,摸了下鼻子,忽然想起了某人,心道:这功夫似烂泥的落儿,这次是吃到苦头了吧。      三人周旋了很久,未果。      陌小落急了,四周看了看,翻了一个身,站到了鬼面的另一侧,对南宫修道:“咱们分头。”   就不信你还能分}身术,陌小落说完就往前奔。   南宫修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闪了闪,往相反的方向风行。   鬼面侍卫脑袋左右顾盼,感觉很是头疼,以前带少护法也没那么吃力。   最后鬼面侍卫选择了南宫修的方向追去。   陌小落得意了,哼,姐姐武功不好,但有智慧,总算甩掉你了。接下来就可以去逐尘阁围观恶魔宫主了。   但,乐极生悲。   陌小落终于发现,拐得太远,她已经不记得路了……   人生真是大起大落。      陌小落看不远处有一座较高的楼台,心想登高望远,找到那片妖异的桃花林就能寻到路了。于是就一路前行,穿过几个院落,绕开了诸多侍卫,往那座楼台进发。   陌小落奔得欢快,居然也没注意到途中遇到的那么多人中就没一个女的。      楼台甚高,边上有涓涓流水轻淌,叮咚有声,景色雅致。   这座楼唤作“菊花台”   噗……   楼外有题词:“烟笼寒水月笼沙,隔江犹唱□花”   噗噗……   这词一看就是陌惹尘那家伙题的,咋题的那么有深意呢。   就陌小落了解,陌惹尘应该不是腐女,是个正儿八经的文艺人,逼的根正苗红的陌惹尘萌性大发,留下这么引人遐想的题词,应是当年受了不小的刺激。      陌小落好奇心大发,立马登上这,额,菊花台。      她刚走完三楼的最后一阶楼梯。一条金色的鞭子破风而来,鞭子很长,明晃晃的金色很是耀眼,陌小落被晃得眯起来眼。鞭子像有灵性的蛇一般牢牢地缠上陌小落的腰,连同手臂也被一同缠卷进去,动弹不得。   里面传来略微沙哑,但却十分稚嫩的怒斥:“谁那么大胆?没有吩咐也敢进这里。”   陌小落站的位置根本就看不见说话的人,照理来说,对方也是看不见她的。习武之人脚步都轻,,自己不但一下就暴露了,而且还瞬间就被对方制服了。      江湖险恶,高手如云,天下第一路漫漫。      对方见没有回应,一使劲,陌小落就被这一股力带得跌进房里。   陌小落因为双手被缚,金鞭的力道又很凶猛,进房后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疼得她,泪珠在眼眶内打转。   透过泪水的反射折射,陌小落终于将朦胧的视线落在眼前的两人身上,顿时惊艳得更加内牛满面。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画面啊。      捏着金鞭的是一个随意挽着发的少年,年纪应该不过十二,三岁,只跟陌小落一般高,身着紫线玄色长袍,面容俊美,剑眉入鬓,墨色瞳仁泛着浓郁的色泽。   紫红色的邪气与黑色的霸气融合在一起,加上几分难以褪去的稚气,简直极品。   他身旁是一个身着金线月白长袍,斜倚着桌子,静静品茶的少年,湛蓝色的眼眸,冰冷淡然。似瀑似墨的青丝,一丝不苟地用晶莹璀璨的玉冠束起。      一模一样的轮廓,一模一样的身影。   如果不是因为一个是黑色眼眸,一个是蓝色眼眸,光从面容根本区分不出谁是谁。      陌小落第一时间想到了南宫修的两个姑姑,那两个南辕北辙的双胞胎,也是一个黑眸,一个蓝眸。仔细一看这两个少年的衣服也与南宫罹、南宫若的几乎一致。当下有了计量,应该这两人就是南宫罹的孩子,千阙宫的少护法。      她自从知道南宫烈心心念念想着陌惹尘后,她已经不太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了,于是她准备装丫鬟开溜:“少护法饶命,奴婢……”   还没说完,黑眸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嫌恶地将鞭子一甩,陌小落像只球一样又往后跌出一段距离。   口胡!你丫当钓鱼呢!疼死了,千阙宫怎么个个那么暴戾,陌小落灰头土脸坐地上愤怒。   金鞭少年皱着眉,一撇嘴:“居然是个女的!”   “你个矮冬瓜,公鸭嗓!歧视女的还是怎么的……”陌小落猛然闭嘴,刚刚气血攻心,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喊出来了。   “还是个嘴硬的女人。夜,给我剑,我现在就削了她喂鱼。”少年狠狠地道。      呜呜……姐姐一世英明,最后居然一语成谶,真成了鱼饵。      “少护法……大人……大爷……我刚刚嘴巴贱乱说的,您就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陌小落看喝茶的蓝眸少年真递了一把雪亮的剑给金鞭少年,吓得脸都白了,立马狗腿地求饶。   “哼,贪生怕死。”金鞭少年面无表情地握着剑慢慢走近。      陌小落看着少年在她跟前站定,仰起无辜可怜的笑脸,妄图能勾起对方的怜悯。   但对方视而不见,仔细研究了下哪个地方更美味适合喂鱼,便高高扬起了剑。   陌小落吓得闭眼,便豁出去地张大嘴巴,朝着那握金鞭的手咬了下去。陌小落遗志:姐姐拼了,死前也要咬他一口解恨,所有吃了姐姐我肉的鱼都不会放过你的,这辈子你最好别给我吃鱼,吃一次就全身不遂,七窍流血!      金鞭少年是真没把陌小落放眼里,所以站得离她那么近也没采取什么防备。居然真被陌小落得逞,结结实实咬了一口。   陌小落不管不顾,咬得很用力,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散开来,那遗志的誓言在心中回荡了三遍,但预想中的一剑却还是没有劈下来。      陌小落心中忐忑地睁开眼睛,才发现金鞭少年居然一脸诧异地盯着她。   完了,下场是不是要比喂鱼还惨了。   金鞭少年没有抽回被陌小落叼着的手,另一只手把银剑一扔,抚上陌小落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脸。   少年的手冰凉,居然有点微颤,说是抚,其实只是贴在陌小落的脸上。   肤如细瓷,白净无暇。   少年的手停在陌小落的脸上,好一会儿才离开,然后看着手心发呆。      陌小落心惊,太无耻了,实在太无耻了,咬你一口现在就改精神摧残了,想在心灵上击垮我,让我臣服?门都没有!      那个喝茶的淡定少年不知道何时也来到了身旁,看着金鞭少年的手心,淡淡道:“居然没有过敏?”   他蹲□来,用扇子一敲陌小落的腮帮,她嘴巴一麻,下意识张嘴,放开那个叼了半天的手。   陌小落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金鞭少年语气忽然变得很温柔很小心翼翼:“夜,你别弄坏了她。”   南宫夜一耸肩,不置可否地淡然微笑:“但你确定这是女的?这个年纪,要蒙混还是很容易的。”      明明跟陌小落年纪相仿,但说出来的话却老成无比。      金鞭少年脸一垮,面色青白。   “你是男是女?”金鞭少年问。   “……女的。”陌小落黑脸。   “是女的就让我摸一下。”   “……”   “不让就是男的,喂鱼。”   “……您要摸哪儿?”      金鞭少年逡巡着陌小落的脖子以下,腰部以上的位置,居然先羞红了脸。   陌小落低头一想,也脸红了,今天为了活命难道要献身一摸??      金鞭少年的脸由粉苹果升等成了红番茄,似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然后当真伸出了手来。   眼见那咸猪手越来越近。   陌小落仅剩不多的自尊心还是作祟了,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还是选喂鱼好了。”   金鞭少年的手顿了一下。   “迟了。”南宫夜不动声色,横来一扇子,将金鞭少年的手往下一压。   “哇!矮冬瓜死流氓啊啊啊啊啊啊啊!”没准备的陌小落被吓得开始爆粗口,全身被捆着,像一条毛毛虫似地在金鞭少年怀里扭动翻腾。   金鞭少年也被吓得不轻,手像碰到了烧红的炭一般,瞬间就收回去了。不知是被陌小落这一声给惊的,还是为了其他什么。      南宫夜完全无视陌小落,朝着金鞭少年道:“如何?”   金鞭少年回答得很诚恳很无保留:“有是有的……”   陌小落怒瞪。   金鞭少年:“就是有的不怎么明显。”   陌小落:“……”   金鞭少年冲着陌小落裂开一个大大的微笑:“没关系,本护法不介意。你还小,会长大的。”   陌小落:“噗……”   这个长大,到底指的哪个长大。      陌小落咬牙:“你个色魔!”   金鞭少年:“恩,以后你就是本护法的贴身侍女了,要时刻跟着我。”   陌小落磨牙:“你个色魔!!”   金鞭少年:“本护法允许你淘气,允许你无理,允许你在我菊花台来去自如。”   陌小落:“我说你是色魔,你听不懂啊??!!!”   金鞭少年:“我叫南宫凉,你可一定要记得,不能忘了啊,忘了,就喂鱼。”   陌小落已经喊得有些无力,不想搭理了。      南宫夜揽上金鞭少年的肩头,看陌小落的眼神,就像看兄弟家的宠物似的。   陌小落已经很怕他开口说话了,话不多,但句句能整死人。      果然。      南宫夜:“她刚刚说了不怕喂鱼。”   金鞭少年侧头想了想,恶狠狠地对陌小落吓唬道:“不听话,我就吃了你!说,你主人我叫什么?说错了,现在就吃了你。”   陌小落:“……南宫凉。”   金鞭少年很满意,又是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不同于南宫夜,南宫凉从不吝啬自己的笑容。   他的笑容张狂灿烂,邪气俊美,没心没肺如陌小落也很难忘掉。 作者有话要说:霸王们都出来透透气吧~~ 不出来的就让我摸一下、、、嘿嘿嘿、、、、 17、我们篡位吧 ...   南宫凉抱了陌小落许久,也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半响才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陌小落挣扎着下来,没成功,回答道:“陌小……花。”没必要告诉这个家伙真名吧。   南宫凉皱眉:“谁起的,这么难听。”   陌小落看他没有再杀她的意思,胆子也大起来了:“要你管,你到底是放不放我下来?”   南宫凉看陌小落别扭的样子,嘴一勾:“不放。”   金鞭捆得久了,手都已经麻了,陌小落看硬的来不行,就放软了口气,低低唤了一声:“可是疼……”   看在南宫凉眼里,这就是在撒娇了,看着陌小落卷翘的睫毛落在粉颊上的阴影,南宫凉心软了,道:“那我松了鞭,你不要乱跑。”   南宫凉看陌小落答应得飞快,就忍不住再一次警告道:“你敢跑,再捆上就一辈子不解开。”   陌小落:“……”这家伙怎么那么爱威胁人啊,而且就算只对她不过敏,也没道理第一次就一见钟情,非把她留身边吧?况且,最初的最初他可是凶神恶煞地要砍了她喂鱼呢,这孩子咋说风就是雨的呢。      陌小落原先没看清楚,以为是南宫凉武艺超群,才把金鞭舞得出神入化,诡谲精妙,这般有灵性,但现在他把鞭子抽回去,才猛然发现,这金鞭是真有灵性。 金鞭摇来晃去,似有自己的思维,尾部长着一对细小的眼睛,还吐着杏子。      陌小落终于被放下来松绑,她揉捏着手臂:“蛇?”   南宫凉点头:“也不算蛇,叫九霄,会认主。”   陌小落震惊:“可是传说中,风语的神赐天兵?居然是鞭。”      鞭在陌小落的眼中一直是杀伤不足,防御一般的兵器,却没想到闻名遐迩的神器居然是这个一直不被她看好的鞭。   风语相传,几百年前有一武学奇才,骨骼清奇,武学造诣无人企及,且十分通晓人命天理。 他开始的时候武学成痴,后又开始醉心修道成仙,但终不得法。最后他翻阅禁书,悟得其中玄妙,想锻造天下神兵来助自己升天。此等神器本属逆天,更需用活人祭炼,一下子整个江湖人心惶惶,沸反盈天。但那时候这个人已经有走火入魔的征兆,听不进众人的劝阻,几次大开杀戒。所幸,最后祭炼失败,成功的话神器当有两样,而他却只得其一。这就是江湖上盛传的“九霄碧月唯剩其一”,陌小落只当是个神话故事来听,却没想能那么近距离地观赏它,而且还很荣幸地被它绑过。      陌小落怀着崇敬地心态仔细打量着九霄,内心那个澎湃,就像你崇拜武则天,赶明儿没穿越就发现武则天起了个早来你床头给你请安的心情。      陌小落垂涎:“难怪这么有灵性,鞭上的纹饰都那么古朴。”绑得还那么紧。   九霄貌似很得意地晃了下。   陌小落托下巴思考后道:“可是蛇明明不会飞啊,又不是龙,叫什么九霄?”   九霄怒了,作为神器,可是很矜持骄傲的,这臭丫头谁啊!它冲着陌小落,愤怒地吐杏子。   南宫凉摸摸九霄的脑袋:“九霄乖,莫跟臭丫头一般见识。”   九霄居然还冲南宫凉点点头。   陌小落很沮丧,被一人一蛇鄙视了。      南宫凉问:“你原先是哪的侍女?”   南宫夜摸摸南宫凉手上缠的九霄,淡淡道:“凉,这个丫头应该不是宫里的侍女。宫中侍女不会穿这类服饰,也没那么大胆敢闯菊花台,更不可能武功那么差。”   陌小落最讨厌南宫夜说话,毒舌就算了,偏偏还都是一针见血。      南宫凉转向南宫夜:“你怎么不早说。”   南宫夜:“刚刚看着热闹,就忘了。”   南宫凉:“那小花,你怎么来的千阙宫?外面的梅林玄阵你怎么可能进的来?”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冷冽,“难道是有同党?”      陌小落一哆嗦,这个南宫凉性子真是变化多端,上一句还温柔似水,下一句就有些杀意了。      陌小落想了想道:“我是南宫修的侍女,前几日跟他来的千阙宫,所以才不懂千阙宫的规矩闯到这里来的。”南宫修是千阙宫的少宫主,应该多少有几分薄面,这两小子会放了她吧?   南宫凉很认真地想了想:“南宫修是谁?”   陌小落:“……”   南宫夜轻笑,扇子敲敲南宫凉的胸膛:“凉,是少宫主啊。”   南宫凉:“是他?宫主不是说死前都不想见他么,他怎么敢回来?”   陌小落:“……”是被我怂恿的。   南宫夜:“宫主现在差不多弥留之际,也该回来了。”   南宫凉一撇嘴:“一个侍女而已,他会让给我的吧?”   陌小落为了脱身,忙道:“不会不会,我是他最贴心最喜爱最忠诚的侍女,他不会让给任何人的,谁抢他一定跟谁拼命。所以放了我吧。”少护法总要听少宫主的吧?   南宫凉看陌小落忙不迭的开脱,很是生气:“三心二意地臭丫头,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侍女了。你现在应该讨好的是我!”   陌小落看他凶神恶煞的脸噤声,心道我又没同意。      南宫凉对着南宫夜道:“既然他不肯,那我们篡位吧,你当少宫主,我给你当少护法。”   陌小落:“……”为了个无足轻重的侍女就准备谋反,可见衷心指数那就是负数,叛变那是迟早的事情,只要一言不合,这金鞭小爷就会想要改朝换代。   陌小落将所有的期待投向了看起来稳重深沉地多的南宫夜。   南宫夜看着南宫凉微笑,丝毫不驳斥:“只要是凉喜欢的东西,我都会帮你抢过来。如果有阻碍,那便除掉好了。”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南宫凉其实与南宫修是有几分相像的,但笑容却更为肆意张扬。兴许是紫红色的内衫缘故,南宫凉身上总有那么点若有似无的——魔性。   他开始的暴戾与后来纯情的温柔,都因这点魔性显得理所当然。   小爷我就是呼风唤雨、随心所欲,要发脾气就翻脸不认人,要对你温柔也可以千依百顺。他是个万事全凭心意的人。   而南宫夜,是个万事全凭南宫凉心意的人。   只要南宫凉欢喜,他可以堕魔,也可以行善修仙,舍命相陪,决不犹疑。      陌小落:“……”修,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啊!      <南宫修小番外>(此番外必看,与正文相关哦)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   6岁那年,当陌小落连续三天碰见这个瓷娃娃一样的男孩子的时候,她觉得缘分这种东西在召唤,一定要一辈子跟他做好朋友。      第一次相遇是在酒楼。   陌小落跟着美人爹爹来到风语最奢华的醉仙楼想尝尝这里最驰名的“梦三珍”。他们选的位置是二楼的雅间,可以看得到一楼来来往往的宾客。   点的菜还未上齐,一群衣着统一的侍从鱼贯而入。   陌小落还在好奇,酒楼的老板就万分歉意地一边搓着手一边微笑着逐客:“这位客官,实在是对不起,今日南宫家的公子光临鄙人酒楼,现在整个醉仙楼已经被包下,您看,可不可以行个方便……已上的酒菜不收取分文。”商人的眼睛何等机敏刁钻,自然看出美人爹爹的气度荣华不是一般人,所以怕得罪客人,亲自上来赔礼道歉。   美人爹爹静默,酒楼老板居然一下子也不敢继续说话了,只是堆了满脸的笑候着。   半响。   “落儿可还想吃梦三珍?”美人爹爹问。   “爹爹,咱们下次来好了,落儿喜欢热闹。”陌小落乖巧地回答。   美人爹爹摸摸陌小落的头,牵起她的小手下楼。      他们下来的时候,客人已经被赶得差不多了。      一个头束紫金冠的少年坐于大厅中央,四周站着不少侍从。      陌小落本以为会是个纨绔蛮横的孩子,但真打量清楚了却吓一跳。      他白衣胜雪,面若桃花,睫毛比女孩子的还要长,仿若现代的SD娃娃,惊艳万分。   他静静地坐着,漂亮的眼睛只是定定地看着桌上的一盏茶。   温润如玉,陌小落想到了乖顺的小兔子。   也许是感觉到了陌小落的目光,南宫修突然转头向陌小落的方向探寻。      但正好此刻有另一波客人下楼,大厅人很多,南宫修恬淡无波的目光扫了扫,没发现什么,就又继续看他跟前的那盏茶。      走到醉仙楼外,有客人在悄悄议论:“这般排场,是谁呀?”   “首富南宫炎的儿子呀,能不排场?”   “就是那个痴儿?传闻他不会说话,也不会笑,可惜了这么好的皮囊。”   “是呀,纵有万贯家财又有何用。还不如咱们普通百姓来的逍遥自在。”      陌小落听着,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却已经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了。      但陌小落却已经记得这样一个少年。      二十几个人可以围坐的大桌子上只是单调地放着一盏茶,还有他回头时候没有焦距,没有生气的黑色眼眸。      第二天,陌小落跟薛紫羽还有几个文班的学生相约出去玩,在集市上遇到了武班的一群人。   除了文甲班,其他文班与武班其实交集很少。   但因为此刻他们穿着风华学堂的武班的衣服,所以很容易辨认。      武班此次一行一共有五人,南宫修站最中间,卓尔不群,第一眼就会看见他。   其他四个,陌小落只认识一个小眼浓眉的人,名唤丁鹿。   他趋炎附势,风评甚差。其父官拜五品,小小年纪,溜须拍马,攀附权贵,十分圆滑。看着丁鹿对着另四人皆是点头哈腰,狗腿地涎着脸笑,就可知另几个也不可小觑。      他们五人浩浩荡荡,后面跟了一群各家侍从。   其中一个人还揽着南宫修的肩膀称兄道弟,好不熟稔。      薛紫羽撇嘴:“风华五恶人!”      南宫修在路经一个卖杂货首饰的摊位的时候,衣服被勾住了,他没有注意到,就继续前行,结果袖子被割出了一长道口子,摊位上的东西也哗啦掉了一地。      丁鹿第一时间跳了出来,指着那个卖东西的老婆婆骂道:“你个不长眼的东西,怎么放的摊位!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老婆婆看南宫修衣着富贵,五个少年后面又跟了一堆的侍从,心知闯了大祸,忙弯着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各位公子少爷……大人大量……要不我帮这位公子的袖子补回去?”   于是颤巍巍地伸出爬满皱纹的手,准备触碰南宫修的袖子。   丁鹿嫌恶地拍落老婆婆的手,再一脸嫌弃地掏出锦帕擦了擦自己的手指:“也不照照镜子,我们南宫公子的东西是你这种粗鄙的人碰得的?”   丁鹿、南宫修外的三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抱臂笑着。   老婆婆被骂的脸色通红,眼睛湿润,却仍旧不断地点头道歉:“是是……”      薛紫羽看不下去了:“真是给我们风华丢人。”就要上去跟他们理论。   另几个文班学生忙拉住她劝阻:“紫羽,别去得罪他们了啦,回了学堂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陌小落冷静道:“紫羽,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去安慰老婆婆,现在出去反而害了她呢。这几个小霸王就算碍于同是学堂的学生而让步,谁知道会不会杀回马枪,这样老婆婆就真的在风语呆不下去了。”   另几人附和:“是呀是呀。紫羽你别冲动。”   薛紫羽一跺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南宫修静静地看着满地的东西,然后弯腰去捡,一样一样地摆回台子。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丁鹿骂老婆婆的话戛然而止,另三个人的笑容也有点尴尬的挂在脸上,收也不是,继续也不是。   老婆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蹲下来捡东西,一边道:“公子……公子,不用你动手,老奴自己捡就可以了。”      很快,东西就摆好了。      南宫从袖子中掏出一锭金子,拉起老婆婆的手,放在她手上。   然后缓步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南宫修都没有什么表情,没有袖子被拉破的愤怒,也没有安慰老婆婆的笑容,仿佛他只是在做一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无波无澜。   目下无尘,也只是这般吧。   人性本善,南宫修隔阂了所有人,所以也保存了心中那份未被侵染的净土。      看南宫修走了,另几个也觉得没什么意思,跟着走了。   丁鹿可能觉得有点下不了台,对那个老婆婆低喝了声:“还不谢谢我们南宫公子大恩!”   老婆婆捏着那锭金子,心里是当真感激,满面诚恳地对着南宫修的背影不住地道:“南宫公子,好心有好报……好心有好报啊……”   丁鹿转身追着另外四人:“诶,等等我。”追上后还不忘拍马屁,“我们南宫就是善良呀……”      文班的几人看了这一幕都比较激动。   “南宫修好帅哦~”   “他干嘛要跟那几个坏蛋做朋友啦!完全是种埋没啊埋没。”   “只可惜不会说话,不会笑呢。我以前以为他是耍酷装的。”      薛紫羽看了南宫的背影良久才道:“原来是个不错的人呢……”   陌小落若有所思点头:“恩~”      原来叫南宫修啊,陌小落默念了一遍。      第三天。   这日,陌小落再一次学习易容失败,干脆破罐子破摔,贴了些碎材料在脸上,这人要变漂亮不容易,要扮丑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风语街头今日来了一个丑到毛骨悚然、让人无法目睹、无法直视、看一眼呕吐不适、针眼腹痛的小孩子。害的郎中很忙碌,满街的小朋友被吓得哇哇哭。      陌小落那个得意啊,萧洛总说她易容不成功,这次总算可以过关了吧?   瞧瞧目前的盛况。      陌小落为了验证一下自己此番丑陋的实力,于是看前方人群涌动,就往那边挤去。      原来是南宫家正在施粥分粮,好像是有道士进言,南宫修不说话不会笑,是因为前人造孽太多,需做善事减戾气。南宫炎向来精明、雷厉风行,居然对这一神鬼之说深信不疑,让道士推算了日子,从今日开始将分粮整整一年。      这么多的乞丐贫儿,别人也就敢在冬日的时候分个几天,而他们财大气粗,一分就分一年。   陌小落却有点腹诽,做善事就做善事,还做得那么有目的性,还不如给他们找点活干呢。      队伍排的很有秩序。   可能是第一天分粥的缘故,所以南宫修也来了,他淡淡地坐在不远的河边看着分粥的队伍,有侍从专门给他打扇。   陌小落没准备蹭粥喝,自然也不会排进队伍,在成功吓了不少等粥的人后,她很满足地在南宫修十几步远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身后就是清晰可见的小河,她朝里面照了照,一拍脸,OK,丑的很有格调,雷的很有水准,包君惊恐。   南宫修向来没表情,陌小落很期待吓到他的情景。      等了许久,南宫修终于注意到她了,陌小落正襟危坐,牢牢等着他的表情变化。   但结果让陌小落很失望,南宫修看了之后,面部表情纹丝不动。      又隔了一会儿,南宫修终于有动作了,陌小落眼睛一亮,来了来了,一定是惊恐了……   他走到陌小落跟前,递给她一袋糕点,眼神丝毫没有躲闪,应该是他原先自己在吃的那些。      他把她刚刚那种炙热期待的目光当做排不到队伍,然后对食物的执念了吗?   陌小落低头看自己,今日为了配合脸上的“妆容”,所以穿得比较乞丐风……她为了证明其实不是来乞食的乞丐,于是很义正言辞地拒绝:“我不饿,我不要吃。”      咕噜噜……肚子很不合作很不符时宜地叫了起来。      陌小落脸红了,你这不争气的胃啊,我平时待你不薄啊,你就这么回报我对你的恩德啊?      陌小落开始死鸭子嘴硬:“刚刚不是肚子叫啊,你别误会。”      咕噜噜……肚子又叫。      陌小落:“……”      南宫修轻笑出声。      居然笑了……      其实只是微微勾起唇角的笑容,但陌小落以为看见了千万株梨花一起开放。      陌小落心想,南宫,好样的,刚刚姐姐我想好了,要是你能盯着我三秒不挪开眼,以后你就归我罩了,谁要欺负你我就跟谁急,但你居然可以盯着我那么长时间都面不改色,最后居然还笑了……      “喂,我跟你说啊,我叫陌小落。以后会不停不断地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陌小落道。      远处的南宫炎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当南宫修笑的时候,他有震惊也有释然,终于……终于,遇到了啊。      ……      后来陌小落一直问南宫修为什么小时候要装冷漠不说话也不笑,南宫修很认真地回想:“小落,其实我不记得8岁以前的事情了,我能想起的最早的事情就是分粥那天,在河边与你的相遇。”说完,他自己温柔地笑了起来,“也许我一直在等吧,等你的到来。”      也许我一直在等吧,等你的到来。 18、不曾言说的秘密 ...   要篡位的事情,南宫凉、南宫夜两人并不是随便说着玩玩而已,现在这对性情不定的双胞胎就在邪恶地筹谋中。   南宫凉:“夜,娘亲跟若姨好像很喜欢南宫修,可能不会同意我们篡位。”   南宫夜轻轻摇扇:“是,所以事情一定要在她们发现之前弄妥。”   南宫凉轻蔑道:“现在我与你联手,若姨可能都讨不去便宜,只要娘亲跟宫主不介入,南宫修自然不是我们的对手。”   南宫夜看了眼南宫凉,才道:“凉准备如何处置南宫修?”   南宫凉嘴唇勾起,眼一眯,无所谓地道:“成王败寇,宫主以前就训诫我们弱者不配继续活下去……”      陌小落开始的时候想窝这里当间谍,听听他们的计划,好回去让南宫修做好相应地反篡位计划。但当听到两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谈起杀人,而且是与他们有血脉相连的亲人时可以这样云淡风轻,万事不到胸臆的神情就莫名地火大。      她愤怒地浑身直摇晃,她气势汹汹地走到两人中间,伸手往桌上一拍,震得南宫夜的桌上的茶也洒出去半杯:“南宫修好歹也是你们哥哥,你们要篡位就算了!居然还想灭口?!你们会不会太过分了?我与你们只是初次相见,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女准备杀了自己的手足,你们这样同根相煎,也不怕外面的敌人虎视眈眈,渔翁得利?”      南宫修、南宫凉显然被这个一直缩旁边装蘑菇的小丫头吓了一跳。   一时间被斥责了居然忘了回应。      安静了好一会儿。   南宫凉才笑了起来:“生气的模样真像小野猫呀!”   南宫夜闭合上他的扇子,悠悠喝了口茶才缓缓道:“南宫修若真有当宫主的资质,又何须娘亲顶替?如果他的能耐不能得到我们的承认,我们又凭什么要服他?千阙宫向来尊崇狠厉霸道,我早就耳闻南宫修的性格懦弱良善,这种格格不入的人担当宫主,恐怕才是灾难与危机。你怎不说我与凉这是牺牲南宫修一人,来保全整个千阙宫呢?”      句句严苛,却句句实情。   千阙宫本就是以狠毒树立威信,再以无情巩固地位的。就连陌小落自己也曾怀疑过南宫修到底合不合适少宫主这个身份。这样庞大复杂的的江湖体系,这样诡谲微妙的宫主护法平衡,没有强大深厚的武功实力来支撑,就算勉强当上了也难以为继。      南宫凉接着道:“说来也怪,千阙宫历代少宫主都是挑资质才智最佳者,哪怕是宫主的孩子,如果能力不够,也会被毫不留情地剔除。但南宫修的小时候的资质明显不及我与你,但娘亲与若姨却坚持留了他少宫主的职位。”   南宫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南宫凉表情有点古怪地道:“而且他眼睛   是黑色的啊,无论哪方面,都没道理让他继承少宫主之位。”   南宫夜轻笑:“原来凉是在为我鸣不平。”   南宫凉很理所当然地道:“你有纯正的蓝色眼眸,而且从小在我们三人当中资质便最高,少宫主之位本就该是你的。”   南宫夜:“其实我对少宫主之位并不感兴趣,但我也很想知道南宫修身上的秘密,他实在打破了太多我们南宫家族的惯例。”      陌小落指着自己道:“……那个,所以不是因为我才要篡位的?”   南宫凉眯起眼,露出尖尖的虎牙:“臭丫头很遗憾呀?”   陌小落白他一眼,恶毒道:“你再这么自恋,我就咒你一辈子那么矮!你要真的对南宫修怎么样,我就咒你越变越矮!”好吧,小小的虚荣心是被打压了一下。哪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是被人一见倾心,再见倾城啊。哪怕是被个反复无常的小恶魔。   南宫凉被气得瞪眼睛。   “啊哟!”陌小落低头一看,九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缠上她的手臂,很忠心护主地紧紧绞着,疼得她叫出声来。   南宫凉一看,乐了,表扬道:“还是九霄最乖。”      一直旁观未做声的南宫夜突然察觉到了什么,走到了菊花台的窗边,轻笑道:“看来这个丫头没说谎,南宫修是真的很紧张她,已经快找到菊花台了。”      陌小落听后很惊慌,要不要这么戏剧化啊,两恶魔正商量好要对付他,他就自己找过来了?南宫修怎么当个少宫主那么悲催的,内忧外患一大堆。      ***      陌小落本来抱了最后一丝希望,以为南宫修会领了大批的鬼面侍卫而来,这样胜算便可以大幅度提升了。   所以当南宫修风尘仆仆、只身一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陌小落还不甘心地往他身后一瞅再瞅。   咋连个后援的影子也没有?刚刚那个鬼面侍卫不是跟的挺紧么,该他寸步不离的时候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侍卫什么的,果然太不给力了,还是要自己有一技傍身,走遍古今神州。   斜倚在桌旁的南宫夜,看着陌小落像吃了苍蝇一样苦闷内伤的脸,善心大发地点拨道:“侍卫是不敢进这里的。但他们会去通知大护法。”他转向凉,湛蓝色的眼睛闪过一丝冰寒,缓缓道,“所以凉,要速战速决呢。”      南宫凉笑得玩世不恭,走到之前丢弃的银剑旁,一伸手,剑居然好似被磁石吸引一样,自发跳入南宫凉的手中。   南宫夜一顿,轻笑:“让你速战速决,居然连九霄也不用,你会不会太看不起我们少宫主了。”   南宫凉邪笑着挑眉:“那也要看看他是不是值得我用九霄。”      话音刚落,一阵风过。   陌小落惊得唤出声:“修,小心!”   南宫凉已经跃至南宫修面前,玄色长袍飞扬,银剑迎头劈下,南宫修连忙抽剑勉强挡住这一击,却被南宫凉步步紧逼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到背抵到墙上才定住脚步。      两人握着剑,保持着两剑相触的姿势相持不下。只是南宫修明显有些焦灼,而南宫凉却很悠然自得。   南宫修蹙眉:“凉?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抓小落?”   南宫凉瞥了一眼被九霄绞着,吓得已经有些脸色微白的少女,勾起嘴角:“原来叫小落,倒是比小花好听些。不过骗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着便是侧面一击,南宫修灵活地避开,并从逼仄的墙边跳到了外面。   南宫凉追上,两人又飞快地过了几招。      南宫凉舞起剑来毫无章法,一会儿砍一会儿劈,几招下来连陌小落这个门外汉都看得出来,南宫凉使剑完全是随性而至,浑身上下破绽百出,但南宫凉的速度却惊人的快。   天下武功,唯快不败。   快到一定程度,所有的不协调都自成一体,居然也很难攻破。   南宫凉比南宫修小了两岁,两人长身而立,南宫凉比南宫修要矮了半个头差不多,但气势却丝毫都不输,甚至因为身上邪肆张狂,若有似无的魔性,还要胜那么几分。      南宫修向来良善,何况这是有血缘羁绊的半个弟弟,所以几个回合下来,都是只守不攻。   南宫凉似乎对他这种不投入的表现很不满意,再一次僵持的时候,他慢悠悠地道:“这样温吞的打法真是无趣,看来我们有必要加点筹码,你才会认真跟我过招。”   南宫修问:“凉,我们不是兄弟么,为什么非要刀剑相向?”。   南宫凉眯着眼道“我兄弟可只有夜一个,这一局谁赢了谁当少宫主可好?”   南宫修听后,愣了一下,转而淡然回答:“若凉想当少宫主,我让予你便好,我的资质本也牵强,你或夜适合得多。上一次我就与姑姑提起此事,觉得夜最适合少宫主一职。”      南宫凉听完,剑下一滞。   南宫夜也难得地微微露出吃惊的神情。   这个回答总有些出人意料的。      南宫凉笑:“看来少宫主这个筹码还是激不起你的斗志……如果我说,你输了我就要杀了那个臭丫头呢?”   南宫修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看着南宫凉。   南宫凉狂肆地笑,墨色的眼眸渗出点点狠厉:“我可是说真的哦,你输了我就杀了她,虽然有点不舍得。”   “啊!”他刚说完,九霄已经自动从陌小落的手臂攀卷到她腰身,将她牢牢扎成一粽子样,而且还有越来越紧的趋势。      南宫修看着陌小落,心疼不已,眉头拧到了一起:“九霄?”   南宫凉轻松道:“是,你应该知道九霄与主人是   心意相通的,九霄会慢慢往上缠卷,没多久,可就要到脖子了哦。”   陌小落与南宫修脸色唰地白了。   南宫修握剑的手渐渐收紧,指节都微微发白。      南宫凉很期待把南宫修逼到绝境,也许那时候能看到他身上的秘密也不一定。   于是慢悠悠继续道:“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娘亲跟若姨那么喜欢你,但我却知道宫主为什么那么讨厌你。”      南宫凉注视着南宫修,笑意不减半分:“因为他,一点都不爱你的娘亲啊!”,脸上的笑意慢慢扩大,“并且恨透了她。”      “住口!”南宫修第一次反守为攻,两柄剑身相触,闪出星芒。   南宫修面容冷峻,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有点暗沉,陌小落看着有点心惊。      南宫凉却没有就此打住,一边与南宫修过招一边继续道:“你娘亲本是暗卫,利用职务之便,在宫主最黯然神伤之时用了迷药,怀上了你。”   “满口胡言!”南宫修呵斥。   “不信你可以问炎舅舅,当初可是他负责处置你娘亲的。”      南宫修面色已经很难看了,浑身散发出陌小落所不熟悉的气息。      “你娘亲也傻,如果她最后没有下狠手把宫主最心心念念的陌前辈推下悬崖,可能在炎舅舅的掩护下,现在都还在人事。又或者,这才是她盼的结局?怀上你的时候,宫主都不记得你娘亲的名字,但现在宫主却对你娘亲的名字永生难忘。”      南宫修紧紧抿着唇,手下的招式变得有些凌厉。      当年的恩怨情仇,就被这样毫不留情地铺陈在眼前,无法逃避。   陌小落在知道南宫烈对陌惹尘的执念后,也想过南宫修会不会狗血的是自己的哥哥或者什么的。但因为陌惹尘一直是在江湖关注下存在,在有了陌小落后才渐渐淡出江湖的视野,而且生下她之后只失踪几个月,就已坠崖。南宫修比自己年长,那个时候陌惹尘鲜衣怒马,若有怀孕不可能江湖人都不知道。      确定南宫修不是陌惹尘的孩子,却没想到是害了陌惹尘的女人的孩子。   本以为南宫烈对南宫修的仇恨埋着什么不得以的苦衷,谁知道这个仇恨不仅真切,还很深厚、      这样的结果让人情何以堪。      陌小落听完都觉得接受不了,更何况是一直对父母就抱有美好憧憬的南宫修?      “当年你娘亲,可是宫主亲自处决的呢。”南宫凉道。   “我让你住!口!”南宫修挥剑。      那一瞬间,陌小落觉得南宫修身上一直沉睡的另一个人苏醒了,左边眼眸微微泛出诱惑人的湛蓝色。如果说南宫凉身上的魔性是若隐若现的,那南宫修现在身上的魔性就是浓郁地令人畏惧。      猎猎翻飞的衣袍,还有变得有点嗜血的氛围,一切都变得陌生了。      两剑再度相接,南宫凉突然瞪大了眼睛,他手里的剑居然应声断了。   眼见剑就要触及南宫凉,南宫夜一闪而至,用手中的扇挡下这一剑,迅速抱起南宫凉,跃至另一旁。   南宫夜的扇子,陌小落一直以为是以玉为骨,却没想到可以接下那么迅猛的一剑。      南宫凉惊魂甫定,与南宫夜两人惊诧地看着南宫修。   一样是南宫修,却已经不再是南宫修了。   他们能清楚地看见他眼底涌了肃杀之意。      此时,九霄已经慢慢攀爬到了陌小落的脖子附近,小落难受得忍不住哼出声。   南宫修转头,那样淡漠的表情,陌小落从没看见过,心下居然觉得有点委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宫修的凌厉眼神,在看向陌小落的时候居然有一瞬间的温柔,微微泛了蓝色的左眼也没那么尖锐。   九霄朝南宫修吐了下杏子,细小的眼睛似乎闪了闪,它突然乖顺地松了绑,然后很服帖地盘卷在地上,眼神很虔诚地看着南宫修。      耶?这年头神器也欺软怕硬?   南宫凉看着九霄不可思议喃喃道:“不可能啊……”      南宫修回身看着凉跟夜,面无表情地慢慢扬起了剑。 19、圣母不好当 ...   南宫修回身看着凉跟夜,面无表情地慢慢扬起了剑。      夜与凉相视点头,决心迎战。   夜的扇是近攻,凉的鞭是远攻,本来一远一近天衣无缝,但南宫修现在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功力已经变得有些深不可测,凉与夜两人联手竟然也渐渐落了下风。      南宫修以前的招式总是有些迂回辗转,他不愿意伤人,所以剑就跟着变得柔弱,他每一招总是习惯避开对方的要害。所以论剑术,他算的上高手,论真刀实枪的打斗,他却只是普通。   但现在不一样,南宫修每一招一式都不再有保留,陌小落看着南宫修略显冷淡木然的神情心里有点害怕,他是真的想杀了南宫凉跟南宫夜!?   又或者现在的南宫修已经开始辨不清敌我,所有在他面前拔刀相向的全是敌人,这是一种极端的自我保护!      再几回合,南宫修抢了南宫夜的扇,并成功将南宫凉的鞭抽走,捏在了手中。      南宫夜一擦嘴角的血迹,失笑:“好像要输了呢。”   南宫凉还有点失神地看着被南宫修抢走的金鞭:“九霄好像有点怕他。”   南宫夜:“他的左眼越蓝,招式就越快,功力也会上升很多,不知道他左眼全变成蓝色会是什么样子。可能这就是我们一直在找的秘密了。”   南宫凉看了夜一眼也跟着轻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情观察这些……你去找娘亲来吧,我先挡着他。”   南宫夜也看了他一眼:“你挡不住的,你去找娘亲。”   南宫凉坚持:“夜!”   南宫夜轻笑着安慰:“凉,听话,我是哥哥。”   南宫凉皱眉:“哥哥不是应该让着弟弟的吗?”   南宫夜叹息:“仅此一次,好不好?”      南宫凉还来不及回答,南宫修已经提剑如闪电般来到身旁,长剑挥舞,南宫凉避之不及,腿被割出了一道很深的口子,血汩汩地往外流,濡湿了长袍。      腿脚受伤,很难再躲开下一剑!      南宫夜手中无扇,本想用双手替南宫凉挡下这一剑。      一个小小的人影闪过,拦在南宫修的面前,仰着脸,有点视死如归。      南宫凉看清挡在他前面的人后,脑中一片空白。      她?      陌小落手中没有武器,只是张开手,昂头看着南宫修的眼睛,咬着唇,定定地看着南宫修。   这样的南宫修让她很惊慌,但更多的是难过。   她是看着修从孤独自闭当中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所以她现在不能再看着他一步一步再走回去。   他的娘亲推陌惹尘下悬崖,但是又与南宫修何干?那时候他不过也就是个两岁有余的孩子,为什么他要承担起所有南宫烈的怨恨?      南宫修的瞳孔在看见陌小落时陡然收缩,右边的黑色眼眸居然淌下了泪水。      挥下来的剑赫然止住,仅跟陌小落的额头几厘米之差。      剑收住了,但剑气却仍旧刮到了陌小落,额前的几根青丝,飘然落下,略沾染了血渍。   陌小落眼睛都未曾眨一下,仍旧坚定地看着南宫修。      青丝飘沉地十分缓慢,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南宫凉看着那旖旎落地的发丝,心中思绪百转。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明明贪生怕死地要命,关键时刻却可以像一个勇士一样义无反顾。   他从认识她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时辰而已,没道理可以让她这么以命相搏。   她对他而言,只是一个正好很有兴趣的玩偶,当他发现更有意思的事情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将她当筹码交换,就像刚刚一样。      一会儿抱头大喊“少护法饶命”,一会儿开口咒骂“你个矮冬瓜”。   一会儿被九霄歧视地跳脚,一会儿对他们的对策大义凛然地驳斥。      明明只认识短短一个时辰,为何回想起来却有那么多的内容,就像认识了很久的故人一般。      南宫凉看着她单薄瘦弱的背影,脑海浮现的是她那一双亮晶晶,灵动异常的眼睛。      陌小落慢慢走近南宫修,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南宫修,一只手轻柔地抚上南宫修的手腕,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捏着剑锋,将它从南宫修的手中抽出来扔到了地上。      哐当——   接着又是一阵静默,安静地只能听到些许呼吸声。      南宫修眼中的暴戾慢慢地消退,原先有点微微漾出湛蓝色的左眼也渐渐恢复成墨黑色。   脚下不稳,南宫修失去意识,栽进陌小落张开的怀抱。      陌小落抱着南宫修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冰凉,唇色发白,浑身都抑不住颤抖。      南宫凉看着她僵直发抖的背影迟疑道:“你在害怕?”      陌小落抖着声音道:“废……废话!就差一点点……一点点好不好!太吓人了……太TM吓人了……”      “那你干嘛出来挡?”      “我圣母附体,相信主角不死论行不行啊?&%&%¥%%#¥@!”陌小落劫后余生,开始拍着胸口噼里啪啦爆粗口减压,安抚自己乱颤的小心肝。      “……”      “……而且修要是清醒过来发现错手杀了你们,一定会很难过的。”陌小落看着怀里的人道,“他每次说起亲人都是那种憧憬与欣羡,就算你们从没把他当成千阙宫的一员,他也努力想要融进你们。我才不信修真想当劳什子的少宫主,还不是想借此亲近你们。”      原来是为了南宫修啊,南宫凉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你们一个两个不领情就算了,   还为了什么秘密就这样揭人伤疤!秘密有命重要吗?秘密有情义重要吗?秘密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银子使啊?”      情义之类的本就不重要,南宫凉本想这样回答,但看着陌小落情绪激昂地数落,这个到嘴边的话竟然也没说出口。      南宫夜撕下衣袍一角,蹲下给南宫凉的腿包扎。      陌小落瞟了一眼南宫凉还不断淌血的腿,哼了一声,头偏向一侧。      这小破孩受伤就是活该!残废了才好呢,让你篡位,让你刺激修!      心里咒骂了一会儿,听见南宫夜撕开南宫凉伤口附近的衣料的声音,还是忍不住又瞄了一眼,鲜血染红了一整片衣袍,触目惊心,陌小落复又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看在你是修的弟弟的面子上,便宜你了!”说完在袖中掏掏掏,掏出一瓶伤口法宝——雪花膏。      陌小落用手指挖出一些,轻柔地敷在南宫凉的伤口上。      南宫凉貌似一点都不怕疼,从头至尾都没哼一下,但陌小落还是习惯性地敷完后呼呼地吹气。      清凉的风。   陌小落低下头去的时候,颊边的发丝就会掉落下来,面颊白皙,眼睛澄清明亮,嘟起嘴来呼呼的表情很可爱。      南宫夜看着那瓶“雪花膏”道:“月梵的‘海尔’?”   陌小落:“噗——”   南宫夜:“怎么了?”   陌小落:“……没事没事。”      总不能告诉他,他现在的行为在陌小落的脑海里就是一美男指着一瓶雪花膏喊空调么?   多么囧囧有神又给力的画面啊。      南宫夜:“海尔是月梵的圣品。”   陌小落愤怒:“什么?剩品?!!”师父太小气了,给她的东西丫的居然是没人用,剩下的!   萧洛与陌小落一起出门,普遍来说都是小落掏银子,像天香一品楼那种师父主动提出带她去玩且没要银子的真是少之又少,现在陌小落回想都觉得那是因为老板娘是自己人,所以压根不要钱。   想她向来一毛不拔,只有收钱的份,遇到师父也要忍着内心奔腾翻涌的血气出银子。   花了她那么多血汗银子,居然就给她个剩品?      我要背叛师门,自立门户~我要背叛师门,自立门户~!   这个口号喊了好多年了。今日一喊总觉得气势没那么磅礴了,下次换个新的,陌小落想。      南宫夜:“海尔只生长在在月梵的绝壁上,隔海而生,几十年生一次花,几十年才结一次果,你这样一瓶差不多可以换到……”      陌小落眯着眼睛,摇着尾巴等着结论。      南宫夜想着用什么比喻才能通俗易懂地表达给陌小落,顿了下道:”可以换到跟你人差不多大小的金子。”      陌小落张大了眼睛:“…… !!”      陌小落欲哭无泪:难怪你叫海尔……呜呜……我错了,我不该看你长得像雪花膏,就像对待几块钱的大宝一样对待你,你隐藏在大宝的面具下居然是立式的豪华空调,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怎么能用掉你,我应该把你卖掉充盈小金库的。      陌小落回身凶狠地一拧南宫凉:“你现在可欠我欠大发了,欠了我一条命,还有,恩,跟我头差不多大小的金块!”      陌小落碎碎念着,都没有注意到额头有血丝冒出来。      南宫凉飞快抹了点海尔擦到陌小落的额头:“喏,我也帮你擦了。扯平了。”   细腻的触感,南宫凉收回手后,指尖的温暖却仍旧很清晰。      陌小落生气了,用手比划着:“谁准你动这个了!你知不知道节约呀!你现在欠我一个头一样大小,另加一只手大小的金块!”      南宫凉一偏头,闪过陌小落眼中射过来的利箭:“真是小气的臭丫头。”      “矮冬瓜!用了别人东西还理所当然了你!”      “臭丫头!用你东西自然是你荣幸!”      “矮冬瓜!”      ……      打闹的三人都不知道,在赶来菊花台路上的不止南宫罹、南宫若,还有刚从逐尘阁出来的南宫烈。   时间与命运总是很玄妙,先遇到的人不同,结果也跟着天差地别了。 20、命定之人 ...   南宫罹(银面)、南宫若(金面)一前一后施展轻功,赶赴菊花台。      南宫若看着前头默不作声的南宫罹,忍不住轻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这个结果真的横陈在眼前却也很难抉择。      南宫罹昨日刚下令要彻查陌小落的身份,今日二哥便飞鸽传书而来,信上寥寥几字:惹尘之女,修命定之人,望妹妹饶其一命。      短短十六个字,但全部的前因后果却已经明了。      南宫炎再一次瞒了所有人!   这一次更夸张,瞒了整整十三年!      他瞒了陌惹尘有尚存的女儿,更瞒了南宫修那么小的年纪已经遇到了命定之人。      南宫罹当时看完信后,手渐渐收握成拳,不住地道:“好一个南宫炎,好一个南宫炎!”   那声音很是咬牙切齿,南宫若以为她会把信撕得稀巴烂,但她最后只是将它捏成团,现在仍旧收在袖中。      到底告不告诉大哥实情,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题。      南宫若能明白南宫罹的想法以及最初的算盘。   南宫罹听到陌小落的姓氏就第一时间想到了陌惹尘。如果陌小落真的是陌惹尘的女儿,那么把她交给宫主,就可以将宫主对修宝宝的怨恨转嫁到陌小落身上。   哪怕不能成功转嫁,起码也是可以分散宫主的注意力,那个时候安排他们的见面可能就不会这般令人伤脑筋了。      但现在的问题是——陌小落是南宫修的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对整个南宫家族来说一直都是一半期待一半禁忌的存在。   几百年来,南宫家族所有的人都一直在“终生不遇”或者“遇而不得”两者之间深受折磨。      南宫烈、南宫炎如是,南宫罹、南宫若亦如是。      所以南宫修的降生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希冀,南宫若总喜欢说这是一个奇迹,如果能亲眼看着南宫家族的悲剧终结,真是万分自豪骄傲的事情。   虽然南宫罹从未附和,但南宫若知道,她也是一样的想法。      那年,她们拼死保下南宫修,就是因为坚信修宝宝将是扭转南宫家族命运的人,但现在,如果她们牺牲掉陌小落,怎么都有种功败垂成的感觉。      为何是她?普天之下,女子如此之多,为何命定之人是她?      上苍真是爱拿他们南宫家开玩笑。      上一代的恩怨仿若还在眼前,这一代的情仇居然又要往上添一笔。      南宫罹不喜欢陌惹尘,如果不是陌惹尘,南宫烈作为南宫家历来资质最高的宫主不会像现在这样病入膏肓,回天乏术。本应风华正茂,现在却日日要与病痛抗争。      不如不遇,不如不遇。   每一次南宫烈抚琴相思,南宫罹就会这样感叹。      陌小落若单纯只是陌惹尘的女儿,南宫罹会二话不说交予宫主,可现在……真的很难抉择。      ***      从窗口进入菊花台,南宫若看到地面都是很深的鞭痕、剑痕,软榻裂成了两半,一片狼藉,四个人全坐地上,忍不住道:“啧啧啧,功力都大有所成么。”      南宫罹扫视了一下四周,看见陌小落与南宫凉正在嬉笑,面下一沉,皱眉道:“全都放肆!”      南宫罹的低气压,第一次相遇,陌小落就领教过了,此刻又逢南宫罹有怒意,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造次。   南宫凉、南宫夜、陌小落集体噤声,低头当乖宝宝。      南宫若蹲□来帮南宫修把脉:“修宝宝怎么了?”   南宫凉道:“他的左眼刚刚变蓝了,然后就变这样了。”   陌小落瞪他:“少事不关己了,还不是你的缘故!”      南宫罹、南宫若一听,面色明显都变了变。      南宫罹询问道:“全变蓝了?”   南宫凉耸肩:“没有,而且后来好像被这臭丫头一拦又变回去了。”      南宫罹不理唧唧歪歪的南宫凉,转向南宫夜。   期间,陌小落总觉得南宫罹好像捉摸不透地看了她一眼,吓得她寒毛直竖,低头画圈。   南宫夜轻挥玉扇点头道:“是像凉说的那样,只是微微泛了蓝色,并没有全部变蓝,最后也恢复成原来的墨黑色了。”      南宫凉扁嘴表示不满:“凭什么我说的就不信。”   南宫罹眯起眼道:“修不可能先跟你们动手,你们做了什么?”   南宫凉无所谓道:“我想篡位,可谁知道他拱手就要让给我,我觉得没意思就把他娘亲的事情告诉他了。”   大包大揽,把所有的责任全都自己挑下,没有丝毫推卸。      南宫罹不动声色点点头:“哦?篡位?”   刚说完,南宫罹眸光一闪,甩手就是一巴掌。   南宫凉反应机敏,是完全可以躲过这一巴掌的,但他只是闲适而平静地坐着,等着这一掌落下来。      扬起来的手被南宫若抓住了,南宫若嬉皮笑脸道:“小凉这么诚实,便算了吧。”   南宫夜求情道:“娘亲,我当时也同意了凉的做法,愿意一起受罚。”      陌小落埋头装蘑菇,人家家务事,她也不好插什么嘴,不过这两个小怪兽,现在倒是有几分符合年龄的模样了。      南宫罹抽回手淡淡地道:“凉胡闹,夜你居然也跟着。你是越长大越随着凉胡来了。”   南宫夜轻笑,毫不畏惧:“娘亲不是也总随着若姨胡来?我以为孪生手足本就该如此。”      这一句说得让人无法辩驳。   若否认他的话,就说明南宫若跟南宫罹自身做的就不好,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若同意了他的说辞,就更没有责罚他们的必要了,因为他们是依着南宫若跟南宫罹的足迹向前。      南宫若忍不住赞叹:“好你个没良心的夜宝宝,亏我刚刚还帮你两小子说话,现在就连同我一起扯下水了。”   南宫凉一听也是笑逐颜开,偷偷朝夜使眼色。      南宫罹扫了眼没个正形与下面一群孩子打成一片的南宫若,顿觉有点头疼,她正色道:“等修醒了,你们自行去请罪吧,谢他放过了你们两个的命。”      南宫凉、南宫夜神色骤然冷凝。      南宫凉惊疑道:“难道护法身上会种蛊是真的?”      南宫罹点头:“修没有失去自我意识之前是随时可以杀掉你们的,炎应该从小就教过他催蛊术。”      原来南宫家不是向来忠诚,而是他们为了维护这份忠诚这份平衡,不惜在自己孩子身上带上了不得不忠诚的枷锁。      南宫罹扫了眼挨得很近坐的南宫凉与陌小落,想起刚刚她进来时这两人嬉笑热闹的场景,心里有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   不能等了,许多秘密今天必须要告诉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孩子。      南宫罹平静无波道:“你们从小对少宫主之位就兴趣缺缺,此番夺位是假,试探是真吧?你们是想知道为什么修武功资质不如你们却可以当上少宫主?”南宫罹顿了一会儿,继续道,“也是时候,告诉你们了。”      陌小落觉得人家家里要开始座谈会了,自己杵着像根突兀的棒子,于是准备扭动屁股向门口这个方向挪去……      想法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      南宫罹:“陌小落。”   陌小落正襟危坐:“有!”   南宫罹:“你莫走,留下一起听。”   陌小落敬礼:“是!”      汗……大有逃课未遂被训导主任发现的窘迫感。      南宫罹道:“你们可知道这九霄的来历?”      九霄被点到名字,竖起脑袋看了眼南宫罹,随后慵懒地攀爬上南宫凉的手臂。      南宫夜:“相传是风语的天赐神兵。”   南宫罹:“那九霄的煅造者是何人?”   南宫夜思索了一会儿,许多心思纷至沓来,他蓦然惊诧反问:“难道是我们南宫家的人?”   南宫罹平淡无波的湛蓝色眼眸第一次涌起些许无奈:“是。几百年前南宫家的先祖,冒天下之大不韪,翻阅禁文,以活人祭炼,想得神器助自己升天。锻造者本有一个相濡以沫,相爱至深的妻子,但从他投身修仙之后,与他的妻子意见相左,矛盾日渐加深。其实最后那场祭炼并未失败,九霄与碧月都成功现形,登天只差一步之遥。但神器现形后的七个时辰是不能沾染血气的,锻造者的妻子选择用碧月了却自己的生命,结束了这场毁天灭世的混乱。”      南宫夜:“为何没有将两个神器一起破坏掉?”   南宫罹淡笑:“看见九霄便能提醒锻造者,他是在最后一步失败的,功亏一篑不是更好的报复与羞辱?”      南宫罹看了眼周遭的几人,缓缓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受到了天谴,南宫家从此以后生的孩子都是双胞胎,无论男女都是一个蓝眸一个黑眸。”南宫罹踌躇了一下道,“而且蓝眸必定比黑眸资质优越一些,蓝眸多数狠厉,黑眸多数洒脱,这成了南宫家一个至今未解的谜。”      陌小落张大嘴巴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九霄本来就已经够神话了,没想到这个神话居然还是一个长篇连续剧,一直连载到了现在。脑海里闪过南宫罹、南宫若、南宫夜、南宫凉、南宫炎以及从未见过的南宫烈,整整三对双胞胎!以前怎就从没合起来考虑过!   对了!南宫修!南宫修不是双胞胎!   陌小落终于发现症结出现在哪里了,如果南宫修也是双胞胎,她一定会考虑到为什么他们家全是双胞胎呢,但就因为南宫修不是,所以她偶尔想起,也只是会想他们家双胞胎真多。      南宫罹略带苦涩道:“又过了许多代传承,南宫家发现不仅眸色与双胞胎那么简单,南宫家的人必定情深,终其一生,要么不爱,要爱便一定只爱一人,而且”南宫罹顿了一下,“一定没有好的结局。”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了,连南宫夜也震惊地忘了挥扇子。      南宫罹:“终生不遇或者遇而不得,南宫家每一代人都是这样怀揣着遗憾离世,从无意外。直到,”南宫罹看了下失去意识的南宫修,缓缓道,“直到修的降临。他出生前大夫诊脉都说怀的是双生子,这对我们南宫家来说一点也不奇怪,然而真正降生后,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是我们南宫家族这几百年来唯一的单生子。当时炎觉得兹事体大,才将事情透露给了我们。可宫主因为沉浸在失去陌惹尘的痛苦中,完全听不进劝阻,居然动手摔了襁褓里的修。那一下并未有所保留,就是寻常成年人都不一定经得起如此重手,但修却活下来了。也是在那一次,我们第一次见到了修蓝色的左眸。”      南宫若终于插话道:“我与罹坚信这是我们南宫家族的转机,也许那么多年诅咒一般的循环终于将要终结。”      陌小落有点失神道:“所以修的父亲当时是真的要杀他,不是手下留情?所以你们留下他,不是因为爱他,而是因为你们相信修可以扭转南宫家的命运?”看着毫无知觉像个孩子一样睡着的修,陌小落觉得鼻子有点酸,“你们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修一直都以为……一直都以为你们是真的喜欢他所以才维护他。”      南宫若蹲下来摸摸陌小落的头:“那是最初的最初,我们现在是真的喜欢修宝宝的。”      南宫罹:“天下人都知道九霄会认主,因为锻造者曾经成功唤醒了九霄,但锻造者去世之后的六百年来九霄也跟着沉睡,从未醒来。南宫家的子嗣只要满一个月,上一任宫主就会拿九霄来到孩子的身边,看看是否与九霄投缘,能唤醒它。我们一直以为那个有缘人应该是修,但修也失败了,这一度让我们很疑惑。”      南宫若笑道:“就在我们以为可能神器再也不会苏醒的时候,九霄却认了小凉为主,神器的脾气真的很难琢磨”   南宫凉生气了:“若姨你什么意思?你是暗指我不配用神器么?九霄,咬她。”   九霄朝南宫若吐吐杏子,优雅地扭动了几下,准备扑上去。   南宫凉见状又抓住它:“算了,看她年纪一大把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南宫若:“……”      南宫夜摇着扇子敲了几下手心后,道:“所以娘亲你们对南宫修眼眸的秘密很多也是猜测?”   南宫罹:“恩。但修左眸力量之巨大,却真的出乎我们意料。”   南宫夜:“较之宫主如何?”   南宫罹笑:“必在宫主之上。”      宫主功力已经出神入化,修罗转世,在他之上,这是何等惊怖的事情,南宫夜为他自己与凉刚刚的挑衅捏了把冷汗,也忍不住看着能挡下那一剑的陌小落。      南宫凉、南宫若、南宫罹全部不由自主地看向陌小落。      陌小落一肉跳,忍不住四周顾盼,干嘛全都看我。      南宫罹:“陌小落,你很可能就是修的……”      “我从不知道,我们南宫家的秘密居然可以告诉一个外人。”一声略有些暗哑且丝毫不带有情感的声音悠悠传来。      所有人全都面色一凝。 21、大婚临头 ...   “我从不知道,我们南宫家的秘密居然可以告诉一个外人。”一个略有些暗哑且丝毫不带有情感的声音悠悠传来。      所有人全都面色一凝。      陌小落循声望去,南宫烈坐在寒玉制成的轮椅上,一手支额,由一个鬼面侍卫缓缓推进来。      一团幽蓝色的火焰,这是跳入陌小落脑海的第一个印象。      南宫烈身着蓝色回纹阔袖长袍,头发微卷,带了点幽蓝色,只是简单地用一根玉簪别在脑后,简单而不羁。      他的脸有几分病态的苍白,可能是长期病痛的缘故,身形瘦削,十分清癯。      也正是因为如此,南宫烈冰蓝色的眼睛就显得格外深邃,仿佛只消看你一眼,你心底的所有事情都将无所遁形。      南宫罹的低气压让人有无形的压迫感,而南宫烈却有让你如置深渊的局促与恐慌。      他身上有与生俱来的霸气,也有无以复加的狠厉。      陌小落心跳开始不规律了,一下一下,听得分明。      不是被南宫烈神刻般的俊颜倾倒,而是被之前耳闻的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给吓的。      一个可以囚起无数陌惹尘的影子缅怀的男人。   一个可以下手杀自己孩子的父亲。   一个闹的整个江湖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的宫主。   无论哪个身份都让陌小落喜欢不起来。      原本陌小落很欣赏痴情的人,无论如何,情深也算对一段感情的投入,就算结果不堪,最起码过程是认真专注的,不是含糊不是玩弄。   但南宫烈却将一份好好的感情完全曲解成了执念,哪怕得不到心,也要牢牢占住人。他也许什么都可以给陌惹尘,却独独缺失了那份令人向往的自由。      逐尘阁的“逐”字,也许南宫烈取的是“追逐”之意,可是却用错了方法。   苦苦相逼,不舍放手,结果酿成了两代人的哀伤。   美人爹爹的失神相待,陌惹尘的生死不明。   修娘亲的香消玉殒,修的郁郁寡欢。   陌小落思忖,如果南宫烈能将“追逐”改成“放逐”多好,送予陌惹尘一片广阔的天空,也许她反而会因此驻足停留。      陌小落几乎不敢与南宫烈对视,只是低低埋着头扮鹌鹑,然后心里偷偷骂南宫烈。上苍请原谅她这个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的人吧,她也想像其他穿越女郎一样站出来长篇大论地感化他,增加自己的底气与存在感啊!   问题是,陌小落的胆子一般都是在狗急了跳墙的情况下才会爆发,她理智的时候一直都是个欺软怕硬,温吞贪财的小老百姓啊。   有点正义感,但不会拿正义标榜自己。   有点善良,但前提是别人不能得罪自己。   有点小聪明,但貌似发展不成万能女主。   有点清秀,但绝对不是倾城倾国。   陌小落悲叹:呜,我就没一样拿的出手的么?我是个被遗弃的穿越女啊~啊~啊~抹眼泪。      这厢陌小落还在演着内心大戏,就被凉拽着一起跪到了地上。   膝盖撞得很疼,陌小落整张脸都皱了。      “参见宫主。”      南宫凉与南宫夜撩起衣袍,单膝跪地,右手贴在胸前,颔首行礼。   南宫若与南宫罹没有跪,只是右手伸到胸前,微微鞠躬。   居然有点像西方贵族的行礼模式。      唯独陌小落——被生生一拽,两腿全都屈曲跪地,很疼但又不敢站起来,只好双手支撑地面,一副面壁跪祠堂的可怜模样。      女儿膝下也有黄金的啊,处}女跪居然就那么牺牲了,还是跪了这么一个大恶人!陌小落深感羞愤。      跪了好一会儿,南宫烈都没让他们起来。   陌小落头上隐隐有了细密汗水,暗下决心回头就扎个南宫烈的小人,天天扎着玩。   就在陌小落以为南宫烈睡着了,准备鼓起勇气瞄一眼的时候。      那个暗哑低沉的声音才再度响起:“恩。”      真是简洁明了,且不带丝毫情感。   连“起来吧”都懒得说。   敢情被人跪惯了,觉得别人膝盖就是软一点,就该跪着!      陌小落看南宫凉与南宫夜都起来了,于是也跟着站起身来,膝盖还疼,只是笼罩在这种压迫的气氛中,她不敢伸爪子去揉。      “今日,有人去过逐尘阁。”南宫烈姿势未变,淡淡地问。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很平常的一句话,被他问出口,就有了些刑罚拷问的意味。      陌小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南宫罹南宫若今日莫名其妙跑来跟她说了一通南宫家族的秘辛,态度可疑,而且她是陌惹尘的女儿这个事情,风语知道的人不计其数,现在在场的几人到底知道了几分也很难说。   她现在到底是装白痴听不懂好呢,还是大义凌然地骂南宫烈一通,然后慷慨就义好呢。      ***      南宫罹捏紧了袖中的纸团,深吸一口气道:“宫主,这位姑娘是修的命定之人。修很想念你,但没有你的允可,我们也不敢贸然让他见你,只敢让他与他的命定之人去了你常去的一些地方。”      半真半假,难测虚实。      南宫若听着南宫罹的话,心下微微释然,她果然还是选择站在修这一边了啊。   她只说了命定之人,却有意忽略了陌小落是陌惹尘女儿这件事情。南宫罹是想保下陌小落!   对于向来墨守成规的南宫罹来说,对她最敬仰的大哥撒下这个谎,已经是她可以做的最大让步了吧。   修,你可不要辜负了我们的努力与期待啊。   这下换陌小落呆滞了。   等等,她刚刚说什么了?   命定之人?   其实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关于一见钟情,命中注定的梦。现实中的爱太多变,生活中的诱惑太繁多,谁不希望由上天帮你寻觅一个永不背叛的承诺。   可真的有这样一份天赐良缘摆在面前的时候,没有任何准备的陌小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南宫修的命定人是她。   可却没有人来帮她解惑,她的命定之人是不是南宫修。   陌小落想起曾被她当成玩笑的花笺,想起他温柔的微笑,想起他宠溺地说“好”,想起他失去心智却愿意为她停下的剑。   再也不能用年幼无知搪塞,陌小落必须要开始正视这份情感。   讨厌修么?明明喜欢得紧啊,谁要欺负他,她比谁都要生气。   修忍着她,让着她,包容她所有的缺点,符合她所有的审美与标准。   可是……   到底可是什么……陌小落居然一下子词穷了。      南宫烈的表情仍旧不变,陌小落开始相信小说上写的面瘫脸,其实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感觉末梢麻痹的物种啊。   南宫烈移动轮椅经过躺着的修,未作停留,好似没看见他一般,平淡无波道:“若不想让我杀了他,就不要再让他出现在我眼前。”陌小落紧握双拳,压抑怒气,幽蓝色的火焰已经移至她的跟前,似乎对南宫修的命定之人兴趣也不大的样子,只扫了一眼,仍旧平淡道,“她也一样。”      短暂的一眼,陌小落已经寒毛直竖,有一股凉意由内而外,仿佛所有事情都被这双冰冷的蓝色眼眸看透似的让人战栗不已。      谁想见你啊!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你啊?!陌小落悄悄腹诽。      “最后几日,我想呆在逐尘阁,让那个医圣不用……”话未说完,南宫烈剧烈地咳嗽起来,胸膛起伏,苍白的面容变得更加惨淡,捂住嘴的锦帕一下子被血浸染成了黑红色,身体也微微发颤。      此刻,陌小落才突然想起来,南宫烈是个将死之人!   中毒十几年,医圣也束手无策,若不是他本身深厚的内力,恐怕早就经受不住这日日折磨的病痛了吧。      南宫烈咳了好一会儿才平息,呼吸有点紊乱,他无力地晃了晃手,鬼面侍卫会意,推着他准备出去。   陌小落暗暗吁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下自己受惊的小心肝。   幸好她跟陌惹尘长的一点也不像,南宫罹她们好像也不知道她的身份。   真是太好了。      可是,手轻轻一拍,脖子上挂的无离就不合时宜地露了出来。      还没缓过神的陌小落,脖子感觉一紧,已经被南宫烈掐着脖子牢牢地按在了墙上。      众人皆惊:“宫主!”      我靠!诈尸啊!刚刚还病弱地要死,现在丫的已经生龙活虎的可以杀人了!陌小落的脚勉强能踮到地,手舞足蹈地挣扎着。      南宫烈的锦帕已经掉到了地上,他一手轻捂住嘴咳嗽,血顺着修长的手指流下来,另一只手毫不放松地掐着陌小落。      手跟修一样的漂亮,不愧是父子。啊呸~陌小落太佩服自己了,生死关头还能观察到这恶魔的手。      他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陌小落,面瘫脸第一次出现了些许破裂,露出了一丝狰狞:“你是谁?你跟惹尘什么关系?”      “我……放开我……我跟她没……没关系啊……”陌小落挣扎。      陌小落暴露的很冤枉,嘛回事啊?      “没关系你会戴着无离?”南宫烈眼神冰冷,有着略微急切。      “这……这东西不是我的啊,我……我捡来的……”   陌小落想过千万种暴露被擒的可能性,就是没想过会因为脖子上挂的无离坏事,因为这个是师父的东西啊!!陌小落觉得有些问题一直被自己忽视了,但现在脑袋缺氧,一下竟也想不起来。      “看来,不用刑是不会老实说话的。”南宫烈将陌小落一扔,陌小落就像一只残破的风筝一样斜飞出去,鬼面侍卫接住,并适时扣住了陌小落的双手。      南宫罹:“宫主,要不交由暗部处理吧。”只要到了南宫炎手中,还是能保住命的。      南宫烈已经坐回轮椅上,指尖的血液滴在了长袍上,晕开几朵魅惑的暗红。      “我要亲自审。”良久,南宫烈道。      南宫凉皱起眉头,貌似有话要说,南宫夜扯了扯他的袖子,摇摇头。      陌小落揉着脖子不住地吐舌头咳嗽,妖怪!魔兽!变态!神经病!差点就被掐死了。   秀气白皙的脖子上隐隐可以看见手印。      受刑啊?   陌小落浑身一个激灵!   很可能就是什么扒皮、抽筋、油锅、烙肉、夹指、抽鞭了啊!   万一也给她中个什么蛊,变成个活死人,   或者给她吃个什么药,神志不清,只会说真话可怎么是好??   陌小落天生怕痛,让她这么受折磨还不如一刀砍了她算了!      而且她是惹尘女儿的事情风语知道的人那么多,根本瞒不住的吧!      陌小落越想越癫狂,越想越恐怖,算了,豁出去了,反正伸缩都是一死,死前骂个痛快也好啊!      “我是陌惹尘的女儿!”陌小落一挺胸脯道,“你个大魔头!你心狠手辣、铁石心肠、不念亲情!别说我娘亲不喜欢你,就是换做我,也一定对你这样的人避之不及!”      南宫烈陡然又开始咳嗽,呕出不少血来。   陌小落觉得自己再加把劲也许可以把他气死。      但南宫烈却一边咳一边笑了起来,是那种旁若无人、惨淡决然的笑。   这样的笑声满满都是孤寂与落寞,陌小落满腔的数落居然一下子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了。      笑声许久才平静。      南宫烈:“……你……你的父亲是谁?”   陌小落偏头:“哼,由内到外都比你好千倍万倍的人!”   南宫烈却好似明白了说谁一般:“……果然是他……哈哈……居然还有了女儿……现在还是我们南宫家的命定之人!”南宫烈有些自言自语道,“一个是杀了我挚爱之人的儿子,一个是挚爱与别人生的女儿……倒是绝配……绝配啊!”      南宫烈湛蓝色的眼眸更加阴郁:“……我死前也该送你们这两个故人一份大礼……我想想……”南宫烈再度勾唇微笑,陌小落一个哆嗦,“就允你们拜堂好了,一起拜堂,各自洞房,可不有趣的很?哈哈……” 22、我是你的贵人 ...   月明星稀,繁花池里正有一个佳人在洗澡,氤氲的水汽,轻柔粉色的花瓣,迷离又梦幻。      只是这佳人貌似心情不太好,泡在大得可以游泳的繁花池里面一点玩耍的心情也没有,开始只是抽抽噎噎地哭,后来哭声慢慢变大,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撕心裂肺。      初到千阙宫受挫,陌小落没哭。   被南宫凉这个小恶魔占便宜,甩着当鱼饵,陌小落没哭。   甚至知道了南宫家悲哀的宿命,与南宫修理不清的恩怨,陌小落也没哭。      但傍晚看到了那个凶神恶煞、面目猥琐、虎背熊腰的大叔,说是明日洞房人选的时候。陌小落终于怎么也忍不住了。      姜还是老的辣,比狠毒比侮辱人谁比的过南宫烈啊?!!!!!      拜堂,就是搁离婚率飙升的现代也是一件无比庄重神圣的事情!现在南宫烈居然要先用拜堂给他们带上婚姻的枷锁,然后拜堂当天就给他们各自戴绿帽!!!   南宫烈没准备让他们两个死,却打定主意让他们两个生不如死。   先不论她与修以后是否会相爱,但中间这么一件乌龙可怖的回忆搁着,以后相见都必定尴尬痛苦。   而且这样的洞房对象……   陌小落尝试地咬了下舌尖,呜呜~好疼,心愤愤自责道:陌小落我看不起你啊!这个时候你就该自杀保贞洁的啊!为什么你那么怕死啊!为什么你就是做不了自杀这种气拔山河的事情啊!呜呜呜~      南宫烈终生爱而不得,所以眼下也没有道理让他两个眼中钉得到幸福。   他准备死前在他们心里埋一根拔不出来的刺。   最痛痛不过回忆。   他深谙其理。      正好现在又有温暖的泉水,美丽的花,陌小落一对比明日悲催的命运,更伤感了。      两个服侍兼监视她的侍女可能也被她这惨绝人寰的哭声唬住了,居然真的听话地离她好几米的地方候着,不来帮她搓背什么了。      突然,前面两个侍女悠悠软□子,栽到了地上。      陌小落哭得很专注,没注意到,一颗又一颗玉珠似的泪水滚到池中。      玄色长衫的少年站她旁边好一会儿都没得到回应,终于忍不住,拿了篮中一捧花瓣,朝着陌小落的脑袋上方撒下去:“臭丫头,你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      蓦然纷飞而下的花瓣,陌小落满脸泪痕地仰起头。      芙蓉似你面,柳叶堪比眉。   粼粼波光映衬下的陌小落显得有点不真实了,清澈灵动的大眼睛盈满泪水,被水温蒸得有点粉红的面颊,异常动人。      南宫凉脸一下红了,连耳朵也略微热了起来。      场面很颠覆。      洗澡被明窥了陌小落因为哭太久,一下子脑子转不过来,愣 22、我是你的贵人 ...   愣看着南宫凉。   反而南宫凉这个明窥者被这个香艳的镜头,搞得很不知所措。      半晌。      “你个色狼!!!”陌小落终于回神,身边没有武器,操起盛水的小勺子,舀起水就是一通泼。      南宫凉轻轻一跃,跳上了旁边矮矮的假山。   夜色朦胧,遮掩了他略红的邪逸面容。      南宫凉平日都是小魔王气场,恶劣、任性且不近人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面对陌小落,总觉得气势不如之前那么逼人。      他轻咳了一声,偏开眼神,不自然道:“臭丫头,你再泼,水面的花瓣全泼出去,我可就看光了。”   陌小落手僵住。   南宫凉撇嘴“你有多少料我还不知道,摸都摸过了,能有什么看头。”   陌小落怒不可遏,将手中的勺子飞了出去。   南宫凉用手一挡,勺子斜飞出去,掉在了昏迷的侍女头上,登时肿起一个大大的包。      南宫凉一摸手心,还有温热的水渍,面色又隐约红了下。      “你给我转过去!”咬牙切齿。   南宫凉挑挑眉毛,倒也听话地转过去了。      起身的水声,然后是踩在地面上,水滴滴答答拍打地面的声音,接着是衣料接触皮肤的声音。   南宫凉觉得自己的听力越发敏锐了。      不一会儿,陌小落穿戴完毕,头发还湿漉漉的,站在假山前面,仰起头看上面翘起腿的南宫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就这么对你的恩人?!”   陌小落头发上的水珠淘气地贴着皮肤划下,再恋恋不舍地滴到地面上。南宫凉想起刚刚听到的声音,再次轻咳了下:“你那时候也不是想救我才去挡剑的,只是怕南宫修难过而已,我为什么要报恩?”   “可是结果是一样的啊,你也间接受到了恩惠不是么?”陌小落扁嘴,突然想到他现在出现的十分不协调,“你不是来报恩救我出去的话,那你现在来干什么?”   本来想吓吓这个臭丫头,让她求求自己再出手救她,结果现在反而被将了一军。南宫修觉得有点恼怒,于是不由心道:“来看看你会不会自杀。”   陌小落垂下眼睑,咬了下唇道:“刚刚真这么想了。”   南宫凉只觉得心猛然一跳。   “可是我怕死啊,只是想想,却不敢。”   南宫凉放下心来,露出一副想你也是这样的表情。      陌小落继续道:“而且总有些侥幸的想法,觉得没有到最后,谁又知道结局呢。以前有个算命的帮我算命格,说我命中多贵人,十五岁前都可以安然渡劫呢。那时候明明不相信,但现在却忍不住拿它来安慰自己。”   南宫凉摸摸腰上的九霄道,明明听得很仔细却装作漫不经心道:“好了,本少护法就充当 22、我是你的贵人 ...   一次你的贵人好了,省的你每次都要我报恩。”      陌小落大喜:“真的?你能带我出去?”   “不能,梅林玄阵用结印的方式出去太慢,会很快被发现,但是用武力强制突破出去的话,我与夜都只能顾得上自己一人,加上你可能有危险。”   陌小落拉长脸:“那怎么办,明天就拜堂了。”陌小落低头看了下池水,囧了下道,“而且你干什么挑这个时间来?”   南宫凉跟着囧了下:“娘亲今天的行为有点反常,可能念你是南宫修的命定之人,并不想伤你性命,但是又不想违背宫主最后的心愿,所以现在对我跟夜的行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所有护法设置的守卫都很松懈,只有听命宫主的那群鬼面侍卫很棘手。”南宫凉三度轻咳,“我之所以现在来找你,只是因为只有你沐浴的时候,附近是没有鬼面侍卫盯梢的。”   南宫凉想了下,继续道:“夜说逃跑胜算太小,拖时间才是上策。”   “什么意思?”   “宫主病入膏肓,医圣苏谦曾断言,宫主的寿命恐怕只能熬到明日或后日。所以我们在那些洞房人选身上做了手脚。今日见他们的时候,我在他们身上都偷偷撒了药粉,那种药粉无色无味,可以渗透皮肤,中毒于无形,药效可维持一个月,期间他们只要碰到‘迟音’就会昏迷,几个时辰都起不来,醒来后也是混沌,记不清事情了。先拖过明日再说。”南宫凉说完,抛过来两个香囊,“里面装了‘迟音’,一个给你,一个给南宫修。按南宫家惯例,你等下应该可以见到他。不过你很急需,南宫修不一定需要吧,他的洞房人选可是个绝代美人。”      陌小落嘴角一抽,南宫烈一定讨厌她超过南宫修,不然咋还差别待遇的。      “谁说修不需要,修不喜欢的也没人可以勉强!”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我走了,侍女应该快醒了。”   “……等等,那个,小色狼,你晚上嗓子是不是不好,一直咳嗽?变声期要注意保护嗓子。”   “……咳咳咳咳咳……”这回是真的咳到了,“臭丫头你少管。”      紫红色的内衫,黑色的长袍,邪气霸道的少年顿时消失在夜色中。      ***      南宫家拜堂的前一日,不知道出于何目的都会安排新郎新娘见一次面。      陌小落觉得,说这是增进感情倒不如说是做最后的确认。      南宫家因为有了命定之人这种不着边际的禁锢,对于成亲也就有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规则与仪式。   但也幸好这些奇怪的规矩,南宫烈才没有逼他们今日就拜堂跟洞房,不然就算南宫凉有意相救,也不一定来得及。      走进修的 22、我是你的贵人 ...   房间。      陌小落一时不太适应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略微眯了下眼。      房外一片灯火通明,屋内却没有亮一盏灯烛。      南宫修坐在床榻上,只低低地垂着头。   窗是开着的,清冷的月光洒进来,映衬得南宫修的侧影萧索而孤独。   陌小落看着,心口钝钝地疼,若是她没有怂恿修来千阙宫就好了。   若是不来,许多事情也许一辈子都会疑惑,但却没有现在知道真相那么难过。   修的娘亲用药引诱南宫烈,修的降临本就盛满了鄙夷与不期待,如果不是因为他正好是单生子,又有南宫炎的掩护,他必死无疑。   期待已久的亲情化为泡沫就算了,连之前笃定的幸福也是有目的的假象。   这样的结果,真的太伤人。      陌小落向来是一个很实际很护短的人,她没心没肺,没有真正相处过的人,她很难产生深厚的情感,对陌惹尘她有欣赏有羡慕,但说到底却也只是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她对陌惹尘所有的感情都基于美人爹爹。而她对南宫烈最大的气愤也是因为南宫烈伤了美人爹爹与修,其次才排得到陌惹尘。   可是修不一样。   他是一个心无杂念,坚信世间美好的人。   陌小落不会忘记他讲起他父亲那种掩饰不住的自豪感,不会忘记他对他两个姑姑由衷的信任,不会忘记他对两个少护法的期待讨好。      明明他已经这样努力了。   为什么该死的上天要这般负他?      陌小落悄悄吸了下鼻子,强打起笑脸道:“怎么都不点灯?”   说完就去拿火折子点烛火。   晕黄的灯光,驱赶了整片黑暗与寂寥,刚刚燃起的时候很孱弱,陌小落给拨了拨才照的整个内室都明亮了起来。      南宫修略显空洞茫然的黑色眼眸在见到眼前女孩的时候,恢复了一些神采。      灯光摇曳下的陌小落,盈盈浅笑,两颊浮现小小的酒窝:“看,亮堂一点多好。”      这个画面,一直成为南宫修心底最温暖的一份回忆,直到生命的尽头都还记得不差分毫。   他没有告诉她,被一片黑暗吞噬的时候是多么无助悲伤,也没有告诉她,她在那个时候为他亮起灯,对他而言是多么难得与珍贵。      陌小落丝毫不避嫌地爬上床榻,将窗子给关了起来:“外面冷,你会不会照顾自己啊?”   南宫修张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满足地潋开一个微笑,唇有些干裂苍白。      陌小落突然想起了什么,爬下床榻,奔向外面。   南宫修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伸了伸手,却仍旧未开口,只是眼神里有满满的不舍与哀伤。   她现在有那么多理由可以讨厌自己,而他又有什么理由可以留下她?      陌小落 22、我是你的贵人 ...   跑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杯温热的茶,她很疑惑地四处看了看:“怎么屋里连个侍女也没有?”   原来是倒茶。      南宫修没来由觉得松了一口气道:“被我赶出去了。”   陌小落诧异:“你居然会赶人?”窃笑了两声,“好样的~你偶尔就该耍耍脾气啦!不然久了,等下人摸清了你温顺的好性格,都会爬到你头上去的!”说着就将手里的茶递给了南宫修。      南宫修轻轻啜了一口,明明是清茶,居然尝出了几分甘甜。      陌小落看着南宫修弯弯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落下一小段剪影,觉得南宫修的睫毛与手指真的是见过的人当中最好看的。   如果能一直都这样相处也很好。   非要拜堂不可的话,对象是修,还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他符合她所有的喜好,为什么就是没爱上他?!陌小落再次懊恼地想起这个问题。      命定之人的说法多少有点动摇了陌小落的思想,也许只要努力一下就可以爱上修的。      要不就努力一下吧?从没恋爱经历的陌小落暗地里打定主意。      如果他们是真的相爱准备在一起,紫羽也一定不会怪她的。      南宫修喝的很慢,仿佛怕喝完了,陌小落就要离开一般。      良久,南宫修才打破沉寂。      “小落……对不起……”南宫修不安地摩挲着手里的茶杯,未束的发丝低低垂下来,看不清表情,“你一定开始怕我了吧,眼眸变色后我明明有自己的意识,但我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如果你没有……没有拦下我的话,也许我真的会进行杀戮……可能我本身就是个怪物……”他苦涩地扯了一下嘴角,“而且我的娘亲……”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要为我娘亲报仇么?”   南宫修摩挲杯子的手停了下来,平静地道:“你自然可以。”   陌小落忍不住用手去戳南宫修脑袋:“笨南宫!你想气死我是不是?!爱到深处,谁对谁错,哪里辨得清楚,你的娘亲与我的娘亲殒命,你爹深受剧毒,行将就木,我爹黯然神伤,孤独思念十几载,这样的结果还不够惨烈么?难道还要迁怒我们一代又一代才能罢休不成?我若报仇也不该找你啊,我就算不聪明,但总还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但你看看上一辈的这几个人,我们可还忍心再参一脚?就你傻,非要把上辈人的责任全揽在肩上,你也不怕你这肩膀被压塌。再说了,认真追究起来,你不是也该怨我娘亲么,没有我娘亲,你爹也不至于那么排斥你娘。”      “小落……”   “其实报仇雪恨本就是一种饮鸩止渴的行为,我杀了你,然后你姑姑来杀我,我爹再去杀你姑姑,这 22、我是你的贵人 ...   种无涯无果的循环,我可不想踩进去。”      南宫修终于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可是我还是不能原谅我自己。”   “啊?”   南宫修伸出手指触碰陌小落额头被剑气所伤已经结疤的伤口:“我居然伤到了你。”   “小伤啦,过几日便好了。”   “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知道真相有痛苦有愤怒,但最让我难过的却是我与你是敌人这件事。我只要想到以后你可能会与我形同陌路,会给予我仇恨的目光,我便害怕地如坠深渊。”      陌小落愣了愣,随即很哥们地拍拍南宫修的胸膛:“呐~我们要一直很要好!不要管上辈人的事情,我们是我们。”然后拍拍自己的肩膀,“只要你需要,随时给你靠!”      哎呀,好像还是不行,说不到几句话,又不自觉变成这种姐姐弟弟模式了。陌小落叹气。      南宫修轻笑,他揽过陌小落的肩膀,她的脑袋正好搁在他的肩膀上,“是我给你靠才对。”      陌小落突然脸红,终于意识到南宫修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笑起来风清朗月,不是当初那个小男孩了。      ***      屋顶上,南宫凉枕在南宫夜腿上,不知道想什么想得有些出神。      南宫夜轻挥玉扇,看了眼南宫凉,也未说话。      突然,南宫凉翻身坐起,焦虑地对着一旁的九霄喃喃:“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南宫夜皱起眉头:“凉,你可莫忘了我们也有南宫家的血统。”      南宫凉有点不明所以:“那又如何?”      终生不遇或遇而不得的诅咒,所有南宫家的人都不能幸免的呀。      千万别如我所想,不然,这场混乱,可要比上一代的还要波澜。      夜风渐起。 23 23、掀起你的盖头来 ...   陌小落一身火红,脑袋上插满了金灿灿的头饰,沉甸甸的,颇具分量。外头还盖了一方红色的盖头,所以此刻陌小落只能看见脚前的一小块地方。      这地方架空,不过喜服与一般古代也没什么差别,无非是图个吉利富贵。   陌小落对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她有点呼吸困难,且裙尾拖的长长的衣服没什么太多的念想,但对脑袋上缀得耀眼万分的饰品充满了十二分的企盼。   是不是真金啊?好想咬咬看。      但悲剧的是陌小落现在全身僵硬,连舌头都是麻的,别说用手去取脑袋上的头饰了,就是打个哈欠都很困难。      在千阙宫中真是防不胜防啊!      今日拜堂,是个什么春]药迷药齐飞扬的日子。      陌小落觉得自己作为智慧的新新人类,必不能走这个狗血的路子。      据说可以百毒不侵的无离,一次也没有发挥他的功效就被南宫烈顺走了,所以此刻只能靠物理防毒了。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早餐,拒绝了饮水,拒绝闻任何一种味道古怪疑似XX药的东西。      但,让她伤感的是她还是中招了。      她不能动弹之后那个苦思冥想啊,想着到底是哪里纰漏了,导致棋差一招。      后来顿悟,定是那漱口水有问题。   喵的!姐姐是爱干净的人啊!起来能不漱口么?!   太阴险了,实在太阴险了。   所有穿越人要以此为戒,要杜绝毒药,那就不能爱什么面子,要什么干净!      早知道是这样,刚刚还不如吃点东西了,现在搞得憔悴又惆怅。      因为事先就有在身上涂了“迟音”,所以现在虽然不能动弹,陌小落还是挺悠然自得的。   再说了,以昨天南宫烈呕血的频率与程度,估计主婚主到一半也该油尽灯枯了吧,万事还是随遇而安好了。      至于昨天有人吓到哭的问题。   陌小落为了很好地提升女主形象,决定对那段时间进行选择性遗忘。   毕竟随遇而安可比贪生怕死褒义多了。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把她从床沿上拉起来,推着她向前行走,在她手里绕了一根红布,耳畔是敲锣打鼓的声音,很是热闹。   陌小落想想,应该是开始拜堂了。      南宫修看到陌小落举止僵硬地进入堂内的时候,猜想她可能被下毒了,心疼地皱了下秀气的眉头。      陌小落站定之后,她的视角看出去正好能看到南宫烈轮椅的一部分轮子以及白色的衣袍一角。   一般儿子大喜不是应该穿红色的么,他穿个吊唁似的白衣服坐上位是个什么意思啊?!      拜堂的地方叫鸾凤居,是历来南宫家的婚嫁之地。      而鸾凤居的南面是一扇巨大的门,门上挂着一把半人高的 23、掀起你的盖头来 ...   鸾凤锁,门与锁都是巧匠运用天落陨铁打造,并灌注了法术与灵力。   每一对在这里拜堂的新人都会要求将手放在锁面上,传说如果两人心有灵犀、天作之合,这个锁就会打开。      这个传说不知道从何而来,但南宫家却一直保持了这个传统。   他们对这个门里面的东西充满了好奇,但几百年来鸾凤锁却从未打开过。      ***   鸾凤锁上刻画着很复杂深奥的图案,年代如此久远却没有任何斑驳锈迹,崭新如初。      陌小落的手被侍女执起,轻轻放在锁面的一侧,入手居然有些许温热,没有一般质材的的冰凉。   南宫修的手放在锁面的另一侧,干净漂亮的手指有略微的停顿,隐隐泄露了他的紧张。      两只手就这样平贴在锁面上。      四周安静异常。      一秒,两秒。   一分钟,两分钟。      陌小落觉得手心都有些出汗的时候,鸾凤锁还是纹丝不动,没有丝毫变化。      鸾凤锁未开。      这是否意味着他们现在还不是两厢情愿,情投意合?      南宫罹、南宫若难免有些失望,暗自叹了口气。   南宫烈斜睨着一切,然后猖狂嘲弄地笑,对着南宫修道:“自然是打不开的!如果南宫家注定身负罪孽,那你岂不是要背负两份?简直罪不可恕!”      南宫修手一抖,未说话。   陌小落不甘心啊,明明她那么那么喜欢南宫修,为毛打不开?   为毛为毛为毛?      陌小落的手被侍女轻轻提了起来,当最后一个缱绻在锁面上的指尖离开的时候……      锁面突然发生了变化!      崭新锃亮的锁面突然快速地风化破旧,露出了它本来应该拥有的面目——残破而锈迹斑斑。      所有人都怔住了。      南宫家的祖训只说明了打开或者未打开的含义,并没有告示后人,鸾凤锁还会这样老去,这究竟是何神谕?      一下子,所有人不知道做何反应好。      南宫夜怕南宫凉会卷入这场感情风波,所以眼下是万分希望南宫修与陌小落圆满恩爱的。   命定之人,出现一个已属南宫家的劫难。   要是凉与修的还是同一人,这该如何是好。      他收起扇子,轻笑道:“鸾凤锁一夕就突然老去,也许是告诉我们,这个仪式从今往后都可以终止了。拜堂之前的鸾凤锁规矩说是判定真心,倒不如说是种下芥蒂。兴许,少宫主将要来终止这些旧的礼制,这是还我们南宫家自由之意。”      众人一听,面容稍霁。      唯独南宫烈咳了几声后冷笑:“夜,你可甚少替凉以外的人出头说话。”      南宫夜谦卑地行礼,仿佛听不出南宫烈话中的嘲讽质问,镇定自若地 23、掀起你的盖头来 ...   道:“谢宫主谬赞。”      好一个以退为守!      以南宫烈的傲气自然不可能为了这句话是不是赞扬而争辩。   避开与南宫烈的针锋相对,装糊涂却是真的大智慧。      在这种大家全都彷徨无解的时候,他貌似不经心地首先提出猜测,却已经先入为主地灌输给了所有人一个方向,主导了所有人的思想。      陌小落觉得以后要跟南宫夜好好学学。   学他说话四两拨千斤,从不锋芒,却总能无形间掌握了主场。   每次引火,但从不会烧到自身。   这点与师父倒是有几分相似的。   只是南宫夜有显而易见的弱点,只要能拿下南宫凉,南宫夜自然会付出忠诚。而师父一直都虚无缥缈,看不出深浅。      若能得南宫夜的诚心相助,南宫修就算保持现在的善良仁厚,也许也是能安稳坐上宫主之位的……      鸾凤锁的尴尬被南宫夜“无心”的猜测有所化解。      陌小落听着南宫烈的挑拨嘲弄,想象他一副就是要她们此次拜堂“别开生面”的嘴脸,都怀疑是不是他搞的鬼,让本来兴许可以打开的鸾凤锁变成这样的!      但如果不是南宫烈搞得鬼,鸾凤锁这样的变化到底是吉是凶呢?      ***      陌小落与南宫修两人被带到南宫烈的面前,进行最后的拜堂大礼。      南宫烈今日一身白衫,脸色泛出病样的微红,精神居然比前一日还要好上几分,整个仪式下来都没有咳嗽几下。      侍从准备要唱词,正式拜堂。      南宫烈一手支额,微卷的幽蓝色发丝预示着最后的张扬刁难。      他抬手示意拜堂停止。      整个鸾凤居安静的不像大婚的礼堂。      南宫烈从容地笑着,冰蓝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一些,流露出一些幸灾乐祸:“昨日你们的洞房人选全都无故暴毙,我只好又帮你们重新寻了几人来。”他若有似无地看了眼站一旁的南宫凉、南宫夜,淡淡道,“省得被‘迟音’之类的打扰了春宵。”      场上各怀心思的几人全都心一沉。      南宫烈可是南宫家历来资质最聪慧的人啊,南宫凉几个小孩子就算是同龄人中的龙凤翘楚,但毕竟少了经验阅历。这些伎俩他早看在眼里,只是故意要所有人庆幸到最后一刻。      原先有恃无恐的陌小落被此话惊得一时无措。      南宫烈并未就此打住。他微微动了动手指,一个鬼面侍卫端了两盅酒放在他们面前。      一个酒杯银色,一个酒杯金色。   里面的酒清澈冰凉。      南宫烈盯着酒浅笑:“摸了鸾凤锁,自然也要喝‘此生’了。”   南宫罹面露惊惶:“宫主!南宫家以前并没有这个规矩!”    23、掀起你的盖头来 ...   “规矩可立可废,我现在便要给南宫家的拜堂大礼增添一个规矩,有何不可?”      南宫凉皱眉犹疑道:“何谓‘此生’?”      南宫烈笑:“金色的是母蛊,银色的是子蛊,饮用子蛊者,每月必须要有母蛊人之血方可续命,不离不弃根本就不可信,只有这‘此生酒’才可以让两人生死不弃。”他略微低了头,轻咳了一声,看不清楚面容,垂下来的幽蓝色发丝看起来有些许忧伤,可等他再度缓缓抬起头来的时候,却仍旧是那副嘲弄、冷漠的摸样,他看向南宫修,“你的命定之人是她,可她的命定之人却不一定是你。只要有了母蛊的庇护,她便会永远留在你的身边。你,究竟要选哪一杯呢?”    24、掀起你的盖头来(二) ...   陌小落嘴唇一下煞白,气得快呕血了,一个人怎么可以变态恶毒到南宫烈这个程度?      不想他们情投意合,却又执拗得希望牢牢将他们两人绑在一起一辈子。      这个“此生酒”,走的根本就不是举案齐眉路线,饮用子蛊者往后就要依附母蛊之人存活,这完全是一种寄生,挂着生死不弃的名号,生生剥夺了子蛊之人的自由。      这往后就算真的爱上修,准备与修在一起一辈子,但如何分得清是真心还是因为畏惧死亡。      不要选,不能选,不可选!   陌小落默默祈祷。      南宫修看着两杯酒皱起眉头。      南宫烈嗤笑:“你若不选,那我便替你做选择罢。”      几乎南宫烈的话刚刚说完,南宫修就毫不犹豫地就伸手去拿银色的杯子。      金色的是母蛊,银色的是子蛊,饮用子蛊者,每月必须要有母蛊人之血方可续命。   南宫烈的话还犹在耳边。      南宫修却可以这么决然地做出这样一个可能影响他毕生命运的决定。      杯子被南宫烈一下打翻,摔在了地上,顽强地滚了几滚,一直滚到陌小落的脚边才停下来。   透明的液体洒到了嫁衣。   陌小落从盖头下那能视物的方寸之地看着那个银色的杯子,心里涌起了感动与许多难以言表的情感。      可以抓住的时候却选择放弃。   世间有多少人可以做到。      南宫烈寒冷地眸光闪出点点怒意:“愚蠢!你难道没有明白我之前的话?”      大红色的喜服衬得南宫修特别英俊,他长身玉立,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非常明亮与坚定,长长的睫毛不再像以前那般女气,他艰难地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父亲,虽然我很怕小落会离开我,但我更舍不得她有半分勉强地与我在一起。”      南宫烈在南宫修喊父亲的时候明显恍惚了一下,他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跟前这个少年。   七分相似的面容,此刻有一种倔强不容忽视,而且似曾相识。   仿佛,仿佛与过去自己的影子交叠在了一起。      良久。      南宫烈好似是对着南宫修说,又好似自言自语道:“那是因为她现在还没有遇到真爱的人,到那时候,你最后悔的便是今日的话……”他仰头长笑,继续道,“终不能逃脱!这便是南宫家可悲的命运!”   他的笑声有点凄凉落寞,陌小落听声音,以为这个大魔头定是流出了泪水。   但实际上,南宫烈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来。   眼睛干涩,没有丝毫湿润。      毕生的执着,都让南宫烈渐渐忘了自己当初选银色酒杯的心情。   那时候,他完全不明白老宫主为什么要制造这种强势霸道的药。也不明白老宫主打趣地询问他,在得到他答案的时候目光中为何会有同情与哀伤。   不经历分离根本不会懂,有些痛可以深入骨髓,夜夜伴随回忆而痛。      他一开始就不打算让南宫修与陌小落幸福,只是想让他们饱尝痛苦,希望他们两人相见而厌,但又因为这此生酒而不得分离。   本来是这样想的啊……   只是让两人不得分离,谁饮用母蛊又何妨?   反正都要痛苦,他又何必怜惜。   可是胸膛内这样强烈的愤怒和不甘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他挥了挥苍白修长的手:“既然少宫主做了决定,那便尊重他吧,再去另取两杯。”   南宫烈突然想起自己日日等候在逐尘阁看桃花开落的情景,若是一开始就不放手,会不会不一样?会不会?   他闭起眼,遮盖了他冰冷湛蓝的眼眸,像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挥动的右手小指几不可见地微微缩了两下。   鬼面侍卫看着南宫烈的手,默默退下。      此生酒,一金一银,从此生死相随。      陌小落被强制灌了金杯里面的酒。   南宫修拿起银色的酒杯,一饮而尽,没有退缩。      ***      陌小落还沉浸在莫大的冲击与感动中难以自拔,接下来的拜堂大礼一直都浑浑噩噩。   她一直想着那个银色耀眼的酒杯。      好吧。   陌小落不争气,鼻子又有点酸了。   她这七年除了穿越,其实也没经历过什么特别大的风浪,上辈子也是一特安分普通的好少年。命运、生死这种她向来不涉足的遥远话题,在这短短的时日纷至沓来,她觉得她容积可悲的脑容量以及幼小的心脏有点难以负荷了。      南宫修居然会为了她选银杯。   但是,其实她也知道他一定会选银杯的吧……   也许换成任何一个人,南宫修都会选银杯,但是陌小落却为那一句舍不得,真的动容了。   可是不是只有修会舍不得。   她也会啊。   人生那样没有定数,她若因为什么原因一个多月都没办法与修在一起,那……   陌小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飞快砍掉自己不吉利的预想,暗暗下定决心,真要当解药就要做好当解药的觉悟,以后他们两就是连体婴,谁也别想分开他们!      都说磨难能促进人成长,这短短时日,南宫修已经成长到,陌小落无法将他当成一个弟弟了。   但这样蜕壳成长的过程真是太残忍了。   陌小落想带着修回风语了,回去听孔夫子唠叨,骗紫羽逃课,跟师父斗嘴,一切多美好。      门被推开的声音。   陌小落心一紧,想起接下来还有令人头疼的洞房。   刚刚都忘了这茬了,洞房人选已经被换,身上的迟音失去效用,怎么办怎么办?     陌小落脑子飞快地旋转。   轻功跑走?装死?咬人?   不行,现在药效虽然有点退了,但徒手对付一个攻击力不明的成年壮汉很莫测哇……   T_T……      怎么办怎么办?   穿越还有比她背的么?丫的贞洁要献给一个不知名的猥琐大叔了。      谁能救她?      陌小落已经看到一双陌生的黑色靴子停在跟前。      心中一阵发寒。      偌大的千阙宫,有几分交情,可能救她的只有南宫修与南宫凉,可是现在修自身难保,凉又好似被那个魔头宫主盯上了。      谁还能身负神通进这机关重重,暗黑诡谲的千阙宫。      逐尘阁惊鸿巧遇唐汐语的画面在脑海一掠而过,陌小落突然忆起小时候练轻功没掌握好诀窍,从树上掉下去时候的场面。      那时候,她轻功还是半碗水,不是很稳定。但陌小落总有一股莫须有的自信与叛逆,她歪歪斜斜踩着枝桠,运气脚尖,飞身离师父的竹轩越来越远。   正当她洋洋得意,想说轻功也一挺简单的活动的时候,路上忽然窜出一只松鼠,吓得她身子失去平衡,直接一脚踏空,跌落下来。   “啊——师父救命——”   那时候陌小落喊完了就想抽自己巴掌,这地方离师父的竹轩远着呢,鬼才能那么快飞过来接住她。      结果。      萧洛就好像早知道她会掉下来一般,凭空出现在树底下,然后从容地接住了她。      陌小落诧异:“师父,你你你……”一下没子没“你”完一句话。   萧洛笑得邪魅:“徒儿唤我救命,多远我都能赶到救你。”   陌小落感动:“师父……”   萧洛将怀里的小女孩放到地上,挑眉转严肃:“不过,我有允许你出竹轩吗?”   “额……”陌小落低头玩手指装乖巧   萧洛狠狠赏了她两个爆栗:“救归救,罚归罚,回去把我的琴清洗干净,然后砍五十棵两人围抱的树。”   “TAT……五十棵啊?……”   萧洛轻笑:“徒儿觉得不够?一百棵?”   ……      师父无所不能,神鬼退散。      陌小落身体虽然还虚软,但舌头已经有些可以动了,她断断续续道:“师……父……师父……师父救命!”最后一声已经将近用喊的了。      窗好像被猛然推开。      一阵清凉的风吹拂进来,有熟悉的馨兰的香味,头上的红色盖头轻轻飘摇。      “你是谁?”大叔慌乱地询问。   无人应答。      接着是大叔拔刀的声音。   再然后是一声巨大的撞击声,陌小落觉得床都跟着晃了晃。   接着就没有任何声音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双金线勾着繁复花纹的黑靴出现在眼前。   陌小落骤然觉得心跳跳得欢快。      红色的盖头被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撩了起来,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      一张陌生的脸。      陌小落一哆嗦,这家伙又谁啊?   但再看那狭长邪气而且又万分熟悉的眼睛才心下明了……   师父又易容了。   萧洛微微眯起眼,嘴角一勾:“徒儿,几日不见,你都玩到洞房来了?” 25、套上马甲欺负人 ...   整座千阙宫今夜一改以往的冰凉森冷,盏盏刻着龙凤呈祥、百年好合等祝福的玲珑琉璃宫灯沿着条条回廊点亮,连湖中都浮游着别致的宫灯,明亮异常。所有的侍卫与侍女也全都着了有红色配饰的服装,但脸上的表情却仍如往常的严谨不苟,漠然而没有丝毫笑容。   鸾凤居外的各个殿宇明亮却一点也不热闹。   这是一场古怪且处处掩着玄机、透着未可知变数的婚礼。      离鸾凤居不远的四角亭中。      啪!   一盏琉璃宫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卷上,狠狠被拽落砸在地上,一下被摔得粉碎。      南宫凉甩着九霄,踩着地上的残骸,斜眼看着朦胧夜色中错落掩藏着的几个人影,很是愤怒道:“五个!要不是宫主的人,我便全杀了!”      风中可怜的五个鬼面侍卫,可悲地集体凌乱了一把。   含泪,他们可是千阙宫顶级的暗卫啊!      闲适地坐在凉亭中的南宫夜,倚着雕花栏杆,轻轻挥着玉扇,优雅平静地抬头看那如勾似刀的月亮,头也不回轻笑道:“凉,莫急。”      都不知道怎么就集体暴露的鬼面侍卫很是期盼地望向看起来脾气好多了的南宫夜。      南宫夜眯着眼笑得和煦:“等宫主与娘亲走远了再动手。”      五个鬼面侍卫:“……”      突然,又一个鬼面侍卫飞身而来,在几人耳边窃窃私语了一会儿。   接着,这六个如遇大赦的鬼面侍卫,挂着面条泪,欢快地全部一下撒腿消失了踪影。      南宫凉眨眨眼,墨色的眼眸转了转:“全都吓跑了?”   南宫夜收起玉扇,若有所思了片刻:“恐怕是宫主刚刚撤了监禁我们行动的命令。”   南宫凉不解:“这是为何?他不怕我们去闹了那洞房?”   南宫夜笑:“也许宫主就是想让我们闹了洞房,他定是后悔了那个各自洞房的决定,这次拜堂没准要实至名归了。”      南宫凉皱眉:“那宫主刚刚直接下命令撤了洞房人选不是更快?”   南宫夜:“宫主的心思向来难测,也许宫主虽然现在无心阻挠,但也不想刻意相助,我们若成功救了他们,是天命,若我们赶不及,这也是天命。”南宫夜轻笑一声,继续道,“也或许,宫主并不希望南宫修与陌小落知道他手下留情了,咱们宫主可能不习惯施予恩惠。现在你去找陌小落,我去找南宫修,看看情况。”      南宫凉点头,他施展轻功,回身向鸾凤居方向风行,显得略有些急切。      凉风习习,四角亭中仅剩的三盏琉璃灯在风中微微轻晃。   烛光摇曳,南宫夜的影子也跟着有些变幻。      南宫夜看着南宫凉的背影,心思百转,有些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未说出口。   一切皆有定数。   如果凉真的动了情,而这份感情又注定不得。   那,就让我拔了这情根罢。      ***      “师父!快去救修!”   这是陌小落认出萧洛时候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      萧洛今日身着绣着墨色锦纹的白色长袍,陌生却仍旧普通而不突出的面容却丝毫掩饰不了他由内而发的华贵邪魅的气质。   他未理焦虑的陌小落,抬起宽大的袖子轻轻扫过陌小落的面颊,袖中的手撒下一些细碎的粉末,陌小落闻到了一股清凉微甜的味道,原先僵硬如行尸的身体突然感到一松。      陌小落低头抖抖左手,再抖抖右手,然后忍不住潋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行动自如的感觉真太TM爽了~~~~~      她扑过去,拽起萧洛的袖子:“师父,救救修!”   萧洛那双狭长的眼中染有三分邪魅,七分轻浅,他看着跟前一身火红喜服的陌小落,淡笑不语。   陌小落再接再厉,继续晃着萧洛的袖子:“师父,师父?”   萧洛隐有暗示地缓缓道:“徒儿若诚恳地求我,我也许会答应也不一定。”   陌小落立马满脸诚恳:“求你求你求求你,师父,你救救修吧!”      这个时候别跟陌小落谈什么庄重、形象、面子等压死人的字眼,她本身这些具备就不是很丰厚,更何况是在萧洛面前。      萧洛继续笑:“徒儿以前老说为师的坏话,可是讨厌为师?”   陌小落指天为誓:“我以后定最喜欢师父,向着师父,再说师父的不是,我就世世轮回成穷光蛋!”   萧洛眯了下眼睛:“哦?徒儿以前可最怕发任何有阻财路的誓言。”   陌小落垂下小脑袋:“现在不一样……总之师父你先救救他。”   萧洛反问:“为什么不一样?”   “这次所有的事情都是我惹出来的,是我劝他来得千阙宫,他爹讨厌我才大怒弄得这个乌龙的拜堂,也是我害他中了那个讨厌又不省心的蛊……”      那么多的理由,可惜没有喜欢他,所以不允许他跟别的女人洞房。      萧洛满意地点点头,摘下陌小落头上沉甸甸的头冠,随手扔在了床榻上,执起她的手腕,眸光有一瞬间变得很犀利尖锐,但很快又沉寂了下去,恢复如常。      陌小落继续道:“而且修对我多好啊,我已经准备……”以后要努力爱上他了!   他不紧不慢却恰好打断了陌小落的话道:“汐语已经去救他了。”      (#‵′)凸……都已经让人去救了,那前面还那么多废话!敢情耍着我玩呢!!      “我并不想帮他,但是我更不想徒儿觉得亏欠他。徒儿之前犯得错,我会帮你还。至于‘此生酒’……徒儿你中的不是母蛊,而是子 25、套上马甲欺负人 ...   蛊。”   陌小落张大了嘴:“子蛊?”   “此蛊一旦入血,两年内是不能强行引蛊的,两年后,师父想办法帮你引了便是。”      陌小落听萧洛说得云淡风轻,放心平静了许多。   萧洛的演技太好,以至于向来善于察言观色的陌小落也没注意到萧洛帮她把脉的时候那一瞬眸光黯然。   千阙宫向来被传为江湖的传奇,这样神秘古老的家族制作的蛊又岂是这般容易引蛊的?只是此间需要付出的代价,萧洛不愿言明。      她突然想起被南宫烈拿走的无离道:“师父,你与我娘亲有何关系?无离是我娘亲的东西吧?”   陌小落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这么无隔阂闪避地问出这个问题,也许她心里早就拟定了许多答案吧。   萧洛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本来就很突兀奇怪,如果那时候真的是六岁的陌小落也许会信这是巧遇,但作为穿越而来,有着十八岁理科生正常逻辑推理能力的陌小落来说,却是疑点重重的。      萧洛淡淡地笑:“有恩。”   陌小落歪头,有恩?   陌小落遇见萧洛的时候,她六岁,他十一岁。   可是小落出生的之后,陌惹尘已经离世,所以施恩起码发生在六年前,那时候萧洛才五岁啊!   一个五岁的毛孩子懂什么恩不恩的啊!   陌小落觉得萧洛是在敷衍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经过千阙宫的事情后,她突然对挖掘前辈秘密的事情失去了兴趣。      陌小落跨越了这么遥远的时空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所有的人与事物全都变了模样,心里总是埋着戒备,藏着距离的。要她真正接受另一个人,最起码要受到同等的真心相待。   萧洛带着秘密接近她,她用尽了旁敲侧击之能事,也摸不清他的深浅。   但整整七年啊,若有恶意,以萧洛的能耐,她早万劫不复。   白日的夫子、夜晚的师父,萧洛几乎见证了她整个成长。   他毒舌刁钻,性情多变,以欺负她耍得她团团转为乐。   可是他护短,武艺高强,也的确教了她许多防身之术,以及许多为了保护自己,不择手段,反击敌人的恶毒手段。   他似正亦邪,他会教她做人的道义,但最后又经常会婉约曲折地绕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若犯我,我必报之”上来,陌小落一度觉得萧洛正在不遗余力地企图将她培养成魔女。   萧洛好像隐隐在灌输她一个理念:只要快乐就好,莫要管他人的目光,人生就该肆意跋扈,扬眉得意的。   而这些年的生活,也的确如此。   要知道小落上辈子可是一个挺老实的读书人,搁牛人林立的风华,绝对是容易被人欺负的主啊。   从陌小落将他纳进自己最重要的四人之一的那天开始,陌小落就给自己打了一个赌,赌他的出现是善意的!   听说从来不玩赌博的新手,总是容易赢一些。   陌小落便安抚自己,你一定会赢的!      萧洛顿了下,摸摸她的头发:“两年后,如果两年后你还想知道,我再详细说予徒儿听可好?”萧洛很少用这种温柔商量的口吻,以至于陌小落还呆了几秒。      陌小落反应过来后,利落地抛开这个话题,抬头看看萧洛,指着他那张陌生的脸道:“师父,你干嘛又易容?还没原来的好看呢!”其实……陌小落现在也不是很想知道答案了。      萧洛听力敏锐,已经听见外头已经越来越近的细微快速的脚步声,他勾唇一笑:“因为今日准备要给徒儿上一课,这一课唤作欺负人莫要用真身。”      刚说完。   门被一脚踹开。      南宫凉惊诧地看着床榻前举止亲昵的两人,墙上有一个血印,墙边躺着一个一直被人无视的额头上有相呼应的血印的猥琐大叔。      南宫凉指着萧洛皱眉道:“你是谁?” 26、脱了马甲欺负人 ...   南宫凉指着萧洛皱眉道:“你是谁?”      啊哟喂~得~难怪叫洞房呢,刚刚师父破窗而入,现在南宫凉破门而入,啥都没干,房子就已经有了两窟窿。      萧洛扫了眼南宫凉手里捏着的九霄,很自然亲昵地揽住陌小落的腰,另一只手绕着她垂下来鬓发,温柔且含情脉脉道:“落儿,告诉他,我是谁?”   突然就从“徒儿”变“落儿”了,陌小落黑脸,抖抖鸡皮疙瘩,师父,不是我不配合你,是我不知道你现在唱的哪出啊。   萧洛问完,宠溺地轻轻敲了下陌小落的头,就自己接着说下去:“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可说过非我不嫁,我未赶得上抢亲,现在来抢人了。”   陌小落表情扭曲抽搐:“……”为嘛我不知道这回事。      南宫凉看着这旁若无人,眼神纠缠两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抢人?千阙宫岂是你们来去自如的地方?”      话未说完,九霄就已经出手。      眼看九霄就要触到萧洛,却见划破的只是他的残影。      此时,萧洛已经抱着陌小落飞身跃到窗外的古木之上。   南宫凉来到窗边,抬头看着两人,心下惊诧,年纪轻轻,居然有此等轻功?!   风语年轻一辈的高手,千阙宫都有名册在手。   若真有这个年纪就能闯入千阙宫,且躲得过九霄的奇才,不应该没有听闻。      夜晚古木阴影的掩映,萧洛的面容看得有些模糊,一双流光魅惑的眼睛却显得格外清晰犀利,他勾起一抹浅笑,漫不经心对着南宫凉警告道:“记得,莫要再欺负落儿,任何人欺负她,我都是要加倍讨回来的。”      啊啊啊!从来没人性没道义的师父,今儿晚上咋看着那么顺眼呢?!   陌小落那个鸡冻啊~这是一种有后台,腰杆都能挺直说话的心情!   小色狼,你听见了没?姐姐我背后可是有高人的,以后别在我眼前拽了啊!再吃我豆腐,我就喊师父!      不过凭良心说吧,小色狼最后也是有心帮她的,虽然最后南宫烈更阴险,见招拆招,最后也没帮上什么忙,但咱也不能抹杀他想当好人的憧憬是吧?年纪也还小,塑造塑造,还是可用之才啊~   陌小落心里想着,就偷偷拽拽萧洛的袖子:“师……额,洛,他人挺好的,别为难他。”然后自以为很长辈很慈祥看着站下边的南宫凉,“他还是个小孩子。”   萧洛看着怀里的陌小落,失笑不语。      陌小落其实出发点是好的,说完才发现也帮着师父在欺负南宫凉了,囧……      南宫凉青筋暴起,咬牙切齿:“……臭丫头!”   跃上古木又朝萧洛抽了一鞭。   古木的巨大树枝应声而倒。   萧洛抱着陌小落回折到了刚刚的窗边。      从头至尾都未曾出手。   甚至连长袍都未乱分毫。   陌小落忍不住为南宫凉叹口气,师父的劣根性又发作了,他正耍你玩呢,你千万别反抗,越反抗越惨。      萧洛淡然看着那长着繁密叶子的树枝掉落在地上,轻蔑道:“南宫凉,你任性易怒,练武过于随性,不会执着,所以最近才会功力停滞,毫无进展,九霄选你为主真是天下的一个笑话。”      南宫凉一愣:“你到底是谁?”   千阙宫的事情向来隐秘,可眼前的人不仅知道他的名字,甚至知道他最近武功进入了一个低靡的峡谷,难以翻越。      南宫凉愤怒地追着萧洛的身影甩金鞭,萧洛抱着陌小落退身急闪。      甩出去的九霄吐杏子张嘴想咬萧洛,可是总差了那么一点点距离。   不远不近,就差那么一点点。   让你觉得有成功的希望,却总落了个失败的结局。      萧洛倒着边退边悠悠道:“南宫凉,我抱着落儿,你却可以招招发狠,你难道从未想过你的鞭也可能伤到她?”      听到这句话,南宫凉鞭子一滞,追的速度居然也慢了下来。   萧洛跟着慢下步法,继续道:“你是不是想着反正有南宫夜护着你,所以从未想过要自己变得强大?”又闪过一鞭,萧洛笑道,“南宫凉,你太弱小,弱小到我都不想出手与你过招。”      南宫凉哪受过如此挑衅,眼中的杀意渐起。      这个画面让陌小落想起当初南宫凉对南宫修步步紧逼的情形。   只是当初是南宫凉盛气凌人,这次换作他被萧洛逼得有些乱了阵脚。   风水总是轮流转的。      ***      陌小落之前一直都想知道出梅林玄阵不用结印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今日总算见识到了。      私闯梅林玄阵,整座梅林跟着换形移动,有虚影也有实体,会攻击扰乱进入其内的人。      要安全通过,就要在它发生异动前,将众多的虚影与实体一起打散。   这需要对阵法的敏锐洞察,以及深不可测的内力。      所以——现在萧洛一手“抱着”陌小落,一手持长剑,利用剑气挥散出一条通行的长道。      道路那个漫长~颠簸啊~~      陌小落被晃得有点恶心想吐了,断断续续道:“师,师父,徒儿我功夫很好的,放,放我下来自己走,走吧。”      萧洛故意歪曲她的意思:“徒儿真贴心,虽然,你这几天沉了不少,但你师父我还提~得动。”   “提”字被稍稍拉长了。   喵了个咪的!   攘了外现在轮到安内了!   哎~刚刚南宫凉在,明明是公主抱的说!   现在处理完了南宫凉,就开始换教训她了!!      此刻陌小落就被萧洛从腰部提着,悠闲无比地出梅林玄阵途中。   其实萧洛今日一出现,陌小落就知道他很生气。   萧洛向来笑得越迷人就越危险。   瞧他今天笑得这般阳光普照,眼睛都快眯成缝了!   简直就是大凶。   但问题是,他到底生气个什么劲儿啊?      陌小落是左思又右想。   才想到症结。   定是因为离别的时候答应师父的那三个承诺全被她毫无诚信地丢弃了的缘故。      “第一,师父不在,不可喝酒。”   师父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喝了此生,身上有酒气。   “第二,这一个月,不可离开风华。”   她是师父前脚刚走就离开了风华。   “第三,离那个南宫远一点。”   她不仅与修朝夕相处,而且还拜了堂……      呜呜~难怪要教训她了。   她不会比刚刚的南宫凉还惨吧?      刚刚与南宫凉一役,陌小落只想说,萧洛真的好毒毒毒毒毒啊!估计这一次是真的打击到这个小魔王了。      他虽然没有动南宫凉一根寒毛。   但却比把他打伤打残还甚。      因为萧洛不知道用了什么,让九霄一下失去了意识,然后用九霄把南宫凉给捆了!      被自己最擅长的武器给捆了!   这是多么高妙的羞辱方式啊。   -_-|||这种新奇、深刻、一针见血的欺负人手段,也只有师父这种无耻的人想的出来。      但是……      陌小落被晃得眼花缭乱,星星是一圈圈在脑袋上方打转,她抖着声音说:“师,师父,为什么你,你要,要帮助,南宫凉?”   天地陡然晃动了一下,陌小落终于被萧洛翻转过来,单手抱在怀里,与他面对面了。      “徒儿为何这么说呢?”   世界终于恢复正常的姿态了,陌小落缓了口气,轻咳了几声道:“师父,虽然你刚刚对南宫凉处处打压,但我总觉得你对他的话有很多激励的成分在呢。南宫凉从小有南宫夜惯着,完全就是千阙宫的小魔王,被你这么刺激,不奋发向上才奇怪!只是让我觉得疑惑的是,师父你为什么会想要帮他呢?”   萧洛凝视了陌小落一会儿,淡笑道:“恩,我本性良善。”   噗——   无耻邪恶加厚脸皮,师父,你无敌了。   “那你为什么从以前开始就对修有偏见呢?修的脾气可比南宫凉好多了!”      梅林已经走到了尽头,一片豁然开朗。   萧洛收起长剑,风吹拂起他如瀑垂至腰间的发丝,点点寒梅欲绽未绽,暗香沉浮。   千阙宫里桃花四季夭夭,都让陌小落时间混乱,忘了冬天快要来了。      萧洛将陌小落放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儿,结果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勾唇笑问:“徒儿,你知道洞房后要做什么事么?”   陌小落这个厚脸皮二号不敌师父这个厚脸皮一号,脸一热,开始烧了:“额……不懂。”   其实也是知道一点点的……只是你对一个男子说你这个很懂也很奇怪吧?   萧洛坏笑着凑近:“要不为师教你?”   陌小落被吓得不轻,往后跳了一步:“……?!”师父你被小色狼附身了吧?   萧洛笑意更浓,继续凑近,询问道:“恩?”   馨兰香味变得浓郁,陌小落又退了一步,结果背抵到了身后的树:“师,师父,其实我很懂的,恩,很懂的,你不用教了。”   萧洛若有所思了几秒:“那,你给为师示范一下?”   “……?!”   “徒儿害怕了?”   “咳咳……那,那个,师父,咱两那啥可就算乱伦了啊!”陌小落被吓得脸色都变了,但突然想起自己破了与师父的三个约定,现在他一定借机打击报复,想看她出丑,好以后笑话她,于是又鼓起了一些勇气,对上那双狭长邪魅的眼睛,“哈,哈,我知道师父在跟我开玩笑呢,你刚刚戴着这个陌生的假面说这些话,真是吓死我了。”      “徒儿倒是提醒了我。”   “恩?”      萧洛抬起左手,修长的五指蒙住了陌小落的眼睛。      一片黑暗,只能感知轻柔遮在眼前的手心的温暖。      陌小落有些无措,身体整个很紧绷,喵了个咪的,不是要吻她吧?   师父你咋欺负人总那么特别啊!   这可是她的初吻啊,师父敢用强的话,哼,拼了,陌小落握起小爪。      陌小落感知到身前的气息迫近,握起的小爪一下放开,挡在了樱桃小嘴前面。   ~~o(>_<)o ~~还有比她还没用的吗?都这当口了居然不敢与师父反目,只敢这种消极的策略捍卫自己的初吻。      结果,身前的人没有因为她的举措有丝毫的停顿,一个温柔如花瓣的触感轻抚上额头,温热地气息喷在头顶,陌小落只觉得心中一阵擂鼓,面上又热了几分。   原来师父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唇么?      这是一个很短暂、点到为止的吻。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陌小落现在不能视物的缘故,总觉得很漫长,那种触感也变得深刻无比。      遮住眼睛的手还是未移开,一个熟悉而磁性的声音在头顶缓缓道:“徒儿,这次婚礼是被逼迫,我不责怪,但是以后,你可要辨清真正的心意做选择。拜堂、洞房都不是这般简单,你选的人可要携手一生,相伴到老。”   陌小落有些动容。   但这个话题,萧洛貌似已经无意继续,他轻笑道:“徒儿,你十五岁生辰那天,师父圆你一个心愿好不好?”   陌小落看不见萧洛的表情,撅起小嘴不满道:“徒儿我从小的礼物都被你顺走了呢!也就只剩下师父送的礼物了!等等……师父,你刚刚说的是圆我的心愿?”   “恩。”   陌小落忍不住乐开了花:“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是。”   陌小落疑惑道:“那现在不能帮我实现么?我今年生辰也快到了哦!”   萧洛轻笑:“现在自然不行。”   “为什么?!”你一定想现在先逗逗我开心,然后等我两年后不记得了好赖掉吧!   “徒儿现在的愿望无非是什么天下首富,奇珍财宝滚滚来之类。”   “哼!这个有什么不好!这可是我毕生追求的目标!”   萧洛笑里有一丝淡远道:“好,如果徒儿你两年后仍坚定不移地想要这个心愿,为师也允你。”   “恩~一言而定哦!”陌小落很激动,她相信师父这般乱力怪神,助她成个大富翁不是没有可能。      挡在眼前的手抽走了,一下子居然有些不适应。   陌小落手里却多了样东西。   是萧洛今晚上戴的假面。      月光澄净,万物含情。   刚刚那一吻,萧洛没有戴假面。   萧洛看着手,想起陌小落轻颤睫毛的时候,手心痒痒的感觉,只是淡然一笑。   看不出悲喜。      陌小落看着手里的东西,忍不住腹诽,我嘞个去!果然欺负人!没事带啥假面,现在不戴了,又不自己收着!   再去寻师父的踪影,却发现他已经行地很远了。   长衫飘逸,孤独一人。      两年。   又是两年。   那个神棍提起过的两年。   师父今日允诺的心愿也是两年。   陌小落总觉得有些东西已经蠢蠢欲动,准备要碾过所有人了。   唔……是她想多了吧? 27、情思如梦 ...   逐尘阁中。      灼灼桃花,妖艳有伤。      洋洋洒洒的粉色花瓣从树梢滑落,不偏不倚地落在一个白衫人影的肩头。   南宫烈伸出苍白修长的手,想接住一片已经飘至眼前的娇柔。   夜风骤起。   吹乱了花瓣原先掉落的轨迹,它打了几个圈,最终悠然跌落尘埃。   伸出的手仍旧空无一物。   南宫烈定定地看着掌心,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      十三年。   原来已经十三年了。   浮华一世转瞬弹指间。      南宫烈缓缓收回手,长年的病痛与梦魇的折磨,腿脚已经麻木毫无知觉,他敛起湛蓝冰冷的眸光,脸上染着一抹异常的病态的微红。   幽蓝色的发丝低低垂着。      南宫炎曾经劝过他该绝处放手。      可他不甘心,也做不到。   明明是他先遇到,明明她一举夺魁,摘下“天下第一武”的锦旗只是为了见他一面,为何最后却会爱上那个紫眸的少年?   她对他有景仰的时候,他未曾看她一眼。   当他终于明白自己心意的时候,她却已经芳心许了他人。   这是他毕生最大的遗憾。   也是他夜夜梦魇,最难以磨灭的伤。      如果那个时候能早点看透,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所有的结果是不是会不一样?   要是早一步。   只要早一步。   一切也许就可以改写。      他最后悔的是最初的放手,所以当南宫修想放陌小落自由的时候,他心底的遗憾就像一张撒开的网,将自己笼罩在其中。      多年等待的焦虑与愤怒。   让他见到南宫修与陌小落的时候,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南宫炎今日的飞鸽信笺被他满腔的怨怒撕得粉碎,完全不以为意。      但今日。   当南宫修喊他父亲的时候,他还是突然想起了南宫炎信笺上的话:“宫主,一个是你挚爱之人的女儿,一个是你的骨肉血亲,恳请三思。”      只与他昨日的话几字之差,含义却完全被颠覆。      他不是会轻易改变心意的人。   他是唯我独尊,习惯孤注一掷的南宫烈。      但他最后却还是换了金杯银杯的酒,甚至撤了南宫凉与南宫夜身边的暗卫。   他都快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期盼什么了。   可能是他想看看如果南宫修一开始就不放手能不能抓住?   也可能,他只是突然觉得无趣。   一切恩怨都变得无趣罢了。   他只想回逐尘阁看看这夭夭的桃花,描摹一下惹尘的容颜,回忆那段最刻骨的记忆。      南宫烈声音略显虚弱低沉道:“罹,有尘儿的消息吗?”   这是他最常问的一句话。   只是今日可能是他能问的最后一次。      一直陪在不远处的南宫罹轻轻弯下腰,面露些微为难:“宫主,也许就快有消息了。”   南宫烈轻笑着仰头看满园的桃花,没有言语。      站得远一些的南宫若略略偏过头去,眼眶隐有点发红。      半晌。      南宫烈笑问:“罹,我与你打个赌吧?”   南宫罹也跟着轻笑,就像回到无所不谈的小时候一般道:“宫主,你真的要跟我赌么?你别忘了,你可是逢赌必输,从未赢过。”   “哈哈……怎会忘掉,输你身上的宝贝可是数不胜数。”      两人仿佛都不知道时间流逝的残酷,能够言笑的时光已经所剩不多      “那宫主,你想赌什么?”   南宫烈垂眸想了想才道:“我赌,南宫修永远不幸福好了。”   “宫主……”南宫罹惊诧地看着南宫烈。   “你们一直相信他能结束我们南宫家可悲可笑的命运,我也跟着相信一次吧。”   “……恩。”南宫罹觉得鼻子有些酸楚。      一生称霸,邪恶狂傲的南宫烈再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繁花满枝的桃林,缓缓地低下头去,仿若睡着了一般,苍白的面容像一个受伤受委屈的孩子。      南宫若、南宫罹静静地一起摘掉面具。      一模一样雅致清艳的面容。      南宫若的泪无声息地滑落,跌进土中,消失不见。   南宫罹满面悲痛,眼眶却十分干涸。      受了诅咒的蓝色眼眸,是掉不出眼泪的。      她们整齐地对着轮椅上的人深深鞠躬,在晚风中显得有些凄惶。      我赌你永远不幸福,但我是一个逢赌必输的人,所以,你可一定要幸福啊,一定!      ***      另一边。      南宫夜赶到南宫修洞房不远处就发现不对劲,各个侍卫侍女不是歪七倒八就是神情木然,好像被人操控了一般。      有夜袭者?      正想着,一个淡黄色人影从房内闪出,跃上屋顶就朝梅林方向风行。      南宫夜脚下毫不迟疑就跟上,脱口而出:“站住!”      一般情况下,这句话出口,前头的人是不会理你的,只会埋头继续狂奔。      但前头的毕竟不是一般人,做事情也不能按一般情况来考虑她,她居然真的稳稳停住了脚步,而且还回转了身来。      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   月光下的唐汐语依旧顾盼飞扬,神韵动人。      婉约及地的鹅黄色长裙随着微风轻轻飘摇,唐汐语向南宫夜走近了几步,流光溢彩的美目毫不避闪地看着他,她淡淡道:“小弟弟,你可是唤我?”。      四目相接。      南宫夜向来古井无波的心居然毫无来由的有一瞬间略起涟漪。      唐汐语又向他迈出了几步,她的眼眸好像充满了一种让人无法偏开视线的魔力,她言笑晏晏,一直走到了南宫夜的面前,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轻启嘴唇,像下咒语一般道:“忘了刚刚所见到的……”      话还未说完。      南宫夜突然淡然地挥开玉扇,挡在两人的中间,阻隔了刚刚胶着的视线。      唐汐语悠悠向后退了几步,忍不住赞叹道:“小弟弟,好定力,居然那么近的距离也不能对你进行摄魂。”      南宫夜闭了闭眼,再度张开眼的时候已经一片清明。   但心中闷闷的疼却若隐若现,这种情况从未遇到过,就算是南宫夜也有所迷惘。      南宫夜将摊开的玉扇往唐汐语方向一掷。   玉扇快如风。   有生命一般朝着唐汐语的身影袭去。   唐汐语云袖翻卷,银光一闪,数枚银针甩向玉扇。      根根银针都正好打在扇子的玉骨上。      玉扇改变了最初的方向,飞旋回到了南宫夜的手中。   玉扇没有丝毫受损,只是被银针打到的地方有点温热。      南宫夜轻抚玉扇,毫不畏惧地对上唐汐语的眼睛:“你处心积虑,掩藏在逐尘阁,伺机等待来破坏修的洞房,是何目的?”   唐汐语吃了一惊,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比她矮了不少的南宫夜:“你怎么知道?”   一不留神说完,唐汐语方才后悔中了这个小子圈套,这恐怕多半只是试探。   只是这家伙掩饰地太好,不动声色又自信满满,才让她一下信以为真。   千阙宫的小孩子也这般厉害,是她轻敌了。      南宫夜轻笑,眯了下湛蓝色的眼睛,挥挥玉扇道:“果然如此。你瞳术过人,轻功绝妙,但内力却不是十分浑厚,以你一人之力根本过不了梅林玄阵。你若不是有同谋就是隐藏在逐尘阁,我只是二选一罢了。”      唐汐语也跟着笑:“真是个可怕的小弟弟。”      说完她略算了下时辰,被萧洛破坏了的梅林玄阵可能快要恢复常态了,得赶紧离开才是,没时间再在这里耽搁了。      她笑着摸出袖中的一颗银色药丸,飞快一掷,顿时一片云雾腾地而起。      南宫夜皱眉,立马掩住鼻息,往后退了几步。   待云雾稍微消淡一些,早已经不见唐汐语的踪影。   南宫夜知道以那女子的轻功,他也是追不上的,干脆也不追。   只要去查逐尘阁最近引荐的夫人应该就能查出该人的身份吧。      南宫夜看刚刚两人短暂过招的地方有银光在月光下闪烁。   他走近拾起。      是一枚寒芒银针。      南宫夜看着手心的银针,想起刚刚的女子,绝美似幻。   他突然觉得他其实没有资格拔掉凉的情根。   经历一番也许比虚度一生更好些。      今天,真是南宫家所有人的劫难日。 28、番外:情劫难渡 ...   我早料到会有一个残缺的结局,却始终没有料到这一步一步走到这个结局的过程。      作为南宫家的继承人,我从小就知道我也许会遇到我的命定之人。      我小时候会好奇,也会暗暗猜想,那个让我一直等待的人会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她是什么样的性格?   她都有什么喜好?   她会不会喜欢这个将近与世隔绝的千阙宫?   听说命定之人总是辜负我们南宫家的一片深情,既然那么难养,为什么还要捧在手心上?   根本不懂深情是何物的年纪,我心里装了太多的疑惑。      渐渐长大,我对命定之人已经不像若与炎这般期待,反而开始有了排斥。   能让父亲这般讳莫如深,叹气怅惘的人不如不要遇到。   于是,我找到沧海轩的父亲,诚恳地问道:“父亲,如何判定一个人是否是我的命定之人呢?”   向来儒雅,喜怒不行于色的父亲皱眉望着我,淡蓝色的眼眸有了一瞬恍惚,他的茶只斟了半杯就停了下来,他很严肃地问:“为何这般问?你可是遇到了心仪的女子?”   我听得出来,父亲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捕捉的紧张。   我端起桌上的九转琉璃壶给父亲的杯盏蓄满茶,再安之若素地继续道:“不是,我就是想知道罢了。”   父亲低低地笑了一声:“你不是会随便问这些的人,问了自是有了自己的打算。”   我心性淡漠狠绝,习惯先发制人,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祸患,自然要除掉,难道要留在身边生根发芽,拔都拔不掉才有所动作么?这不是我的性格。   我心里这般想着,就脱口而出道:“我若知道这人是我的命定之人,我定第一时间就杀了她,我不希望任何人左右我的生命。”   父亲听后怔了一会儿,然后失声笑了起来,半晌,他才缓缓道:“烈,等你遇到你就会知道,那时候你会舍不得任何人伤害她,你自己也一样。”   我将信将疑,我向来冷傲绝情,本就不易动情,怎可能为了一个女子跌进宿命轮回,饱尝痛苦?      又过了数载,迎来了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   这是一个旨在鼓励新起之秀的比武大会,只面向年轻一辈。      夺魁之人将会得到神秘传奇的千阙宫宫主召见。      那年我十八岁,就在我已经开始淡忘命定之人这件事的时候,我终于遇到了我今生的劫。      出千阙宫的第一日。      若总是对新事物充满了十二分的兴趣。   途中看见了茶馆,上面写了一个从未听过的茶名,便也要停下来去尝尝这个茶是何味道。      马车靠着茶馆边停稳,若还未下车。   几个茶客的对话就隐约地传入了耳中。      “……听说青木被满门屠杀啊!”   “千阙宫真是太狠毒了。这次武林大会那个修罗宫主定会露面,到时候要是哪个高手出来杀了他替我们解气就好了。”   “嘘——小声点,你不想活了,这话也敢说?”   “哼,有什么好怕的,我告诉你,我们赤焰门才是真正的名门正宗,现在也就是暂时被那个古里古怪,邪魔庇护的千阙宫抢了风头。等时机成熟,自要血债血偿。”      若皱眉听着很生气,便要下马车准备大闹一番,被罹一把拉住。   罹看着她,笑道:“宫主都未说什么,你急什么?”      知我者,罹也。      我淡然,不甚在意地开口:“莫理他们,若,你还要不要下去喝茶?”会叫的狗不咬人,懒得动手罢了。   若盯着我撇撇嘴,没说话。      “会叫的狗不咬人,使劲聒噪的就是你们这群没能耐的人。”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居然与我的话不谋而合,我提起几分兴趣,略略挑了帘子,往那个声音的方向看。      惹眼的火红衣衫,一群人中你会第一个看见她。   姣好出尘的面容,年纪应该只有十五六岁,身上有一种掩盖不住的扬眉得意,潇洒自得。   她腰上坠了银铃,走起路来,悠扬清脆。      我认得她,千阙宫中有各个高手与新秀的画像与资料。   陌惹尘。   她是出了名早慧的神童,更难得的是习武的资质与领悟能力百年难遇,小小年纪已经是本次武林大会风头最劲,最被看好的夺魁人选之一。      她见自己的话已经引起了那两个本来窃窃私语男子的注意,丝毫不避讳地继续侃侃而谈:“你们凭什么说人家千阙宫是魔教,你们赤焰门是名门正宗?”   被莫名训斥的男子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道:“千阙宫为了捍卫自己的地位可是灭了青木满门,这般心狠手辣,不是魔教是什么?”   火红衣衫的女子失笑道:“千阙宫不毁了青木,青木就会纠集你们毁了千阙宫,自保而已,我可不认为你们若有机会攻进千阙宫会仁慈地留下宫内任何一个党羽。虽然他们选了最狠毒的方式,但不是最快平息了风语江湖的那场动乱么?他们只是没有像你们这般虚伪,给自己找个正义的借口再进行杀虐罢了。”   青衣的男子被驳斥地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陌惹尘,梗着脖子道:“你那么帮着魔宫说话!定是里面的魔女!”   陌惹尘粲然一笑,眼眸满满都是流光溢彩,明媚的阳光都一下黯然失色:“大言不惭再加容易恼羞成怒,若换你们统领江湖,可不是江湖的不幸?我就是景仰千阙宫又如何?几百年来,风语的朝堂已经几番更替,但千阙宫却可以一直独占江湖,可见他们的谋略与才识是远远凌驾于各个门派的。而且这几百年来,江湖井井有条,风调雨顺,从不扰民,这难道不是千阙宫的功劳?我只是看不惯你们所谓的名门正派天天咬住杀青木满门这件事,煽风点火,误导舆论,实则掩藏自己的满心嫉妒,想取而代之罢了。”      既不恭维,也不虚捧,句句严密有理,让人无法辩驳。   陌惹尘眉眼间的睿智与飞扬神采让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若与罹也借着撩开的缝隙,仔细打量着不远处的少女,若还啧啧赞了一句:“倒是个伶牙俐齿,惹人喜爱的姑娘。”      ***      从第一场比武开始,我就知道她会夺魁。      十六岁能有这般功夫,恐怕除了天生聪颖,也付出了颇多努力。      当她笑盈盈领着“天下第一武”的锦旗来见我的时候,我们之间隔着珠帘,千阙宫宫主的真面目并不能大意泄露。      她没有我想象中的局促不安或者欣喜雀跃。      她悠然自得地坐在桌边,气势凛然,不卑不亢。   这样的人也许可以收入千阙宫,收为己用,我这般想着。   案上放着书简,里面写的都是天下的奇珍、名器或者秘籍心法,夺魁的人可以从中选一样作为嘉赏。      她随意地翻了翻,然后道:“我可以换一个嘉赏吗?”      我想她应该是那么多年来第一个敢与千阙宫宫主讨价还价的人,心底有了一丝兴趣,便道:“你想换什么?”      她微笑道:“我想观赏千阙宫。”      我警惕地皱眉:“为什么?”      她依旧言笑晏晏,眼眸中好似有什么东西被点亮,本就美丽不可方物的容颜变得更加倾国倾城,惹人侧目:“我的愿望是游遍列国,赏遍天下奇景,我对千阙宫有景仰,所以那里就是我现在最向往,也最想去的地方。”      原来是一个胸怀山河,立志赏遍美景的女子……   难怪她身上有一种谁都无法掩盖的光芒。      我淡漠地道:“如果我说不行呢?”   她失望道:“我本来就知道你同意的可能性不大。只是今天有一个那么好的询问机会,我若不问定会后悔。虽然去不了千阙宫,但这书简上的东西我也仍旧不要的。我喜欢的必会尽力去争取,我不喜欢的,哪怕再好再珍贵,我也不会要。”      真是一个异常倔强的人。      本来,那日,她起身告辞,我不挽留即刻动身回千阙宫,便不会有往后那么多的纠葛。   可是,命运终究没有眷顾我。      在她起身的时候,我看见了她脖子上挂的玉制吊坠。      一条链子上挂了两个吊坠,发出淡淡的荧光,里面却好似有墨色的云烟翻滚着。      我警觉地眯眼,是无离与无弃?      炎暗访的资料里有提到,无离与无弃可能是幽冥老怪的东西,他与千阙宫早有结怨,偏偏他的女儿是父亲的命定之人,动不得。   幽冥老怪许多年前就隐迹风华,当起了教毒的夫子,久未在江湖上行走。   难道是为了培养杀手,借武林大会接近我,然后趁机窥探千阙宫的秘密?      我略一思索,看陌惹尘的眼神也变得些许暗沉。   她欲离开,我淡淡道:“三个月。”   她惊讶回身:“恩?”   “我允许你去我千阙宫呆三个月。”   她很开心地比出食指与中指,然后高兴地抛着书简,不住笑着说太好了。   半天才蓦然想起我这个陌生人还在,不好意思地吐吐粉色的舌头说不好意思啊。      真是一个……好吧,奇怪的女子。      她从心底漾出来的喜悦很能感染人,真的找不出一丝虚假,我开始对自己的推测有了些许动摇,她若真是细作,真是太高明,也太危险了。      ***      细细回想,她呆在千阙宫的三个月是我生命中最快乐也最刻骨难忘的一段日子。      她一点都不怕我,开始也许有点拘谨,但没几日就敢没大没小与我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而我居然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说我的千阙宫好冷清,如果种满她最爱的桃花,一定热闹几分。我心里明明不想理她,我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本就不想过于热闹,但没几日,我却鬼使神差遣了侍从在我的沧海轩附近种满了夭夭桃林。   她乐律很好,从琴到笛再到箫,无一不精。   但她最擅长,最喜欢的是琴。一次她兴致很高,还教了我一曲《凤囚凰》,她说这是男子向心仪的女子表白所用,就当谢我多日的款待。我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不明所以。      三月之期,匆匆而过。      我未在她身上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我欣喜她不是细作,却也莫名的失落,心里像空了一块能灌进风去。      那日,我貌似不经意地问她:“尘儿,你下一个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她认真地想了想道:“月梵。传闻那里的人全都紫眸雪肤,还有许多吸引人的传说。”   “是么……”其实我想说,你愿意永远留在千阙宫吗?但她是一个心里装着辽阔大海,无边苍穹的女子啊,我怎舍得折了她的双翼。      就在我还踌躇未知进退的时候,父亲却已经看出了端倪。      他在我面前放了两个酒杯,一金一银。   他告诉我,只要尘儿饮用了银色杯中的酒,以后就会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可是我却告诉父亲,如果让我选,我会自己喝银色酒杯的酒。   也在那一刻,我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父亲笑得有些落寞:“你变了,以前的你一定不会那么选。”   我也笑:“因为我现在懂父亲的那句‘舍不得’是何意了。”      第二天,尘儿就被我半赶着出了千阙宫,因为我不敢再让她多留在我身边一日,每多一秒,就更多了几分不舍。   我想下一次相见,我再也不会放手。   但我又怎知道,这一次放手,便已经注定堕入宿命。      ***   尘儿离开之后,千阙宫变得更广阔无趣。      我几番游历风语,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我不去问她的消息,也不去回忆那段记忆。可是每当我看见有丝毫像她的人,我就会忍不住驻足,哪怕只是一个微笑或者一个动作,心空的那个地方隐隐作痛。   所以我开始在逐尘阁中囚了很多很多她的影子,看见她们心有一瞬间填满,可是下一秒,却是更大的哀伤与悲恸。   我觉得遇到尘儿后,生活变成了一个梦醉梦醒的过程,梦醉的时候,逐尘阁中好似住了好多个她,梦醒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是自己营造的假象,于是我不断地找人入住逐尘阁,又不断地杀了这些毁我梦境让我醒的人。      荏苒又是一年多。      一切单调而重复。      直到某次风语街头闲逛,听闻了尘儿与一个月梵紫眸少年的传闻。      心中燃了愤怒嫉妒的火。      尘儿爱上他了吗?   尘儿是不是会永远留在月梵?      我原先是想放她展翅而飞的,可是我后悔了,在我想到可能有另一个少年陪伴在她身边的时候我便后悔地想立马追到月梵,砍断他们可能萌生的情愫。      我让炎去帮我调查尘儿这段时间的事情。      结果,炎的消息还未到,尘儿却先来到了千阙宫。      她离开的时候我送了她一个哨子,只要在梅林玄阵外吹,千阙宫中的鹰就会盘旋不止。      我那时候明明做了以后不再相见的决定,却还是忍不住送了她这个东西,我想我一直是个矛盾的人。      我看见鹰在上空盘旋的时候,我几乎是欣喜若狂的。      她回来了?      而当她真的站我面前的时候,我有一瞬间怀疑这是不是另一场梦境。      她看着我,神秘兮兮道:“烈,你知道我在月梵都遇见了什么?”      我看见她脖子上的两个吊坠只剩下了一个,心里有点闷,不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你的吊坠怎么回事?”      她低头看了一眼,微笑:“唔……无离给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突然就不想再问了,她在月梵发生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只是暗暗下了决心,这次我再也不会放手。   “烈,我下个月就要拜堂了,你是我在风语最要好的朋友,可要来哦。”她笑中有羞怯。   而我却一 28、番外:情劫难渡 ...   瞬间被冰寒包围,说不出一句话来。   幸而那时候她未告诉我他们甚至有了孩子,不然我想我一定会疯狂地干出让我更后悔的事情。      我只想着,既然回了千阙宫,自然不能再让她走,让她去与那个该死的紫眸少年拜堂。   我想我也许应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那个情敌为好。      但变故总是来得比计划要快。      回到千阙宫中未多久,我发现尘儿的表情行为突然很僵硬木然,就像被操控了一般。   我皱眉:“尘儿?”   她木然地看向前方,好像越过我看到了远处的某人。      尘儿伸手扯下脖子上的无弃,捏在手中,张嘴,却是一个苍老年迈的声音。   这般耳熟……居然是幽冥老怪的声音!      “哈哈……想不到吧,我居然能成功使用秘禁傀儡之术。虽然我现在远在风华,但她现在已经完全被我控制了。”   我心下紧张尘儿,语气却极力镇定:“傀儡之术只能维持一盏茶的功夫,而且使完之后,施术者就会反噬而亡,你这样以死一搏又是何必。”   “哼,你们千阙宫灭我幽冥一族满门,我独活有何意义?我知道你们南宫家都有情劫,所以当我看见我这半个徒儿有你们千阙宫的‘寻音哨’的时候可是万分兴奋!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今日我就要拉你这个宫主给我死去的幽冥同胞殉葬!”笑声陡然又提高了几分,幽冥老怪变得有些癫狂,“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足够,就是可惜了我这个天纵奇才的半个徒弟。”      尘儿木然地往手中的吊坠中输入真气,四周开始腾起青色雾气。      “无离与无弃能防天下百毒,但你可知道,它只是吸收了毒,却不是解毒?吸尽天下毒物,可不是人间至毒?我制造它的时候,取名无离、无弃可不是为了什么盟誓定情,这可是同归于尽之用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无法从尘儿的手中掰出吊坠,只好用手裹住尘儿的手,她逼出一些毒,我就吸走一些毒,哪怕我知道这样会要了我的命。      噩梦般的一日。      ***      再度醒来,毒已经入了肺腑。      尘儿在床头哭红了眼,满脸的歉疚。   我突然很感谢幽冥老怪,起码他给了我一个挽留尘儿的借口。   岁月静好,身上的痛根本不算什么,一直就这样下去也不错,我想。      后来几个月的事情我一直记得很清晰却也很模糊,可能是我刻意这般。      我清晰记得她对我微笑,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   却刻意忘掉她笑里的亏欠,以及偶尔朝着月梵的方向发呆。   我清晰地记得她给我做饭,设计新的菜式。   却刻意忘掉她以前挑食不吃的东西,已经被谁调教地不忌口。      但我偶尔也会想起过去那个说“我喜欢的必会尽力去争取,我不喜欢的,哪怕再好再珍贵,我也不会要”的飒爽女子,我想,我终究还是折断了她飞翔的双翼。      冷酷狡诈如我,就算没有这从天而降的苦肉计,我想我有的是狠烈的办法将她留在我的身边,可是为何我每天仍旧如坐针毡,难以入眠?      往后的一桩桩事情仍旧曲折跌宕,让我措手不及,可是丝毫没有改变这个残缺的结局。      情劫太苦。   谁助我渡?      也许人生在世,终归难敌宿命,沉沦其中。 29 29、大姨妈,不给力! ...   谈起从千阙宫回来之后的古代学习生活。   陌小落只想说,还是一样无聊透顶!!!      她没有信手拈来的诗歌可以拽,又没有琴棋书画这种可以打法时间的爱好,而且因为南宫修事件的经验教训,让她深刻意识到秘密总有秘密存在的价值,强硬给揭穿,失去的没准比得到的还多,一切顺其自然也许是最好的,所以近期也不准备再挖人家秘辛,学别的穿越人干什么寻宝啊解密啊盗墓啊之类危险、充满高难度并且还有损阴德的事情。      但如此一来……   真是春困秋乏夏无力,冬日严严正好眠。      幸好陌小落还有远大的抱负与理想支撑自己,为了加快自己篡夺南宫炎风语首富地位的脚步,才又燃起了熊熊的逃课热情,没有将自己的灿烂的青春完全虚度在瞌睡上。   果然,人还是应该有追求才充满斗志啊……      千阙宫归来已经有两年。   时光就如白驹过隙一般,还没看清全貌就已经成了往昔。      生活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又好像改变了很多。      陌小落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两块吊坠——无离、无弃。   一块深色,里面能看见翻涌的暗色纹路。   另一块浅色,里面清晰透明地多。      南宫炎说南宫烈已经离世,这个东西是陌惹尘的,所以现在交给她的女儿最合适不过。   师父原先送给她的是无离,结果经过一番辗转,反而变成了两块。      南宫修只比她迟了七日就回到了风华,一样乖顺善良,温润如玉,只是偶尔眼底有一闪而过的落寞,且在短短两年时间内功力突然大增,几次风华决都是轻松夺魁。夫子只道每个人都有最适宜提升的阶段,但陌小落总是有些忧心地经常跑去观察他的左眼,生怕没留神的时候已经变成蓝色了。修曾说过,变蓝的时候他有自己的意识,但是却不能控制行为,可见他现在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这份力量,此刻还不是让他完全觉醒的好时机。   南宫凉与南宫夜都未出千阙宫,所以陌小落也就没了他们的丝毫消息。   南宫修曾经问过救她以及帮助过自己的高人是谁,因为千阙宫中有关新夫人的记录全都无故被销毁了,而且侍卫们也都独独忘了那一段时间的事情,所以调查这两人的线索一下就全都断了。   陌小落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东拉西扯,模糊地说这两人好像是来报陌惹尘当年恩惠的。   但这也差不多的确是陌小落知道的全部了。   所以这两年萧洛仍旧气定神闲地当着风华的夫子,而唐汐语还是气派地开着天香一品楼。   除了每个月陌小落必须要饮用一盏南宫修的血,生活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小落,萧夫子快下课了,你快去!”一个文戊班的学生朝着陌小落的方向喊。   手里捏着毛笔,其实已经冥想过往,神游天外的陌小落终于回神。   她头上垂下黑线,不小心“啪”地一声捏断了毛笔。   陌小落蓦然悲凉地想起,也不是没有变化,原先排名天下第一的琴师欧阳弦已经登了极乐,因此跟他伯仲难分的萧洛顺利上位,成为风语眼下炙手可热,最享有盛誉的“天下第一琴”。   而她这个琴乐白丁居然跨越了风华萧洛粉丝的重重叠叠白眼,因为一个错误的行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为了唯一被其认证许可的入室弟子……   以头抢地,现在白天也变她师父了,太悲催了。      回首那件事情,陌小落还是忍不住想扼腕悲号。      陌小落回到风华之后的几日一直忐忑于南宫烈大叔会不会派人再抓她回去洞房,所以采取了紧迫的“跟屁虫”策略——师父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有危险的时候,就要牢牢抱住身边的大树。   陌小落觉得可以私闯梅林玄阵,不费吹灰之力挑衅南宫凉的这棵大树实在是太稳固了。   于是那几日就可以看到上琴课从来不坐前五排的陌小落,突然转性成了“乐痴”,那个殷勤~那个谄媚啊。      “萧夫子……我帮你拿琴吧!”陌小落卷起尾巴,讨好地眯起眼睛搓手。   萧洛眼尾瞄了下她,淡然开口:“好,麻烦了。”然后将琴放她手上,眸光中似有一丝捉弄的笑意。   陌小落那张明媚欢乐的脸在拿起琴的刹那有点龟裂:“……”   喵的!这什么质材啊!那么沉的!萧洛住的地方可是相当之遥远啊!   萧洛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愁云惨淡,还强扯着僵硬笑脸的少女,状似很体贴地询问:“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就是觉得,学生能帮那么伟大的夫子拿琴真是太荣幸了~脸上太有光了~哦呵呵呵呵呵……”好沉,手快抽搐了。   萧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说了一句让陌小落后悔莫及的话:“那往后就由你帮我拿琴吧。”   陌小落:“……”      只听过书童,没想到萧洛还创造了一个新人种,琴童。      琴童内牛满面但嘴上仍旧感恩戴德地不住表示对这一职位的欣喜以及满意。   陌小落伤心扭头,这是个抛弃了穿越女的世界。      就这样,陌小落每日必须要风雨无阻帮萧洛拿琴。      准点送他上课。   然后。   准点接他下课。      ㄒoㄒ搁现代,她都可以客串一回称职的男朋友了。      这样持续了很久后。   在某个学生云集时机成熟的场合,萧洛状似感动地说愿意不介意她残破的音乐基础,破格收她为入室弟子。      又一个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佳话啊!   许多像陌小落一样的笨鸟沸腾了,原来只要心诚也是可以感动名师的啊。      只有陌小落日渐强壮的肱二头肌、肱三头肌知道这是一个多么被动以及惨淡的杯具。      陌小落心里纠结归纠结,但此刻手上毛笔往后一扔,还是只能起身去找萧洛。      路上。      陌小落远远就看见一个身着湖蓝色纱衫的女子。   眸若含秋水,肤白如玉。   十五岁的薛紫羽的美丽已经开始有了颠倒众生之势,直逼唐汐语啊。      薛紫羽的实力是可以转去文甲班的,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   非要跟着陌小落,腻在吊车尾最多的文戊班。      陌小落看见她一个激动,几步冲上去,抱住薛紫羽,头歪在她的肩膀上哭诉:“呜……我又要去搬琴了……”      薛紫羽拍拍陌小落的脑袋,丝毫没有同情道:“多少学生求之不得呢。”然后压低声音道,“小落,你葵水还没来?”      陌小落无所谓地点点头:“是呀。十五岁生辰都还没过,也不算太迟吧。”      薛紫羽怒其不争:“你怎么一点也不关心自己的身子呀!女子一般十三、四岁就该有葵水了,你定是平日嘴馋,乱吃东西弄的。”      陌小落不服气地撇嘴:“……其实也不是很嘴馋啊。”现代人十三四岁来大姨妈,她还以为古代的女子吃东西纯天然,例假自然就该推迟一点呢。      迟点来还能多长高几年呢,有什么不好。   只是最近肚子是挺不舒服的。   大姨妈,你真不给力啊。      陌小落、薛紫羽两人正窃窃私语,萧洛突然抱着琴出现在不远处,并往她们的方向走来。      陌小落泪奔着过去搬琴了……      ***      近期比较奇怪。      陌小落总觉得萧洛的琴没有以前那么重了。      轻得让她开始怀疑萧洛所谓的百年古琴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掉包了。      但看琴的主人还是跟往常一样很是淡定地弹,听听音质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陌小落忍不住撩起袖子,捏捏自己的小胳膊,难道我果然壮了啊?      而且萧洛最近突然屈尊降贵,每日都要跟她这个入室弟子一起吃饭增进感情了。      一起吃倒也没什么,师父总有很多奇特的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   就是与修和紫羽的相处时间变少了!      师徒的第一日的和谐午餐。      陌小落吃着饭,觉得口干,就头也不抬,伸手去捞那搁不远处的冰镇酸梅汤。      一捞,没捞着。      咦?      陌小落纳闷地抬头看着距离貌似远了一些的冰镇酸梅汤。      还能长腿了不成?      再捞。      萧洛高高端起了盛冰镇酸梅汤的碗。      陌小落怒:“师父,你干嘛?”      萧洛挑眉问:“你是不满意为师给你准备的食物么?怎自己还带了吃食来?”      陌小落低头,这个人家请你吃饭,你还自己带了吃的喝的过来,好像是挺没礼貌的样子,只好堪堪道:“那个……那个是孝敬师父的。”      萧洛满意地点点头:“徒儿,自己做的?我记得徒儿不会厨房之事。”      陌小落道:“恩,最近天气热,这个又简单,没事就做做看。”她很献宝地继续道,“师父,这可是我第一次做的,你觉得好不好喝?”      萧洛狭长的眼睛在那碗冰镇酸梅汤上逗留了一会儿。      紫红色的汤汁,清新凉爽的香味。      萧洛浅尝了一口,明明是很普通寻常的一碗冰镇酸梅汤,但被他那么一端就觉得是什么皇家珍品。      陌小落突然有点紧张也有点期待。      “乌梅太多,糖太少……”萧洛毫不留情地挑剔。      --凸 都不知道吃人嘴软是何物的家伙!      “但因为有徒儿的一片心意,所以,”萧洛狭长魅惑的眼睛与陌小落对视道,笑道,“很好喝。下次再给为师带一碗吧。”   一阵清风过,酸梅的清香扑鼻。   陌小落居然一时被他的笑蛊惑,在自己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应了一句:“好。”      萧洛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他笑的时候会忘了他普通不出彩的样貌。   换句话说,就是这样寻常到路人甲一般的模样也不能埋没掉他。   他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慵懒又恶毒,你跟他说不了几句话就会被牵着鼻子走。   你会潜意识觉得他是主,而你是仆。   陌小落抱脑袋蹲墙角画圈……可怕的奴性难道已经深入骨髓了么?      萧洛笑着伸出一只手,摸摸陌小落的脑袋,难得温柔道:“乖~”另一只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碗温热的甜羹,放到她的面前,“就当换你的酸梅汤。”      十分可爱的小碗,一看就是女生用的,估计本来就是给她准备的吧。      陌小落试探地伸出手端过来喝了一口,然后忍不住开始大口大口灌,太好喝了,真想把舌头也给吞下去。      喝下去感觉一直暖遍全身。   是陌小落最喜欢的那种甜,但是好像还有一丝浅淡的不易察觉的药味。      陌小落喝完后,眼巴巴地望着萧洛。      萧洛懒洋洋拒绝道:“每日只有一碗,下次慢点喝。”      陌小落撅嘴,真是小气的师父,学他挑刺道:“这个是师父自己做的么?不然我亏了。”      萧洛轻笑道:“也是第一次做,高下立分吧?”然后故意瞄了眼面前的两个碗。      陌小落已经被打击得没什么羞耻心了,很淡然道:“师父,君子可要远庖厨!”      萧洛几分认真几分打趣道:“为师愿意为徒儿当小人。”      ╭(╯^╰)╮哼,厚脸皮,你一直就是小人! 30 30、奇怪的小王爷 ...   大姨妈还是很不争气,没有拜访。      但自从与师父一起吃饭之后,陌小落总觉得肚子没有那么隔三岔五难受了。      陌小落在城外有一个秘密的小金库。      那是她从小在风华内搜刮的积蓄。      她觉得光光攒钱是不够的,而且这两年中她还有了一项新的活动,这项活动耗资巨大,她深刻意识到要冲上富豪榜,一定要想个钱滚钱方法。      她那是日思夜想,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琢磨地结果是最一本万利的地方无非就是赌坊跟青楼。   但赌坊没熟人啊……进去八成被人坑。   陌小落一拍脑门,原来命运指引要我再去天香一品楼啊!   没有青楼的穿越哪里是完整的穿越啊?!      上次那完全就不是逛青楼,总觉得是被逛了……      而且咱有才有貌还有熟人的,发家立户的必去地点么……      打定主意,陌小落就换上男装,逃课去也。      ***      陌小落比之两年前又长高了许多,面容清丽,乌黑的发丝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别在脑袋后方,装了假的喉结,眉毛略略画得刚毅,多些许男性的英挺,少几分女性的柔媚。   她今日身着银线月白锦袍,袖口处勾勒着云纹。   微风轻抚,宽袖摇摆。   真是粉面俊俏、自得风流!      她熟门熟路地走进天香一品楼。      这里一如既往地热闹,宾客不息。      她找了小厮询问,却被告知当家唐汐语今日正有贵客接待,需要稍待片刻。      陌小落就百无聊赖地在天香一品楼里闲逛打量起来。      上次来的匆忙,去的朦胧,都没有很好仔细地瞧瞧。      这里不愧是风语最好的青楼兼酒楼,装饰的富贵却不乏典雅,明明是烟花之地却毫无艳俗之气。      能进得这里的不是达官贵人,就是风流名士。不知道在这群人中,还能被唐汐语奉为上宾的是何人?      正思忖着,唐汐语与一个颀长俊逸的公子下楼来。   后面跟着几个侍从,各个气度不凡。      陌小落抬头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略略眯起眼。      这个公子……金灿灿银闪闪……好耀眼啊……      金冠银带,手上戴着名贵的碧绿的玉扳指,拖曳的长袍上用紫金线密密绣着繁复地花纹。   这般雍容,又庸俗的服饰……   一般人还真不敢穿。      再打量那公子的脸,自认为阅过不少美男的陌小落也稍微怔了怔。      他的脸部线条棱角分明,墨黑眼睛深邃迷人,还有传说中顶薄情的粉色薄唇。   他谈笑自若,潇洒风流。   举手投足都好似有情谊在缱绻浮沉,慑人心魂。      年纪不过十八、九岁,可是一双桃花眼,多情又勾人,便知是久经风月场的高手。      陌小落一回顾四周才发现,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了目光,不管男女。      华服的公子看见很多底楼的捧脸,春心荡漾的男男女女正直勾勾望着他,他也不生气,很是风骚地解了一块腰上的玉佩,往楼下一抛。      众人一哄而上,抢成一团。   场面那个混乱啊。      哇靠!这种人就是专门为了青楼量身打造的啊,看他身上与天香一品楼融为一体的独特气质,瞧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狐狸笑意。   哦,好大一朵孔雀牌水仙花!   陌小落的眼珠子立马变成金灿灿的元宝,要是能挖角来挂牌,这一定能赚不少钱。      唐汐语轻笑着唤来楼内侍从维持了秩序,然后半埋怨语气道:“凤公子,你身上东西样样精贵,你既然有东西要扔,何不给我们天香一品楼拍卖,也好让我们赚点薄利。”      凤姓公子仰头一笑,也很卖面子地对着唐汐语道:“唐姑娘说的是,下次定不再乱扔,送予唐姑娘好了。”      凤公子?      这个人难道就是风语鼎鼎大名的花花小王爷凤寐?      凤寐的父亲凤安是平民起家,但因为其智谋深远,武功高强,所以参军为将之后平步青云,传闻其曾救先皇危急数次,因而破例被封赐为异姓王爷,拥有自己的领土与封地。      风语的皇家子嗣一直很单薄,先皇去世之后,年仅十二岁的新帝登基。   新帝年幼,羽翼未丰,幸而这个异姓皇叔没有什么改朝篡位之意,帮助保皇忠臣一脉对外御敌,对内施政,风语才没有被虎视眈眈的周国趁乱拣去便宜,仍旧与月梵分庭抗礼,各分半壁江山。   两年前,也是因为凤安想了一个水渡近攻的妙计,趁月梵不备,派了一小队人马偷袭其最繁华的都城,想坏其兵器的锻造供应线路,然后集兵而攻。   虽然后来被月梵突然出现的一队精兵给破坏了计划,但是这一役却还是非常漂亮的。毕竟这是第一次打进人家的大本营,给人家心理上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与恐慌。   而且这次突袭让月梵暴露了一部分隐藏实力,对风语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提醒与警示,无论攻击还是防守,都必须要将这些隐藏着的精兵算进去。      这样强大睿智的凤安,却也沾染了皇家子嗣单薄的命格,姬妾无数,竟只得凤寐一子。   凤安是老来得子,对凤寐可谓是千依百顺,有求必应。   从小娇生惯养,骂不得,打不得的结果就是导致凤寐被惯成了一个远近闻名的纨绔子弟,花花小王爷。   传闻其男女不忌,生活混沌,不学无术,作风那是极其迷乱奢靡啊!   他只继承到凤安的美貌,却完全没有继承到他父亲的刚正英勇。   总之,扶不起的阿斗就对了。      陌小落被刚刚自己那想卖了他进天香一品楼的想法吓了一跳。      默默流泪,天呐……她刚刚居然想卖了小王爷去做小倌……      幸好只是想想,不然就是有十九族,也要被诛完。      陌小落觉得这种人物,咱们还是能避则逼,现在朝堂跟江湖一直都挺泾渭分明,咱们混江湖的就不趟宫斗之类的浑水了。于是拍拍屁股就准备走了,明天再来找汐语姐姐好了。      结果刚迈出几步就被人拉住,她一转身就看见了那双勾人的桃花眼。      原来方才众人哄抢的时候,她没去凑热闹就已经引得凤寐注意了。      再看她粉面桃腮,向来以貌取人的凤寐如果没有动作就不是众人所熟知的凤寐了。      他轻佻地托起陌小落的下巴,仔细地左右打量了一下,桃花眼一眨一眨,春意盎然:“这个公子长得也不错,跟我回府一叙如何?”      四周一片嫉妒的感叹的同情的眼神,陌小落觉得身上已经被戳出无数的洞来了。   唐汐语一看是她,眸中的吃惊之色一闪而过,她适时笑着解围道:“凤公子,这小公子并不是我们天香一品楼的人啊。”      陌小落一直很认真地看着凤寐的脸,若有所思,半晌,才记得去狠狠拍掉那捏着她下巴的爪子。      凤寐略略张嘴表示遗憾,退下手上的扳指,塞进她手里:“你要是以后无处可去,便来凤府找我,良家公子我凤某最是喜欢收留。”说完便暗含深意地笑着。      众人又是一阵嫉妒感叹加同情。      凤寐在众人簇拥下离开。      只留陌小落在烛光下站原地耍玩着那个玉扳指。   玉是上等的好玉,朝着光看通透圆润。   出手真是阔绰。      只是……      陌小落心里默默嘀咕着,这个小王爷真奇怪啊……   他明明不喜欢男子,却非要忍着厌恶对她这个陌生“男子”说这种绵绵的暧昧情话。      陌小落自己擅长易容,而且萧洛好像也有意在培养她察言观色,以便看透他人内心。      一个人,面容可以变,声音可以变,甚至连体形也可以运用一些缩骨的功夫进行微调。   但惟独一个人的眼神是很难改变的。      它会最诚实表达一个人的喜怒。      将像刚刚。      明明凤寐言行举止都表现出对她这个粉面少年的无限兴趣。   可是陌小落在他的眼睛里却读不到丝毫,只读到几许隐忍。 31 31、趁人之危的姑娘 ...   陌小落为了继续支援自己在城东耗金巨大的活动,近期成功勾搭了自己的偶像唐汐语。      唐汐语答应,如果陌小落能够让她天香一品楼今年利润提高一成以上,就同意她入资,享受每年的股东分红。      陌小落对此斗志昂扬、志在必得。   她那心中被埋藏已久的坚定不移、坚贞不屈、坚持不懈、坚韧不拔的优良品质终于再度被挖掘出来,立志势必拿下这个坐收盈利的机会,在天香一品楼大展手脚,不辱自己穿越女二代的响亮名头。      至于如何提高利润……      陌小落觉得只有两个方法。   第一,抢生意,把别人家的客人全部抢过来。   第二,增加客源,把原来不是客人的都变成客人。      第一个方法自然要在知己知彼的情况下才能开展起来……      于是。      近期风语的烟花柳巷又多了一个惹人注目的人物。      风度翩翩、仪表非凡的粉面少年,满腔愁绪,黯然流连各大青楼,也不要姑娘,只点几个小菜,一壶酒,一坐就是一晚上。让那些春心萌动的姑娘全都碎了一地放心,倒贴被拒,心痛异常。   传闻那是一个来寻找失踪情人的少年,不然怎解释他总是饶有兴趣地询问各个姑娘的特长家世?   又传闻那是一个落魄的的贵家公子,不然怎解释他愁眉紧锁,来了这寻欢之地却单单饮酒?      回归现场。      陌小落又套完一个姑娘的话,掏出一个小本子,记得很欢快。   XXX   相貌:B-   特长:书画   最尊贵的入幕之宾:户部侍郎,杨XX      翻翻手中近几日的侦查结果,陌小落表示很满意。      近期最受各大官员欢迎的姑娘类型是:诗情画意,温文尔雅,清高装那啥型。当官岗位鸭梨比较大,总是希望有个柔顺似水,通情达理的女人来安抚他们的。      最受风流名士欢迎的姑娘类型是:历年来都十分受欢迎,近几年不仅高居不下还隐有风靡之势的泼辣风骚型。      陌小落忍不住弯起嘴角。      一百个普通恩客有时候可能还抵不上一个高官显贵,既然准备着手抢客人争利润,自然要把目光锁定这群人。   虽然天香一品楼里的姑娘们的水准很高,但明显都是随意发展,未针对市场进行规整调}教。现在陌小落她已经调查出了流行趋势,往后只要对那些特长不明显的姑娘进行诱导,整体实力一定会有所提高。      陌小落握爪,觉得胜利的曙光已经在前方隐现。   只是天香一品楼这般大的青楼兼酒楼每年的利润何其之大,要上升一成,陌小落又摸摸下巴,觉得还不够保险。      陌小落又将本子往前面翻了翻。      风语除了天香一品楼之外共有六家比较大的青楼。      陌小落缓慢地翻看了一遍各家的花魁的资料。      眼睛突然一亮。      又退回去再翻了一遍。      居然有个共同点。      包括天香一品楼在内的七家青楼花魁最尊贵的入幕之宾都是凤寐!!      -_-|||      风格各异的七大花魁啊……   凤寐真是好福气……      陌小落回想起那几个早应该阅遍红尘的花魁含羞带怯,万般风情地说起凤寐的情形……      风流到凤寐这个地步,也算登峰造极,值得倾倒膜拜了。      陌小落对凤寐存了几分好奇。   再翻翻其他姑娘的资料,发现凤寐是个顶挑剔顶奢侈的人。   他逛青楼只逛最大的七家,点姑娘只点花魁,而且一掷千金,一点也不心疼。   也许这七人本也不一定是花魁,只是得了凤寐宠幸,所以一路攀升至青楼首位。毕竟凤寐的号召力不可小觑,能入他眼的美人自然不会差的,大众都是盲目跟风的嘛。      只是现在风语跟月梵两国摩擦越来越多,百姓苦不堪言的情形下,风语一直都提倡勤俭。   凤寐与当今皇上也算是异姓兄弟,不以身作则也就罢了,在这当口还显摆地纨绔挥霍,也难怪引人非议。      正想着,百花楼里一阵喧闹,陌小落附近的人全都往大堂中央赶去。      陌小落收起小本子也去看热闹。      啧啧啧……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呀,到底发生了什么热闹的事情了?      陌小落施展轻功,越过颇厚的人墙,站到了前一排,近距离观看热闹。      又是一片熟悉的金灿灿银闪闪。   晃的人好眼花……      这个凤寐就怕人不知道他有钱有势有闲么?      一个着了紫纱裙衫的美丽女子愤怒地用银剑指着凤寐。      哦不,指着凤寐怀里一个也穿得金光闪闪与其差不多融为一色的女子。      紫纱裙衫的女子,杏目圆瞪,有些豁出去道:“你这个诡计多端,不要颜面的女人,平日里姐姐、姐姐唤得这般亲热,只是想借我接近凤郎!”      哇……古代的女人也这般彪悍呀。   抢男人也抢得有声有色的么……      金色衣袍的女人袅娜地站了起来,轻捏着银剑的剑锋,把它的方向略略挪开一些:“姐姐,你胆子也忒大了些,居然敢拿剑指着凤郎。”      紫衫女子不依不挠,重新直起剑,吓得金衣女子脸色一变往后退了几步,她咬牙切齿道:“凤郎,你可说过欢喜我的!”      金衣女子也不甘示弱地重新正色道:“司马丹儿!你少不识好歹,你怎么说也当了这百花楼多年的花魁,怎这么不懂情知趣,凤郎以前许是喜欢你,但今日喜欢我又有何不可?难道你还想一个人绑住凤郎不成?!你武功虽好,但难道比得上凤郎身边的侍卫?你这样撒泼只会让凤郎更厌弃你!”她回转身拉起凤寐的手,语带娇嗔道,“凤郎,你说是也不是?”      陌小落跟着无数其他观众一齐顺势将视线转到凤寐身上。      只见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看了看紫衫女子,然后又转向金衣女子,很是懊恼地思考了许久。      陌小落等着这个小王爷发表高见,看他到底选谁。      “本王……”凤寐手支着头满面愁容,半晌,才一拍桌子,吓得所有在场的人一惊,“本王……现在觉得头疼”说完还起身虚晃了几步,并点点头来增加自己话的可信度,“恩,本王头疼,先走一步……先走一步……”      陌小落:“……”      这窝囊的小王爷啊,两个女人就搞不定了,那你还一下搞了七个,以后愁死你!   难怪道其不学无术,没有主见。      金衣女子添油加醋:“你看你都把凤郎气走了!”   紫衫女子眼中隐有泪光:“凤郎!你当真已无心留恋?!”一咬下唇道,“既然生不能同心,那就让我们死而同眠吧!”      哇哇……情斗升级版了……      陌小落以及四周的一群围观者都没有因为她这句话心生退意。   开玩笑,小王爷是你一个小小花魁说杀就能杀的?   你当小王爷身边的侍卫全是吃素的?      结果。      事实证明,小王爷身边的这几个侍卫还真是吃素的。      小花魁一下爆发成凹凸曼,几下就解决了挡再小王爷前面的两个一点用都没有的侍卫。      哇哇哇……   动真格的了?   小王爷你平时是有多不得人心啊,连个救援也没有?!   出门还就带了俩一点用都没有的饭桶侍卫?虽然这个紫衫姑娘功夫算得上乘,但也不至于被那么轻易就给消灭了吧?      陌小落心有疑惑,便再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这几个侍卫行动好像有些迟缓,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果然另有隐情……      这下所有看热闹的人全都开始胡乱往外窜,现场很混乱。   热闹重要,但总没小命重要啊。      桌子被劈成了两半,不少茶盏被人群撞跌落在地上,满地碎屑。      凤寐好像不会武功,被剑逼得四处逃窜,毫无形象可言,可惜了他那惹眼的一副皮囊。      陌小落在拥挤的人流中淡定地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救的问题。      这个王爷跟她非亲非故的,她没有理由非救不可吧……   陌小落怕死怕麻烦,而且从小跟着萧洛也没培养出什么英雄情怀,百花楼人那么多,总有几个会客串路见不平的吧……   而且这个紫衫姑娘现在虽然满腔愤怒,但是眼里还有缱绻的情谊在,顶多画这个小王爷两刀,又要不了他命。      凤寐虽然逃窜地很滑稽,但是身手却还是很敏捷的,他一边推倒圆桌木凳,阻碍紫衫少女的行进,一边扫了一眼混乱的人群。      其中一个站不远处的粉面少年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少年神情自若地轻松躲过胡乱冲撞的人流。   他明明心不在焉却可以准确闪过纷飞的杯盘。      凤寐桃花眼一眯,有了思量。      陌小落还没纠结出结果,就看凤寐居然朝她的方向过来了。      “快救本王,回去后重赏!”      哎……女主的悲哀啊……无论怎么装路人都会在茫茫人海中被发现。      陌小落本想既然他都开口了那便救吧,省的以后想起来内疚,但一听有重赏,脑海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我救你,你往后一年只能逛天香一品楼!”      陌小落心中的小小落冒出来双手合十:你已经渐渐被无耻的萧洛同化了,趁人之危这种事情都干得理所当然了,阿弥陀佛。      华服着身的凤寐一脸的莫名其妙:“?”   陌小落:“就如你刚刚所听到的一般,你往后一年要是逛青楼只来天香一品楼,我现在就救你!”   凤寐皱眉,明显有点搞不清楚情况。      但因为紫衫女子的剑已经追到身后,凤寐显然有点无奈应道:“好!”      陌小落拉着凤寐使轻功跃至百花楼的二楼,笑吟吟地确认了一遍:“王爷一言!”      凤寐看了看乱成一团的大堂再打量了一下眼前俊俏的少年不情不愿道:“驷马难追!”      陌小落与凤寐的手还牵着。   凤寐觉得掌心的手特别小,瞄了一眼对方的皓白的细手腕,心下有个想法,但再看到粉面少年的喉结,又消了这个念头。      陌小落只顾着自己在一旁得意:有了凤寐这个活招牌活代言,抢生意与增加客源双管齐下,天香一品楼今年的利润翻一番都没问题啦~~~~~~~~~ 32 32、风语有莫言 ...   客官甲:“听说了吗,城东出了个神医啊!”   客官乙:“知道,好像只给贫民难民就诊,医术绝伦!听闻是个面容俊美的少年?”   客官甲:“不是不是,说是个鹤发童颜,颇有仙家之气的老头!”   客官乙:“怎么说法差那么多?”   客官甲:“高人嘛,看不透的才叫高人。”   客官乙:“叫什么名字来着?”   客官甲:“姓莫的好像,莫……莫……对了!莫言!”      叽叽喳喳,青楼日日都有说不完的八卦,讲不完的小道消息。   夜夜笙歌,灯火通明。      一身金银闪耀的凤寐大摇大摆地带着一群侍卫进得天香一品楼,期间似乎瞥了刚刚那两个客官一眼。   自从昨日乌龙的青楼女袭击事件之后,凤寐身边的人手也一下增了不少。      他一路调笑着点了一个眼下最红的一个小倌,两人很是暧昧地进得二楼雅间。      掩上门。      凤寐收起玩世不恭的笑脸。      他举止优雅地坐下,端起面前的杯子,气质非凡地轻掀起杯盖,考究地转了一下,才喝了一口。   凤寐长得很漂亮,那是一种模糊了性别的漂亮,眉眼间有英气却也不乏柔媚。五官真的无可挑剔,发色有点浅,简单束了一些在脑后,大部分头发都随意垂着,到臀部的发梢有点微微自然卷。      凤寐背对着刚刚一同进来的小倌淡淡道:“昨日的事情查的如何?”      刚刚还笑得无限羞涩的小倌现在已经是一脸正色地单膝点地道,俊秀的面容掩在黑暗中,恭敬道:“回世子,昨天司马丹儿是受了挑唆而来,她的剑上涂了剧毒,但她本人好像并不知情。您身边的侍卫与您中的是一样的毒,只要一动武,就会心脉俱损。”   凤寐静静听着,浅浅又喝了一口茶遂嘲讽道:“先是给我下毒,再是挑唆司马丹儿,想趁乱灭口,真是急切啊……”凤寐有些无奈地笑,随后多情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狠厉,连跪在地上的见惯各种场面的隐卫都被这骤然变低的气压惊得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倒要看看他准备玩到何种地步!”      凤寐继续问道:“昨日救我自称莫言的是谁?”      “回世子,这个城东的莫言已经查清楚,他两年前出现在风语,是个商人。他建了浮世斋,收留了不少两国战乱中的难民病患,难民中有几位郎中,为报其恩德,自发以‘莫言’名号行医救人,所以对莫言的容貌形容众口不一。”      凤寐想起那个粉面少年亮晶晶的眼睛   这个莫言倒是个万分精明的商人。   连出手救他这种身份高贵的人都不忘谈好对自己最有裨益的条件。   而且还明哲保身得很,当时如果不是他出口提重赏,这贪财的小商人会置之不理先溜走也不一定。   凤寐勾起薄唇,有点意思。      他看了一眼颔首跪着的隐卫,略微思考后道:“我已经收到前线的捷报,你今夜想办法通知父王,这次交战,只要夺回城池就好,千万别去追月梵撤退的逃兵!他们隐藏的精兵不可小觑,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是!世子,您准备如何处置司马丹儿?”      凤寐慵懒地放下杯子,想起那个性情洒脱,一旦投入不管不顾的女子倒是有几分欣赏的,心下动了恻隐之心:“便说本王念及往日旧情,饶她一命,放她发配边野。把她带到月梵边境放掉吧。”   这事情本来就与这司马丹儿没什么关系,她只是被人利用,无端卷入罢了。   留在风语,就算凤寐饶她一命,那边的人也会想要灭口的吧。   两国交界,鱼龙混杂,人种繁多。   只要潜去月梵便可以保住一条命。   能否活命,就看她能耐造化了。      跪在地上的隐卫心里对这个世子的恭敬崇仰又添了一分。      这个世子有惊天之才,就算把他局限在那么狭小的地方,他却仍旧可以轻易清晰洞察天下局势,心间自有千军万马。   更难得的是他还忍受得住众人的非议,甚至还保留了一颗怜悯的心。   这样的人,若是得了天下,成了君王该多好……   风语子民之福啊……   只可惜世子志不在此,无心相争……      ***      行走江湖,总要备那么一两个马甲的……      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马甲的,陌小落自从套了莫言这个马甲之后,心里还是很满足的。      她总觉得套马甲就像玩游戏的时候明明已经有了一个大号,却还是忍不住要玩几个小号是一样的道理。      也许你的大号是战士,但你心底又有当奶妈的浓烈愿望,抗拒不了。   这时候,换个身份,从头开始,真是太有挑战太有成就了。      所以现在陌小落是她的大号,身份风华学子,萧洛入室弟子,目标天下第一武。   莫言是她的小号,身份城东小富豪,建有浮世斋,养着众多难民贫民,近来还渐渐有了“风语神医”称号,虽然半是误传……但怎么说也小有名气!以穿越女的直觉来说,迟早要名动风语的!当前目标是风语富豪榜第一!      生活真是太充实,太丰富多彩了~      其实莫言是陌小落穿越前的名字。   出手帮助的第一个郎中,包藏了她很多私心。   因为,那个郎中有几分像她那个医生老爸。   但帮助人是会上瘾的一个活动,不帮也罢,真的出手,就会渐渐停不了手。      莫言有很多她穿越前的纪念,还弥补了许多陌小落这个身份做不了做不好的事情。   莫言加陌小落才是完整的她啊!      本来陌小落有些担心这个风评向来不好的小王爷会不会答应了之后言而无信。      人家是小王爷,真言而无信的话……陌小落还真有点没辙……      但是凤寐却有点出人意料地每日来天香一品楼报道了。      不明所以,八卦依旧的百姓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向来到处风流的小王爷,突然定性只来一家了?   一时间天香一品楼日日爆满。   不为别的,远远欣赏一下迷住小王爷的人也好啊!      但最近,众人的焦点渐渐有点偏离……      因为近几日,天香一品楼,每日都会发生奇特的事件。      小王爷好像与天香一品楼的小老板莫言关系不错。   小老板莫言一直走亲民路线,习惯在大堂用膳,所以小王爷经常屈尊降贵来跟他拼桌……   也就是说大家有幸能观赏到风流华贵、出了名养眼妖孽的小王爷吃饭……鼻血……   啊,不是,这个不是让大家焦点偏移的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发生菜上桌后。      陌小落今日有点僵笑着看着一桌美味,再看了一眼笑得迷人闲适的凤寐,拿着筷子,强咽了一口口水之后,犹豫着到底夹什么东西吃。   要不要那么邪门呀?!   不管了,豁出去了!   陌小落闭着眼睛随便夹了个眼跟前的菜吃。      还好……陌小落微微掀开眼皮,看清眼前的情形,心下舒了一口气,这次没有挑中同一盘东西!      他们拼桌之后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   他们经常会不约而同挑中同一盘东西,甚至是同一块水果,同一只虾!      第一次拼桌用膳情景回放——      陌小落与凤寐两双筷子同一时间夹住了一只珍珠鱼丸。      陌小落考虑到对方是小王爷,只好装模作样地松开了筷子。   凤寐可能不削跟一个平民争个鱼丸,所以也大度地松开了筷子。      可怜了一只备受瞩目之后立马受到冷落嫌弃的鱼丸在盘中孤零零哭泣……      抛弃鱼丸之后,两双筷子又一同戳向了素炒鳝丝。      囧……      陌小落有点尴尬得抬眼看了看前面的狐狸小王爷,强扯出笑脸:“这个……这个……小王爷,咱们真是投缘啊……”      凤寐也难得露出一丝惊讶。      最后,陌小落逡巡了一圈,看中了椰子盏。      筷子就快触到的时候,她看中的那一只被凤寐飞快夹走了……      陌小落脸上降下黑线:“额……小王爷,你先请你先请……”   我靠!本来还觉得能跟小王爷一起吃饭还挺荣幸,现在怎么觉得就是一大败笔啊!这一顿咋吃得饱???!!!!      凤寐夹着椰子盏,看着陌小落悬在空中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处置的筷子,一副有气不能发的样子失笑道:“小言言,别小王爷小王爷叫着那么生疏,我们吃东西可真是……”他顿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想到合适的词描述道,“心有灵犀啊。”      其实连他也在惊奇这种巧合吧。      陌小落在他喊小言言的时候忍不住寒了一下,也没觉得跟你有那么熟啊。   根本就不待见你,非要来拼桌,这小王爷怎么做事情那么让人捉摸不透啊!      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次是偶然,几乎每次一起用餐都会出现那就真的有点费解了。   陌小落一直觉得自己吃东西挑剔奇怪,今天居然碰上了一个与她几乎如出一辙的人!   真是……太诡异了……   抚额。      以至于。   现在坐大堂的客官们都有了新的娱乐,那就是赌小老板莫言跟小王爷究竟今日会几次夹同一个菜……   大家每日都万分期待见证这灵异的历史时刻啊!   也至于大堂座位的价格一路飙升,每日差不多要到拍卖的程度。   有时候价格都要盖过楼里的姑娘小倌……      真是天香一品楼一道独特的亮丽景色啊~      回到本次拼桌现场。      陌小落埋头吃着碗里的芸豆卷,心里却还是惦念着小王爷跟前的大闸蟹。   但那盘在凤寐前头呀,去夹很容易又会撞上的吧?      正想着,一只大闸蟹从天而降,缓缓放入她跟前的盘中。      大闸蟹后面是凤寐笑得妖娆的桃花眼,他眨眨眼睛道:“我今日最想吃的便是这蟹,就想着小言言是不是也很想吃。”      咳咳咳咳咳……陌小落成功呛到了。      难道真存在缘分这东西? 33 33、姻缘一线牵 ...   今日,阳光明媚,杨柳依依。      夫子前脚一离开课堂,陌小落后边就跟着脚底抹油想出风华,去看看她苦心经营的浮世斋。      薛紫羽一把拉住她,朝外边努努嘴。      陌小落朝她的方向看去。      南宫修一身白衫站在梨树下。      阳光透过繁密的枝叶,偶有点点斑驳光晕缀上衣衫,使得他俊逸的身影迷离却不失温暖。   他看到陌小落投来的目光,,不禁由心漾出一个温润的笑容,清澈无比的眼神仿佛未沾染纤尘,长长的睫毛比女子还漂亮。      陌小落的心一下变得澄净。   没有缘由的,陌小落看见南宫修就会觉得世界比往日还要美好几分。   干净、温暖,没有喧嚣与纷杂。      陌小落小跑至南宫修的面前,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修,你怎么来了?”   南宫修看着亮亮的眼睛笑成月牙儿的陌小落,心被填得很满,他温柔道:“小落,一月之限快要到了,你最近不要走得太远”他顿了下,似是斟酌了下如何才能让小落不觉得烦扰,又缓缓补充道:“若真准备远行记得一定要让我知道”他淡淡微笑,“一定要让我找得到你。”      一定要让我找得到你。      虽然是因为担心‘此生’毒发才说得这句话,但南宫修说完却仍旧觉得满足。   因为这也是他心底深处的话啊。      “恩!”陌小落坚定地回答。      陌小落心想其实要提高天香一品楼的利润的话,风语首富的儿子,众多人伸长了脖子想一窥真容的风华四公子之首南宫修的号召力一点也不逊于小王爷凤寐吧。   可是她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过要借用南宫修的名声。   以前也是这样,她会混吃骗喝,会克扣小利来充盈自己的私房钱,却从不会把歪念头打到南宫修头上。   他明明是身边最大的肥羊,最好骗也最不用担心骗后副作用的人,但她就是做不来任何利用他的事。      也许她心里一直觉得南宫修这般好的人,本就该付以最真的心,掺不得半点虚情。      一片叶子调皮地轻轻飘落在陌小落头上。   陌小落想得出神,没有察觉。   南宫修伸手拿起这片叶子,淡笑着打量,没有很快扔掉,可能只是因为这叶子身上也沾染了陌小落的气息。      陌小落看着嫩绿的叶子躺在南宫修骨节分明的手心,莹碧如玉,思绪却已经飘得有点远了。      陌小落开始用莫言这个小号的时候,还有点玩闹兴致的,说不准哪天玩得没有兴致就会弃号走人,所以谁也没有告诉。   后来小有成就的时候,陌小落又想着自己一个人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呢?而且莫言是上辈子的延续,陌小落把她当成自己的小秘密藏着。      可现在随着莫言的名声越来越大。   陌小落觉得也许差不多是时候告诉南宫修跟薛紫羽了。   莫言就是她陌小落啊。      “修……”正准备开口。   “小落——萧夫子找你!”又有学生喊,打断了她的话。      陌小落愤怒地握爪,师父这家伙难道是三头六臂,从小就开了天眼?   难怪她总觉得这两年来与修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呢,每次准备与修深入交流一下的时候,师父都会恰好不合时宜地出现,就算人没出现,他的“口谕”也会正好传到,然后打断了她的腹稿!      ***      陌小落找到萧洛的时候,萧洛沉默地斜躺在树枝上,玄色的长袍垂下。   风微抚,衣衫轻摇,青丝如瀑。   陌小落看着他的背影,莫名觉得好似透着股神伤。      陌小落被跳入脑海的这个词吓了一跳!      神伤?      这种词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萧洛身上?!      但刚刚的感觉又是这样真切……      陌小落走近,有点忐忑试探地喊了一声:“师父……”      萧洛转过头来。   陌小落看得仔细,想在他脸上捕捉到蛛丝马迹。      萧洛狭长的魅惑眼睛瞥了一眼陌小落,很是不满批评道:“徒儿怎那么慢?!”      陌小落松了一口气。      刚刚果然是错觉。      萧洛还是平常的萧洛。   一样唯我独尊,颐指气使,善恶难辨。      但陌小落还是顺口问了一句:“师父,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萧洛盯着陌小落略怔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   让无法深入探寻的陌小落很是失望。      萧洛趁陌小落没注意轻晃着树枝,晃下片片凌乱的树叶。   落了她满头满肩。      陌小落看着满身的叶子一时无语。      看!   这就是师父与南宫修的区别。      南宫修会帮她捡掉头上的树叶,而师父会趁她不备的时候晃下一树的叶子!      “为师刚刚在想,你要再不来,为师只好拔光整个风华的叶子”萧洛眯起眼看陌小落浑身叶子的模样笑道,“给徒儿做件衣裳。”      ~~o(>_<)o ~~   师父,你太有创意了,想带我直奔山顶洞人时代是吧?      “……师父,你找我什么事哦?”讲不过他,咱就避重就轻!      萧洛好似深深看了她一眼,缓缓道:“你等会儿替为师去普光寺拜访下空玄大师吧。”      “空玄大师?”      “恩。”      “……为什么要拜访他?”      “你去了便知道了。”      好吧,穿越女总是难逃去一趟寺庙的……   咱也赶潮流去一趟呗。      陌小落心想,没准这个名字没什么特色的大师会给她个几字真言,然后咱就变救国的关键人物了啥的~哎~俗,忒俗,反正穿越已经是大俗,咱就去一探究竟,看看是不是真那么俗!      陌小落领命而去,虽然师父这个命令下得莫名其妙。   但狗腿徒弟仍旧会当件大事去办的。      萧洛看着陌小落悠闲地走远。   她刚刚站的地方,有她掸落一地的叶子。   被风一吹就散了形。      萧洛仰头,透过枝头叶子的缝隙看广袤苍穹,眸中终是隐现无奈。      ***      陌小落在心中想象了N种那个名字俗得掉渣的空玄大师的出场。      但结果还是出人意料了。   因为普光寺根本就没有空玄大师!!!!      师父是不是又在捉弄人啊?   陌小落问了不少小和尚都无果之后,惆怅地自我反省中……   最近好像很乖很听话,也没得罪他啊……   不过师父心性一直很难看透,就算没得罪他,他也可能故意兴起耍着她玩吧。   内牛满面,所以事实情况是她又被骗了吗?   本来其实还有点期待这个什么大师的,难道她这次戏份里真没寺庙这经典桥段?   果然她是典型穿越里的非典型么?泪奔……      走了那么远的路来到这里,就那么下山好像又怪憋屈   陌小落看天色还早,便准备逛逛再走。      普光寺是风语香火最盛的寺庙,香客众多。      很多人说普光寺坐落位置得天独厚,是有仙缘之地,所以在此求签许愿,天人会更容易听到。      陌小落翻译为近水楼台,这个寺那么高,离仙人自然比较近,懒惰的仙人们会优先满足这里人的心愿。也可能是跟她一样,觉得爬了那么久,总该比其他寺灵验一些的。      四周都是虔诚的香客,有富贵商贾,也有身上全是补丁的穷苦人家,热闹非凡。   陌小落漫无目的地逛着,偶一次抬头蓦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阳光下格外闪耀刺眼的金衣银线袍,奢华无比。   不正是凤寐。      他好似也挺无聊,清闲地逛着,一点不像是来求愿。   冥冥中好像有牵引。   他似乎感应到了陌小落的目光,然后回转身来。      穿越茫茫人海,两个人的视线正好对上。   这种感觉很奇妙。   没有早也没有晚,刚刚好足够将对方印在心上。      有的人擦肩而过一辈子,却注定不会停驻下来相识相知。   而有的人哪怕不做任何努力,却已经一切准备就绪,只要相遇,就能功德圆满。      凤寐遣开随从,几步走到陌小落面前,他眨眨桃花眼,微笑道:“小言言。”   陌小落规矩行礼道:“小王爷,今日怎会得空来普光寺?小王爷也有想许的心愿么?”   凤寐凑近,压低声音道:“没其他人。”   陌小落眼神一亮,刚刚的一本正经早已经抛到九霄云外,换上了嬉皮笑脸道:“嘿嘿……”   凤寐看着眼前脸像变戏法似的少年微笑道:“怎么样,这次赌注赢了多少?”   陌小落比出五个手指,很是含蓄道:“五百两,比上次多了一百五十两,还是小王爷演技好啊~”   凤寐眼尾一挑,谦虚道:“哪里哪里,小言言装委屈装得楚楚动人,十分逼真,才让大家对每日用膳的赌约兴趣浓厚。”   陌小落假意难过:“就是委屈小王爷要常常与我一介庶民拼桌了。”   凤寐大方安慰:“所有收益,五五分成,还能与小言言一起高谈阔论,本王很是满意。”   陌小落竖起大拇指:“小王爷果真善良亲民!”      天香一品楼最近很火很风靡的猜猜“小王爷与小老板莫言几次夹同一个菜”活动,其实是一次偶然情况之后,刻意人为运行的暗箱操作。      第一次真的是纯属意外。   只是能引起那么大的轰动与关注度真的让人始料未及。      陌小落越来越精明地小脑袋,轰然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借此炒作!!      但对方是小王爷啊,愿不愿意陪她干那么猥琐的,啊,不是,那么充满智慧的事啊?   陌小落觉得自己精明的小脑袋受到了一次不小的考验。      就在陌小落反复堆积措辞又反复推翻重来的时候,凤寐居然主动来找她了,而且想法跟她不谋而合,此后,臭味相投的两人无耻地狼狈为奸上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      此刻,凤寐正搭着陌小落的肩膀,两人很是哥俩好地一起无聊地闲逛。      陌小落:“不过小王爷,昨日我们可没有约好夹螃蟹那一出呀。”   凤寐一敲额头道:“啊……其实那时候本王有点忘了咱们约好的对话与夹菜顺序了,但夹螃蟹的时候,本王是真心,因为本王心里便是这般想的。”陌小落心里略有触动,正要抬头去看凤寐的神情,前面走过一个面容绝艳,衣着有几分伤风败俗意味的女子,凤寐很是垂涎地盯着道,“尤物~”      陌小落被成功转移了焦点,跟着盯着这女子点头道:“要是能来天香一品楼,价格不菲。”   凤寐情谊绵绵的桃花眼在陌小落没发现的时候偏转回来,在她头顶打了几转,看不出心思。      陌小落突然想起普光寺地理位置那么高,以凤寐这般懒洋洋的性格,怎么会突然来这里呢,于是略仰头看着凤寐问道:“小王爷还没告诉小人,来这普光寺是准备干什么呢?”   凤寐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道:“本王差点忘了,今天有普光寺一年一度的姻缘牵啊!走走走,凑热闹去。”      陌小落还没很明白凤寐说的是什么玩意儿就被他拖着往普光寺最拥挤的人群堆方向挤去。      凤寐很是无耻地亮出自己小王爷的名号,一路嚷着:“不要挡着本王,挡着的全都拖出去灭九族!”   然后在适时出现的侍从开道情况下,他们两人顺利插队到了最前排。      一个小和尚,面前放了一溜排,整整十筒扁平的竹签。      陌小落心下有点吃惊,以前看电视总觉得一筒竹签是不是太少,抽了抽去也就那么几根签。   但这十筒会不会也太多了?      小和尚迫于凤寐无形中散发的淫威,只好容忍了他们大摇大摆插队,并赶走了刚刚解签解了一半的人,他不情不愿地道:“施主,请抽签。”      凤寐笑着看了看陌小落,然后不客气道:“小言言,那本王先抽了。”      他背着手在这十筒签前面悠悠踱步走来走去。      好一会儿。      终于,他停在了第三个竹筒面前,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根竹签拔出来看。      陌小落好奇地凑过去看。      签上居然没有字,只隐约画了一条虫,还有一只捉虫的鸡。      小和尚接过竹签,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金衣银线的凤寐,语气中多了几分恭谨:“施主,您抽中的乃龙凤呈祥签……”      陌小落:“噗噗——”      小和尚瞪。      陌小落忙不以为意地挥挥手:“没事没事,你继续继续……”      小和尚皱眉嫌弃地再次瞪了一眼,复将目光专注到凤寐身上继续道:“这整整十筒竹签中唯有一支,可谓姻缘签中的极品签,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抽到过。预示施主您将有一段天赐良缘,且富贵荣华不尽。”      凤寐显然很满意地点点头,不管真假,说得那么动听谁都会很高兴的。      陌小落陷入了深痛地被打击到的状态。   先是龙与凤被她看成了虫与鸡严重质疑了她的审美。   再是小和尚把这个签说那么好,结果又告诉她只有一支,而且已经被凤寐捷足先登,现在已经捏在手上了,陌小落郁闷地嫉妒了。      小和尚都不正眼看陌小落道:“施主,轮到你抽签了。” 34 34、姻缘一线牵(二) ...   小和尚都不正眼看陌小落道:“施主,轮到你抽签了。”      陌小落自发忽略小和尚眼神中的鄙视,学着凤寐的样子,在十个竹筒前,转了一个来回。      第三个竹筒刚刚已经抽出一个龙凤呈祥签,陌小落觉得再出上上签的可能性好像不是很大。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今日看第三个竹筒貌似格外顺眼,总觉得不抽会后悔似的。   人是很讲究眼缘的,所以陌小落转了一个圈还是决定尊重自己的心意停在第三个竹筒前。      她伸出白皙纤长的手指,随意抽了一根。      翻开竹签。      一道天雷劈下,陌小落睁大了眼睛。      一虫一鸡,赫然也是一支龙凤呈祥签!      陌小落登时觉得被欺骗了感情,刚刚还真有些信这玄乎的东西了,她忍不住把签扔给小和尚气势汹汹道:“你不是说这龙凤呈祥签只有一支么!为什么小王爷手中捏着一支,我又能抽到第二支?!你们这所谓的姻缘牵可不是愚弄我们?”      小和尚脸色一下变得不太好看,对着陌小落的质问,只是有点茫然无措地用手抓抓寸草未生的脑袋,好像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有点抱歉道:“施主,你们等等,我去找玄空大师来。”      玄空大师?   陌小落愣了一下,师父让她找的人是好像是叫空玄。   是师父说错了还是她听错了。   抑或是师父是纯粹捉弄她,这个名唤空玄的只是恰好名字接近?      片刻后。   一个长得像糯米团子的老和尚跟在小和尚后面匆匆而来。      花白的眉毛差不多遮盖了他的眼睛。   他拿起这两支龙凤呈祥签仔细端详,好像有点不可置信。   小和尚跟在身边满脸焦急。   毕竟这可是关乎整个普光寺声誉的事情啊!      当老和尚确定这两支不是虚假伪造的签后,他伸手抚了一把花白的胡须,长出一口气道:“居然真的有两支。”   他向凤寐与陌小落行了一个礼之后道:“施主,其实普光寺得仙缘制竹签的先辈本就留有真言说过龙凤呈祥签为两支。但因为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抽到过,而且所有其他的签都是单支,所以渐渐就被众人淡忘,以为这龙凤呈祥签也是一支。”   凤寐跟着挑刺道:“我们怎知道你们说得是真话还是为了一堵悠悠众口而临时扯的谎。”   陌小落立马与凤寐站到同一战线,点头助威。      老和尚也不急不恼,徐徐道:“信与不信,任凭二位公子,所有机缘早已有定数。不过这一年一度的解签,被唤作‘姻缘牵’,与这龙凤呈祥签还真有些关联。先辈曾有言,若一日有一人抽得此签,预示富贵与良缘。若两人在同一日抽得此签,那这两人起码已有三世之缘,如果为一男一女,可谓天作之合……”   陌小落怕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暴露,老和尚还未说完就打断道:“可我与小王爷都是男子!”   老和尚看了一眼陌小落,继续解释道:“如果像你们二位一般,倘若能义结金兰,也算遂了天愿。”      老和尚将两支龙凤呈祥签叠在一起。   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两支签,其实暗藏玄机,一支有隐不可见的凸槽,一支有凹槽。      两支一叠,凸槽就推开了凹槽,老和尚从里面颤巍巍倒出一根带了点荧光的红线。   居然制作得如此精细!   那么扁小的竹签中居然可以做细槽,在制作工艺有点落后的古代简直就是鬼斧神工!      他双手捧着红线,虔诚地闭眼低头略略拜了拜。      他睁开眼看向陌小落与凤寐道:“两位施主,你们是否有缘,就看这红线能否一牵吧。请二位伸出手来。”      姻缘牵,牵姻缘。      众人只道姻缘牵是“姻缘签”的谐音,却没想到普光寺中居然藏了月老的红线,真能让凡尘中的人一睹神迹。   所有人有点鸡冻了。      陌小落看着这根红线心绪也有点起伏,她回头看了看凤寐,只见凤寐也兴致方浓的样子。   反正也不会少块肉,而且也真的很想知道这红线究竟如何牵。   于是两人很合作地把手伸到老和尚的面前。   陌小落伸出右手,凤寐伸出左手。      老和尚复又对着红线拜了拜,慢慢摊开手。   开始被捏住的红线得了自由,好像有生命似的,轻轻的飘渺的环绕上陌小落与凤寐的手腕。   陌小落眼睛一眨不眨,难以置信地看着变魔术般的一幕。      红线在两人手腕上绕了三圈,然后自发穿成一个结。      荧光渐渐退去。      红线变成银色手链摸样,不松不紧,却刚刚套住了两人的手。      四周围观的一时寂静无语,被这神迹惊得说不出话来。   老和尚摸摸胡须,都看不见他的眼睛,只见他长长的白眉毛抖了几抖道:“当真神奇。”      陌小落忍不住伸出左手去碰了碰手链。      复古的纹饰,银色的手链上攀爬了一根红色的纹路。      半晌。      陌小落终于回神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她鼓弄着手链,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接口!      她强压下自己的恐怖猜测,黑着脸看着糯米团子一样的老和尚问道:“这个手链不会带上去就拿不下来了吧?”难道她以后要一直跟凤寐套在一起,形影不离啊?!!!!      老和尚想了想道:“施主放心,红线绕了三圈,所以三天后就会自动解开。”      陌小落苦着脸,她以为红线只是引导性的牵一牵,谁知道会跟手铐似得拷三天!!!   这三天可怎么过啊!   风华那里还没有请假,回去定被孔夫子骂得狗血淋头。   最为难的是晚上睡觉怎么办啊????   难道要跟这个凤寐同床共枕不成?!!!!      去屎——!!   她最讨厌神棍跟和尚了!!!   一个说看不见她十五岁后的命格,一副预示她是早死鬼的模样。   一个给她拴了一个超级大麻烦!      命途怎么越来越多舛的感觉呢? 35 35、脱衣小王爷 ...   夕阳偏西,夜幕快要降临。      陌小落绞尽脑汁,动用了众多兵器,憋红了一张小脸翻来覆去折腾,想扯断这银链却无果后,她只好精疲力竭地软软坐在椅子上,含泪接受这三天都不得不与凤寐朝夕相处的事实。      此刻,陌小落与凤寐两人正在普光寺山脚下的一间还算得上清新雅致的客栈。      普光寺位置有些偏远,再加上陌小落一路锲而不舍、卯足了劲地拖延时间,导致今夜赶回凤王府已成了泡影。   废话,她又不傻,凤王府里可全是凤寐的人,去了她多被动啊!   毕竟凤寐现在不会武,在外边她还有点主动权不是?      凤寐不知为何对这陌小落也难得异常容忍,且饶有兴致看她瞎掰。      陌小落深觉解开姻缘牵无望,于是转战想把凤寐灌趴。   自从两年前萧洛暗暗培植她的酒量,就算现在还谈不上什么酒中豪杰,但能在酒桌上让她吃亏的已经屈指可数。      凤寐也合作,只要陌小落说得出由头,他眨着桃花眼来者不拒。      觥筹交错,一杯接着一杯。      可惜凤寐风流多年,喝酒跟喝水无异。   在陌小落一杯,凤寐三到四杯的情况下,陌小落脸上已经染上了红晕,凤寐却仍旧神采飞扬,无丝毫醉意。   陌小落怕没灌倒凤寐,自己却先一步倒下更坏事,所以不得不搁浅了这个计划。      月上梢头,夜灯盏盏点亮,陌小落一筹莫展地抱头惆怅……      凤寐端着酒杯,脸上还是玩世不恭的笑容,但偶尔瞄向陌小落的眼神却若有似无隐现几许暗沉。   这个莫言从刚刚知晓姻缘牵需要三日才能解开之后,就一直坐立不安。   凤寐本就怀疑他的性别以及出现的目的,今日正好可以一探虚实。      凤寐站起身来,轻整金色衣袍后,左手执起陌小落柔软无骨的右手,笑得暧昧勾人道:“小言言,时辰也不早了,我们一同去沐浴,然后早些休息吧。”   不远处几个偷瞄他们许久的几个黄花小姑娘,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突然满面通红,捂着面,装作一副我很忙啊我很忙,什么也没听见的样子。      照往日,陌小落对此是要鄙视一番的,但现在她自顾不暇,没工夫搭理这些春心萌动的小姑娘,她左顾右盼,口齿不利索道:“沐浴……沐浴?!……我,我不去。”   谁来帮帮她。   陌小落现在小脑袋超负荷运转,已经接近崩塌,越是急就越是想不出良策。      凤寐却不管不顾,打听到附近有温泉,就很是欢喜地拖着她往前走。      ***   普光寺已经够偏僻,这温泉就更是偏僻中的偏僻。   太适合月黑风高夜做些偷鸡摸狗的行当了。      凤寐包下了整个温泉。   所以片刻后,偌大的温泉就只剩下他们二人,还有若干随从。      陌小落抱着外边的廊柱,扯着嗓子喊:“我~~~~不~~~~~洗~~~~~~~~~~~!”   凤寐耐心地一根一根掰开陌小落抱廊柱的手指:“小言言~要爱干净。”   那语气像极了规劝引诱宠物狗宠物猫去洗澡。      陌小落眼看着自己十个指头已经被凤寐成功撬开四个,剩余六个也岌岌可危,快要与亲爱的廊柱分离,她可怜兮兮地回头,眼眸蒙上了一层雾水,忽闪忽闪,可人至极,她似有难言之隐,辗转思量了一番道:“小王爷……其实我……”   “恩?”凤寐一面笑得销魂,一面又掰开陌小落一根手指。   “小王爷……我……”陌小落一闭眼,豁出去道,“我身患恶疾,浑身脓疮,大夫说碰不得水!”   凤寐顿了一下,原先以为她准备要招供,谁知道她还能这般嘴硬,继续自圆其说。   凤寐只是一愣神的功夫,陌小落趁机又固执地抱紧廊柱。   刚刚好不容易被掰起的指头又恢复成原来准备与廊柱融为一体的状态。      凤寐轻抚了下被刚刚剧烈拉扯运动搞得有些凌乱的长袍,他有些理解开恩道:“原来是这样,小言言也不早说,害得本王以为你是要拂了我的面子。”   “T-T ……没有没有,小人可想与小王爷一同泡温泉了,只可惜身有难言的恶疾,恐污小王爷的慧眼。”   “但是……”他扬了扬自己的左手,连带着陌小落的右手也被举了起来,“我们现在两人绑在一起,本王可想泡温泉啊。”   “T-T ……”所以还是要洗吗?   凤寐桃花眼微挑,体恤道:“那本王泡,你在一旁等我吧。”   “……”陌小落有些呆滞地看着凤寐那双有迷魂勾魄功能的眼睛,回头下意识捂鼻子……血气有点上涌了。      这可不是我要看的,是你一定要脱给我看的!   不看白不看!陌小落收回抱着廊柱的爪子妥协了。      凤寐看着陌小落渐渐放松收回的手,薄唇浅勾。      ***      凤寐在温泉边上站定。   长长的发丝沾了氤氲的蒸汽而显得有点湿润,他缓缓蹲下,伸手探了探水温。   波光粼粼的水光漾得他无可挑剔,雌雄莫辩的侧脸更充满挑逗的意味。   因为银链的关系,陌小落右手也贴着凤寐左手温暖的手背没入温泉中。   挺热。   热得陌小落脸不小心烧了起来。      他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陌小落,似是做最后一番邀请:“小言言,你真的不泡温泉么?”      从进来就有些恍惚的陌小落猛的直起脊梁,一个劲摇头。   这个凤寐真的是有风流的资本啊,刚刚她要不是突然灵魂归位,没准就忘了男女有别,莫名其妙答应了!   可怕啊,可怕啊,实在是太可怕了!!      凤寐没再说什么,伸手去解金衫上的腰带与排扣。      一颗。   两颗……   陌小落顿觉有点口干舌燥。      弧度诱人的脖子曲线,略偏白皙的肌肤居然没有柔弱苍白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有力与莫名的诱惑。   凤寐的金色衣袍已经解开,透过半褪未褪的衣衫能隐约看见引人想入非非的胸膛以及坚韧的小腹。   陌小落觉得人生已经差不多可以圆满了,居然能看到这种尤物小王爷现场版的脱衣秀。      陌小落正满心焦躁地想进一步窥视……      凤寐举起自己的左手,银链串着陌小落的手也扬了起来。      额……      陌小落难掩遗憾道:“啊……咱们绑着这玩意儿,小王爷可怎么更衣啊?”      凤寐看了看脱不下来的袖子,很淡定安慰道:“小言言不要担心,我下午已经派了随从去制作特别的衣裳,就快送到了。至于身上这件……”他噙笑的的桃花眼闪过一丝精光,语气却仍旧一派悠闲道,“撕了便好了。”      撕拉——   说完,就是一阵锦帛撕裂的声音。      跟着是一阵沉默。      半晌,陌小落有点接受不了现实,抖着提起凉意遍生的手臂道:“T-T……小王爷,你怎么连小人的袖子一起撕了……”这小王爷看起来娇弱,居然是一只掩藏的禽兽。      凤寐看着地上两截被他撕破的袖子,再看看身前敢怒不敢言的少年满面委屈,逗弄玩耍的兴致不减反增,他毫无愧意:“小言言,我觉得反正等下还要换衣服,要不我就帮你的一并脱了吧。我这还有一瓶雪肤生肌的良药,本王还可以帮你上药。”      陌小落揪住领口,有点结巴了:“还……还是算了吧……小人不敢劳烦小王爷……”      凤寐眯着眼凑近,陌小落后退。   很快,她就抵上了身后的假山,手向前一推,正好触上坚硬如铁,洁白如玉的胸膛。   凤寐饶有兴致地执起陌小落的几缕发丝轻嗅,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小言言,你真香。”   陌小落左挪挪右挪挪,想挪出这令人尴尬的方寸之地,一闻凤寐这句话,只觉得耳朵一麻,喷在侧脸上的温热气息变得灼人。      陌小落又使劲推了推凤寐,往后仰一些,偏开眼神胡乱奉承道:“小王爷,你也香,你也香……”   说完下意识闻了一口,凤寐身上居然真的有沁人心脾的香味,虽然浅淡却十分舒服,害她忍不住又吸了一口。   凤寐看着像小狗一样当真开始嗅味道的某人,失笑道:“本王可没有熏香的嗜好。”   很多人说,遇到磁场对的人,能闻到别人闻不到的味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陌小落不经意抬头,然后因为距离太近,直直望进他点墨一般的迷人黑瞳。      她本来伸手在假山胡乱摸可以拿来当暗器的物件,心里慌乱琢磨着敲晕他的胜算有几分,但当她与凤寐那么近距离的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凤寐的眼神落满诱人的星辰,但却巧妙隐藏着几分冷漠的试探。   陌小落刚刚被颠覆的局面弄得方寸大乱,居然忘了她第一次遇到凤寐的情形,这可是个表里不一的小王爷啊!      凤寐也心下疑惑,刚刚还负隅顽抗的少年,突然顿悟了什么一般,皱眉沉思了起来。      当陌小落再次抬起头来,已经不复刚刚的无措,她咬咬粉润的下唇,好似下赌注一般:“小王爷,我是女扮男装,但我绝不是你以为的那些刺客或者同伙。”      在这么藏得住心思的小王爷面前装傻充愣完全就是智障的行为。   既然注定要暴露,还不如自己大方点告诉他,省的最后自己吃亏狼狈。      凤寐惊诧,他早已经料到眼前的少年是女扮男装,却没想到这个女子如此聪慧,连他的疑虑一并知晓。      陌小落继续道:“也许小王爷觉得那次刺杀,我正好在百花楼并出手相救是刻意为之。我愿对天盟誓,那天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我去百花楼只是为了知己知彼,提高天香一品楼的利润。而我女扮男装,是因为我是风华的学生,我出来当天香一品楼的小老板,怕夫子怪罪我拖欠学业,仅此而已。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消除我的嫌疑,如果小王爷怕我会窃取什么机密之类的话,我以后定与小王爷保持一定距离……”陌小落尚未说完,只觉得手上一紧。      凤寐卸下嬉笑地伪装,冷漠道:“你如何知道那次是刺杀?”      陌小落心里咯噔一声,本来想点到为止,不想说太多,怕越说越错,万一凤寐觉得她知道得太多想灭口怎么办。但这个凤寐过于精明,在她那么长篇累牍的自辩中还是准确找出纰漏,并且穷追不舍,不挖个通透不罢休。      陌小落只好补充道:“相传小王爷一直到十五岁都是皇上的伴读,风语崇尚文武兼备,皇上自幼都是勤练武艺,被人传颂,那与皇上相伴成长的小王爷又怎可能一点武功都不会?但那日情形这般危急,你却从头至尾都未曾用武,这只能让小人想到两个可能,一种是小王爷你不想伤了来人,另一种是小王爷你中毒或受了什么挟制不能动武。最让我起疑这是一场刺杀的还是你身边随从。凤安王爷宅心仁厚,掌权掌势那么多年,手下得力干将无数,投奔他的精英人才自然云集,那他宠溺的独子身边又怎可能是泛泛之辈,但那一日,他们居然拦不住一个武功算不上精湛的女子!而且那日百花楼的打手护院全都不知去向,那么乱糟糟的气氛,他们不是应该早已经赶来维持秩序么?这林林总总,只能不得不让小人觉得这一切早有预谋。”      凤寐听着陌小落逻辑分明,句句犀利地分析着,忍不住又一扯嘴角,露出魅人的微笑:“那小言言你觉得,要刺杀本王的是谁呢?”      陌小落略思索,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没必要遮着掩着了:“风语与月梵交战多年,全仰仗凤安王爷对外御敌,震慑四方,按理来说,小王爷你是凤安王爷的独子,应该备受荣宠,害你之人,完全是乱凤安王爷心神,陷风语于不义。所以我最开始认为想刺杀你的人是月梵的人。但我立刻否认了这个可能,我若是月梵的人,刺杀小王爷所耗费的心思倒不如生擒小王爷来得更有收益。以小王爷为人质,要挟凤安王爷,可比大费周章杀了你来得精明,万一凤安王爷受不了丧子之痛,愈战愈勇,可不糟糕?况且他们设计了那么周详的刺杀计划,想让它看起来像一个意外事件来瞒天过海,可见多半是风语自己人为之。而普天之下,最不想杀凤安王爷,但却最想杀你的,恐怕就是……”      凤安把玩着陌小落的发丝,似听非听,听到陌小落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顿住了手。      陌小落深吸一口气道:“恐怕就是当今皇上。”      皇室的子嗣一直需要一种微妙的平衡。      如果子嗣众多,看不清楚形势,虽然众人暂时会进入混战,但那时候是同姓之争,他们都没争完,也没有其他远亲什么事。   如果子嗣单一,只有一人,那时候就是忠臣保皇派与逆臣篡位派之争,目标明确。      但现在的风语却已经打破了以上的平衡。      皇家子嗣单薄,只余皇上一人。      率兵握权的却是个异姓王爷,虽然现在忠诚,但谁都无法断言他能忠诚到几时。      而且这个王爷膝下还有一子!      天下是凤安与先王一同打下来的。   他若准备改朝换代,虽然于理不合,却也情有可原。      一个是亲生的儿子,一个是别人的儿子。      你若是凤安你会如何选择?      但现在天下未固,根本不能动凤安,那防止夜长梦多,就必须先斩掉凤寐,而且要神不知鬼不觉,不能让凤安找到一丝一毫名正言顺讨伐的借口。      凤寐忍不住多看了陌小落两眼,小小年纪,居然已经将诡谲暗涌的朝堂看得这般透彻,已经能大胆猜测到当今皇上。      陌小落说完方觉自 35、脱衣小王爷 ...   己刚刚居然大胆明指当今皇上是杀人犯,忙推卸责任道:“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啦,是你让我说的!而且也不能排除这是月梵的离间计,就想借此让凤安王爷与皇上反目也不一定,毕竟我那么笨都能看出来,这计策可有够失败的。”      凤寐伸手拨乱陌小落的头发:“你不笨,你是我见过最聪颖的女子。你在风华叫什么名字?”      陌小落眨眨眼,将信将疑道:“陌小落。陌上花开缓缓归的陌。”   本来想第一个告诉修的,居然被他拣去了便宜。      凤寐眸光有一瞬闪动,他缓缓放开一直被他禁锢在假山前的少女,悠然道:“原来是陌前辈的女儿。”      陌小落忍不住得意了,那是,在风语,她娘亲那可是大大的有名,她不随便用自己大号也是情有可原的嘛,不是太出名了要低调嘛,真是的~名人孩子就是不好当。      陌小落还是臭屁地问了一句,来增加自己名人子女的光辉存在感:“小王爷认得我娘亲?”      凤寐眯眼笑:“怎会认得,你娘亲行走江湖的时候,我恐还在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但从小就耳闻她的才名,看过她周游列国的书简。她是我所敬佩的为数不多的几位前辈之一。因为我也想……”他眸中刚刚点亮的光芒,却不知为何暗暗消了下去,他的桃花眼勾人心魄,淡淡扫了下兴致方浓,想探听他心事的陌小落,“本王为什么要告诉你?”      哼~什么玩意儿!不告诉我就算了!陌小落愤恨甩袖!听了我那么多秘密也不拿自己秘密交换的小气鬼两面派! 36 36、贴身侍卫 ...   陌小落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到底有没有让凤寐消除疑虑,只是刚刚暗藏杀机的小王爷,现在又变成了腻歪热情,一副跟你熟到不行的样子。      真是百变影帝~放现代,估计小金人都可以摆一溜排。      凤寐揽上陌小落的肩头,倒像挨着一个至亲的手足,他微笑着悠闲道:“小言言……你猜得没错,想杀我的正是当今皇上。”      耶?      陌小落刚刚虽然表面上一派轻松,所有的事情信手拈来,实际上已经紧张得要死。      毕竟她也是看过宫斗,读过历史的人,知道皇家的人喜怒无常、本性残虐。   这也是她不想跟皇宫的人与事沾上任何关系的主要原因。   方才情形所迫,她自知不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很难过关,迫于自保,才将自己的猜测一股脑倒了出来。   但那些话任何一句单独拎出来都可以冠她个妄言诽谤、戏言国君的罪名!   她说的那一番话是有风险的,但她总觉得凤寐不会随便杀局外人。   那个司马丹儿不就未被斩首,只被流放么?   反正大不了她还可以卷铺盖跟老爹回月梵啃老。      陌小落以为自己的说辞只会得到评判的回应。   要么被嘲讽,说她一派胡言。   要么的确被她猜对了,但凤寐应该会矢口否认,毕竟事关重大。      但他为什么就一口承认了呢?   陌小落有点摸不着头脑。      凤寐笑眯眯道:“小言言……你不觉得你已经知道太多了吗?”   陌小落:“……”本来我也只是猜测,是你告诉我真相的。      凤寐摸摸陌小落的脑袋:“所以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不会弃我而去,改投奔皇上吧?”      好阴险!   现在她都听到他亲口承认了,如果不跟他站统一战线一定会被灭口吧!      “T T……我可以两个都不投奔吗?”      凤寐低头把玩着两人相牵的银链:“那怎么办……你那么聪明,我实在舍不得把你让给皇上,来害我们父子二人。”他眼尾瞄了几眼陌小落,悠悠道,“这世界上好像也没能保住秘密的活人……”      “T T……小王爷,小的愿意为你效犬马之劳。不知道小的可以帮到你什么呢?”陌小落个墙头草妥协投降了。      凤寐笑得无邪灿烂,提起自己左手,指着那条银链道:“本王现在不能动武,你正好也不能离我半步,可要贴身保护我的安危。”      人家保镖还给钱的呢,她个贴身保镖就因为猜对了一个秘密就要免费劳力,什么玩意儿啊!      凤寐看着陌小落那张臭得不行的脸,像她肚中的蛔虫一般洞悉了她的小心思,补了一句:“每日黄金十两。”      陌小落立马狗腿地立正行礼,笑靥如花:“小王爷,我定护你周全!”      ***      两人泡温泉未遂。      刚撩开幕帘,准备出来,就觉得一阵夜风而过,一个人影已经来到凤寐与陌小落的跟前。      这速度真是快如鬼魔,而这金灿灿的色泽,是这样的熟悉。      陌小落定睛一看。      只见跟前跪了一个穿着金色铠甲的少年,一手抱着头盔,头低低垂着。   凤安有一队神秘至极的金衣少将,从不轻易动用。   据说这一队少年,全都是军中百里挑一,智勇双全,而且无坚不摧,所向披靡。   凤家倒是挺爱用金色。      来人风尘仆仆,发丝随意束着,有几分凌乱,他抬头,面容俊朗,还有几分未褪的稚气与固执,他张口第一句便是:“公子,你不要赶我回去。”      估计为了最快速度赶来,所以快马加鞭,未眠未休,眼睛里还能看见充血的红丝。      凤寐看了来人一眼,蹙眉道:“秦五?大战未果,你怎么敢擅离职守?”      名唤秦五的少将低头道:“可是公子前几日遇刺……秦五担心……”      啪——      凤寐扬手就是一巴掌,秦五脸上立马出现了一个鲜明的手印。   凤寐怒其不争道:“你们出征前我如何叮嘱的?保护父王,保护风语,你倒是全当耳边风了?是我平日太护着你,所以让你不知道轻重缓急了吗!”      陌小落被那个巴掌声惊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她所见到的一直都是嬉皮笑脸的凤寐,那么冷漠那么浑身有将领气势的凤寐她未曾见过。      少年扁嘴,好像刚刚被抽的人并不是他,语气坚决道:“公子,保护凤将军的人那么多,保护风语的更是数不胜数,少我一个又何妨?我本就只想保护公子而已!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次公子要把最亲信的金衣少将全都派往前线,一个不留。这次我赶回来是我的执念,也是所有金衣少将共同的请求!你赶我回去也没用,我爬也要再爬回来!在凤将军凯旋归来之前,我都会寸步不离守在公子身边,等其他值得信任的金衣少将回来,无论什么责罚秦五都愿意一人承担!”      句句铿锵,字字铁血。      陌小落站边上听得有些热血沸腾了。   天下人都以为那一队金衣少将是凤安的人马,原来真正的幕后操棋人是凤寐!而且这队精英全都同仇敌忾,忠诚护主!   凤寐倒是使了什么法子,让他们这般崇仰臣服。   也难怪皇帝要害怕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若不除掉,估计睡都睡不安稳。      陌小落也忍不住感慨,她运气真是太TM好了,刚当上不怎么合格的贴身保镖,就从天而降一个可以让她偷懒怠工的正牌合格贴身保镖。   真是太好了!   但明明有那么好的手下,凤寐为什么不用,非要找她这个三脚猫呢?      秦五跪地抱拳,不依不挠:“求公子!”   凤寐蹙眉不语。   秦五坚韧地保持跪地姿势。      凤寐看了秦五好一会儿才拂袖转身大跨步而去,陌小落要小跑才跟得上,他低沉道:“去换件衣裳吧。上报消息便说是父王担心我安危派你来的。莫让人看出金衣少将听命于我。”      秦五扬起灿烂的微笑,露出尖尖的可爱虎牙:“是!谢公子!”      片刻之后。   温泉附近客栈厢房内。      秦五着了一件样式简单的藏青色长衫出现在他们面前,颀长挺立,有行军之人不可忽视的飒爽英气。   他刚刚心无旁骛忙着求凤寐,都没注意到与凤寐锁到一处的陌小落。现在他得到首肯可以留下来,总算留意到还有陌小落这号小人物。      此刻陌小落跟凤寐两人还穿着缺了袖子的衣衫。      秦五脸皱成包子样,颤着手,指着陌小落:“大胆!居然敢跟我们公子绑在一块儿,还不要脸地撕破了我们公子的袖子!”      陌小落郁闷了:“这锁打不开,而且这袖子也不是我撕的!”      秦五刚刚像看见一坨那什么的表情立马灿烂绽放成盛开的太阳花:“我说这袖子怎么撕得那么艺术那么韵味,原来是我们公子撕的,你说你何德何能啊!居然能得到我们公子垂青,给你撕袖子!”   “……”      凤寐的盲目仰慕追随者,鉴定完毕。   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培养什么样奴才,你变脸都快赶超凤寐了。      “我告诉你,只要有我秦五在,你就别想对我们公子毛手毛脚!”   陌小落愤懑了:“要是你家公子对我毛手毛脚怎么办?”      秦五冷笑:“那是你荣幸懂不懂?你最好不要反抗,不然扰了公子的兴我必要剥你皮剔你骨,送你充军流放!”   “……”      从头至尾都没说话的凤寐一按太阳穴,忍不住道:“秦五,你先去帮我们拿一下新制的衣裳。”   秦五黑眸晶亮,居然让他拿衣服诶,太高兴了,然后应了一声,兴高采烈地走了。      陌小落看着秦五雀跃的背影,一扯嘴角,她渐渐能理解凤寐要送走秦五的心情了。   真的是……好吵啊!      凤寐正在伏案写东西,向来春水荡漾的桃花眼专注认真的眼神居然特别好看。   夜灯下,朦胧却辽远,里面好似落满星辰。   陌小落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甚至忘了眨眼。      凤寐好似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来。   漂亮到令人发指的五官,微卷诱人的发丝,还有令人羡慕嫉妒恨的磁性声线。      他与陌小落四目相接,轻启唇道:“小言言,你,不是喜欢上我了吧……”      陌小落翻翻白眼,不过转念一想,挺认真的回答:“就是喜欢也只是喜欢你的皮囊。”      凤寐忍不住轻笑一声,然后很水仙地道:“本王才高咏絮,仙姿佚貌,往前数三百年,往后计三百年,无人将出其右,你被深深迷倒也是应该的。”      噗——   难怪你叫凤妹,你姐姐在已经猖狂到二十一世纪了。      凤寐继续道:“但你还是有救的,你只是喜欢我的皮囊,”他顿了一下,眸中居然有了几分认真,“千万别喜欢我凤寐的全部,因为我凤寐自顾不暇,回报不了这种纯粹的喜欢。”      陌小落张张嘴,一下不知道应答什么好。      凤寐很快又恢复成原来的玩世不恭:“当然了,要把持住不爱上这么优秀的我是那么困难,小言言你要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我也是能够理解的。”      明明中间那一句话有一种风流尽褪,江山袖手的苍凉。   但如此转瞬即逝,来不及捕捉。      正好此时秦五拿了衣服上得楼来。      陌小落凑过去一看,全都是华贵的金色长衫,袖子改成了纽扣,防止银链的阻碍而不能穿着。      秦五赶苍蝇一样地挥手:“去去去,看什么看,这都是公子的衣服,你的都放那呢。”      陌小落看向放另一边的一叠衣服,五颜六色,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估计是不知道她到底喜欢与适合什么样的吧。      秦五为了防止陌小落对凤寐图谋不轨,偷窥他最最景仰的公子,所以严格把关,让他们轮流洗澡,隔着帘子换衣服。   陌小落就纳闷了,你家公子那么风流,自身才是最大的一只色狼,用得着你多事防狼么。   但这样一折腾,却给了陌小落很大方便,换衣服什么的尴尬因为有了秦五这个大灯泡而顺利了很多。      陌小落看着凤寐又套了一件金色外袍忍不住问了一句:“小王爷,你的衣服为什么都是金色的啊?”      秦五瞪了一眼陌小落:“我们公子爱穿什么是你管得着的么?你穿不起就少说话。”      凤寐赏了秦五一个爆栗:“话再那么多,明日就收拾东西回军营去。”      秦五泪眼婆娑:“公子……”然后回头瞪罪魁祸首陌小落,想瞪个窟窿出来,如果她因为这个窟窿而血流如注,失血而亡就更好了。      陌小落以为凤寐不会应答她的话,谁知道凤寐居然缓缓道:“小言言……没听过坊间传闻么?本王出生的时候体弱多病,大夫束手无策,只好改请江湖术士,他们说久疾不愈可能是阴灵袭体,并言我命线多折易断,恐很难活过十八岁。金色阳明,可驱恶疾召富贵。我父王居然信了,所以自此之后我的吃穿用度全都换成金的”他浅笑,“还真显有功效,从此身体渐渐好了起来。”      陌小落点头道:“凤安王爷对小王爷真好啊,耗费这么多心血,只是为了续你一命。”      凤寐浅笑,一分无奈三分坚忍六分桀骜:“是啊,所以,我也绝不可以那么容易就死掉。”      窗被夜风吹开,春寒料峭,触及皮肤有几分凉意。   楼下还隐约传来几声吵闹打斗的声响。   秦五去关窗,突然神色慌张地回身道:“不好了,有山贼!”      凤寐挑眼看着秦五。      秦五表情凝重继续道:“不是普通的山贼,各个武功高强”他打量了一下凤寐的神色道,“恐怕也是冲着公子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555~ 我的生物钟又要乱了~~ 滚动滚动~~~~ 37 37、高人高人高高人 ...   秦五表情凝重继续道:“不是普通的山贼,各个武功高强”他打量了一下凤寐的神色道,“恐怕也是冲着公子而来。”      秦五握紧了腰间的剑,恨恨道:“只要有我秦五在,谁也别想近公子的身!”      陌小落看着刚刚聒噪幼稚的秦五,现在倒又恢复几分沙场英雄的气魄。      低头看了一眼明晃晃的银链,哎哎~叹气~   人家女主都是左一个贴身侍卫,右一个血奴隐卫的,为嘛她一个也没碰上,还反其道而行,不是被威胁当贴身侍女就是被迫当私人保镖?      凤寐却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好像早已经猜到对方会按耐不住再次突袭,他亲热地一手搭上陌小落的肩膀,嬉笑着问:“小言言……你说现在该如何脱逃好呢?”      凤寐好像很喜欢揽着她的姿势,暧昧横生。      陌小落现在已经能渐渐免疫凤寐情深款款的桃花眼,她探头借着缝隙看下面与随从侍卫打成一片的山贼。   现在两个人因为姻缘牵而处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状态,她才不信那群人杀了凤寐会放过她。   救凤寐就等于救自己,而且拿人手短,陌小落当然要全力以赴了。      陌小落想了想,对着秦五问:“秦五,你功夫好不好?”      秦五愣了一下,然后自负地点点头。   啊哟,这孩子咋一点也不知道谦虚的。      陌小落不客气指挥道:“那你套件金色的长衫,引开一部分人,我带小王爷择其他路走。”      秦五不太放心地阻拦道:“我不信你能保护好公子!”      凤寐却打断了秦五的话轻笑了声:“我信。”然后瞄了眼陌小落的侧脸,别有意味地轻扯了下银链道,“我信小言言有这样的智慧与能耐。秦五你按小言言的话去做。”      秦五听后,虽有不情愿,却很听话地去套金色的长衫。      在夜幕的掩护下。      换了黑色长衫的陌小落与凤寐混在其他慌乱的宾客中涌下楼,然后趁人多不备的时候使轻功蹿上树。   陌小落不擅于跟人过招,但是逃跑偷溜这种事情,她实在太在行了。   哪怕现在还扯着一个拖油瓶凤寐,要避开冒牌山贼们的雷达扫描而安全撤退也仍旧轻松自如。      风语的江湖跟千阙宫完全就不是一个档位上的。   想当初,她与南宫修闯千阙宫,真是遇一个打不过一个,随便一个婢女路人甲就可以把他们两个群灭了,害她的人生观差点发生了异变,以为这个变态牛叉的世界已经没有适合她生存的土壤了。   但这两年陌小落开始自己闯荡江湖才发现,发生基因突变的是千阙宫里面的一群小怪兽,外面的世界还是很河蟹很美好很正常很孱弱的。   加上这两年,她的武艺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虽然比不上南宫修的爆发神速,起码也正在慢慢形成自己的套路与风格。如果天时地利人和的话,踩点狗屎运,天下第一武也不是那么渺茫的事情了。      陌小落自豪:原来我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被师父折磨成一个高手了啊~      “小言言,你在想什么?”凤寐的话打断陌小落的自我膨胀。   陌小落大言不惭,灵动的眼眸亮闪闪:“我在想,我真是高人啊!”   凤寐眨眨桃花眼,看了下比自己矮了大半个头的陌小落,失笑:“恩,是本王见过最矮的高人。”   陌小落哼了一声,表达不满,突然她想到什么似地问:“对了,小王爷,我以为你会不愿意换掉金色的衣服。”毕竟那什么道士不是说要靠金衣护体嘛。      有一段时间的沉默。      陌小落正在思考自己这句话问得是不是逾越的时候,凤寐笑答:“其实我一直在找机会脱下那件金衫……”   这次笑声不像以往的嬉闹水仙,反而有了几许无奈辽远。      穿上金衫,他就是万众瞩目、身不由己的凤寐。   但脱下金衫,他又是谁呢?      陌小落有点听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但也聪明得不再深究,偶然想起两年前一个神棍好像也批过她的命格,于是闲扯道:“道士和尚什么的,最喜欢掰些短命之类的吓唬人了!几年前还有个玄乎的道士说看不见我今年以后的命格呢!”      “是么……”凤寐忍不住看了眼两人相连的银链,“真是巧啊,给我判的命格是十八生辰有大难,也是今年。”      陌小落脚下一滑,差点带着凤寐一头栽下树去,她抖着声音道:“你别吓唬人。”      “小言言……你不是不信么,又何必害怕。”      “不信是不信啦……”陌小落狡辩。      凤寐揽过陌小落的肩,让她靠进自己的怀里,一改嬉笑温柔道:“嘴上说不信,其实心里还是有所当真吧。命运被判了终点,这种惶恐与忐忑的感觉真是让人不舒服。”      四周都是凤寐身上好闻的味道,凤寐就是喜欢对她搂搂抱抱、揉揉捏捏,陌小落已经开始无感无视了:“恩,所以我们都不要信。今天开始就忘掉这件事吧,都说信则灵,我们都不信就可以了。”   陌小落笑着踮起脚想搭上凤寐的肩膀,来个哥俩好的POSE,结果因为银链太短,只够凤寐搂住她,不够她搭到凤寐的另一边肩膀。      银链在月光下闪烁其华,似会言语。      ***      陌小落本来拉着凤寐可以直接离开冒牌山贼的大本营的。      但陌小落行至一半却又改变主意折了回去。      既然下了决心要保护凤寐这几日的安全,就要从长计议,不是这次脱逃成功就可以告之大吉的。   人家既然是有备而来,那今夜就算失败,也不会善罢甘休,后面还有一连串的计谋等着他们踩地雷呢。   这次发现得早,溜得也及时,一定没有人会想到他们居然还会杀回马枪,趁此机会没准可以套点有用的信息,为下一次逃跑做准备。      未雨绸缪之,陌小落现在拥有卓越雄厚的逃跑功底,也开始干这种高技术含量的事情了。      两人此刻潜伏在一棵枝叶茂盛的树上。      几个山贼打扮的男子,背着大刀,像一个山贼头头模样的人行礼,然后其中一人出列道:“门主,客栈逃出来的人全都清点过了”语调有些低下去抱歉道,“没有发现要找的那个人,之前追的那个金衣少年也不知去向。”      门主?恐怕是被皇帝拉拢的江湖人士。   首领模样的人背对着陌小落与凤寐所在的那棵树,所以只能看到个背影轮廓。      这个冒牌山贼首领一脚踹倒了身前的男子,语含愤怒道:“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这样怎么回去向主上交代?”   这一脚踹得凶狠,那名男子擦着地摔出去好一段距离,捂着肚子吐出一口血。      山贼甲道:“门主,但我们打听到消息,那个人今日在普光寺上好像与一个少年因为一条银链而锁在了一起,好几日都打不开。我们只要寻找锁着银链的人就可以找到。而且凤王府里外都安插了不少我们的人,他若回去,会马上落入我们的掌控。”      陌小落打了个寒战,没想到他们的势力已经蔓延深入了凤王府!   幸好刚刚又改变主意折回来,不然后果真的不敢设想。   她原先琢磨着要给凤寐易容之类的,但人家居然注意到了姻缘牵!   两个人被锁着银链,实在太显眼了,就算掩盖了容貌也很快会被察觉到行踪的!   目前又回不了凤王府,难道以后要远走天涯,漂泊生活了吗?   T T……      冒牌山贼首领点头道:“恩,主上的意思是务必要在凤安王爷回来之前弄妥。你们快按计划去准备吧。”      对了!咱们还有王牌凤安王爷!只要他回来就安全了!   他会带回来大批的兵马与亲信,肃清凤王府,扫荡余孽。   不是有消息,凤安王爷过几天就可以回来了么?   只要再熬几日就好了!      陌小落想起秦五之前的话也开始纳闷,既然现在形势那么险峻,为什么凤寐要把所有金衣少将全都调遣到前线呢?留几个在身边也好啊,也不至于落得现在那么被动狼狈。   虽然这次的大战算得上重要,但风语跟月梵打来打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这一仗同样不是完结之战,也就是一次例行的切磋罢了。   说是派全部亲信出征保家卫国以及担心凤安的安危,倒不如说是故意防御薄弱松懈,给皇上袭击的机会。      凤寐,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陌小落抬眼打量身侧的人。   月光银辉下的凤寐俊美华贵,听着那群人的对话,就像一个旁观者似的偶尔诧异,偶尔嬉笑。   没心没肺的模样倒跟陌小落平时有点相像。      ***      陌小落本来听了那些假货山贼的对话一直在揣度如何解决他们手上连着的这个显眼的姻缘牵。      她思索了很久。      凤寐看她皱成一团的小脸,笑道:“小言言,你不是最会引导百姓的舆论与关注焦点么?”      对啊!陌小落一拍大腿,茅塞顿开。      咱们解不开银链,可以叫百姓们都戴上银链啊!      到时候满城尽是银色链,叫你找叫你找,有本事你就一个一个找啊!!!!      问题是情况那么突然,她去哪里找那么多银链,并及时推广传播啊?   传媒大神陌小落又难免托腮惆怅了。      两人抱着不管如何先回去一探究竟的心态赶回风语。   顺便还可以找个客栈什么的补眠。      由于整个夜晚太惊心动魄,他们都没意识到时间流逝,所以到风语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结果总是那么峰回路转,出人意料。      陌小落看着她脑海想象中的“满城尽是银色链”这一场景居然真的在风语街头现形了!      男女老少全都在交头接耳着昨日普光寺的奇闻,说是月老显了神迹,赐予风语人民富贵与姻缘。昨天晚上很多人都在不同的地点捡到银链。   人们说,有情人戴上后只要三天不摘下来就可以共结连理,百年好合。   至亲好友戴上后将获富贵,往后可以平步青云。      满街的百姓,无数的银链拴着不同的男男女女,他们的出现只是迅速淹没在了这拨潮流大军中,一点都不显眼。      陌小落与凤寐对此难免惊疑。      陌小落拉住走在他们前面的一男一女,询问道:“这位公子,你们的银链从何而来?”      那个青衫男子看了下也绑着银链的陌小落与凤寐,被两人的由内而外的华贵气度震慑,愣了一愣。   特别是那个桃花眼的公子,五官竟漂亮得无可挑剔,他莫名红了脸,说话都有些断续道:“是……是在屋门口捡的。”   凤寐笑道:“银链可以给我们看看么?”      略有羞涩的两人抬起手来,好让陌小落跟凤寐看清楚。      很普通的样式,链子是搭扣住的。   不像他们手上这条那么复古,还隐有一条红色的纹路。      与青衫男子在一起的粉衫女子瞄到了陌小落与凤寐腕上的银链,惊艳道:“你们的银链真是漂亮,纹饰可比我们的好看多了。”      陌小落打哈哈:“是么?我们在前面的路上捡到的,看大家都戴就图个富贵也戴上了。”      粉衫女子会意地点点头,还羡慕地多看了陌小落与凤寐的手链几眼,开口道:“这个银链的事好像是一夜之间就传遍风语的,我与夫君有幸也捡到了一条。听闻今日已经有银庄开始在打造贩卖了,很多没有捡到的人都跑去买。”      陌小落笑得灿烂:“捡来的是天赐姻缘,买来的可没那么灵验。”   话中有对青衫男子与粉衫女子的祝福之意。   粉衫女子面上娇羞,笑着说了声谢公子吉言,就拉着青衫男子继续往前走了。      陌小落与凤寐目送那两人走远,一时间回眸相顾无言。      虽然风语百姓手上的银链没有像他们两人腕上绑着的这条精巧,但混淆视听却已经绰绰有余。      虽然也可能是银庄商铺的营销策略,但这个时间会不会推算地太精准巧合了一些?      陌小落昨日与凤寐偶遇被姻缘牵绑在一起,昨晚遇袭知道戴着这姻缘牵很难脱困,今天白天风语就已经风靡银链相牵。   所有的事情环环相扣,虽然发展得顺理成章,找不出纰漏,但陌小落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      这次风语突然风靡银链相牵,很有可能是高人幕后相助,故意为之,帮他们脱险。   但这个高人是谁?他的目的何为?      这种感觉就像误入了一个苍茫的棋局,她以为是自己按意识在向前走,其实行至最后会发现一切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      陌小落一扯凤寐的衣角,疑惑道:“小王爷你可知道这次帮我们的高人是谁?”   凤寐眨眨桃花眼,浅笑道:“不知道。但我觉得这高人恐是帮小言言你,而不是帮本王。”   陌小落:“此话怎讲?”   凤寐摸摸她的脑袋:“我很清楚谁会成为我的高人谁不会,但小言言你偶尔那么迷糊,可能会忘了你身边的高人。”      陌小落垂眸,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师父,普光寺是萧洛让她去的,很多事情都是因为去了普光寺而发生的不是么?   而且论高人的资质,师父也最有能耐担当。   但师父要救她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救,不管时间与场合的,他根本没必要暗暗相助吧?   也许真有一个隐藏许久的高人也未知…… 38 38、高人高人高高人(二) ...   陌小落与凤寐暂时不用担心银链会暴露身份,小秦五不多时也寻着沿途的暗号成功与他们二人会合。      现在陌小落的感觉就好比刚考完试之后,有劳累虚脱,但也有安全过关的喜悦~      李白大神说了:“人生得意须尽欢。”   那意思就是奉劝所有人抓紧所有能玩的机会玩,省得以后没得玩的时候难过。   陌小落认为跟着大神走,生活乐无忧。      所以她与凤寐在客栈隔衾而眠一个上午之后,她就开始不顾秦五的阻拦,挑唆凤寐出去玩。虽然知道后面还有一门大考,但不能打压了玩的兴致与激情呀!小考都结束了还不出去玩多可耻啊?      而且现在一切都安顿就绪,只差凤安王爷归来了啊。      陌小落试图说服持反对意见的秦五:“那个……秦五呀,我易容术很好的,真的,只要我们出门前戴个假面,保准谁也认不出!”      秦五装没听见抱臂将脸瞥向一边。      凤寐眨着桃花眼斜靠在桌上,自斟自酌,饶有兴趣看陌小落要怎么说服秦五。      陌小落抖出自己贴身携带的那些法宝,取了一个假面熟练地戴到自己脸上,俊秀面容立马转换成一个刀疤凶狠的模样,陌小落喋喋道:“你看你看,根本看不出来吧?”为了增加可信度,还一拍胸脯,信心满满道,“没有什么假面是我捏不出来的。”      凤寐挑了挑眉,拿起桌上的一个假面打量。   假面的质料柔软,颜色居然奇异得与真人相差无几。   而陌小落贴到脸上的那个假面,可能因为温度的缘故,颜色愈发鲜活起来。   真是鬼斧神工,技艺超群。      凤寐笑着道:“小言言……你身上真是藏了不少惊喜啊。”      陌小落其实也就轻功跟易容拿得出手……   脸皮老厚的陌小落很不客气地接受了凤寐的赞美,大言不惭道:“那是那是~要是小王爷喜欢,我也可以教小王爷制假面……”   得意忘形的陌小落刚说完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没经过师父的允许随意教别人易容之术,这不是找死么??!!!   陌小落尴尬地咳了一声:“其实,学这个……”挺无聊无趣的。   还没等陌小落拒绝,凤寐打断道:“好,那就麻烦小言言了。”   陌小落:“T T……”      凤寐好奇地抖抖陌小落那个百宝箱一样的小包袱,从里面掉出来的一个蓝色的小瓶子。      那是一种有点泛紫的蓝,忧郁而绝望。      蓝色的小瓶子往前滚了几滚。      陌小落慌张地快一步捡起来,仔细瞅了又瞅,确定没有洒出去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凤寐笑道:“小言言,这里面是什么?你那么宝贝?”      陌小落小心翼翼将蓝色瓶子收进桌上的小包袱里,语气认真道:“这是‘绝生’,制作的假面用了它就会跟皮肤相融合,永远也拿不下来了!”      一直表明立场与陌小落划清界限,誓不与其同伍的秦五终于耐不住好奇,凑过来瞥了几眼蓝色瓶子,嫌弃道:“我当什么宝贝,这么个东西,有谁敢用,谁会想要假面拿不下来?”      没文化真可怕。      陌小落以深深同情地目光看着秦五:“可是用了它,就不会被发现是冒牌的啊。戴假面,无论多逼真还是会找到粘连的痕迹,但如果用了‘绝生’就不会这样,只要伪装的好,可以永远替代那个人活下去。而且……”陌小落拍抚自己刚刚受惊吓的小心脏,“‘绝生’的所有原料全都可遇不可求,这么一瓶可是倾城之价。”      秦五不削:“原来是因为这瓶东西贵。”      陌小落瞪,死秦五你等着,迟早报复回来。      凤寐看陌小落那么宝贝这瓶东西,起了捉弄之意,他趁陌小落与秦五斗嘴之际,拿起那瓶‘绝生’,桃花眼闪闪道:“小言言~既然本王赏了你机会教本王易容,你不是该送本王个礼物来谢恩,我看这个东西甚好甚合眼,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陌小落一下呆怔住,眼睁睁看着凤寐恬不知耻地将‘绝生’收进袖中。   T T……   救命……凤妹又开始水仙了……   呜~陌小落泪目,这个真的很贵很贵啊!!   以头抢地……      ***   弯月高悬。      天香一品楼一个隐蔽的水榭。      引水的小竹筒缓慢地蓄满了水,然后清脆倾斜,倒入池中。   如碧玉一般的池塘倒印着月影,清幽雅致。      水榭外围是高耸的树木,层层叠叠的枝叶,平日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个别致的天地。      有男子靠坐在水榭的窗台上。   一身玄色的长衫,好似要融入夜色。   长衫与靴上都绣了浅银色的精美绣纹,似在月光下有生命流淌。   狭长魅惑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池中的金鱼舞着薄纱似的尾巴簇在一起。      忽然,一道银光闪过。      男子伸手,清闲地阻下那道快如闪电的银光。      一条银链躺在手中。      唐汐语看自己的‘暗器’被萧洛拦截成功,撇了下嘴道:“你要我暗中打造的三百条银链,我今天早上已经按你说得处理掉了,偷留了一条,给你作纪念吧。”      萧洛看着掌心的银链许久,随后轻笑一声道:“那真要谢谢师妹啊。”      唐汐语深深地看了一眼萧洛,美目流转,自顾在边上找了把椅子坐下,轻启唇道:“师兄,我真想看看你仇恨愤怒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萧洛轻笑了声,斜眼看唐汐语:“师妹真的要看么?”      萧洛这句话其实问得挺温柔,但唐汐语想起萧洛平时的为人,没来由得一阵寒意,于是摆摆手道:“……也不是很想看。”      萧洛笑了笑,没有应声,回头看池水。      “师兄……”唐汐语今日分发完银链,总觉得心中有些不吐不快,又问了句:“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感觉好不好?”      萧洛终于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一个麒麟模样的摆设抛着把玩。      萧洛心不在焉地抛着,麒麟忽上忽下,好似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到地上,萧洛看着麒麟道:“师妹今日有不少话想找我说?”      完了,触到虎须了!      唐汐语嘴角一抽,盯着那麒麟,心跟着萧洛抛接的姿势忽上忽下,这可是她相公送的东西啊!      唐汐语想起今夜来这里的目的灵光一闪,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放到桌上,转移萧洛的注意力道:“师兄,我今夜来除了告诉你银链的事,还带来了师父寄的东西。”      萧洛笑着接住麒麟,倒也不再为难唐汐语,淡然道:“师父说了什么?”      唐汐语拿过完整无损的麒麟才觉得心定了定,回答道:“他说你长年服用改变眸色的药物也许会侵害往后的视力,偶尔无人的时候可以吃一颗。”      萧洛看着这白色的瓷瓶,笑道:“师父有心了,我都快忘了自己原来的样子了。”      倒出一颗,萧洛服水吞下。      弯月依旧,碧池依旧。      狭长魅惑的黑色眼睛,闭上再睁开的时候已然转换成潋滟惊艳的紫。 39 39、妖孽成双 ...   凤寐拿了‘绝生’,可能终于意识到拿人手短的道理,所以轻掸了下衣袍,答应陌小落出去逛大街了。      秦五别扭又伤感:“公子,外面可能埋伏着追捕我们的人啊!而且公子你现在被贼人害得不能动武,还是留在这里等王爷回来最安全。”      凤寐桃花眼微眯,像没听到他碎碎念一般,已经与陌小落两人行至门口,回身对秦五道:“秦五,最近风语城中可有什么热闹?你说我与小言言先去哪儿好呢?”      秦五想进行再度挽留:“公子……”      凤寐突然回神遗憾道:“对了,秦五你已经离开风语一段时日,怎么可能会知道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秦五泪喷:“公子啊……”TAT      陌小落踊跃举手报名:“我知道我知道,小王爷,我知道风语所有好玩的地方~我娘亲书上未写清楚地点的那些地方我也知道。”      凤寐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已经握了一柄折扇,他扇子敲手心,很满意道:“真的?甚好甚好。”      陌小落回头幸灾乐祸地朝秦五做鬼脸~   死秦五,看见没,你家主子选择跟我一道了。   气死你气死你。      秦五怒目:“……”等解开这个什么银链,看我不撕了你这个小白脸!      凤寐与陌小落潇洒出门了,后面尾随着一个怨念很深但仍旧一步都不愿意远离的秦姓少年。      ***      凤寐与陌小落商议后不谋而合,决定从客栈附近的那家刚刚开张的赌坊一路向南游玩,直至陌惹尘书中曾极力夸赞过的紫鸢山。      现在贴着两撇小胡子的凤寐,跟装了一小撮胡须在下巴上的陌小落正挤在今日开张,热闹非凡的红尘赌坊。      红尘赌坊,有点文艺的名字。   但里面人头攒动,喧嚷万分,一般赌坊该啥样这里就是啥样,与文艺一点都不沾边。      庄家吆喝:“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陌小落闭着眼,一手摸着下巴上贴的胡子,神神叨叨地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显神灵。押大还是押小呢……”      凤寐凑近陌小落,打开折扇,遮住两人的窃窃私语:“小言言,我觉得应该押大。”      陌小落略抬起左眼的眼皮,点点头,装神弄鬼道:“太上老君也是那么告诉我的。”      两人密谋之后毅然押大。      然后。      输了。      两人不甘心再押大。      再赔。      两人坚持不懈,连续十把大。      连赔十次!!!!      陌小落看着做庄的人将银子都收入袋中,眼睛都冒火了。      连出十次小?这是多小的概率啊?      会不会做生意啊?当他们二百五好欺负,居然开张头一日就讹人诈赌啊?      难道没有看出他们猥琐的小胡子藏着睿智的赌徒光芒?      只是现在处境好像不太适合太惹人注目……要不要教训他们呢,陌小落踟蹰了。      凤寐看着陌小落灵动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早已经知晓她心中所想,他桃花眼弯起,笑道:“小言言,你生气么?”      陌小落对上他笑意满满的眸,压低声音点头道:“恩。他们居然耍诈!要不是我们现在……”      凤寐一本正经打断道:“那我们砸场子。”      “啊?”陌小落思维转不过来了。      凤寐轻轻摇头,一副看不起她的样子:“小言言,你混到现在,连砸场子都不会?”      陌小落:“……”我是怕我们暴露行踪啊。      哗——      凤寐微挑眉毛,很优雅地抬起脚,然后爽快地踹翻了前面的桌子。      桌子上的东西悉数掉落在地。      巨大的声响惹得四周一下安静了下来。      凤寐笑容依旧,慢条斯理地抬脚踹翻了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众人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啊呀,这两个小胡子大白天就来踢馆啊?!      赌场里的小厮传唤打手:“有人砸——场——子——啦!!!”      陌小落乐了,她本来就不是憋得住,愿意被人宰割的人,没想到凤寐比她更胜,是个惹是生非,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      一个巴掌拍不响,陌小落撞上凤寐,自此妖孽成双。      两人干起坏事那是经验丰富,迅雷不及掩耳。      凤寐虽然不能施展武功,但敏捷的身手却还在,灵巧地躲闪,一把折扇打地鼠似的一打一个准,就听红尘赌场的小厮们“啊哟,啊哟”地叫个不停,脑袋上全都被浮现鼓囊囊的一个个包,头昏眼花。      陌小落接替了凤寐踹桌子的工作,踹得心安理得,踹得大义凛然。      被打发去门口买糯米枣糕的秦五,听见里面一阵喧嚣,暗道一声“不好”,难道被人发现身份了?就扔了热乎的糯米枣糕,匆匆往回赶,还没进赌坊的门口,就看见两道熟悉的白影从里面跃出,跳上屋顶。      两人的速度十分快,在屋顶站定后,秦五才看清楚他们面容。   可不就是他最崇仰敬佩、誓死效忠的凤寐与那个打从第一眼就令人生厌的莫言?      凤寐的白色长袍绣着精细的金纹,夕阳下,泛出华贵的色泽,浅色微卷的长发简单束了一部分在脑后。他很自然地将手搭在那个粉面少年莫言的肩膀上。      两人明显有闹场成功后的得意喜悦,眉眼间全是肆意的笑容,滑稽的小胡子一抖一抖。      莫言朝他招手:“小五子,这里就交给你啦~我保护你家主子到安全的地方~”      秦五皱眉,都什么跟什么啊?      然后,一回头就看见一众或高举扫帚,或捏着剑气势汹汹喊着:“追上他们!”后头还跟着一群吵吵嚷嚷看热闹的群众,整体看上去颇为壮观浩荡。      秦五黑脸,为什么每次收拾扫尾的都是他?   还有,他可是在金衣少将中排行第五!这个小子凭什么命令他?   能命令他的只有公子!他立马将目光调转向凤寐。      凤寐朝他轻轻点头。   秦五会意。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公子要对这个除了轻功好点,皮肤白点之外基本一无是处的少年那么礼让?      ***      陌小落与凤寐两人砸了红尘赌坊,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于是躲进了“彩霓裳”,准备“借”几件衣衫,换个行头继续紫鸢山之行。      “彩霓裳”是风语最好的布庄,他们的衣衫样式简洁却大气华贵,绣工堪称一绝,价格自然也不菲。      陌小落在“彩霓裳”仓库里面挑挑拣拣。      一件修长,剪裁华丽的红色长衫跳入眼帘。      那是一种艳丽倨傲的红,一种略显隐忍暗沉却奢靡无比的红。   配上繁复古韵纹饰,相得益彰。      陌小落往自己身上比划了下,照照铜镜,虽然是男装,但套自己身上就略显柔美了。陌小落心想要不再贴个刀疤?但是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只好叹气作罢。      可样式又实在惊艳漂亮,不穿走好可惜……      陌小落现在对凤寐的印象大好,好东西是不介意与朋友分享下的。   她毫不吝惜地将这件衣衫比在凤寐面前。      陌小落退后了几步打量,然后怔住了。      陌小落愣了半晌才眨巴了几下眼睛,很诚恳地恳求道:“小王爷,你可以试试这件么?”      凤寐桃花眼噙笑,不置可否地接过这件红色衣衫。      ***      有的人天生就适合一种颜色。      就像这种奢靡的红色之于凤寐。      肆意张扬,风流自得。      陌小落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惊艳啊惊艳!      凤寐轻笑:“小言言,难道本王穿金色不好看么?”      陌小落顿时回神,暗自比较了一下两个颜色。      红色比之凤寐常穿的金色,少了几分朝堂权贵的雍容,多了一些广阔江湖的潇洒俊逸。   这时候更适合仗剑闯荡或者骑马驰骋、快意恩仇的江湖人,绝不适合手握千骑金衣少将,被风语当今皇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需要大费周章除之的凤寐。      陌小落思及此就状似自然地将长衫挂了回去,笑道:“小王爷其实更适合金色。”      凤寐却一把抓住了陌小落的手,轻巧地将长衫拿了回来道:“我却不那么认为。”      这是凤寐第一次用了“我”而不是“本王”。      陌小落自觉可以看透凤寐的一部分,但毕竟不是全部。      凤寐笑着对上陌小落疑惑地目光道:“小言言,我们现在可是在躲避追兵途中,你一直唤我小王爷可能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既然身在江湖,我也该跟小言言一样换个身份换个名字为好。”      陌小落越来越摸不着头脑。      凤寐却自顾自说下去:“以后唤我凤鸣吧。”      以后唤我凤鸣吧。      凤寐说这个名字的时候似乎根本就没有经过思考,就好像已经准备多时,期待用这个名字很久了一样。 40 40、白家“英雄宴” ...   凤安将军是平民起家,整个风语姓凤的人家自然不少,所以凤寐提议将自己名字改为凤鸣的时候,陌小落根本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暗想,反正无论改什么,都没“凤妹”二字拉风就对了。      但秦五再一次处理完他们两人的烂摊子赶到“彩霓裳”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表情却变得有些复杂并耐人寻味。      秦五皱着眉,有些惊讶地看看陌小落,然后欲言又止地看看凤寐,禁不住开口道:“公子……这个名字……”      凤寐浅笑着,不留痕迹地打断道:“秦五,你觉得本公子这个名字起得如何?”      秦五张张嘴,盯着凤寐的笑容,眨眨眼,不再继续刚刚那段话,微俯首道:“公子起的名字自然是好的。”      陌小落歪头打量秦五。   一个名字而已,主仆两人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真是莫名其妙。      只是小王爷的本尊取名为“寐”,但逃亡在外却取了一个“鸣”字……是挺让人费解。      *********      陌小落与凤寐换了行头,出“彩霓裳”的时候还不忘戴了一个新假面,准备继续为祸江湖。      他们的目的地紫鸢山四周饶湖,他们一路吃喝玩乐,到达湖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被姻缘牵锁住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      陌小落居然没觉得漫长难熬。      除去被刺杀这件事情过于刺激之外,跟凤寐呆一起真的十分轻松惬意。      师父太强,容易欺负人。   而小修太好,容易被人欺负。      只有凤寐让她感觉旗鼓相当。   甚至于她所热衷的事情,全都是他的喜好。   相识不到几日,却经常默契到让她咋舌。      今夜湖上灯盏明亮,众多画舫很有规律地分布着。   每个画舫上的乐师居然都在演奏一样的旋律,歌女们按着旋律吟唱,你上一句,我下一句,偶尔还来个和声。      一艘装饰奢华的大船泊在岸边,各色衣着华丽的公子与姑娘络绎而来,格外热闹。      船头一个古意盎然的“白”字十分惹眼。      陌小落看着这个场景,经不住内心的激动雀跃,指着那艘船回头对凤寐道:“我们运气太好了!今天白家在这里举办‘英雄宴’啊!”      风语排行第二的富商白滢心,也是一个十分传奇的人物。      风语不讲究男尊女卑。   女子才华横溢者有之。   运筹帷幄、入朝为相者有之。   风华绝代、倾国倾城者有之。      女子牛人很多,但称得上传奇的只有站在巅峰的人。      上一代前辈中陌惹尘算一个。      而这年轻一辈中,打败众多男子,在商场上呼风唤雨仅次于南宫家的白滢心与异军突起,美名远播的唐汐语也算得上。      白滢心的弟弟白临轩是风华四公子之一,是这一届武林大会夺魁的热门人选。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这几年经常慷慨举办“英雄会”,广邀天下名士,旨在促进高手之间的交流。而且平日里,南宫家建桥,他们白家就修路,不吝啬,也不铺张,对江湖贡献不小,口碑很好。      凤寐桃花眼眨眨,轻笑:“小言言这么说,看来这个热闹非凑不可了。我们进去吧。”      陌小落兴奋地猛点头,突然又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忍不住看了眼从方才就默不作声的秦五。      向来聒噪,且处处与陌小落不和,喜欢对她的意见投反对票的秦五今天有点奇怪啊。      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秦五注意到了陌小落投来的目光,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头扭向一边。      --凸可恶。      *********   陌小落对一个守卫用了迷药,三个没有邀请帖的人才进得船来,陌小落藏被迷倒的守卫的时候还顺手拿了人家的宾客名单。      不看不知道。      一看真的沸腾了!      天呐,这个“英雄宴”可不就是本次武林大会的浓缩版?      风华四公子、风华各个夫子的得意门生以及江湖上唤得出名号的年轻一辈全都在册。   连本届武林大会最小的两个参赛者,毒夫子年仅九岁的女儿垣臻和暗器夫子今年刚满十岁的儿子慕蔸都编录其中。      白家还很讲究地邀请了南宫炎等几个前辈,无论做什么,礼制不可废,哪怕人家不来,前面的客气还是要做足的。   难怪白滢心年纪轻轻可以一帆风顺将生意做那么大了。   一个人的行事细节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心性。      陌小落逡巡场上的人,心想要是能在这里碰到南宫修就好了,虽然知道他与南宫烈一样,从来不参加这种聚会。      仔细找了一圈,果然没有来,陌小落叹口气,早上已经给他跟紫羽寄了信笺,应该可以帮她顶住夫子的追查的吧?      凤寐顺着陌小落的目光,也在各个宾客身上打量了一番后,问道:“小言言在找什么?”      陌小落想了想,道:“一个很重要的人。”      突然,陌小落想起了什么,复又拿起名单看了一遍,皱着脸道:“这名单太不详尽了,居然没有我的名字!我可是本届武林大会最最具有潜力的黑马啊!居然没写我的名字!连老毒物家的小毒物都有名字!居然没有我的!”      凤寐:“……”   秦五:“……”      *********      因为名单里面没有写上陌小落的大名,以至于陌小落有些失落。      于是化忧郁为食欲,开始暴饮暴食了。      凤寐才酌了几口清酒,陌小落已经灌下半壶,啃下半只烧鸡,一边还恨恨念叨:“等我成了天下第一武,给我发邀请我也不来……”   一边念叨一边啃下了另半只烧鸡。      秦五:“……”      凤寐看着鼓起脸生气的陌小落,喝完杯里的清酒才笑道:“小言言……除了我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你会武?”      陌小落终于顿住了塞食物的手,对啊,我是一个隐藏的高手嘛,邀请里面根本就没有文班的学生,就算有也只可能发给文甲班。      果然对“天下第一武”魔障了!      陌小落鼓着脸怒视凤寐:“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凤寐微笑着拍拍陌小落的脑袋:“谁让小言言生气起来那么可爱,就忍不住……额……多欣赏了一会儿……”      陌小落丢了脸,面上红了红,一生气早把凤寐是小王爷不能冒犯之类的丢到了九霄云外,张开娇小的嘴朝着他的手就是一口。      今夜一直处于无语状态的秦五终于爆发尖叫:“大胆!!你居然敢咬我们家公子!!!”      说完就想上前拨开陌小落。      却被凤寐用另一只手拦住了。      凤寐收回拦秦五的手,继续摸陌小落的脑袋,笑得令人遐想道:“小言言,你今夜还没吃饱吗?”   然后一副任君品尝的模样。      叼着凤寐手的陌小落面上更红了。      你这个吃饱到底是指什么吃饱啊?      算你狠。说话那么能绕弯弯。      正尴尬着不知道继续叼着好,还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打哈哈说今天月色真不错的好。      突然,陌小落发现刚刚被秦五的断喝吸引过来的目光中,有一道似乎有点熟悉,抬眼瞄了一下,居然是风华四公子之一且与南宫修交好的上官柳,他正若有所思地打量陌小落。      陌小落张嘴,很是淡定地拉了凤寐绕向宾客休息的房间。      真是想遇上的没遇上,不想遇上的一下就碰到了。      上官柳出了名的过目不忘,每个人的习惯特征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掉,识人辨物的能力百年来难得一遇,精湛的易容都不一定骗得过他,更何况今天只是带了假面,没有刻意伪装。      陌小落会武功,且有莫言这个小号的事情她想告诉南宫修跟薛紫羽,但不想告诉他们之外的人了。      凤寐难得正色道:“刚刚那人是上官柳?”   陌小落点头道:“是啊,小王爷也认得?”   凤寐:“远远见过一次,宫中一次大火,许多人都烧得面目全非,辨不出是谁,他曾来过宫中一次,却把他碰见过的所有宫女侍卫的尸体都辨别出来了。”   陌小落张大眼,半晌才道:“……不愧是风华神眼的上官柳。”完了,刚刚一定是被看出是谁了。      这次武林大会,上官柳可是陌小落最不想碰到的对手之一。   上官柳武功深浅不详,虽然每次风华决排名不高,但是陌小落总觉得他有些掩藏实力。      陌小落忧愁地负手走来走去,刚刚吃得又撑,都肚子疼了。      凤寐本来倚在门边未说话,看着转来转去的陌小落,突然眯了下眼,拿起房里不知道是谁的一件外衫,盖上陌小落。      陌小落眼见着一件玄色的外衫披头盖上她,然后身子一轻,被凤寐抱了起来。      陌小落:“啊——你干嘛?”      凤寐凑近陌小落,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围绕上来,轻轻摇头批评道:“小言言啊,你连自己葵水来了都不知道吗?” 41 41、葵水葵水 ...   凤寐凑近陌小落,一股很好闻的味道围绕上来,轻轻摇头批评道:“小言言啊,你连自己葵水来了都不知道吗?”      陌小落看着近在咫尺的放大俊颜没反应过来,眨眨眼睛,呆愣了几秒,想明白后,脸上“腾”地一下热得冒火了。      丢脸!丢脸!   真的是丢脸丢到二十一世纪了……      大姨妈,我恨你……   想你来的时候装傲娇扭捏,这没把你放心上的时候你又不合时宜来拜访。   而且来的第一天就见光,让别人瞅见了。      陌小落红着脸,也顾不上现在是不是还在凤寐怀里了,默默拉过裹着自己的玄色长衫的一角,故作淡定地把自己的脸也悄悄遮了起来……      本姑娘已死,有事烧纸……      凤寐忍俊不禁。      *********      凤寐把陌小落抱出英雄宴,找了一间上好的客房。      陌小落在房里换洗,凤寐拖着姻缘牵只能倚在掩着的门口,因为姻缘牵的长度有限,所以凤寐的手腕也不时跟着里面的动静牵扯着一晃一晃。      陌小落越想刚才的事情就越觉得囧,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想再遇到见证了这个囧事的凤寐。偏偏两人被姻缘牵绑着,还有两日的寸步不离。      凤寐打破沉默,在房外有意捉弄道:“小言言。”   陌小落:“……唔,在。”   凤寐:“你好了么?”   陌小落脸上火辣辣:“……回禀小王爷,快好了。”   凤寐挑眉:“我记得我现在改名叫凤鸣了。”   陌小落立马改口:“……是,凤鸣兄。”   凤寐:“那么慢是不是不会弄?我帮你吧?”   陌小落:“噗——马上就好了!!!”      凤寐看着姻缘牵晃得更厉害了,可想而知里面手忙脚乱成什么样了,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陌小落系好碧玉腰带,总算松一口气的时候,才发觉肚子开始越来越疼了。      从开始像吃坏肚子的隐隐作疼,到后来一阵比一阵钝痛,额头都开始不住冒冷汗。      陌小落后悔刚刚灌下的那一壶冰镇的清酒了。      薄汗一出,身子有点发寒,肚子疼得更肆无忌惮起来。      陌小落皱着秀气的眉,伸手扶住旁边的墙才能稳住自己堪堪下坠的身体。      凤寐很快察觉到不对劲,拽了拽姻缘牵,发现没有回应,于是收起玩世不恭,推开门道:“小言言?”      陌小落此刻扶着墙已经支撑不住开始往下滑了,脸色惨白,秀气的眉头皱在一起。      凤寐在她彻底蹲坐在地上之前将她捞了起来横抱在怀中。   双手不得空,凤寐只好用额头凑近抵上她的探了下温度。   果然很灼人。      陌小落疼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有点晕眩,人影看在眼里都有些模糊了。      隐约好像有大夫在她面前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   后来好不容易没有那么多人影晃来晃去了,又有个人过来给她灌药,那药太苦,陌小落皱着眉不合作,小脑袋晃来晃去。      自己的抵制好像起到了作用,药再次入口的时候已经十分甘甜。      陌小落心里想着谁能这么明白自己的心意啊,却太困顿实在睁不开眼来看清楚,但摸到了那人手腕上绑着的入手有点微凉的银链。      半夜睡得迷糊,梦里有很多压抑纷乱的场景,陌小落觉得难受,明明知道是梦境却挣脱不出来。她手胡乱摸索寻找出口,幸好有一股温暖及时出现,她贪婪地朝那个温暖的方向挪了挪,再挪了挪。   当那个温暖彻底包裹住自己,驱逐了寒冷,并摆脱了那个令人憋闷窒息的梦境,陌小落才舒展了眉眼,安心满意地沉沉睡去。      *********   日上梢头,姻缘牵的最后一日了。      陌小落往被子里又钻了钻,额头好像撞上一堵温热的“墙”,她不情不愿地揉揉眼睛,勉强睁眼看清楚。      怎么是肉色的墙?      陌小落当机了几秒,然后睁圆了双眼,往上看。      凤寐单手半撑着身子,浅色微卷的发丝垂顺下来。多情迷人的桃花眼微微眯着,自上而下看着陌小落。   他的衣襟敞开,因为他侧卧的姿势而露出大片精瘦的胸膛。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漂亮诱惑成这样?      陌小落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然后揪了揪自己的衣领。      凤寐失笑拍拍陌小落的脑袋:“小言言,我凤某还没有饥渴到准备对一个初来葵水的姑娘出手。”      陌小落尴尬得偏开眼神,嘴硬道:“额……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嘴硬完了,正准备开始适时拍马屁,说些小王爷志趣高洁、刚正不阿之类的……      凤寐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不过,在我身边睡了两个晚上,却什么也没发生的……”眼尾瞄了一下陌小落,“小言言还真算第一个。”      吓得陌小落立马翻身出被窝,说是尿急。      *********      英雄宴一直到了将近天明才结束,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白滢心遣散了随从,独自进房休息。      她关房门前,还不忘仔细观察了一圈四周的动静。      她回过身来,一点也不惊讶房内多了一个人。      那人有着只有行军参将之人才有的英挺飒爽。      白滢心直视着身前的少年道:“秦五,你好大的胆子,没有公子的命令居然敢私自从前线回来?”      秦五不屑地撇嘴,没准备深入辩解道:“公子要的东西呢?”      白滢心从袖中摸出一个瓷瓶,还有一支小巧的竹筒,淡淡道:“千阙宫的事情,我还调查不出来,恳请公子再给一些时日。另外,南宫家好似有些古怪,南宫府上很多地方都防守严密,无从打探,根本不像一个普通商家的府邸。”      秦五收下东西,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白滢心又道:“秦五,公子足智多谋,一切自有打算,你切不可因为自己的情绪,碍了公子的大事。”      秦五豁然转身,皱眉道:“所以那次公子遇刺,你与临轩不是赶不及,而是故意不救?”      白滢心也跟着皱眉:“秦五,我知道你有惑,但是公子辛苦了那么多年,可见过他轻言自己的生命?这次公子同意你留下,我也仍旧相信公子的决定,但是如果公子多年的夙愿因为你而出了纰漏,我与临轩第一个不放过你。”      秦五眼眸黯了黯,点点头。      *********      今夜其实很繁忙,还有一个小插曲。      陌小落给南宫修的信笺说过三日后回来,但南宫修还是很担心,毕竟再过五日就是一月的“此生”之约,所以当他收到上官柳小厮来禀报说在白家“英雄宴”上看见了一个“像”小落的人,他就马不停蹄赶去紫鸢山。      但当他赶到“英雄宴”的时候,陌小落已经因为葵水这个乌龙事件被抱走了,被外衫裹着,又遮着脸,所以便擦身而过了。 42 42、谁更幸福? ...   陌小落与凤寐洗漱完毕出得房来,就发现外间已经放好各色}诱人的餐食。      玲珑虾、椰子盏、翡翠煲、糯米骨……      十几道香味四溢,让人食指大动,一看就非普通厨子能做的出来的料理摆了满满一桌子。      桌旁一身清爽的秦五看见凤寐出来了,忙不迭从一只装满冰块的桶中取出一碗冰镇的汤羹准备也要呈上桌。      汤羹还冒着丝丝清凉的寒气,在这个炎炎夏日中让人眼馋不已。      啊呀呀,一大早就眼福不浅啊,陌小落暗叹。      先是秀色可餐的凤寐毫不吝啬地展现自己的锁骨与胸膛。   现在又有那么多琳琅满目的美食,真是心情大好。      凤寐懒洋洋地又打了个哈欠,注意到陌小落直勾勾地看着那碗汤羹,于是拍拍她的脑袋:“小言言,你昨天还没疼怕吗?”      随后对秦五挥挥手:“秦五,这碎雪羹就拿下去吧。”      这小白脸又犯什么毛病了?公子向来喜欢这碎雪羹,今日居然也得一同禁食。秦五心里不平,忍不住瞪了眼陌小落,不顾陌小落惋惜异常的眼神,将碎雪羹放回了桶中,之后不忘询问道:“公子既然不要这碎雪羹,那要不秦五再做点其他吃的来?”      陌小落忍不住满眼星星地多看了秦五两眼。      哇塞,原来不止忠犬,还多才多艺、功能实用呀!      秦五略显得意地微扬下巴,毫不谦逊地接受某人赞扬的目光。      “不必了。”凤寐悠然道,然后举止雍容地在桌前坐下,拍拍另一边的凳子,示意陌小落坐,然后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夹了一只虾道:“小言言,秦五做的玲珑虾味道甚佳,你尝尝。”      刚刚还挺拔傲娇的秦五听了凤寐的话顿时感动得心花怒放,立誓以后要更加努力地钻研每道菜。      陌小落看着表情千变万化的秦五顿时无语,怎么我就没个那么贴心忠诚……又傻乎乎的侍卫啊?      再看凤寐今日不住得打哈欠,陌小落吃着美味,随口问道:“凤鸣兄昨夜未睡好?”      凤寐一手支额,微微眯着桃花眼,笑得暧昧道:“昨夜,佳人在怀,难以入眠。”      “咳咳——”陌小落被呛到了,凤寐就是了得,什么话都能说得勾人无比。      凤寐轻笑着拍拍陌小落的背,帮她顺气道:“慢些吃,不过昨夜小言言睡的迷糊,可是说了不少梦话。”      陌小落怔住,葵水来了未察觉已经够囧了,不会梦里还说了什么更丢脸的事情吧?她强作镇定道:“额……我都说了什么?”      凤寐笑眯眯看着她:“小言言说……”,他故弄玄虚地顿了一下,随后勾唇道,“小言言说恋慕我已经许久了。”      陌小落:“……我一个字也不信。”      凤寐哈哈大笑几声,然后又委委屈屈地道:“怎就不信?喜欢我很难么?”然后晃晃手腕上的姻缘牵道,“老和尚可说了我们起码有三世之缘。”      陌小落看着那姻缘牵,伶牙俐齿居然被堵得滞了滞。      其实这两天来,陌小落与凤寐两人虽然被这个姻缘牵锁住,却一直下意识在回避谈论这个问题。      命运、缘分这种事情太玄乎。      若说不信,可他们是亲眼见的这个神迹显灵,掺不得作假。   可若说信,难道因为这样一条银链,一套天赐良缘的说辞就真的在一起?      陌小落低头看了眼姻缘牵,然后直视凤寐,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道:“凤鸣兄人中龙凤,我岂敢高攀?而且我更喜这广阔热闹的江湖,富丽堂皇的朝堂需要无尽的智慧与精力,可不适合我。”      凤寐笑里饶有深意道:“但朝堂上有权势,有财富,多少人趋之若鹜,前赴后继?”      陌小落不甘示弱道:“但朝堂上没有自由,没有坦诚,多少人尔虞我诈,互相利用,想抽身却不得?”      凤寐挑眉道:“所以小言言的意思是,选择远离朝堂更幸福一些?”   陌小落沉吟片刻道:“也不是啊,朝堂跟江湖就好像苹果跟梨,我们根本不能判定选苹果的人幸福一些还是选梨的人幸福一些”陌小落弯眉笑继续道,“事实上,只有选了自己喜欢吃的水果的人才更幸福一些不是吗?”      凤寐定定地看着陌小落,半晌,才笑起来:“苹果和梨?哈哈……也只有小言言能想得到这么生动又传神的比喻……”他宠溺地摸摸陌小落的头,桃花眼里落满星辰,“我可真是有些遗憾姻缘牵快要解开了啊。”      明明,这一次凤寐没有说暧昧的话,没有勾人魅惑的神情,但陌小落却觉得心跳却异常猛烈了起来,只因为她刚刚不小心窥见了一个真正的、惊艳的、与往日有所不同的凤寐。      *********   紫鸢山之行并没有被陌小落的葵水打断掉。      陌小落想着他们躲过了假山贼的追杀,砸了红尘赌坊场子、又参加了白家的“英雄宴”,一路上那么鸡飞狗跳、热闹非凡地过来,现在都已经到了紫鸢山的山脚下,没有不上去看看的道理。      于是陌小落、凤寐、秦五三人雇了舟渡湖,尔后又雇了一辆马车,秦五坐前面赶马车,凤寐与陌小落坐马车里游览沿途风光。      紫鸢山的风景的确怡人。      成片成片的紫鸢花盛开,山上就像蒙上了一层紫色的轻柔的薄纱,梦幻却不失神圣。      偶尔清风徐来,也带了些花的馥郁清香,胸臆一片爽朗清明。      只是这紫鸢山的路有些过于狭窄凶险,半山腰之上就好似孤独的峭壁,马车得一直靠着里边走才能防止掉下去。      陌惹尘的撰写的书卷中曾有记述:只有经历途之险阻,方能一览紫苑山顶之瑰丽。      陌惹尘当时似是有意让读者自己去看看山顶的风光,所以只夸了山顶景色好,却留着悬念,没有具体提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动人心魄。      陌小落跟凤寐都很好奇这个能让陌惹尘称之为“瑰丽”的地方,所以也对此行有些执着的热衷。      陌小落跟凤寐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突然马车骤然停住,晃得他们一阵眼花,尔后就听见秦五的声音:“公子快先走!”      陌小落心道不妙,立马挑了帘子看,她刚一挑开帘子,就有银剑朝她刺出,她反应很快,身子往一侧倾斜才堪堪避开,借着被撩开的帘子的空隙,只见秦五在不远处正与四个黑衣人扭打在一起! 43 43、江湖之约 ...   陌小落躲开了银剑,手持银剑的黑衣人不罢休,一把扯掉了帘子,让马车内的视野一下开阔起来。      雇的马车十分豪华,所以里面什么桌子、软座、香炉一应俱全。      刺客站的位置有点背光,看不清眉眼,只有银剑在阳光下闪着森寒的光芒。      凤寐微蹙眉,几乎在刺客撕掉帘子的同时踹翻了香炉,朝黑衣人的方向掷去。刺客偏头躲过,拿剑把香炉扫了出去。陌小落趁这个空隙,在马车后面的锦绸堆中抽出秦五藏好的银剑,反身便挡在现在武功全无的凤寐身前,朝黑衣人飞快出招。      黑衣人估计是没料到这个看起来娇柔的小个子有那么大的爆发力,被逼得朝后退了好几步。   陌小落正和黑衣人胶着,想突围出去却未成功的时候。      突然。      “哗啦——”一声巨响。      马车后面破了个大洞,另一个黑衣人跃进马车,目标锁定陌小落身后的凤寐,招招杀机毕现!      与陌小落过招的黑衣人仿佛也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务,丝毫不恋战,寻到空隙便朝凤寐砍几刀。      凤寐的身手真的是很好。手上没有武器,却能躲过两把快如风的剑锋,而且陌小落与他们过招的时候,只要他们露出丝毫的破绽,凤寐就会准确出手,点到要害。      陌小落瞥了眼暗想,凤寐现在只有招式没有催动内力就那么厉害,要是恢复内力,不知是何造诣。      稍一分神,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刺客寻机劈向她的剑。      凤寐蹙眉,扬手接下这一剑。      凤寐两手牢牢合住刺客的剑,阻止了剑向下的轨迹。   冰凉的剑划破凤寐的掌心,温热鲜红的血一点一点顺着剑蜿蜒而下,一直滴淌到马车上。      凤寐眼神一黯,薄唇稍抿,剑便在他的掌心断了。      刺客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凤寐已经迅雷不及掩耳地一脚将他踹出了马车。   生生把这个可怜的刺客踹昏迷了。      凤寐随后转身,夺了陌小落手中的剑,一鼓作气对穿了另一个刺客的咽喉。      陌小落瞪大了眼,凤寐恢复武功了?      却见凤寐干完这些,面色有点苍白,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撑在马车的车窗边上,紧抿的嘴角流出血丝。      陌小落一下说不出话来:“你……”      凤寐抬手拭了拭唇边的血迹,笑容恢复妖娆:“唉……都怪小言言打得不专心啊……咳咳……”未说完,又咳出不少血来。      秦五担心凤寐这边的安危,可是又被四个黑衣人团团围住,脱不开身,眼见着四个黑衣人准备将战局拉向马车,秦五真是又急又怒,无奈之下,只好朝马的方向狠狠挥了一剑。      剑风狠狠抽在了马上,受了疼痛的马扬起蹄子嘶鸣了一声,然后撒开蹄子,疯也似的向前跑。      其中一个黑衣人见状喊了一声:“先追马车!”。      秦五毫不留情地挑落这个刺客的剑,不顾另几人在他身上划下伤口,先固执地将刚刚喊话的刺客身首分离。      那个刺客的脑袋滚落在地。      秦五持剑的手臂受了重伤,他低头咬住一块碎布,绕了几圈,将银剑捆扎在手心,然后牢牢握住,眼里涌起肃杀:“想杀我们家公子?除非从我秦五的尸体上踩过去!”      剩余的三个刺客顿时有点不寒而栗。      *********      奔驰的马车中。      陌小落扶着凤寐缓缓坐下。      这次的刺客各个身手非凡,皇上真是发狠了。      凤寐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轻笑道:“自然要急了,因为我父王今日便要凯旋归风语,”他勾勾唇角,很事不关己地道,“再不下手,以后可没有那么多机会了。”      陌小落疑惑道:“凤安将军那么忠心,如果有异心想要篡位,早很多年前江山就该易主,为什么皇上那么不放心呢?”      凤寐淡淡一笑:“那个位置呆久了便会这样,惶惶不安,草木皆兵,总觉得四面楚歌。”      陌小落愣愣地听着,看着他刚刚救她时流血的掌心,心里有个想法慢慢变得鲜明,斟酌再三,忍不住道:“凤鸣,你是不是想离开朝堂?”      凤寐原本嬉笑地表情有一瞬凝固,然后恢复最先的蛊惑笑容,反问道:“哦?”      陌小落盯着他的神情,真挚道:“如果你想当皇帝,我帮不了你也不一定愿意帮你,但如果你想离开那里,我会帮你的。”      凤寐一手支额,笑了起来,期间还咳了几声,半晌才轻叹:“时候未到啊……”然后用手捏捏陌小落的粉颊,留下一个血手印,“不过还是谢谢小言言的心意,等我处理完所有事情,无忧无扰地游荡江湖的时候,给你建个红尘赌坊砸着玩如何?”      陌小落不明所以地歪脑袋:“时候未到?”      凤寐往后靠了靠,卸下玩世不恭,略显疲惫道:“是啊……”      突然,凤寐警觉到有一股杀气,立马扑倒陌小落滚了一滚。      刚刚他们坐的地方此刻已经插了两把飞刀!      陌小落炸毛,不是吧??现在都元气大伤了,还来????      但久久却没有刺客再闯进来,只听见外面有打斗声。      陌小落往外探身子观测敌情,却见秦五跟个血人似地与一个黑衣人周旋。      秦五明显精力耗竭,动作没有了最开始的敏捷,但仍旧不屈不挠地不让这个黑衣人接近马车。      黑衣人看见了车中的陌小落与凤寐,显然变得很急切,他又从怀里抽出数枚飞刀,悉数射向秦五。      秦五急急退后,那个黑衣人已经疾步进入马车。      陌小落咬咬牙,握着剑,作为凤寐的最后一道防线,坚定地挡在凤寐前面。      疼。      肚子的疼痛慢慢地、一波波蔓延开来。      陌小落是个那么怕疼的人啊。      但她此刻却觉得再疼也不能倒下。      陌小落是一个胆小怕事、贪生怕死的人没错,可是她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就会为了那件事勇敢强大到连自己都惊讶的地步。      就像两年前她觉得必须要救南宫凉。   就像现在她觉得她不能让这个凤寐死。      其实,当初救南宫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与南宫修的羁绊。      那这个认识没多久,最开始被她避之不及、表里不一、风骚至极的凤寐呢?      也许是因为他偶尔泄露的寂寞烦忧。   也许是因为他放了那个司马丹儿、有秦五这样的死士。   也许是因为缘分种种、难解的默契。   也许是因为在红尘赌坊的痞气、在白家“英雄宴”的温柔解围、以及替她接下的那一剑。      总之,凤寐,我要救你。      凤寐刚刚催动内力,引发了中的毒,现在已经很难躲开任何攻击了。      陌小落紧了紧剑,接替了秦五的任务,无论如何都不让刺客近凤寐的身。      陌小落没受什么伤,刚刚在马车中又喘过气,休息了许久,再加上现在心境冷静沉稳,都能好好思考学到的武功应该怎么融会贯通,所以此刻面对这样一等一的刺客过招居然也没有丝毫慌乱局促,渐渐还有占上风的趋势。      在秦五加入助战后,陌小落的剑已经逼近刺客的咽喉,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成功杀此生的第一个人的时候。      一把金刀穿破了刺客的胸膛。      秦五看着金刀,怔了怔,然后露出了欣喜的神色:“这个是……”      陌小落站起身来环顾四周。      一片金光闪闪。      数十个金色头盔、金色铠甲、金色靴子的少年少女站满了一圈。      他们整齐划一地跪地道:“小王爷,末将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整个紫鸢山都回荡着他们铿锵的赤诚。      陌小落松了一口气,凤寐的金衣少将啊……      几乎是陌小落松懈下来的同时,腹部的剧痛也瞬间放大到难以忍受,陌小落还来不及调笑几句这个金衣少将的服装多少银子一件就直直向前栽倒。      凤寐忙接在怀中。      *********      紫鸢山山顶。      唐汐语紧了紧披风,这个山顶温度真是有点低啊。      她看着那不远处那一片耀眼闪亮的金色,笑道:“师兄,看来已经不用我们出手帮忙了。”      萧洛玄色的披风被吹拂地轻轻飘摇,邪魅的眼眸将一切尽收眼底。      唐汐语没得到回应,以为萧洛没听见她说话,就又试探地喊了一声:“师兄?”      萧洛却是淡淡道:“下山吧。落儿的‘此生’毒快发作了,是时候让南宫修找到她了。”      萧洛说完便折身下山,未作停留。      唐汐语没有看见萧洛表情有点遗憾,再看看不远处,凤寐抱着陌小落正面露紧张的神情。 44 44、忠诚与诺言 ...   陌小落来葵水的第一天本就有些发烧,后服了药才退了烧,结果经过刺客这个高节奏又紧张的事情,加上受了山上的风,开始烧得一发不可收拾。      陌小落卷着被子,疼得蜷缩成一团,脸被烧得红扑扑的。      秦五:“公子,我帮你吧。”   “不用了”说完,凤寐端着药,很仔细地一勺一勺喂完。      秦五:“公子,虽然你之前已经服下白滢心找来的解药,但白滢心说过这个解药药性很慢,你起码三日内不可催动内力,昨日一事对你身体损耗很大,还是先休息吧。”      凤寐看着一直昏迷不醒的陌小落,很是担忧地问道:“秦五,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秦五道:“差不多申时了。”      已经昏迷了差不多一天一夜了,怎么还不醒?      凤寐微微皱眉道:“再请孟大夫过来看看。”      见多识广的名医孟大夫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折腾出什么名堂,只好躬身无奈道:“小王爷,这位姑娘的脉象有点奇怪。”   凤寐:“奇怪?”   孟大夫:“是。从脉象上看,姑娘好像是中了毒……”说完,他又想了下措辞道,“可能也不是毒。”   凤寐挑眉:“你的意思是,她不是简单的葵水与发烧那么简单?”   孟大夫:“是。但奇怪的是除了脉象上隐有暗喻外,身体上没有任何特殊的类似中毒的症状。”   凤寐:“会不会是一些慢性的毒药,现在还没有发作而已?”   孟大夫:“也有可能,但这位姑娘的脉象与一般的中毒又很不一样,老生见识浅薄,未能帮小王爷解疑了。”   凤寐:“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孟大夫:“这个……老生也不知,如若是简单的葵水与发烧,至多明日也该醒来。怕只怕……这两样事情诱发了她体内一直藏有的‘毒’。得先制住这‘毒’性,才能从长计议。”      凤寐沉思了一下道:“那你先下去吧。”      待大夫退下后,凤寐眯起桃花眼,招来一名暗卫道:“通知白滢心,让她近日查出陌小落与莫言的所有消息。”      等到房内又只剩下凤寐、秦五与陌小落三人的时候,陌小落好像痛过去一阵,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皱起的眉头也略微舒缓了一些。      秦五道:“公子很少那么担心一个人啊”顿了顿,继续道,“而且公子告诉她的名字,是只有王爷才唤过的。”      这个世界上可能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凤寐本来的名字其实叫凤鸣吧?      凤寐笑笑,自己最原本的名字,那么多年后,亲口告诉的第一个人,就是眼前这个女子了。      这个女子聪明到让人吃惊,简简单单就看破了风语的动乱与不安定,只是简单相处了几日就猜透了他无心朝堂。      但是她又是这么不着边际的糊涂,连葵水来了也不知晓,嘴馋又贪财。      凤寐敲敲秦五的脑袋,半真半假道:“妄自揣度主子的心思,该当何罪?”      秦五:“公子罚的,秦五都接受。”      凤寐想了想,斜眼道:“罚你与白小七共结连理怎么样?”      吓得秦五一下跪在了地上,哭丧着脸道:“公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随便猜你的心思了。”      白小七是何人?   当年金衣少将选拔训练的时候,白小七以一挑七大获全胜,而且最终抢了帮公子在江湖收集讯息的差事,化名白滢心。   那时候秦五就知道了,女人猛于虎,而白小七是虎中虎,是这辈子千万不要得罪到的人。   哦,要问为什么?   因为秦五是那以一挑七的七个人中的一个……   那些个充满杯具芬芳的岁月啊……      正说闹着,凤寐觉得戴着姻缘牵的手似乎沉了沉,还有些灼热。      他低头打量。      只见姻缘牵发出淡红色的光晕,且光芒渐渐强烈起来。      光芒中有一根红线似有生命般缠绕攀紧陌小落与凤寐的手腕。      当光芒慢慢褪淡下去时,银链已经不见了,两人的手都重获自由。      只是。      在原先戴银链的地方,有了一圈纹身一样的古朴繁复的红色纹路。      那纹路就好似原先银链上的红线,悄悄诉说着良缘,泄露着天机。      *********      夜深了。      凤王府许多房间还点着烛火,明亮无比。      凤寐缓步走入凤安的书房。      一个年约四十,正气凛然的英挺男子正在伏案疾书。   他手上有疤,掌心全是多年沙场留下的老茧。      凤安看见来人,搁下笔,桃花眼眯起,笑道:“寐儿,你来了。”      凤寐应了声,然后吊儿郎当地寻了一个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脚晃啊晃。      凤安皱起眉头呵斥:“这副德行,成何体统?”      凤寐闻言笑起来:“这些可都是父王要我做的啊,我只是习惯了罢了。”      凤安叹了口气:“寐儿,你是怨父王么?”      凤寐敛去眸底神色,卸下方才的玩世不恭正色道:“没有,父王多虑了,刚刚玩笑而已。”      凤安:“怨我也是应该的。我为了不让皇上猜忌谋害你,从小就不敢让你显露才华,你还没有学会什么是真实就被我逼着去学习虚伪。但这次,皇上真的太过分了,他是想置你于死地么?!必定是丞相又进了谗言!”      凤寐淡漠一笑:“可是皇上这次就算真的杀了我,你也不会做什么的吧?忠肝义胆、皇上与先皇才是你生命的全部。”      凤安皱眉:“寐儿,你要知道,先皇对我们凤家有恩德,受人恩惠必要涌泉相报。”      凤寐侧目:“所以当初你连自己喜欢的女子也可以让予先皇,为了稳固皇上的帝位,不惜斩首娘亲胞姐一家,只因为他们支持拥立新帝,不顾娘亲在冬日跪在外面苦苦哀求?”      凤安愤怒地折断了毛笔,拍案而起:“你今日来,就是想质问我,惹我生气的么?”      凤寐顿了顿,看着折断的毛笔居然戳破凤安满是茧的手,渗出点点血丝,他平稳了下情绪后道:“父王,忠诚没有什么不好,但必须要得到最起码的赏识与信任。我担心我离开以后,皇上会把矛头转向你。”      凤安瞪着与自己模样有几分相似的儿子半晌,才有点闷闷地坐回椅子,笃定地回答:“这不可能,我与先皇拜把之交,共渡寒雪峰的时候互相扶持,情同手足。先皇临死前对我有嘱托,新帝差不多是我一手带大,多少有些情谊尚在。何况,我也老了,夺帝位给你还说的过去,夺来给自己?享福不了几年还要担一世骂名,蠢人才做!皇上不会想不明白。”说完,缓了缓语气道,“你真的准备离开朝堂?”      凤寐勾唇浅笑:“是。”      凤安复又叹了口气:“皇上怎就听信了那些贼人的蠢话,这般容不下你,害的寐儿你要准备‘假死’,来离开朝堂。”      凤寐笑:“跟皇上跟父王都没什么关系。是我自己不喜欢朝堂。我小时候跟你说过我很仰慕一个姓陌的前辈。”凤寐低头轻笑,“因为我也想游遍列国,赏遍天下奇景。”      “因为我也想游遍列国,赏遍天下奇景。”      这是当初陌小落追问无果的剩下半句话。   无关功名利禄,无关风花雪月。   只是一个有关自由的简单愿望。      “但我会把我承诺的事情全都做完了再走。”凤寐看着凤安道,“父王一心想帮皇上一统天下,我会助你一臂之力。风语与月梵一直实力相当、高下难分,如果我们能拉拢千阙宫,整合江湖之力,时局将不复从前。还有……”凤寐桃花眼眼略眯,“就是清除皇上身边那一帮所谓的‘忠言逆耳’。”      凤安点点头:“幸好寐儿识大局。”      凤寐一手支着额头,轻声道:“我可一点都不识什么大局,只是不想让父王为难罢了。天下、先皇、皇上还有我自己的分量在父王心目中孰重孰轻,我一早就知道。”      凤安未来得及说什么,凤寐复又笑得妖娆道:“父王,我原先说过,我走的时候不会带走风语的一兵一卒,但我今日想食言带走一个人。”      凤安疑惑道:“谁?”      凤寐:“秦五。”      凤安怔了怔道:“秦五?金衣少将中,他算不上资质最佳,而且喜怒总是形于色,你为什么挑他?”凤安想了想,添了句道“寐儿你好像从小就对他诸多袒护。”      凤寐失笑:“也许我一直都觉得,秦五之于我凤寐,就像父王之于先皇,只是先皇觉得遇见父王你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我却一直心怀感激,感激能遇到这样一个誓死忠诚、陪伴我最虚伪无助童年的人。”      凤安一下说不出话来,顿了顿才道:“金衣少将本就是你一手所创,就算你要全部带走,我也不会说什么。”      凤寐起身,耀眼雍容的金色衣袍居然闪出几分寂寥,他缓缓步出书房,边走边道:“皇上这几次的刺杀,虽然没有得手,但多少应该安心一些了,没有遭遇他料想的暗卫援救,没有金衣少将的拥护,他也该略略怀疑那些进言的大臣了。他生性多疑,只有这几次的险险失手,他才会相信,下一次是真的被他刺杀成功了。下一次……下一次刺杀之后,世界上将再也没有凤寐这个人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凤寐顿了顿,看着广阔的天际,没有回头问道:“父王,你会不会怀念参军为将之前的生活?”      没有得到回复,凤寐笑笑,继续前行。 45 45、果然很笨 ...   凤寐回到自己寝宫的时候,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于是立马去了陌小落睡着的房间。      却见秦五跟个木头桩子一样一动不动瞪着双眼睛傻站着。      凤寐警觉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陌小落的被窝居然空了!      他解开秦五的穴道,皱着眉问:“怎么回事?小言言呢?”      秦五被解开穴道后,忙抱拳禀报:“公子,刚刚来了个武艺高强的蒙面黑衣人!”然后略有不满地补充道,“姑娘当时已经醒了,她应该认识来人,只让我转告感谢这几日公子的照顾。哼,把我们凤王府当什么地方了,居然敢随便来去。我不让他带人走,他就点了我的穴道!”      “来人武功路数如何?”      秦五仔细回想:“很正派正统的剑法,不过都是点到为止,不像是刺客。而且……”他偷偷瞄了一眼凤寐道,“莫姑娘看见他好像很开心。”      凤寐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红色纹饰,若有所思点点头,也罢,反正很快会再见的。      *********      黑衣人轻柔又小心翼翼地将陌小落放到床上,呵护如珍宝,生怕弄疼了她。      陌小落笑吟吟地一坐到床上,就扯掉了黑衣人掩面的黑布,笑嘻嘻道:“修!”      黑布落地,露出一张温润如玉,俊秀儒雅的面容。      南宫修眨眨眼,比女生还要卷翘的睫毛就好似带翅的蝴蝶翩然起舞,他温煦地笑:“小落好厉害,一下就知道是我。”      陌小落得意洋洋:“那当然了,你可是南宫修!我认人辩物虽然比不上上官柳,但一起长大的你我怎么会认不出来!”      南宫修听完,满足宠溺地笑。      陌小落突然想起什么道:“你怎么找到凤王府的?”      南宫修掏出一张信笺递给陌小落看。      只见信笺上写着:小落在凤王府,蛊提前发,速救。      字迹清新娟秀,却也隐有飒爽灵动。      “小落知道这是谁的字迹吗?”      陌小落歪头想想,知道她中蛊的就那么几号人物,千阙宫里面的那群人先排除,那就只剩下唐汐语跟师父。但这个字迹略显秀气,八成是唐汐语写的。      只是她跟师父是一挂的,行踪行为一直莫测。      “不清楚,反正应该不是敌人。”陌小落打哈哈,师父不喜欢南宫修,还是不要让修跟师父的人撞上有交集好了。      “唔……”陌小落咬咬下唇,皱起眉头,捂了捂肚子,又开始疼了。      南宫修看着心疼不已:“是不是很疼?”      陌小落不想南宫修担心,于是摇摇头,强忍着道:“不是很疼的……唔……就一点点……一点点疼。”说到后面的时候都有些在倒抽气了。      南宫修连忙走到桌前,拿了一只瓷杯倒了些水,然后抽出一把银色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割破自己修长白皙的指尖。      血汩汩地往外冒,滴进杯中。      陌小落看着南宫修眉头都不皱地“放血”,看着那伤口划得很深,觉得自己的指尖也跟着疼了。   其实当母蛊也不好啊。每月都要那么流一次,比她不争气的葵水还准时。   捂脸,陌小落又开始分神瞎想了。      服了南宫修的血,疼痛渐渐缓和下去。      陌小落纳闷:“不是说蛊对身体没有任何危害影响的么?怎么这次好像有了点反应呢?”      一阵凉风过,陌小落还没看清,就已经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她的人一身玄色长袍,跟方才南宫修的打扮如出一辙,没有蒙住的狭长眼睛里满是邪气,他挑眉批评道:“落儿,你怎么那么笨,不是自己身体的东西却种了进去岂会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陌小落看着来人熟悉的眉眼,如墨染的眼眸似笑非笑,脸色顿时像吃了苍蝇一样。      有没有搞错,刚跟修没温馨几分钟,师父你就出来捣乱?      今夜这场戏算个怎么回事啊?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夜居然还要被劫个两次?      南宫修看着顿时空荡的怀抱,再看向萧洛问:“你是……?”      萧洛似真似假认真道:“蒙面黑衣人。”      南宫修:“……”      陌小落:“噗噗……”师父你不厚道,你干嘛捉弄修啊?      南宫修想了想:“你是当初破坏了梅林玄阵来千阙宫救小落的人?”      萧洛不置可否,突然改变话题道:“南宫修,武林大会之后,我要帮落儿解蛊,你不会反对吧?”      虽然是问句,但语气里仍旧是师父一贯的颐指气使。      南宫修不可思议地看着萧洛:“你解得了蛊?这个蛊连姑姑也说解不了,听你的声音,年纪应该与我们相差无几……怎么可能……”      哎哎……陌小落默默的摇头,修你不知道我师父他是神人萧啊,只有他不想的,哪有他做不到的。      萧洛难得大发慈悲挑眉解释道:“就是两个梅林玄阵我也可以在一炷香的时间内破坏掉……”      言下之意,解蛊算个什么东东,对于他萧大爷,还不就是吃饭喝水那么简单的事情。      “解蛊的时候需要你身上的母蛊,所以到时候我还会来找你。至于现在……”萧洛看了眼怀中轻轻挣扎的佳人,勾唇笑,“我要好好调理子蛊宿主的身体。”      几乎他的话刚说完,两人就凭空消失在房间。   根本看不清他轻功的起步与身形!      只有窗户轻轻的摇晃。      这样的武功,需要多少年的磨炼,又需要多高的天赋与智慧?!      *********      萧洛抱着陌小落在夜风中悠然地使轻功前行。      陌小落拉长着脸道:“师父,你故意的!”      萧洛没理她。      陌小落坚持不懈:“师父,你就是故意的!”      萧洛状似不解道:“哦?”      陌小落指着萧洛的脸,义正言辞道:“南宫修刚给我服了解药你就马上出现了!”      萧洛看着陌小落竖着那快戳到他脸上的纤纤玉指,捉弄之心起,一口咬上去,疼得陌小落哇哇地叫唤。      向来咬别人从来没被人咬过的陌小落愤怒了,摸着手指上的浅白色牙印:“师父你!!!!”不要脸!!!!      后面三个字愣是被胆小的陌小落吞进了肚子。      萧洛挑眉:“落儿,师父可算长辈?”      陌小落没回神:“啊?”但还是点点头。      萧洛满眼鄙视:“你都是用手这么指着长辈的?”      好吧,陌小落承认,用手这么指着长辈是不太礼貌,可是你一个长辈咬晚辈的手诶!半斤八两的,陌小落斜眼鄙视回去。      萧洛好似看透了她的心思道,扬手将她抱高了一点,意思是现在没手教训你,就嘴巴有空。      陌小落委委屈屈地摸着被咬了的手,仍旧觉得自己是受害者。      萧洛失笑:“唉……落儿要是真的觉得那么不平衡的话,为师就委屈点,让你咬回去好了。”      陌小落:“……不用了。”      半晌,陌小落突然被一道智慧的雷电劈中,一阵电流过了全身,她有点颤巍巍地问出一个对于自己而言略显惊悚的问题:“师父,你是不是喜欢我?”      不然怎么解释她喜欢跟南宫修一起,师父就诸多阻挠?   不然怎么解释师父对南宫修莫须有的厌恶以及鄙弃?      陌小落觉得心如擂鼓,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其他什么。      萧洛顿了顿,好似很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后道:“落儿那么笨,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么?”      神人萧又开始看不起人了,陌小落有点愤愤不平,傻子才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陌小落扬声道:“我当然知道!”      萧洛侧头,凑近了一些问:“那你喜欢南宫修?”      陌小落笃定地点头,这个世上她最喜欢的就是南宫修了。      萧洛使轻功的步子稍微慢了一些,看着怀里的人,笑问:“那你喜欢他什么?”      陌小落不假思索:“他温柔、善良、儒雅、心无城府、对我好,而且……”陌小落笑眯眯,“长得也好看啊!”      萧洛看了她一眼,鄙夷道:“果然很笨。”      不知道为什么,陌小落总觉得萧洛刚刚好似略松了口气。      又被莫名其妙地怀疑了智商,而且她居然还不知道萧洛到底凭哪一点判定了她不聪明,陌小落满腹怨念,碎碎念:“到底哪里笨?”      萧洛:“哪里都是。”      陌小落:“我诚心请教师父。”      萧洛一副你已经无可救药、我爱莫能助地摸样。      气得陌小落磨碎银牙。      在陌小落顾自生气、咬牙切齿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萧洛狭长眸中起伏了几许复杂无奈。      落儿,你还是不明白啊。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说不出那么多理由的。   也许你会喜欢所有温柔、善良、儒雅、心无城府、对你好,而且长得也好看的人。   但。   这些只是因为你还没有找到你心中的不可替代。 46 46、师父我疼 ...   师父抱着她回了晚上练武的竹轩。      竹轩内架了一只小小的锅,正用小火煮着,丝丝药香浮沉弥漫。      他们到了没多久,药就煮好了,悄悄冒着几个小泡,萧洛轻巧地提起,倒入旁边准备好的碗中。      南宫府离竹轩是有点距离的,但时间却被师父掐算得刚刚好。      温热的火光,暖暖的色调,萧洛略显邪气的狭长眼眸,在这样温馨的氛围下也变得有些温和。      这个竹轩,陌小落差不多每夜都要来,虽然来的时候千百个不愿意,因为又要累死累活练武了。   但整整九年的时光,再严酷的地方都该因熟悉而变得亲切,更何况这个被挑剔地萧洛改造地舒适雅致的竹轩。   这样辛苦逃命奔波、心情起伏后回到这里,居然有种回到家,可以歇口气的感觉。   这样想着,陌小落就觉得眼皮很沉,变得有些困顿了。      萧洛将药端到陌小落跟前,笑着拧拧陌小落的脸,让迷迷糊糊的她又清醒了一些。   萧洛看她因为疲乏像个猫咪一样打哈欠,居然也舍不得打趣刻薄几句了:“落儿乖,喝了药再睡。”      陌小落把脸皱成了包子,又是药啊?      这几天水都没喝上几口,药都不知道灌下去多少了。      “师父……我觉得药不能多喝,唔……刚刚在凤王府已经喝过了,现在又喝,药性没准会相冲呢。”陌小落终于想到了一个合情合理可以不用喝药的说辞。      萧洛笑得清闲:“我开的药方不会与世上任何药方相冲的,徒儿放心。”      陌小落满脸黑线:“……”      天啊……你这药方到底是嘛药方?   我了了,神人萧的药那也是跟他同姓的,请唤之“神药”。      陌小落没辙只好喝药,边喝边道:“都怪师父让我上山找那什么玄空还是空玄的……唔……这个药还挺好喝。”      萧洛听完,看了眼陌小落手腕上的红线纹饰浅笑:“是为师不好,徒儿还疼么?”      其实饮了南宫修的血后就不是很疼了,但陌小落还是可怜兮兮道:“疼!”      萧洛挑眉:“哦?刚刚南宫修问你,你可说不疼。”      切~陌小落翻白眼,那会儿可比现在疼多了!!   她就算什么都不说修就已经够担心了,她哪敢再添乱嚷疼啊!   但师父不一样,像他这种“铁石心肠”、“怪异恶毒”的人类异种,她那得时时激起他的怜悯之心才是正确选择啊。      陌小落:“刚刚不疼,但现在疼了……”      萧洛似笑非笑地挑眉打量她。      陌小落继续煞有其事地捂着肚子撒娇,试图激起他的怜香惜玉:“师父……真的疼……”      陌小落嘟着嘴,鼓起脸,装上瘾了:“哎哎~疼死了要……”      萧洛“扑哧”笑出了声。      陌小落接近暴走:“师父……你有没道德啊……你徒弟快疼死了啊,你还笑?”      萧洛在陌小落彻底暴走前将她抱进怀中:“好了,为师帮你揉揉。”说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陌小落的肚子。      陌小落粉颊微红。   这个装疼是成功了……   但谁知道师父还会屈尊帮她揉啊??      可是陌小落却也发现了一个对付师父的妙计。   原来无所不能、乱力怪神的师父,还是吃“撒娇”这套的。      *********      掰指头数数,其实离开风华奔波在外也只有三日。怎么一回风华,整个风华都洋溢着让人陌生的花痴味道。      哎哎~陌小落叹气,姑娘们,我们要矜持,虽然要开武林大会了,各大帅锅全都集体出没,那些平日里只闻其名,没见过摸样的高人们也都开始走动了,但咱们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一学府百里挑一的智慧人种啊。咱们这样很容易被其他学堂看了笑话的啊!      “白临轩啊!白临轩啊!!!”有人小声地喊。      陌小落岿然不动。      “上官柳耶!上官柳跟他未婚妻郁弋居然一起来了啊!!!”      陌小落有点动摇,上一届的郁弋前辈也是风华有名的美人啊,她都还没见过呢,不知道比之紫羽如何?上官柳陌小落倒是认识的,今天风华四公子都出动了??      “毒夫子抱怀里的那个是垣臻么??天呐!长得好可爱!暗器夫子的慕蔸呢?”      陌小落忍得有点发抖,天啊,这两个名声响彻风华的小神童啊,好想看啊好想看啊~      不知道哪个角落喊了一声:“南宫炎和白滢心也来了啊!”      刚刚还装模作样自我清高,憋得内伤的陌小落立马丢了那些劳什子矜持,朝那个方向直直奔去。   风语首富跟排行第二的富豪啊!!!!!   谁不让她去看,她就跟谁拼命啊啊啊啊啊啊!!!!!!!!!!      “啊……那个是蛇吗?”旁边又有谁喊了一声。      陌小落现在哪有功夫搭理什么蛇啊猫啊这些非人类啊,拼命往前面的人群挤,想看看富翁的风采。   现在又不能使轻功,真是麻烦。      突然手臂一紧,什么东西缠了上来。      “臭丫头。”      语调里是熟悉的骄纵随性。      缠上她手臂的九霄正傲娇无比地朝她吐杏子。      陌小落回头,只见一个少年坐在树上,悠闲肆意地微微晃着脚。      面容俊美,剑眉入鬓,墨色瞳仁泛着浓郁的色泽。   紫线玄色长袍,紫红色的内衫。   不远处站了不少面泛桃花,羞涩地窃窃私语,不时就瞟过来一眼的风华的学生。      他在阳光下眯眼微笑:“臭丫头,好久不见啊。”      陌小落张大了嘴,有些难以置信:“南宫凉?!”      *********      南宫凉跳下树后,陌小落指着他“你”了好几声后,终于思绪回笼,拉着他往人少的地方避了避才疑惑问道:“你怎么会来风华?护法不是不能离开千阙宫么?”      南宫凉轻笑:“要武林大会了啊,‘天下第一武’按规矩可以见到千阙宫的宫主。这次是南宫修第一次担宫主的身份,我与夜是南宫修的护法,自然也要来了。”      陌小落想起昨日与南宫修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师父劫走了,今日又还没有遇上,这两年与修相处的时间真是少得可怜啊!居然都不知道这次武林大会的东家居然已经换成修了。      南宫凉长高了很多,居然已经比陌小落还高了半个头!      可悲的男女差距。      陌小落想着以前还叫过他矮冬瓜,不知道他记不记仇。      只见南宫凉低头“俯视”道:“臭丫头,你这两年怎么都没有长高?”      “……谁说没有。”不就没你长得快么,哼,死破孩,长高了也没用,你内心还是幼稚依旧!陌小落因为被鄙视了身高,于是开始无良的无声的进行人身攻击。      陌小落突然想起了什么,绕着南宫凉走了一圈,还四处张望了一下道:“不对啊,南宫夜呢?”      这时候,九霄攀上南宫凉的肩膀,南宫凉逗弄着九霄道:“他去找南宫修了。”      陌小落斜眼:“你居然没跟他在一起?他去找南宫修,你却来找我?”      南宫凉轻咳了一声,掩下脸颊的微红:“臭丫头,你怎么那么自作多情啊,我只是恰好路过碰到你而已!”说完顿了一下,有些严肃道,“而且,我也该慢慢学着一个人强大起来不是么?”      陌小落定定地看着南宫凉。   有些同情地想,师父果然无处不在,给众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啊。   当初萧洛嘲讽南宫凉处处被南宫夜保护纵容,所以不思进取,还拿九霄绑了他。   任性霸道的小魔王必定受了不小的刺激。   可是。   如果没有那一次萧洛的刁难,南宫凉也不会这么快成长吧?   师父果然还是最讨厌修,对南宫凉就不错。      陌小落遇见了故人,心情大好,再想着本次武林大会的董事会高层全都认得,欣喜得不得了。   哎哎,这个“天下第一武”,应该也不是很难吧?      陌小落悄悄挖掘内部消息:“南宫凉,这次获胜者可以拿到多少赏银?”      南宫凉不明所以:“大概是一千两黄金吧。”      陌小落眼眸星光闪闪,摩拳擦掌,就算没有萧洛逼,她自己也要拼了~      南宫凉想明白了,笑道:“臭丫头也要参加武林大会?”摸摸九霄,兴趣盎然道,“这般有趣,那我也参加吧。”      陌小落一听自己又要增加一个强劲的对手,立马不乐意了道:“你们千阙宫自己办的武林大会又自己参加不是犯规么?”      南宫凉道:“武林大会是为了促进年轻一辈的竞争,提高江湖实力,有了我这样的高手参加不是更有效果么?而且南宫修自己也参加啊!我这个护法总得跟随配合。”      南宫修是武甲班的学生,能不参加么?不参加还不被夫子骂死。      陌小落抱头悲伤,本来上官柳这一干精英已经对她的天下第一造成很大威胁了,现在南宫凉这个当初只用了三分实力就把她捆了个结实的强劲对手也要参加,天下第一还有什么盼头啊。      南宫凉想起什么道:“如果好玩,我让夜也参加!”      陌小落:“……”      果然,故人什么的,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47 47、天下第一武 ...   万众瞩目的风语武林大会终于在陌小落略显复杂的心绪中到来了。      陌小落以城东神医莫言的身份参赛。      因为对莫言的容貌大家一直都是众说纷纭,没个定数,陌小落斟酌再三,还是用了在天香一品楼当小老板的假面,翩翩俏公子,惹人侧目。      比武明显就是耍帅的活动,没道理要扮丑来吓唬大众吧?      这个决定,被后来的事实证明,真TM太明智了。。。。      武林大会赛场上。      陌小落看着满场的熟人一时有点无语。   虽然她早就料想到会有不少风华的学子参加,却没想到满场都是熟悉的面孔。      武班的众人还有文甲班的学生几乎倾巢出动。   风华四少南宫修、上官柳、白临轩、楚天涯作为此次夺魁的热门人选,必然到场。   而其他的风华话题人物,郁弋、垣臻、慕蔸也都一个不落,全在本次比武名单上。      再加上别人不知道深浅,但陌小落却知道其实力的南宫凉。      这次武林大会还真是……熟人云集……结果难测啊……      陌小落前几日告诉过南宫修她会以莫言的身份参赛。   但因为南宫修一直都是风华焦点,陌小落担心他与自己走得近了,引来上官柳这群人精的关注,所以不忘叮嘱南宫修见到她一定要装作不认识。      南宫修还是一如既往地惯着陌小落,他垂眸想了想,只是宠溺地道了一声:“好。”      风华的学子正三五成堆,谈笑风生的时候,陌小落觉得无趣,又怕露馅不好插入其中,只好寻了一处偏僻的凉亭,靠着柱子,眯眼打盹。      正觉得有点朦胧睡意,偶一睁眼,只见一袭绯红,跨越重重人海朝她而来。   来人身形纤细高挑,桃花眼薄唇带出几分女子的娇媚,极美到炫目,浅色长发仅绾了小部分,剩下的全都随意的披散着,给他添上几分洒脱。。      陌小落一下睡意全无,这个人不正是凤寐?      他……他也来参加武林大会?      凤寐走到陌小落的身边,抬手摸摸还有点呆怔的陌小落脑袋,微微一笑,颠倒众生:“小言言。”      陌小落看着华丽登场的凤寐:“你……你……”      风语的朝堂与江湖向来泾渭分明,江湖不参与朝堂之争,朝堂的人也不削于自降身份来参加什么武林大会。      凤寐身为凤安王爷的独子,地位崇高,会出现在这里真的很奇怪。      凤寐笑:“是啊,我也来参加武林大会。”      凤寐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很诱惑。   南宫修温暖,师父邪气,而凤寐就是十足十的媚态诱惑      陌小落惊诧:“为什么?而且你没有易容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参加武林大会?”接着真的疑惑了,“你堂堂一个小王爷难道还缺那区区一千两黄金?”      陌小落默默地心碎着,呜呜,南宫凉来就算了,现在连凤寐也来?      陌小落想想又觉得不对劲道,恍然压低声音道:“不对,你不可能是为了那黄金,你是想得到‘天下第一武’那个面见千阙宫宫主的机会?”      凤寐一手揽在陌小落的肩膀上,亲昵地把重量全都加到她身上:“哎哎……又被小言言猜到了啊。”      语气里似有遗憾但表情里却悠闲自得,毫无被揭穿地慌张。      陌小落被压得一脸黑线:“你这么大摇大摆地来参加武林大会,一般人都会想到这层吧?也或者,这就是你想要的效果?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自己来做这个事情?你不能找秦五或者其他人来参加比武吗?”      凤寐:“别人哪有小王爷这个身份来得诚意呢?而且我就是要让月梵的人知道,风语即将借助江湖之力,哪怕最后被千阙宫宫主拒绝,月梵也必然恐慌,毕竟难保千阙宫什么时候就改变主意与风语携手了不是吗?”      “但皇上还在猜忌你,你这样真的好吗?皇上万一觉得你这么做不是为了朝堂,只是为了壮大你与凤安王爷自己的力量怎么办?”      凤寐慵懒地打哈欠“是啊,所以待这次父王离开风语出征,也就是我接受皇上最后一击的时候了。”      陌小落:“……你可真淡然。”      *********      本来,陌小落以为遇到凤寐已经够让人大跌眼镜的了,谁知道,当她看见比武擂台边上的嘉宾席上一个又一个的熟人入座,她才不得不叹,世界真的不大,兜兜转转就那么几号人。      主位是上一届天下第一武的获得者梁青青。   按往年惯例,天下第一武将担任五年盟主,虽然没什么实质江湖权力,但千阙宫会将各个门派敬奉的财富分一小部分给盟主。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但却已经足够让天下人垂涎。   而且有了盟主的头衔,行走江湖,几乎畅通无阻。   正因为如此,多少人废寝忘食,勤学苦练,只是为了获得一次天下第一武的头衔。   上一届盟主一般都要负责主持下一届武林大会相关事宜,除了梁青青上一届的陌惹尘无故消失,后来由千阙宫的银面护法主持外,几乎没有例外。      说起这个继陌惹尘之后的又一个女子天下第一武梁青青。      陌小落一下想不起贴切的词语来形容。      说她肉脚吧,她的确真才实学,武功不可小觑。   说她武功无敌吧,她又老干一些肉脚的事情。      是个鬼马,猜不透她具体想干什么的人。      但有一点,江湖还是达成共识的。      那就是梁青青是一个颜控。      她觉得长得丑简直是一个罪大恶极,天理难容的事情。      而她那些肉脚的,引为江湖笑谈的事情,多数也是因为她“色迷心窍”,看对方长得好看就“大意”地“怜惜”起来了。      邻着主位而坐的是南宫炎,因为他是风语首富,每年敬奉最多的银子。   接着的是白滢心、萧洛、唐汐语、再是风语大门派的一些掌门。      陌小落嘴一阵抽搐……今年这武林大会真是怪事忒多了。      唐汐语能被安排在嘉宾席上,陌小落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谁让今年武林大会是梁青青主持的啊。      唐汐语美得那是人神共愤、有目共睹的。      梁青青喜欢漂亮的人,自然一定会邀请唐汐语的。      但师父为什么也能来?      他就一教琴的夫子嘛!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会武啊!而且长相也只是普通,凭什么他也可以坐在嘉宾席上!!甚至排在唐汐语的前面????      梁青青个子很娇小,巴掌大的瓜子脸,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根本看不出她已经二十三岁了。      她囫囵地宣布着比武的一些规则,念着念着就有点不耐烦起来,直接自作主张地略过了介绍席上嘉宾的环节,只是重点说了下唐汐语姑娘的到场,惹得座上的掌门们一阵黑脸。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一般,终于来了兴致道:“今年比武规则有些变动,天下第一武如果长得太丑有损我们风语江湖的威仪。”      台下一阵无语,只有数只乌鸦从大家的头顶飞过。   什么叫有损风语江湖的威仪……其实……只有你那么想吧?……      梁青青继续道:“此次比武大会第一场将比声望与江湖人气,所有人都可以参与投票,当然了,最重要的就是我梁青青的票了,没有我支持的全都没有此次参与比武的资格。”她粲然一笑,天真无邪,“你长得太丑,我可不会投给你哦。”      陌小落抚额……这次比武真的很非主流啊……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 前几天三国杀杀的太哈皮。。 现在又来不及码字了。。 这两天又要爆发小宇宙了哦。。 大家快来关注。。。 48 48、天下第一武(二) ...   以前每届的天下第一武都要比个七八日,此次被梁青青这么一折腾,第一日就被删得只剩下三十几人了……   陌小落因为最开始抉择假面正确而有幸“残存”在这三十几人中。      梁青青看着这几十个俊男美女很是满意。   她数了数,有十五名女子,十七名男子,于是眼珠一转,突发奇想地再出乌龙提议:“男女一组,两两对决,角逐出最后四人,再恢复一对一对决。”   其实梁青青的想法很简单,她只是觉得搭配着打起来更好看而已。   陌小落一点人数,吓一跳,我擦,这个肉脚盟主果然不可小觑,这么快就看出她是女伴男装?   于是她心里直打鼓地问:“那个盟主……女的好像只有十五个啊……”   梁青青略显烦恼地道:“我知道……可我还是想看两两对决……”   陌小落:“……”是她想多了,原来这个肉脚盟主什么都没看出来,好歹她今天也是上了精致的易容的,哪能那么不给力啊。   梁青青一手握拳拍了下掌心,随后指着陌小落,又擅自做决定道:“你归到女子这边。好了,就这样,大家去抽签。”   陌小落:“……”   虽然这个肉脚盟主很混沌,但她好像总是乱七八糟地就干了一些正确的事情。      众人心里对这些安排其实是很有怨言的,但嘉宾座上的那些前辈都没说什么,他们这些晚辈哪里能发表什么意见?这个第一轮的“以貌取人”就已经够不公平的了,还来两两对决?万一与自己一组的是个菜鸟,还不拖累死自己?众人心思各异,只能眼巴巴地将他们写满愠怒期盼的眼神努力传达给嘉宾座上的人们。      但座上南宫炎只是淡然喝茶,白滢心浅笑不语,萧洛看不出深浅,唐汐语饶有兴致。后面的若干掌门因为怕跳出来当出头鸟惹得千阙宫不高兴,只得压住胸口即将喷薄而出的那口血,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这梁青青就算再怎么折腾,但好歹也算上一届的天下第一武,除了千阙宫,现在还真没人敢对她怎么样。反正这次比武大会如果出了状况也是拿梁青青是问,他们可什么都没做。      于是这个事情就又那么定下了。      众比武者叹了口气,无奈地去抽签组队。      陌小落的签上写了“九”,正想着谁跟她一组的时候,凤寐抽走了她手中的签,然后他妖娆满意地笑出声来,摸摸陌小落的头道:“小言言啊,我就知道,我们一定会一组。”   然后他将两枚签摊给陌小落看。   两枚签上都写着“九”。      陌小落居然也没觉得特别吃惊。   是啊,在那整整十筒的竹签中,他们都能恰好抽中那唯一的两支龙凤呈祥,那在这区区几十支竹签中,他们两一组简直就是天经地义,早已注定好的事情。      *********      南宫凉到场之后就想找陌小落,可是他不知道陌小落易了容。   他草草看了眼场上的三十多人,没瞧见陌小落的人影。   于是,喜怒无常的小魔王不高兴了。   于是,跟他同组的小姑娘本来激动荡漾的芳心被吓得房颤室颤早搏了。   于是,第一场比赛的两两对决,南宫凉一个人轻松地把三个人全打趴了。   众人:……      然后众人全都开始翻看确认自己竹签上的数字去校对比赛顺序,生怕下一轮比赛就遇上这个小魔王。      嘉宾座上的唐汐语看得忍不住笑出声来,用只有身边的萧洛听得到的声音道:“师兄,今日这比赛可比往年那些中规中矩的比武有趣多了啊。”   萧洛看着比武场上的那些人,从陌小落、凤寐,再调转到南宫修,回答道:“是有趣得多。”   唐汐语假装娇嗔:“师兄,我很好奇,为什么梁青青把你的位置安排在我的前面?”   萧洛喝了口茶道:“啊……这个啊,盟主说我眼睛漂亮,非要我坐嘉宾席里。”   唐汐语愣了愣,然后失笑:“原来光是一双眼睛,就可以排在我前面了啊,真不甘心呐,我刚刚还以为……梁青青见过你的真容了呢。”      *********   陌小落与凤寐是真的很默契。      第一场比武的时候,虽然与之对决的两人中有一个是风华四少的楚天涯,而且与楚天涯一组的女子武功也算得上乘,但他们却赢得很轻松很没有悬念。      陌小落强压住喜悦,装模作样地朝对方抱拳说承让,然后忍不住向萧洛的方向飘过去几眼,师父,你看看你徒弟还是不赖的吧?进步还是神速的吧?人家咋说也是风华四少诶,迅速被秒哈~      可是。   她发现萧洛正在和唐汐语说话,没有看她。      陌小落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了。   具体又说不出哪里不舒服。      哼,逼我来武林大会夺天下第一,我来了,现在还很有希望夺魁了,师父你居然只顾着聊天,不重视我?   虽然你聊天的对象是我偶像汐语姐姐没错啦。   但是……   陌小落迟疑了,只知道有些失落,却道不清缘由。      陌小落没有深入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当她看见下一场要比赛的对象时,所有心思又到了天下第一的危机感上了。   上官柳、郁弋。   风华最出名的一对青梅竹马,金童玉女,据闻今年年末就将大礼完婚,羡煞旁人。   上官家与南宫家祖辈好像有点渊源,所以上官柳是南宫修为数不多算得上有些交情的人,陌小落以前跟着南宫修去上官柳家玩过不少次,还蹭过几次饭。虽然她一直有点怕上官柳能洞悉一切的敏锐眼睛,但对他的印象却很好,因为他是一个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而且一往情深的人。   上官家素有“鬼匠”美誉,他们家雕的东西美轮美奂,栩栩如生,千金难求。   陌小落看过他曾经在指甲盖大小的小木片上刻出琼楼玉宇,借着上官柳的类似放大镜的仪器甚至能看见楼中的凭栏而望的小人。   微雕懂不?   搁现代,上官柳他就是一个微雕大师。   陌小落一直觉得上官柳之所以可以被称为“风华神眼”,能察觉到每个人细小的特征也跟这个微雕有着不小的联系。   他与郁弋五岁相识,从小感情就好,幸运的是,两家又恰好门当户对,几乎没有受到阻拦就可以执手此生。   两情相悦,无阻无灾,其实这样的福分不是每个人都修得到的。      也许,陌小落跟凤寐的缘分很深,但上官柳与郁弋的缘分也绝对不浅。   而且谈论默契的话,上官柳与郁弋相识十几年,默契可想而知。      方才,陌小落与凤寐看他们俩与白临轩的那场比赛的时候就互视传达着最好不要与他们太早比试的讯息。   风度翩翩的上官柳与美丽大方的郁弋一套自创的“临江仙”,一个防守,一个可以迅速闪至敌人身前,剑至咽喉,胜负决定于一瞬。   这样的对手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      *********      一声锣响。      又一场比武即将开始。      陌小落明显有点焦虑,对着那一堆武器一通乱翻,哎呀,选什么可以挡得住上官柳跟郁弋的“临江仙”呢?      陌小落本身就没有什么擅长的武器,所以此刻甚是懊恼。      凤寐轻笑着从武器架上抽了一把软剑递给陌小落:“好了,小言言,别担心,有我在呢。”      陌小落拿着软剑还是有点不放心:“真的没问题吗?我觉得他们配合得简直天衣无缝,我们是不是应该再背个盾上去?等下上官柳砍过来,我可以拿盾挡住。”      凤寐:“盾?那个不是出征打仗才用的吗?”      陌小落坚持道:“谁说的,我们这叫出奇制胜!”      凤寐失笑:“好,小言言既然那么说就带上吧。”      于是陌小落背着个大圆盾,手里捏着把软剑,冒充“骑士”上“战场”了。 49 49、天下第一武(三) ...   陌小落背着个大圆盾,再怎么风度翩翩,这个气势也就降了分。      好在与她同组的凤寐仍旧风骚无限,潇洒风流,他一袭张扬的红衣在微风中轻摆,配上勾人桃花眼,男女通吃,老少皆宜。把陌小落丢了的那些形象分全都给补了回来。      比武擂台下面站了不少本次比赛还没动过手就被梁青青剔除了资格的参赛者。他们几乎就没把目光放到过陌小落身上,眼下只顾着感叹这个花花小王爷的好命与好皮囊。   陌小落叹气认命。   哪个穿越女不是呼风唤雨,万众瞩目,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啊?   就她那么失败,动不动就存在感成负,无人理睬。   人家陌惹尘当年可是以舍我其谁的架势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她丫的连武林大会名单都没挤进去,还得用小号。      这时候她注意到,有一道目光温暖坚定地看着她。   而且只看着她。      陌小落看过去。      南宫修看到陌小落注视过来的目光,漾出笑容。      陌小落定了定,心下平静了起来,她冲南宫修,悄悄比了个“OK”的手势。   还是修最好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站她这一边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支持她鼓励她,哪怕她背了一只锉死人不偿命的大圆盾!      上官柳牵着郁弋上台后,注意到了陌小落与南宫修之间悄悄的互动,再略一打量这个城东莫言,立马明白了什么,轻轻勾起嘴角。   郁弋与上官柳向来心意相通,她看了眼心情似乎不错的上官柳,问:“怎么了?”   上官柳附到郁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郁弋听后,也笑了起来,美丽的容颜更是亮丽几分:“你说这个莫言就是南宫修一直……?”   上官柳竖起一根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看着心爱女子的笑颜,宠溺地将她颊边的发丝别到耳后,轻轻“恩”了一声。   郁弋忍不住多看了莫言几眼。      郁弋与上官柳今日都是一袭白衫,连暗纹跟款式都十分登对。   衣袂飘飘,神仙眷侣。      陌小落心里琢磨着,还没具体思索出怎么才能出奇制胜。      二声锣响。      比武正式开始。      上官柳与郁弋两人慢条斯理地抽剑,倒像在做什么艺术,不像比武这种粗鲁野蛮的事情。      陌小落紧了紧剑,一手想去拿背后的盾。      上官柳闪身到凤寐前面,挥了一剑,被凤寐横剑挡住了。   其实这一剑力道不小,但凤寐却安然地接住了,甚至没有后退一步。      陌小落顾不得凤寐了,因为郁弋已经轻巧地到了她面前。      郁弋的剑比一般的剑要细长一些,陌小落还攻不到她,她却已经可以触到陌小落。幸好陌小落轻功不错,立马意识到这个问题,避过剑,跃出一段距离,早知道这样,刚刚就选鞭什么的了。   陌小落一后跃,凤寐乘着空隙,挑开了上官柳的剑,居然还能简单化解郁弋的招式。   顿时,郁弋与上官柳似乎改变了主意,两人合攻凤寐。   三把剑快如风,只见擂台上划出一道道剑痕。   如果武功不好,眼力差点的根本瞧不出他们对阵的招式。      一旁的陌小落看得有点无奈,凤寐啊,不是我不加入阵帮你啊,是你们真的打得太快了,我也只是勉强看清楚……万一跳进来误伤了你可怎么好啊。      陌小落与凤寐相处的那一段时间,凤寐中毒不能动武,唯一的一次动武,也说不清凤寐到底用了几分实力。   今日对战配合几乎天衣无缝的上官柳、郁弋,他还能那么轻松淡然,陌小落总算有了点了解凤寐的武功造诣了。      三人又过了十几招。      陌小落好不容易瞧准了机会,终于接住了郁弋的剑,想把郁弋稍稍与上官柳分开一些。   两人与凤寐不相上下的话,凤寐一个人对付上官柳应该绰绰有余吧?   郁弋看了眼台下面露紧张的南宫修,再与上官柳对视了一眼。   上官柳轻笑着点点头。   然后郁弋与上官柳突然就全都停止了攻击。      陌小落堪堪收住自己的招式,表示不解。   -_-|||   怎么突然停住了?      上官柳与郁弋两人像没事人一样将剑入鞘。      上官柳抱拳轻笑:“莫……公子,我们认输了。”      陌小落一抹额角黑线,就知道被上官柳这个家伙看出来是谁了。      陌小落看上官柳不像玩笑,难免惊疑问道:“为什么?”      虽然现在就局势来说,因为凤寐的实力惊人,他们一组可能略占上风,但你们连“临江仙”都还没用不是吗?陌小落不顾面子背个大圆盾,也是因为怕他们的“临江仙”啊!      上官柳轻笑:“理由有三。”      凤寐也难得正色问道:“愿闻其详。”      上官柳:“第一,凤公子武功卓绝,我们就算真的使出‘临江仙’,也不见得一定能赢,而且‘临江仙’太耗损体力,我们上一场已经用过一次,如果这场再使一次,我们下一场一定会输。既然都是输,何不输的轻松自在一些?”      陌小落张张嘴,没想到上官柳是看得那么通透的人。      “第二,我们没有非赢不可的理由与决心。”上官柳执起郁弋的手,甜蜜满足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我们已经找到了世上最重要的人,天下第一武对我们来说可有可无。”      陌小落看着他们两个是真的有些羡慕的。   执子之手,与子平安共渡一生。      “第三……”上官柳瞥了眼台下的南宫修轻笑,“我有一位好友很是担心莫公子啊,我担心我与郁儿要是伤了你,他可能往后都不会再来我上官府一次了。”      陌小落咋舌,他说的是WHO?   难道是在说修?   乱说……修那么好的脾气,哪里会生人气,而且还生气到要跟你上官柳绝交,不去上官府……      上官柳说完,郁弋还挨近陌小落笑着鼓励道:“接下来的比武,莫……公子可要加油哦!”      郁弋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温暖怡人,声音也很好听。   陌小落决定以后也要喜欢这个姐姐。      随后,这两个神仙眷侣潇洒地下了擂台,没有丝毫遗憾不舍。      三声锣响。      第二场比赛就这样在没有任何一个人负伤的情况下结束了。      原来。   只要找到了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那个人,那么,其他一切放弃起来可以那么坦然。      *********      两轮比武下来,候选人已经只剩下八个。      陌小落、凤寐、南宫修、南宫凉、垣臻、慕蔸、还有两个好命的与南宫修、南宫凉一组才撑到现在的路人甲、乙。      陌小落拉着凤寐去看名单,看看下一轮的对手是谁。      去的路上,正好碰上比武会场的侍从抬着两个落败的选手出场。   这两个选手面色铁青,七窍流血,大口大口喘着气,胸口插了数十枚银针。   若是单纯中了银针也罢了,这数十根银针还整整齐齐排成了字样。   一个人胸前写了“滚”,另一个人胸前写了“开”。      陌小落:“……”      被写“滚”字的好可怜,银针比“开”字的多多了……   唔……不是不是,陌小落是想说到底是谁那么狠毒,打败人家还不算,居然还往上写字,真是凶狠又……幼稚啊……      正想着,就看见人群纷纷散开,自发地空出一条道来。      蹦蹦跳跳地出来一个穿着红衣,八九岁光景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长得可爱的不得了,小小年纪已经明眸皓齿,粉颊樱唇,可见以后的发展空间不可估量。她的腰上系了银铃,随着她蹦跳的动作,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陌小落看见她就好想上前抱抱啊。   奇怪的是大家居然都露出有点害怕恐慌的表情。      小姑娘本来还往前走的,但在看见凤寐的时候居然眨眨眼,停住了。   她走到凤寐的跟前,张开手,娇娇柔柔地道:“哥哥,抱。”      凤寐其实是很喜欢小孩子的,这个孩子又长得那么可爱,陌小落以为他一定不会拒绝,谁知道凤寐只是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得妖娆道:“小妹妹,哥哥只抱自己妻子的。”      小姑娘不甘心,仰头认真道:“那以后我嫁给你吧!”      陌小落被这露骨地真情告白震撼了。      又一个童音传来:“垣臻羞羞羞!你那么小就想着嫁人了?”      垣臻扯着凤寐的衣袍不放手,回瞪了一眼道:“慕蔸,你看这个漂亮的哥哥衣服都跟我一样!”      被唤慕蔸的小少年抛玩着手里几颗玉米粒大小的玉石,撇撇嘴:“幼稚”      垣臻不满:“你就比我大一岁好不好!”      慕蔸得意洋洋:“那也是比你大啊!你也叫我声哥哥来听听!”      垣臻蹙着眉,嘟嘴:“不叫!”      一声锣响。      第三场比赛快要开始了。      慕蔸缓步走过来牵了垣臻的手往擂台走:“真麻烦,又轮到我们比赛了,等下帮你把这个哥哥带回家总可以了吧?”      垣臻这才满意地跟着她蹦蹦跳跳往前走,走了几步还忍不住回头:“哥哥,你要等垣臻哦!”      陌小落哈哈大笑,凤寐啊凤寐~今天差点被人家小姑娘霸王硬上弓了啊!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鸟~      因为名单上赫然写着:凤寐、莫言对决垣臻、慕蔸。。。。。。 50 50、天下第一武(四) ...   垣臻是毒夫子的女儿,慕蔸是暗器夫子最爱的小儿子,他们俩来学堂次数少,风华的学子又多,陌小落还真没见过这两个小神童。      之前的几场比武,垣臻与慕蔸轮到的比赛总是结束得特别快,那时候陌小落跟凤寐都在休息或寻找称手的武器,正好都错过了。      如果他们多在场上待一会儿就会知道为什么垣臻与慕蔸的比赛都结束得那么快。因为垣臻跟慕蔸几乎就没有真正出手过,他们的对手各个都是还未近他们的身就被垣臻给毒倒了。上两个对手,也就是慕蔸觉得怪无聊的才给添了把银针,不然他的暗器还真一件都用不上。      陌小落与凤寐上台的时候会经过嘉宾席。      陌小落背着她的圆盾走过去的时候,故意赌气地不看萧洛。至于为什么?陌小落也还没想好为什么,只是觉得师父今天不重视她,她一定要适当地表示表示她的不满。   但陌小落耳聪目明的,走过的时候却还是清晰地听到了萧洛与唐汐语打趣的声音。      唐汐语:“这个用毒难道不算犯规吗?”   萧洛瞥了眼鼓脸走过去的陌小落,轻笑:“用毒当然不算犯规,只要百毒不侵就可以了啊。”      只要百毒不侵就可以了啊。   百毒不侵。   萧洛好似在说“百毒不侵”四个字的时候故意顿了一下。      陌小落跟凤寐走上擂台,陌小落突然回神,一把扯下脖子上的“无离无弃”。      百毒不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助我也!   她不仅有百毒不侵的法宝,而且还有两个!      陌小落将“无弃”递给凤寐道:“戴上这个,百毒不侵哦!”   凤寐挑眉:“无离无弃?幽冥老怪的宝贝,居然两个都在你手上?”   陌小落点头:“是我娘亲留下的东西。”   当初萧洛只给了她一个“无离”,后来在千阙宫兜兜转转,变成了两个,当时只道是陌惹尘的遗物,多少算个纪念,没想到时隔两年,这两个东西居然在武林大会上用到了!   这个人运气好了,真是挡也挡不住啊。   陌小落内心得意猖狂地笑~      凤寐看着陌小落掌心晶莹剔透的玉,笑着拿过戴上。      唐汐语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笑道:“就这么一句话的当口,你又帮了小落一次啊。只是,你也真舍得,他们俩的羁绊可要越来越深了。”   萧洛看着杯盏中自己的倒影浅笑:“说到羁绊……师妹,南宫夜就快来了。”   唐汐语向来悠然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咬牙道:“南宫夜?”   萧洛不咸不淡:“下一场是南宫修对战南宫凉,现今不同于两年前,南宫夜自然要来了”   唐汐语:“……”      这两年,唐汐语为了躲过南宫夜手下的暗访寻找,可真是累得够呛。   其实当年私闯千阙宫,也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损害,但也不知这南宫夜怎得这般难缠,吃了秤砣铁了心得要找到她。   这个风语真是要呆不下去了。      唐汐语向来喜欢拆萧洛的台,最想看见的就是她这个无所不能的师兄什么时候也能无可奈何一把,本想此次武林大会萧洛总该把持不住、原形毕露了,结果此刻又被反将了一军。她有些不甘心地起身,美目一转,计上心头,挨近萧洛,很是暧昧地道:“那师兄,我先走了?”      萧洛身上顿时散发出一股寒意,慢悠悠道:“唐、汐、语。”      唐汐语本来打算的一系列刺激方案,被萧洛这气势逼得不得不胎死腹中,只能悻悻然直起身狡辩道:“师兄,我只是礼貌地道别。”      萧洛未看她:“你近几日都别想再看见你相公了。”      唐汐语美目圆瞪:“你!”      天不怕地不怕的唐汐语被戳到软肋了。      *********      在擂台上陌小落的角度看来,唐汐语的刚刚的姿势就像临行前对萧洛的吻别。      暧昧而情意绵绵。      陌小落方才心里感觉到的那一份不舒服不痛快又被放大了起来,容不得忽视。   心里住着的一个小怪兽,张牙舞爪地想要出来。   师父向来眼高于顶,其实,也只有唐汐语这样的女子才入得了他的眼吧?   可是……陌小落却不想恭喜,不想嘲笑,不想深入去思考他们两人配不配的问题。   她只是觉得……有点难过。   难过?   陌小落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可如果不是难过,那她心里那份酸酸闷闷的感觉又是什么呢?   以前师父跟汐语姐姐在一起,她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那么敏感与在乎的呢?      凤寐察觉到身边的陌小落低着头,好像突然没了斗志的模样,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小言言,怎么了?”   陌小落摇摇头,想把心里越来越清晰的奇怪感觉一并甩开。      擂台下的南宫修也感觉到了陌小落莫名低落的情绪。   顺着陌小落刚刚发呆的方向看去。   却只见风华的萧夫子正在淡淡地品茶。      二声锣响。      比赛正式开始。      小垣臻踢着小蛮靴,银铃叮当地与骄傲跋扈的慕蔸上了擂台。   小垣臻看见了凤寐很开心,笑逐颜开:“漂亮哥哥!”   慕蔸一把扯住了小垣臻的领子,防止她不听话往敌人阵营跑:“笨垣臻!现在是我们对手好不好!”   小垣臻嘟嘴:“可我不想毒漂亮哥哥,我以后要嫁给他的。”   慕蔸:“那你把他们弄晕就好了。”   小垣臻一听有理,在身侧鼓囊囊的小包中掏出了什么,然后闭眼,双手合十,淡淡的白色云雾轻轻腾起,笼罩了整个擂台,一片迷蒙。      擂台下的观众全都面色大变,不住往后面退了退。      待得云雾慢慢消散,众人可以看清楚擂台上的四人的时候,居然发现四个人都还好好站着。      慕蔸疑惑吃惊道:“你们居然没事?”   凤寐笑:“小妹妹,我们不怕毒哦。”   垣臻歪脑袋打量眼前的两人,看见了他们脖子上的饰物,一拉慕蔸道:“慕蔸,他们有无离无弃。”   慕蔸:“无离无弃?”   垣臻点头:“幽冥爷爷的宝贝呢。”   慕蔸无所谓地耸肩:“那算了,你休息,我来打就好了。”   垣臻踢踢靴子,犹豫了下道:“慕蔸,其实我的毒可以喂在你的暗器上,因为毒入了血的话,无离无弃也没有办法救治的。”   慕蔸:“不早说。”   垣臻:“那你不要攻击漂亮哥哥!”      陌小落:“……”   -_-|||……所以这一场比武换她一挑二了吗?      慕蔸性格比较暴躁,不耐烦道:“你怎么那么麻烦呀!算了,不要你的毒,我自己打。两个人而已,我慕蔸的暗器到现在都还没机会用上呢。”      陌小落大喜,凤寐你好样的,成功运用了貂蝉的“离间”~~!!      被慕蔸一凶,小垣臻委屈了,眼泪汪汪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   慕蔸一看,不得不反省自己这个哥哥是有点过分了,别扭地撇开脸:“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们一起攻击那个穿白衣服,看起来就傻乎乎的好了吧?”      陌小落:“……”   小破孩……别以为你长得可爱就可以那么污蔑我。。。      慕蔸刚说完,手上抛着的玉石往陌小落的方向掷出一颗。   慕蔸抛掷的速度很慢,压根就没使什么力道。   玉米粒大小的玉石缓缓划出一段抛物线。      陌小落还在想着,就那么一颗体积不大,速度不快,加速度有限的玉石能折腾出什么名堂的时候。      玉石抛到高处,骤然变成了无数银针,然后朝着陌小落密密落下。      我擦!   原来玉石只是假象,它的真面目是暴雨梨花针啊啊啊!!!!   陌小落顶起她的圆盾,在漫天呼啸而来的银针中四处逃窜。      慕蔸看着陌小落逃窜,得意地笑起来,回头跟小垣臻耳语了几句,从她的小包中掏出个东西。      下一刻,仍旧是暴雨梨花针。   但不同的是,那针砸到圆盾,居然留下了腐蚀的印迹,而且腐蚀的速度很快,圆盾很快就坑坑洼洼,估计再一波银针攻击就该顶不住了。      陌小落试着用剑去扫掉一些银针却发现,银剑触到银针也是一样,开始斑驳腐蚀。陌小落脸色冷凝起来,这两个小娃娃好狠毒,这银针只要中了一根,不伤命也该毁容了。      盾快支持不住了,剑也快报废了,凤寐想上前帮忙,可是慕蔸的暗器五花八门,随便扔出几样,就可以拖延住他。   这两个小姑娘都是远攻的,陌小落近不了她们的身。   而且她们兵器上喂了这么烈性的药,她用什么兵器都是白搭。      擂台下的南宫修皱着眉,面色苍白,手紧握成拳。   时刻准备着上擂台救人。      在陌小落又一次拿剑扫了银针,千疮百孔的剑终于不堪重“腐”,断折了。      一道金光闪过。      陌小落下意识接住。   看着手里的东西,陌小落愣了愣。   居然是……南宫凉的九霄?      九霄矜持骄傲地冲她吐吐杏子,仿佛在说:“怎么有那么笨的臭丫头。被两个小鬼逼到这步田地。”      陌小落一瞥台下。      南宫凉、南宫夜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在了南宫修的边上。      南宫凉冲她无声地摆口型:“臭丫头,用了九霄你还输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南宫凉认出她来了?   果然有了南宫夜这个智囊团助阵就是不一样。      南宫凉居然把风语的神赐天兵都那么大方借给她了啊……   陌小落有点吃惊,却也觉得有点温暖。   她一舞九霄,九霄很是灵性地逼近垣臻和慕蔸,一下咬住了小垣臻身侧的小包。   陌小落一抽回九霄,就把小垣臻的小包个生生扯下,顺到了手中。   神器就是神器,被银针砸到连个印子都没有,还能那么通人性,让它叼啥就叼啥。   陌小落趁着慕蔸跟小垣臻还没反应过来,又舞出九霄,想绑住一个先,结果慕蔸反应很快,带着垣臻躲过了。      凤寐横剑对陌小落使了个眼神,两人意会。      陌小落深吸一口气,然后陌小落防守,顶着那个破的不成样子的圆盾,用九霄化解慕蔸与垣臻的攻击,凤寐迅速闪至两人身前,剑至咽喉,胜负决定于一瞬。      毒夫子:“剑下留人。”   暗器夫子:“剑下留人。”      三声锣响。      这场武林大会最艰难的一仗终于落下了帷幕。      慕蔸与垣臻分别在暗器夫子与毒夫子的怀中,不甘不愿地下场了。      上官柳与郁弋看到这一幕,全都吃惊地一下说不出话来。   半晌。   郁弋:“他们用的是我们的‘临江仙’?”   上官柳轻笑:“恩,真是了不起啊,我们练了那么久才能配合地无懈可击,他们只见过一次就学会了。”   郁弋也跟着笑:“这样的默契,如果不是后天努力磨合而来的,那上天对这两人可真的是恩宠与厚待。”      *********      为什么说这场比赛是武林大会最艰难的一仗?      因为接下来的几场,愣是把好端端的武林大会变成了禅让大会。      南宫凉、路人甲对决南宫修、路人乙。      南宫凉弃权,未上擂台。      最终剩下的四人,莫言、南宫修、凤寐、路人乙。      第一场,凤寐对决路人乙。      路人乙自知武功不敌,也就托了南宫修的福才混到现在,所以未战而逃。      第二场,南宫修对决莫言。      南宫修弃权。      第三场,莫言对决凤寐。      陌小落与凤寐商议好,各取所需,陌小落拿那一千两黄金,凤寐得那见宫主的机会。      凤寐弃权。      然后,跟着萧洛,也变得异常厚颜无耻的陌小落就拿了这个十分名不符实的天下第一武。      只是那个时候,陌小落还不知道,天下的风云已经暗藏在这场武林大会之中。   不久后的将来,所有人再见,已经是另一番摸样。 51 51、喜欢,不喜欢? ...   隔着珠帘,南宫修看得清坐在外面的凤寐,而凤寐却看不清他。      凤寐被称为风语的纨绔之首,风流之名南宫修也有一些耳闻。   但此刻的凤寐气定神闲,浑身散发出的洒脱气韵与传言中的倒是一点也不相同。      凤寐浅浅饮了一口茶,几乎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就直接切入正题道:“宫主,我此次借由武林大会就是想见你一面,我代表朝堂邀你千阙宫共战月梵,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南宫修愣了愣。   虽然也知道这凤寐来参加武林大会,一定有其目的,他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也许会与天下之争有关,但他没料到的是凤寐这样单刀直入,没有试探与过渡,直接就把自己的底牌给翻了出来。      凤寐好似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道:“千阙宫消息灵通、耳目人脉甚广,我不会欺瞒你们什么。风语与月梵连年征战,百姓受苦,江湖动荡,只因为我们风语与月梵实力相当,难分高下,但如果千阙宫愿意加入战局,那么平衡也就会被打破,只要下一场大战,我们风语将士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必然可以一举得胜,一统天下。到时候百姓安康,江湖也自然风调雨顺。我想这也是千阙宫宫主希望看到的局面吧。”      凤寐的话句句逻辑严密,而且抓住千阙宫一切从江湖出发的心理,一席话很有说服力。      南宫修低头想了想,忆起姑姑的叮嘱,还是拒绝道:“凤公子的话不无道理,只可惜千阙宫祖上有训,永不参与朝堂与天下之争。”      凤寐想过很多种被拒绝的理由,自然也想了一些见招拆招的法子,可是对方第一句话搬出的就是祖上的遗训,而且态度坚决,真是难办了……      凤寐微微眯了下桃花眼后道:“难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南宫修身旁的南宫凉最烦朝堂这群唧唧歪歪的人,忍不住出声道:“祖上的遗训,你说能有什么回旋的地方?”      南宫夜看了眼南宫凉,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断南宫修的话。      南宫凉撇嘴,忍不住一扯南宫夜的袖子,低声道:“夜,你现在都经常帮着南宫修,也不站我这边了。”   南宫夜低笑着,捏捏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同胞兄弟的手安慰道:“我怎么可能不站在你这边?”说完顺手往凉的嘴里塞了一块糕点。   南宫凉吃着糕点,一时也没空刁难外面的凤寐了,只是眼神恼怒控诉着:“还说没有帮着南宫修?!不然你干嘛拿糕点堵我的嘴!”   南宫夜笑而不语。      就是因为站在你这边,所以你不喜欢的护法工作,我一个人做就好。   所有护法应该承担的义务与责任,我南宫夜一个人就可以全部做到。      南宫修看着发脾气的南宫凉被南宫夜一块糕点就顺了毛,轻声笑了笑,这南宫凉,他就是作为宫主也拿他没辙啊,也就南宫夜有办法了。      凤寐看既然没有回转的可能,于是道:“千阙宫当真不参与朝堂与天下之争?”      南宫修:“是。”      凤寐:“那千阙宫率领的各个门派是不是也将与朝堂划清界限,不参与战事?”      南宫修:“自然。”      凤寐突然笑了起来:“有千阙宫宫主这一番话,在下也就放心了。”说完掏出一封信笺,“这里是私下与朝堂官员联系勾结的门派名单,我相信宫主一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情的。”      这个凤寐果然是个步步为营,不能轻视的人。   他本来就准备了两手方案。   如果千阙宫加入战局自然最好。   如果千阙宫拒绝,那他就要借助千阙宫的手,斩去那些跟随着不同大臣,以壮大个人实力为目的的爪牙,肃清朝堂风气。   都说当今皇上智勇双全,那是因为天下人都不知道还有一个蛰伏而寐,隐而不发的小王爷啊。      *********      武林大会结束后,陌小落难得主动去了师父的竹轩。      师父比她回来得早,正在悠闲地擦拭他的古琴。      陌小落寻了椅子坐下,也不说话,鼓着脸,嘟着嘴生闷气。只要萧洛看向她,她就“哼”一声,然后别过脸去,一副你欠了我不少银子不还似的表情。      陌小落等着萧洛先开口说点什么。      但她低估了萧洛的道行,萧洛看她这副怨妇样,居然什么反应也没有!还在怡然自得地擦琴。      萧洛擦琴擦得挺仔细。   擦了正面擦反面。   每根弦都仔细地擦拭着。   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擦不好。      陌小落觉得自己此刻还不如萧洛面前的那把琴呢,终于憋不住了,鼓着脸道:“师父。”      萧洛终于放下琴,正视坐不远处的某只:“徒儿得了天下第一武不高兴么?”      陌小落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得了天下第一武很高兴,但现在不高兴。”      萧洛半倚榻上,狭长的眼眸让不出众的面容变得邪气魅惑起来,他支着额头,墨色如瀑的发丝垂落一地,他淡笑着问:“那徒儿为什么不高兴呢?”      陌小落语塞,脸一下红了起来。      是啊!   她为什么不高兴?   她该怎么说自己的这个不高兴?   难道说因为看见师父跟汐语姐姐在一起太般配所以不高兴?   或者说她跟修一起的时候师父明明多番阻拦,但此次她与凤寐这么默契无间师父却没反应所以不高兴?      陌小落猛的站了起来,有点慌乱地往外走,边走边道:“没有没有,徒儿其实也没有不高兴。”      陌小落使轻功逃也似的跑了,一眨眼就失去了踪影。   竹轩中只有被她撞翻了也未扶好的椅子。      萧洛眸中有复杂与忧愁沉浮,事情真的有点脱离掌控了啊。      *********      陌小落心如擂鼓,使着轻功乱窜。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居然已经在凤王府屋顶了。   陌小落心想,既然已经来了,就进去找凤寐取经吧,让他帮忙排解一下她现在的纠结郁闷。      凤寐正在窗前给一只长得很漂亮的浑身雪白的鸟儿喂食,秦五候在旁边,捧着鸟食的盒子。   这种鸟儿陌小落没见过,只是那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灵性异常。      陌小落大咧咧在凤寐房里的桌前坐下,然后整个人趴在了桌上,闷闷道:“凤鸣,我想请教你一件事情。”   凤寐放下逗鸟的银钩,坐到陌小落的身边来,笑着摸摸她的头:“什么事能让我们聪明无敌的小言言也那么困惑呢?”      陌小落坐起身来:“那个……恩……我不是说我哦,我是说我的一个好朋友……”然后她就借由这个‘好朋友’先说了萧洛那夜关于笨不笨的事情,然后又忍不住说了那个‘好朋友’这几天奇怪的一些想法。      陌小落忐忑不安:“恩……凤鸣,你说他为什么说我的那个好朋友笨?还有还有,为什么我的好朋友最近老想这些奇怪的事情?”      凤寐顿住,很仔细地打量了陌小落的神情,然后却没有回答陌小落的问题,只是笑得妖娆地说起了另一个事情:“小言言,你还记得那次葵水,你发烧昏迷一夜,我说你讲了不少梦话吗?”      陌小落回忆了一下,点点头,惊讶道:“我真的说了梦话?”      凤寐笑:“你梦里唤了好几声修。”      陌小落低头,我就说我喜欢修吧,师父还说我笨。      凤寐:“还唤了一整夜的师父。”      陌小落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唤了……唤了一整夜师父?      凤寐桃花眼眯起,笑道:“小言言,不知道这个师父是指谁呢?”      陌小落受了不小的刺激,心里翻腾地更欢了。   她再一次猛然站了起来:“凤……凤鸣,我突然想起还有要事,我先行一步。”   然后火烧屁股似地从窗口飞身出去了。      秦五有点不明白了:“公子,你不是喜欢她吗?为什么要告诉她那夜唤了谁的名字?如果她想通了,不是就会跟她口中的那个人在一起了吗?”      凤寐淡淡地笑:“可是她现在不想通,以后迟早也会想通的。而且……秦五,你觉得应该如何确定一个人是不是会一直留在一身边呢?”      秦五想了想:“这个怎么能确定呢?我们又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凤寐把那笼中的鸟儿放了出来,鸟儿扑扇着翅膀往天空飞,秦五阻拦不及,只能一个劲叹:“啊呀公子啊,这可是最难得最名贵的雪鸢啊!你辛苦养了那么久……”      凤寐看着自由展翅的雪鸢,笑道:“其实要看一个人会不会留在你身边很简单,不是抓住她,而是放开她,如果她愿意留在你的身边,那么,她一定会自己回来,如果她不愿意……”凤寐顿了下继续道,“我也不可能囚她一辈子啊。”      雪鸢在天空盘旋了几圈,然后温柔地停在笼子上方,蹭蹭凤寐的掌心。 52 52、去他的表白 ...   落荒而逃。      陌小落从凤王府奔出,脚下生风,就好似后面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似的。四周的景色飞快地往后退着,风扑在脸上却没有丝毫清凉,反而烧着了一般得烫。      凤寐的话犹在耳边。   他妖娆地眯着桃花眼问:“小言言,不知道这个师父是指谁呢?”      心里许多忽略的记忆纷至沓来,乱成一片,脑海里两个小小落已经开战,打得不可开交。      黑衣小小落舞着恶魔的小尾巴,拍拍陌小落的肩膀安抚道:“别瞎想了,你就是受到了惊吓,你敢说你没被这个结果吓了一跳?你哪有那么大的胆子敢觊觎师父?你那天昏迷,脑子自然不清楚了,你一直喜欢的就是像修一样的小白兔~懂?你千阙宫回来之后下过决心要喜欢他、保护他的。”   白衣小小落顶着个天使的光环,斯文地挨着陌小落的另一边肩膀道:“小落,你从小就说讨厌师父,每天都说要自立门户,可是你心里很清楚是不是真的讨厌不是吗?虽然你经常嘴硬不承认,但每次危急、每次难过你想到的第一个名字也不是修而是师父不是吗?”   黑衣小小落跳脚,指着陌小落的鼻子道:“陌小落!师父你摆得平么?你等着以后哭死!你那些想把师父踩在脚底下,让他折服,让他对你刮目相看的雄心壮志呢?”   白衣小小落不甘示弱,扯扯陌小落的手臂:“小落,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从小那么在意师父的看法?有些东西不是真的反抗不了,只是你有时候也乐在其中了啊。你比你自己想象中的要信任他,依赖他,这份感情潜移默化,藏得太深所以你自己才没有发觉。就算没有凤寐说的这个事情,你看见师父跟汐语姐姐亲近就难过也能证明啊。”   黑衣小小落撇撇嘴:“陌小落,你可想仔细了,师父跟你描摹地美好愿景一点也不符合!他邪恶、毒舌、刻薄、无良,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你耍得团团转,你小心以后没有出头之日!而且你其实对他的来历还心存一些疑惑不是吗?你那么喜欢美男,他除了眼睛,长得就一路人,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      疾行的陌小落急急刹住脚步,有些不可思议地捂住嘴。      黑白小小落霎时全都失去了踪影。      她想起那夜月色朦胧。   萧洛笑问:“那你喜欢他什么?”   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他温柔、善良、儒雅、心无城府、对我好,而且……”她笑眯眯,“长得也好看啊!”   萧洛看了她一眼,鄙夷道:“果然很笨。”      她想起方才告诉凤寐有关笨不笨的事情,凤寐的垂眸片刻后就一切了然在胸。   所以,凤寐也明白了,只有她一直没悟懂么?      陌小落悲戚地捂脸,所以即便师父全都是她不喜欢的缺点,即使她说不出任何喜欢的理由……她仍旧爱上他了是么?   她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理想情人的轮廓,她一直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以后喜欢的自然是这样的。   可是,爱情是世上最规划不得,计划不了的事情。      刚刚消失了的白衣小小落与黑衣小小落又探出头来。      白衣小小落吁了口气,温柔道:“你终于明白了。”   黑衣小小落抱胸表示不屑,但还是回首发表意见道:“我可是不看好的!不过你如果心意已决的话,别丢我脸,冲!冲!冲!扑倒他!结果他!一天表白,三天牵手,一星期给我全垒打!别丢我们现代人的脸!”      陌小落脸上顿时斜线三条:“……”   她心里怎么还有这种急切的阴暗面……      待她理好自己心意,一回顾四周。   ……这里是哪里?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景致,萧条的景象只能证明离繁华的风语有不少的脚程。   她这才觉得赶路赶得脚都酸疼了。   ToT……果然运气什么的,天下第一武的时候就已经用光了。      说起天下第一武,那个以前弄得挺神秘挺像那么回事的算命老头果然是骗人的!还说看不见十五岁以后的命格,会有什么影响命途的抉择云云,害她穷担心了!她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多朝气多澎湃啊~而且拿到了天下第一武,还有了扑倒师父的人生新目标~要说多滋润就多滋润~      可是,陌小落忘了,自己还要几日才满十五岁。      *********      陌小落忐忑了一天应该用什么样崭新的面容去面对师父。      本来她想着因为这两天举办天下第一武的缘故,风华放假,白日里也见不到师父了,正好给了她时间再做几日心理建设。      但今日她午觉睡醒,就发现房间里坐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馨兰香味。      陌小落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张大眼睛,有点吃惊道:“师……师父。”   呜呜~还没想好怎么对他不轨呢,他怎么就来了。   师父除了晚上练武与白日学堂授课时间之外,是很少“召见”她的啊,今日都没有课,他来有点奇怪反常啊。      萧洛坐在桌前,离床挺近,玄色衣袍上的暗纹每针每线都很考究,如瀑的墨色长发简单绾了一些,其余随意披散,他翘着腿,一手支着额,一手闲闲地翻着陌小落搁桌上的书简,不知道他何时进来的,也不知道他坐了多久了。      陌小落郁闷,她好歹也算天下第一武诶,居然被人随便进来屋里都不晓得。   但想到是师父,也就坦然了,羞耻心这个东西,不可能对同一个人储备太多,对师父的,早就用完见底了。而且实力在那摆着,师父进来,她要是发现了,那不是表明师父武功退步了嘛,他该多伤心啊,咱就是大度啊,陌小落发挥阿Q精神愉悦地想着。      陌小落仔细打量萧洛。   他标志性的狭长眼睛,似笑非笑,睿智而深邃,还带了几分狡猾邪气,仿佛能看透世间的一切。   他的青丝是陌小落有生以来见过最漂亮的,乌黑如墨。陌小落以前嫉妒他的头发,老诅咒他脑袋的营养全被头发吸收了才好呢,以后变笨云云。结果一年又过一年,师父的头发越发惹人咬牙眼红,而他的聪明腹黑也没有如陌小落的愿有丝毫减退,反而与日俱增地捉摸不透。   可见他脑子的营养是真的很过剩……   陌小落想,要是以后孩子能遗传到这点还是不错的。      噗噗……   看来她脑子的营养也挺丰富的,都直接越过扑倒这一环节,直接迈向孩子了。      陌小落睡午觉的时候外衫没有脱,以前也不会想着男女有别什么的,但因为现在心境有点微妙,所以难免矫情起来道:“师父……这好歹是闺房啊……虽然我今日穿了外衫,但万一我没穿……师父进来多有不便……”      咳咳……我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师父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的吧?   你徒儿我是女孩子家嘛,得尊重隐私,隐私懂伐?      萧洛挑眉笑:“落儿那么懒,何时睡午觉也要脱外衫了?”   陌小落:“……这个不是重点。”   萧洛恍然大悟:“哦……重点是闺房?”   陌小落欣慰地点头。   萧洛一副刚刚意会的表情:“啊……我又忘了落儿是女的了……这可真不容易让人记住啊……”      陌小落内伤,是有多难记啊?她平时是多男人才落到让人记不住是个女的啊?      “师父你诬蔑我!”陌小落重重一拍胸口,大言不惭道,“我明明青春无敌、活泼可爱、秀外慧中,回眸一笑,追随者人山人海~”      萧洛看着她刚刚拍胸口的手,似是斟酌了一会儿道:“落儿,你都是这么拍胸口的?”然后遗憾地摇摇头,“以后真要变男的了……”      陌小落明白了,脸红了,下一秒枕头就飞出去了。      萧洛压抑着笑意,轻巧地一偏头就躲过了。      靠!师父你不要脸!   暗示她是飞机场是吧?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怎么可以那么诅咒欺负人!?陌小落此刻已经完全忘了自己以前是怎么无耻地诅咒萧洛的了。   去他的喜欢,去他的扑倒,去他的表白!谁瞎了眼才喜欢师父呢!一天被气死八百遍啊八百遍!      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轻轻揉了揉陌小落的头,清淡好闻的馨兰香味萦绕上来,只听萧洛一边低笑着一边安抚她道:“好了~乖,为师不好,起来了,为师带你出去玩。”      陌小落鼓脸把头扭向一边,哼,咒我那个啥停滞生长,你是我的仇人!别以为那么快我就会原谅你,没个表示,本姑娘是不会理你的!      “怎么?要为师抱你起来?”      陌小落仍旧纹丝不动,给予他后脑勺。      萧洛似是叹了口气:“唉~落儿真不想去也没办法”他起身像是准备往外走,“可惜了我专程订的醉仙楼‘梦三珍’跟特意找的掌勺师傅,本来准备让他做‘琼花露’,看来也只好我一个人品尝了,听闻今夜还有灯会猜谜,方家抛绣球,真是热闹啊。”      陌小落动摇了,梦三珍虽然贵,但咱是有骨气的有钱人嘛,还是可以自己掏银子买的,灯会跟抛绣球等下她也可以自己翻墙出去玩,但这个“琼花露”……   很多好吃的只有师父才弄得到。   他总能找到一些名字拗口,手艺超绝的大厨,惊艳地做几个让人永生难忘的美味。   而且这些大厨基本都是做完这一顿就消失了,任凭陌小落怎么找也找不着。   师父说经常能吃到的美味就廉价了,有些美味的价值就在于仅此一次,你会永远记得不会忘怀。   而这个琼花露,陌小落是听刁钻刻薄的师父也夸赞过的,她原先就想尝尝,但师父说这道菜很多材料很难得,有时间跟季节限制,一年大概就几个特定的日子可以制成,把陌小落给馋的啊。      可是师父现在不给台阶下的话,她主动又改变主意说要去多没面子啊?但又真的想去,陌小落正挣扎着要不要狗腿地投诚,师父的台阶总算来了。      萧洛修长的手伸到陌小落眼前,他轻笑着问:“落儿,去吗?”      陌小落迫不及待地两手牢牢巴住这台阶,哦不,萧洛的手。   陌小落眉眼弯弯,笑得无比诚意讨好:“去~”      萧洛满意地拍拍陌小落的脑袋。      (作者忍不住冒头:= = ,知道为啥米你的地位一直很难提升嘛?就这点出息……)   (众人:……表出来抢镜!)      *********      小小番外      不知道有没人发现小垣臻的服装跟陌惹尘当年闯荡江湖的造型如出一辙?   火红衣裳,银色铃铛。   陌小落比武大会的时候没想起来,若干年后再遇到小垣臻就想起来了。   她邪恶地跟陌惹尘八卦道:“老娘,你年轻的时候,毒夫子是不是对你有不纯洁滴想法?不然他咋把她女儿折腾的跟你那么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娃娃是你女儿,我是捡来的呢!”   陌惹尘没好气地赏她一个爆栗。   陌小落抱头呼痛。   恰巧这时候美人爹爹过来了,陌小落摇着美人爹爹的手装可怜:“爹爹,你老婆欺负我。”   陌惹尘瞪了眼,也跟着道:“夫君,你女儿欺负我。”   美人爹爹被这阵仗折腾得一时无话,半晌才一手摸摸陌小落,一手摸摸陌惹尘,一副你们要好好相处的和事老摸样,他幸福地笑道:“怎么看都是你们母女俩联合着欺负我。” 53 53、离别的纪念 ...   醉仙楼。   陌小落与萧洛坐在雅间中,等着上菜。      陌小落作为现代人所知道的琼花露是一种酒,隐约记得好像有个“尽青油谈笑,琼花露、杯深量宽”的词,也听过不知道哪个朝代的套曲:“琼花露点滴水晶丸,荔枝浆荡漾玻璃罐。”   对古代知之甚少,兴趣缺缺的她能想起这个真的已属不易,她立马掏出自己的小本子刷刷记下这只字片语。那个世界赐予她的知识与记忆真的忘得快差不多啦,这个词好像陌惹尘都没用过的,赶快记下来~以备以后冒充假扮才女之类的不时只需~以前那个酒鬼爷爷也不是一无是处的嘛~      萧洛看她记得仔细,凑过来看了眼道:“落儿用这种笔写的字倒是挺工整漂亮。”   陌小落的笔是为了携带方便自己制作的,工艺有些复杂就不多介绍了,功能与质感嘛,有点像现代用的铅笔。   陌小落一听,自然不肯承认自己平时的毛笔字写得像狗爬了,于是借此机会翻身道:“师父,这种笔可比毛笔难写多了。”所以呢,毛笔字完全不能很好地体现我的水准~   萧洛有了些兴致,挑眉道:“哦?”   陌小落:“不信师父试试?以前我找汐语姐姐签名,汐语姐姐就因为用不惯这笔,又去换了毛笔呢。”师父给她本子签名的时候,她还没有制出这笔,所以用的也是毛笔。   萧洛看了眼陌小落拿笔的手势,接过笔后,略一调整,就变成了很标准的现代握笔姿势。   陌小落:“……”   本来还想装模作样指点一番的陌小落有点郁闷。   连个表现的机会也不给我!光姿势好看是不够的,就不信你写得也好看!      萧洛略一思索,开始写了起来。   毛笔触在纸上是柔软的,而且讲究手腕的力道,那份挥斥方遒、泼墨千里的逍遥飘逸是其他笔无法比拟的。   陌小落见过萧洛的毛笔字,干净利落,清雅而不失大气,也许是与他太熟识的缘故,她总觉得他的字与他人一样透着股挑剔与万事不以为意。      萧洛下笔的第一划,明显还没有适应将手腕转换成手指的力量,写起来有些别扭。   陌小落看着大乐。   但不习惯也仅仅限于这第一划,他在这一划中好似已经找到了诀窍,悟出了控制力道的方法,接下来的几笔,行云流水,竟然与他的毛笔字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纸上写了三个字——陌小落。      字写得不大,雅致地签在这页纸的最中间。      萧洛淡笑着问:“落儿,我写你的名字,是不是比你自己写得还好看?”语气里倒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陌小落有时候是特别要面子特别不服输的,她一把夺过笔,犟嘴道:“我写师父的名字也很好看。”      然后刷刷刷在边上写了一个“萧洛”的字样。      萧洛支额看着,淡笑着挑刺道:“这一撇写得可真是滑稽。”      刷刷刷,陌小落埋头重写了一个。      萧洛:“落儿你不觉得你写得这字看起来好像有点奇怪么?”      陌小落仔细看,好像还真有点不协调,于是刷刷再写,末了,不放心地再练了几遍。      其实无论什么字,看仔细了都会显得不协调很奇怪的……      陌小落在萧洛的悉心“点拨”与“刺激”下完全忘了自己的初衷,直到整张纸已经没有空白地方来写字的时候,才气鼓鼓地瞪着失笑出声的萧洛醒悟道:“我干嘛写那么多师父的名字?!”      原本空白的一张纸,现在中间写着“陌小落”,周围满满当当都写了“萧洛”。   就好似,占满了生活与记忆一般。      在陌小落只顾着气愤自己又被耍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萧洛一晃而过的寂寥。      落儿,为什么让你写呢?   也许只是想要一份离别的纪念吧。      *********      这个琼花露当真美味,不是酒,而是一种用琼花作料,入口即化的甜品。   汤汁中有一颗颗晶莹如露珠的软糯小球,入口爽滑,吃完之后,口中久久都留着余香,回味无穷。   陌小落吃得尽兴,与萧洛两人酒足饭饱之后,便逛逛这风语。      风语的都城一向富饶热闹,到了夜晚更是歌舞升平,玩得地方不胜枚举。      但萧洛今夜却另辟蹊径,说是城东附近有抛绣球,应该去转转。   陌小落听说有好玩的,当然从善如流。古代人也知道抛绣球是有风险的,万一一个没抛准,被个歪瓜裂枣、纨绔子弟拣去了,这姑娘家一辈子就差不多毁了。所以抛绣球这热闹还真不容易能凑上。而且她也想去看看她的浮世斋了,反正正好着了莫言的装扮。      城东虽然也隶属都城,但因为距离都城中心偏远,又是朝着月梵的边界方向,许多城外的难民与战乱中流离失所的人们往城里赶必然会经过城东。所以城东的门卫把关是最森严的,那里的穷人最多、最苦也最可怜。   陌小落的浮世斋就建在那里,里面养着几百个老老小小。   但光养着是不够的,陌小落正努力将他们运营成一个安定的小型社会体系,那些还有劳作能力的,陌小落就出资买工具让他们自己做一些农活,打猎、种田、养鱼等五花八门,不一而足,识些字的让他们给小孩子教书,会医术的就让他们救治伤患。   要简单救人一次很简单,但难的是救他们一辈子,要活下去不能光靠意志与依仗救援,还需要给予他们技能与空间,这就是陌小落建立浮世斋的初衷。      结果快到城东的时候。      陌小落看见四个孩子衣衫褴褛地挂着“卖身葬母”、“卖身为奴”等字样的牌子跪在路边。   一个肚皮滚滚,一看就满肚子坏水的男子正轻佻地拿扇子抬起一个小女孩的下巴。   陌小落有点气恼,她不是吩咐过浮世斋的人要定时出来收留这些孩子么?她正想上前解围。      一个脸上脏兮兮,看不清楚本来模样的小乞丐跑过来,一把推开那扇子,依次拉起地上的那些小孩子道:“我打听过了,这附近有浮世斋,他们会收留我们的!”      被推开的男子,嫌弃地看了眼小乞丐,呸了一声,甩袖而去道:“晦气。”      在乱世中,无依无靠,四处飘零的小孩子几乎能做的、能想到的第一件事总是“卖身”。而这个小乞丐在这样的情形下还知道要冷静地打听,想为自己为同伴寻觅到最好的归宿与去处,着实了不起。      跪在地上的小女孩怯怯道:“倾城,他们万一不要我们怎么办?”   名唤倾城的小乞丐:“我们都没去,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不要我们?”她顿了下,鼓励道,“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才知道啊!”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一个小男孩,低头道:“倾城,好饿啊。”   小乞丐从袋子中摸出一块饼,掰成四份,分给了四个小孩子,自己却没吃。   “倾城,你知道去浮世斋的路吗?”   小乞丐:“恩,走吧,我们一起去。”   明明就比那些“卖身”的小孩子大不了多少,约莫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但俨然已经是孩子们的领袖与中心。      陌小落担心这些小孩子在去浮世斋的路上会遇到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抛绣球什么的也不看了,拉着萧洛跟在这五个小孩子的后面。      小乞丐警觉心很高,发现后面有人跟着,就叫四个小孩子都手拉手走,自己垫在最后一个。      陌小落在心里对这个小乞丐又刮目相看了几分。      快到浮世斋的时候,还真被陌小落这个乌鸦嘴言中,遇到了一拨人贩子。      陌小落作为天下第一武,解决人贩子还不就是三两下的事情,她把他们垒成一堆,轻松地拍拍手。      但那群小孩子明显都被吓到了,全都抱成一团。   小乞丐还是比较沉稳的,她看着这一突变,张张嘴,然后低头过来道谢:“谢谢公子救我们,敢问公子大名,倾城以后若有能力,必当报答。”   陌小落笑着摇摇手:“我也要去浮世斋,我带你们去吧。”江湖的小孩子真是的,动不动就报答不报答的,这个完全是举手之劳嘛,而且帮助他们本来就是浮世斋要做的事情。      小乞丐也不坚持,带着四个小孩子一起向前走。      看这小乞丐的言谈举止,倒还真不像一般人家的孩子,估计是大户中落或者战乱中受难了。唉~这月梵跟风语打仗到底何时是个头啊。      到了浮世斋,发现里头灯火通明。      陌小落一进门,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许多孩子蜂拥而上,把陌小落围在了中间,他们兴高采烈,七嘴八舌。   “莫哥哥,你都好久没来了!”   “莫哥哥,我们想死你了!”   “莫哥哥,我最近可听话了,夫子都夸我进步神速!”   “咦,莫哥哥,这几个人是谁?”      一个小姑娘热情地跑过去拉小乞丐这几个孩子,她笑:“你们是新来的孩子对不对?走,我带你们去换衣服。”      小乞丐几个跟在这个姑娘后面,走了一段路,小乞丐回头看了眼门口笑得灿烂的俊俏男子,思忖了一会儿问道:“你们唤得莫哥哥是谁啊?”   小姑娘笑着答:“他就是我们浮世斋的主人莫言,莫哥哥。”   浮世斋的主人啊,倾城记下了。      陌小落看着这情景很高兴,浮世斋已经像家一样了,也多亏了钟郎中他们打理了,思及此,就想起今夜怎么没有人去找接领孤儿呢,于是问道:“钟郎中呢?”      一个小孩子愁眉苦脸起来:“莫哥哥,前几天气温突然变冷,钟叔叔就发烧病了,丁叔叔没多久也跟着病了。”      陌小落叹口气,看来人手还是不够啊,明日得再请些人来才好,但一共就四个郎中,两个近日已经去了城外救治伤患,剩下的两个又全都病了,这可如何是好,“快带我去看看。”      陌小落虽然没看过师父救治过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觉得他会看病,非要说出个原因的话,那他是神人萧嘛~世上有他做不到的事嘛?   所以她就哀求今夜从酒楼出来之后就异常沉默的师父帮她看看这两个郎中,师父居然也没有为难,简单看了看,帮他们写了几服药,吩咐了煎药的注意事项。      陌小落翻抖着萧洛宽大的袖子,得寸进尺道:“师父,你就没有什么跟那海尔一样可以药到病除的神药嘛?”   萧洛哪有什么菩萨心肠,简略道:“非亲非故,得我救治已是三生有幸。”   陌小落拉长了脸:“……师父你真小气!”   萧洛坦然接受:“落儿现在才晓得?”   陌小落气结。   萧洛摸摸她脑袋:“这两人,服用了我的药方,明日便会好的,你莫担心了。”      两人正吵闹着,洗漱后换了干净衣服的几个小孩子也出来了。      暮倾城穿了白色的外衫来到他们面前正式道谢。   皎皎的月光下,暮倾城的面容如初绽的莲,有她这个年纪所不该有的淡然,以及无法忽视的惊艳。 54 54、落花有意 ...   陌小落从浮世斋出来之后,就一直对这个暮倾城赞不绝口,有种捡到宝的感觉:“师父,她居然是医圣苏谦的女儿!以前就听说这个苏谦倜傥风流,欠了不少桃花债,没想到这乱世之中还有他的孩子。以后要钟郎中他们好好教导,必定是个可塑之才。名字起得也好,倾城倾城,一貌倾城,她当得起。”   萧洛不置口否笑道:“落儿很喜欢这个暮倾城?”   陌小落点头道:“那当然了~看得出来她心地善良,难得的是还十分谦虚有礼,幸好今夜我们出来给遇上了,这要是被人贩绑走了,多可惜多可怜啊。”      陌小落突然想到了什么,步子突然慢了一些,低头问:“师父,你觉得这暮倾城与汐语姐姐比,谁更好看?”   萧洛想了想,中肯地回答:“唐汐语吧,暮倾城还太小。”   陌小落头埋得更低了,仿佛地上开出了旷世奇异的花一般,声音更低了:“那我与汐语姐姐相比呢?”   萧洛顿住了脚步,眸色深了几分,眉头几不可查地锁了起来。   半天未得到答复,陌小落抬头看师父。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如既往地邪气笑意,萧洛笑着问:“徒儿刚刚在说什么呢?我没有听清。”      徒儿。   萧洛这两年都是唤她落儿的,倒是很少再唤徒儿了。      但感情方面神经粗大的陌小落是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的,她现在只顾着娇羞自己刚刚问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问题。难怪说陷入爱情中的人智商很低呢,她刚刚在干什么?她居然想跟汐语姐姐的容貌试比高?她果然秀逗了,要比也是比自己的强项是吧?比方说比厚脸皮啊、比年轻啊、比英文之类的。      ~~o(>_<)o ~~   这一思索,她还真没什么优点好拿出来比的。      陌小落有点郁闷地应了句“没什么”就继续往前面走着,落后她一步的萧洛收起方才的笑容,玄色的长衫在风中微摇,他抬眼看了一眼天际的点点繁星,看不出心思。      命运玄妙。   他以为改变了命途,是不是只是将一场灾难变成了另一场万劫不复?      *********      方家的抛绣球已经结束了,现在乘龙快婿正与方家大小姐举行拜堂。      方家在风语也算有头有脸的大户,方家大小姐温婉可人,及笄之后上门提亲的都可以把门槛磨平,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要这些送上门的,非要搞什么抛绣球。      不过这喜宴的排场还是挺大的,觥筹交错,宾客络绎不绝,还有不少风语的风云人物,看来方家的生意这几年做得着实不小。      陌小落与萧洛翻墙,跟着宾客挤进大堂。      新人正在拜堂。      “一拜天地——”      四周都洋溢着欢乐与喜庆。   明明这即将结为连理的两人只是萍水相逢,众人却送上了最好的期待与祝福,上座的方家老头子笑得合不拢嘴。      南宫修着了月白色的锦袍安静地坐在宾客中,看着这一对新人,温文有礼地浅笑着。   周围的宾客都被他的气度风华折服,忍不住暗暗打量这个名满风语的风华四公子之首。   只见他和煦而平易近人,也不爱与周遭上宾们客套,只是认真地观礼,目光中是诚挚的祝福还有几分欣羡。   欣羡?   宾客了然,是啊,我们的南宫公子也一十有七,也该心有所系,情有所牵了,只是不知道这个幸运的女子是何人?      方家最近与南宫家生意上有往来,南宫修现在渐渐也在接手南宫炎手上的一些工作,所以便替他来了这喜宴。      “二拜高堂——”      南宫修看着新人身上的火红喜袍,想起两年前,自己与小落也曾走进过礼堂,心里渐渐晕开点点温柔。虽然那一次是被逼迫,没有这里热闹,也没有嬉笑打闹的宾客,甚至没有父亲的祝福,但南宫修却觉得仍旧是一份值得珍藏的记忆。   因为,这份记忆里,有他最珍视的人,而那个人差点成了他的新娘。   只要他慢慢强大起来,只要他管理好千阙宫,管理好江湖,那么下一次,一定也会有很多很多人来祝福他们两个的吧?      “夫妻对拜——”      南宫修与其他宾客一同起身鼓掌祝贺,在人群中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娇小人影。   天下第一武莫言?   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陌小落么。   南宫修温柔地笑,连忙跟了出去。      陌小落被这种幸福温馨的气氛感动着。   出来又发现今夜的月色是这样的朦胧美好,盏盏写着百年好合的红色灯笼悬在廊上,好似轻声慢语地诉说着良缘,鼓舞着她去表明心迹。   她偷偷看了眼师父,萧洛今天没平日那么爱捉弄她,他墨色长发披散下来,居然比她的还长一些,狭长的眼睛在夜色中除了邪气,还染着一些魅惑。高挑颀长的身形,还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华贵。      陌小落默默地咽了下口水,这厮明明长得也不是很帅啊,怎么愣是有种勾人心魄的感觉呢?难道真是情人眼里出那啥的缘故?而且他身上有种与凤寐类似的贵气呢。服装再好再考究,也只能穿出表面的华丽,却穿不出那份由内而外的华贵。可凤寐是小王爷嘛,从小养尊处优,有这种感觉是自然的,但师父差不多从小与她朝夕相处,凭什么他就有她没有的那份气质?难道真是上苍对他太偏爱了?      感情方面,陌小落是一个沉不住气,喜欢或者不喜欢都会迫不及待挑明说出来的人。   再加上今夜的气氛这样适合成双成对……   陌小落心绪荡漾了,她深吸了几口气,拉住了师父的袖子。   仅仅扯住他袖子这样简单的动作她就已经觉得手汗湿了,陌小落纳闷,她以前怎么就可以那么自然地扯着他袖子耍赖撒泼半天呢?      待萧洛回过头来,她给自己鼓了下劲,然后清了清嗓子后道:“师父,我上次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你没有回答我,我现在可以再问你一遍吗?因为……”她咬了咬下唇,豁出去道,“因为我发现我喜欢你。”      “不同于对修、对美人爹爹以及对紫羽的喜欢,是那种希望永远在一起,无可替代的喜欢。”      陌小落面上染上淡淡的胭脂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烁着期待。      抓住袖子的手是这样柔软,粉色的指甲,可爱莹润的色泽,萧洛几乎不忍心推开。   但是……   萧洛闭了闭眼,正要扬起手,看到了隐藏在树后的一片月白色衣角,萧洛打量了一下,改变了主意。      萧洛将陌小落揽进怀中,笑道:“落儿倒是大胆啊,为师受宠若惊了。”   陌小落面上热了热,强自鼓起脸道:“师父,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啊!”   “恩。”   “……‘恩’是什么意思?”   “就是为师还在思考的意思。”   “……这还有什么好思考的,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啊!”   “落儿思考了那么久才得出的结论,就不能让为师也思考思考?”   “你!……”      树后的人影似乎有了几分颤抖,月光下,相拥的两人是这样般配与……刺眼。 55 55、命之姻缘 ...   昨夜,师父还是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   但陌小落不气馁,咱们来日方长,就看我怎么一点点感化你,蚕食你,让师父你情不自禁,非我不可~      不过,眼下有件师父执着要先处理的事情,就是帮陌小落解蛊。      陌小落其实觉得这两年有蛊也没什么,不痛不痒的,也就上次葵水有些发烧罢了。不过能解掉的话自然最好,也省的小修每个月要拿刀割手指了。      地点定在萧洛的竹轩。   但早就约好的时辰,向来准时的南宫修却迟迟未来。      陌小落坐在树上,不住眺望远处,阳光细碎地透过树叶洒在她身上,她无聊地晃晃脚,等了一会儿,禁不住低头对不远处悠然品茶的萧洛道:“师父,修他从不来食言迟到的,莫非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我还是去找找他吧!”说完就利索地跳下树来,拍拍手,准备去风华学堂里寻寻看。      这时,终于看见一袭月白色的人影从竹林中蹒跚而出。      南宫修的眼眶有点红,一夜未眠的样子,衣服有些皱,身上还有点酒气。   陌小落看他这个样子,心疼得不得了,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母鸡护仔一般地问:“修,怎么了?谁那么大胆子居然敢欺负你?得罪你南宫修就是得罪我陌小落!走,我们去教训回来!”   南宫修强自扯了扯嘴角,垂眸挤出一个笑容道:“小落,我……没事啊,只是,刚听了一个悲伤的故事而已。”   陌小落狐疑地仔细看南宫修脸上的表情,想找出蛛丝马迹,有点犹疑地问道:“故事?什么故事啊?而且你以前很少喝酒的啊……”   南宫修讨好地拉拉陌小落的手:“小落不喜欢我喝酒的话,我以后再也不喝了。”   陌小落不依不饶:“那你告诉我你听了什么故事,不然我就生气给你看!”      身子一轻。      陌小落被萧洛抱了起来,并往竹轩内走去。   陌小落皱眉:“师父,你干嘛?”   萧洛淡淡道:“落儿你忘了今日来的目的了?”   陌小落:“我知道啊,解蛊嘛,就不能等我问完了再解呀?”   萧洛:“不能。”   陌小落:“……”      南宫修独自站在身后,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眼里有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他垂眸有些苦涩地用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道:“……是一个关于果然遇而不得的故事。”      *********      竹轩内放了一个小木桶,里面盛了微微泛了粉色的药水,整个屋里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清淡药香。      陌小落看着小木桶眨眨眼:“师父,我要坐到桶里去吗?”   电视里解蛊之类经常都是给个桶,然后接下来就是女主角秀香肩,少儿不宜的画面,摸下巴,难道这次她也要风情万种一把?      萧洛把浮想联翩的陌小落放在桶边的椅子上,捏捏她软软的手臂,淡淡道:“这个桶太小,哪里装得下你。”      陌小落:“……(#‵′)凸”不是沐浴式解蛊就不是嘛,用得着还毒舌一把么?      萧洛递给陌小落一颗白色的药丸。      陌小落:“这个是什么?师父不是说这个蛊只能用内力催动,用母蛊引之,没有药能起效么?”   萧洛:“这个药与催蛊是没有多少关联,但可以镇痛安眠。”   怕痛的陌小落有点瑟缩了:“催蛊还会痛么?”   萧洛点头。   几乎萧洛的头刚点,陌小落就一仰脖子,咕咚一声就把药丸吞了下去。   吃了就不痛了吧!      结果吞下去没几秒,不仅不知道痛了,连知觉都没有了。      坐木桶另一边的南宫修见陌小落昏睡过去了,垂眸想了想,敛下眼底的哀伤道:“萧夫子,没想到你就是小落的师父,就是夜闯千阙宫的高人。是不是接下来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又不能让小落知道?”   萧洛挑眉笑:“南宫公子多虑了,我并没有什么话想告诉你,真心怕落儿疼罢了,如果非说还有什么目的的话,那就是怕南宫公子接下来有太多疑惑想问我,而这些,我想你跟我一样都不想让落儿知晓。”   南宫修哪里说得过萧洛,只是隐隐能觉察到他对自己似乎有些敌意,南宫修看着桶中粉色的药水定了定后道:“萧夫子,你是谁呢?你那夜劫走小落说要帮她解蛊之后,我去千阙宫翻阅了大量制这‘此生’蛊的书卷,甚至开了祖父亲笔书写的手札,要解此蛊,功力内力不是简单的绝妙就可以做到的,虽然你那夜在小落面前故意轻描淡写,一言带过,但你既然知道如何解蛊,就必然知道解蛊需要付出的代价。而且我看了千阙宫查访而来的各个高手资料,当今天下能解蛊的恐怕只有三人,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是行踪飘忽不定的云逸子,另一个是月梵的大祭司殿下。可是云逸子是得道的半仙,年纪起码已逾两百,月梵的大祭司虽然资料不详,但必定有一双月梵标志性的潋滟紫瞳。你哪一个都不符合,你到底是谁呢?”   萧洛笑:“谁说我哪一个都不符合呢?”   待南宫修抬头与他对视,惊得一下站了起来。      萧洛的眼眸已然是潋滟惊艳的紫色。      南宫修:“你……你……”   萧洛悠然自得地笑:“现在你相信我能解蛊了吗?”   南宫修:“你潜匿在风华那么多年都没有泄露过自己的身份,为什么现在愿意告诉我?”   萧洛:“‘此生蛊’种进去容易,要引出来却很难,母蛊宿主有任何疑惑或不情愿都会导致引蛊失败。我如果不告诉你身份,你心里必然不放心我引蛊,你我都知道,这样的结果只会让子蛊宿主的身体受累。”   南宫修沉默了一下后道:“月梵的大祭司为什么要当小落的师父?而且在风华一呆就那么多年?”   萧洛轻笑:“落儿应该告诉过你,我只是来还一份恩情,仅此而已。”   南宫修总觉得萧洛隐瞒了什么,可是又找不出具体的症结:“什么样的恩情,需要那么多年的陪伴来回报?”   萧洛笑容依旧:“与解蛊无关的问题,恕不相告。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对落儿有害的事情。”   南宫修想起昨夜看到的拥抱,眼底重新涌上哀伤,他坐回椅子上,语气有点惆怅:“我知道……如果不是真心对落儿好,也不会愿意来引蛊,毕竟解蛊伤害最大的并不是子蛊或者母蛊的宿主,而是用内力催蛊的引蛊者。”      萧洛未再接话,扔给南宫修一把匕首:“既然你已经知道如何解蛊,那就有劳南宫公子自己动手了。”   南宫修看了眼睡得香甜的陌小落,面上有了几分痛苦不舍的神情,小落,我知道,我必须要还你自由,我不能这么自私,利用这蛊把你绑在我的身边……他垂眸用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然后将手腕伸进药桶中。      血汩汩地向外流淌,鲜红色似云烟般一圈圈缭绕开来。      萧洛点了南宫修与陌小落的穴道,然后抬起陌小落的右手。   她右手手腕上有姻缘牵留下的复古纹饰,萧洛看着这红色纹饰顿了顿,然后换了陌小落的左手,在她手腕上轻轻划了一刀,再将她的手腕也放入药桶中。      粉色的药水,渐渐被血色浸染。      萧洛站陌小落身后,将内力缓缓输入陌小落体内来催动子蛊。   子蛊被母蛊的血味所吸引,会稍微安分一些,不至于太难逮住,但将它逼出体外却是一场漫长的持久战。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南宫修与陌小落都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起来。      南宫修看着心爱人的睡容,心里的苦闷越来越浓稠,小落,今日之后,你便自由了,我再也不用每月都担心万一找不到你,来不及让你饮用我的血该怎么办了,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不用一直掰算着日子与距离了,我应该高兴不是么?我明明应该给予你自由的啊……为什么心里这样的难过与哀伤,就好似要永远失去了你一样。你说过就算没有这个蛊也会一直在我身边的,我明明相信你说得每一句话,为什么现在还这样的不舍。一定是你平时对我太好,所以让我越来越贪心了,也许我心里想要的不仅仅只是在一起,不仅仅像手足一般的保护,还有像你对萧洛那样的喜欢。      其实……就这样流血至死也不错啊……   只有我们两个人呢。      子蛊开始不安挣扎,萧洛略显虚弱疲惫地睁开狭长的眼看南宫修,然后蹙起了眉头,所以他不喜欢这个南宫修啊。      南宫修左边的眼睛正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隐隐泛起蓝色。      萧洛缓了缓气,淡漠打断道:“南宫修,你想食言不解蛊了是吗?你还记得落儿高烧那次么?这个蛊会引发高烧,也难保日后不会引发其他祸患,如果以后提前毒发,你觉得你每次都赶得及救她么?”      南宫修闻言,眼眸骤然恢复成清明的黑色。      再过了一会儿,陌小落割破的手腕流出一滩黑色的血,慢慢融入药桶,消失了踪影。      萧洛暗暗松了一口气,缓缓收了内力,面色灰白,居然比之陌小落、南宫修也好不了多少。      南宫修方才眸色出现了变化,再加上失血过多,此刻也昏迷了过去。      萧洛帮陌小落包扎了伤口,抱到了榻上,然后再折身出来,看着昏迷中的南宫修,眼中泛起了杀意,他抚着案上的匕首,似是权衡着什么。      唐汐语轻松地跃进竹轩,看到此景,连忙从袖中舞出白绫,抽走了萧洛身前的匕首。   而萧洛居然没有拦。   唐汐语抛着匕首把玩,摇头不赞同道:“师兄你难道忘了师门的教诲?知天命者最忌讳的就是妄图改变别人的命途,断别人未结束的生命之线。你已经为落儿犯了第一条大忌,难道还想犯第二条遭受天谴不成?”      唐汐语将匕首放回案上,抽了一条干净的布帮南宫修包扎好,然后笑盈盈地拿出三封信笺道:“我帮你烧月梵的来信都快把天香一品楼的柴火用完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去?或者回云翳山也好,师父想你想得紧。”她看了眼榻上的陌小落笑道,“反正你该做的也全都完成了不是吗?帮落儿断了与南宫修的孽缘,并帮她牵了凤寐这一良缘,甚至还帮她找到了命途中最重要的两个贵人,南宫凉与暮倾城。你做的事情比镜王爷拜托的还要多得多啊。”      萧洛没有应答轻轻咳了声,居然咳出一些血丝来。      唐汐语美目一瞟,反手按住萧洛的手腕探脉搏,萧洛没有挣扎,或者说是挣扎不了。      唐汐语探完脉搏,面色一凛:“这……”      萧洛笑得云淡风轻,事不关己一般:“是,功力只剩下两成不到了,往后可要仰仗师妹保护了。”      唐汐语难得住嘴不再打趣,只忍不住叹了一声:“师兄……你从小天赋异禀,一年的修为抵得上别人十几年的勤学苦练……”接下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摇头补了句,“真是可惜……”      萧洛却一如既往的淡然笑道:“没什么好可惜的,我从不后悔自己做的任何决定。你回信笺告诉师父,我明日回月梵之前会先去云翳山看他。”      唐汐语疑惑:“不是今日就动身离开么?我以为你把萧夫子的身份跟竹轩都暴露给南宫修知晓是因为今日就想回去了。”      萧洛:“恩,还有一件必须要处理的事情。”      唐汐语美目流转,却怎么也想不出个中理由。      萧洛:“落儿……”他顿了下后道,“落儿的姻缘线好像多了一条。”      唐汐语诧异地眨眨眼:“难道是多了一条与师兄的姻缘?不可能啊……每个人的命途虽然都有很多抉择,但是这些抉择都是出身便定下了的,每个人只能在这其中选择,不可能或增或减。”      萧洛眸中染上一些复杂:“是啊,我一早就知道落儿的姻缘中没有我。”所以才敢这么疼她这么逗弄她,放任了自己的情不自禁。      唐汐语想了想,笑道:“多了一条便多了一条罢,有什么不好?也不是非凤寐不可呀,师兄比之凤寐可不输什么。”      萧洛:“怎么会不输什么?他与落儿是天赐的三世良缘,而我……”      唐汐语一惊:“师兄与落儿的姻缘命途不好?”      萧洛自嘲地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还真比这南宫修好不了多少。 56 56、命之离别 ...   陌小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肚子好饿啊。   她眨眨眼睛,看着竹轩的屋顶几秒,然后闻到了食物勾人的味道,她爬坐起来,发现竹轩桌子上有吃的东西,还冒着热气。      她瘪瘪的肚子瞬时雷霆大作,她鞋子也懒得穿,一下跃到桌边的椅子上,然后很没形象地蹲在椅子上就狼吞虎咽起来。      吃得太急,结果没几口就噎到了。   她正手忙脚乱地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去翻桌上的茶盏。一杯水适时放到了她的手边,她迫不及待地接过就往嘴里灌,温度刚刚好,不烫也不至于太凉。      萧洛放下茶盏,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然后不客气地笑道:“徒儿,你吃相可是越来越丑了。”      陌小落低声“嘿嘿”了几声,然后略微放慢了往嘴里塞东西的速度,倒不是师父的话起效了,师父鄙视她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被东西噎住的感觉实在不好,还是悠着点比较明智。      待得东西全都下了肚,陌小落摸摸肚子很是惬意地跳到萧洛身边,想瞅瞅师父都站窗边看什么,也没发现自己怎么一夜的功夫就好像身轻如燕,身手灵活了许多。      从窗口看出去,只见一片灰压压的天空,一副将雨未雨的样子。   陌小落嘟囔,难怪睡觉的时候总有点闷滞不安呢,这天气!昨日还晴空万里来着……      陌小落没有文人情怀,天气与美景实在欣赏不出个名堂,故作风雅地站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了,才讪讪道:“师父,这乌云密布的天有什么好看的?”   萧洛回首,看她只着了白色布袜,连鞋子都未穿就站在冰冷的地上,挑眉道:“这天自然比邋遢的徒儿好看多了。”   陌小落一看自己的脚,然后不好意思地又干笑了几声,跳回床边穿鞋子。   唉,没面子,一傍晚就跟表演猴戏似的让师父看笑话,      萧洛还是一贯的玄色衣袍,如墨如瀑的青丝垂顺下来。   窗外有风袭来,淡淡的馨兰香味,华贵而带着浅浅的疏离。      陌小落穿戴完毕,发下自己左手腕上绑得严密的布条,于是顺口问道:“师父,我的蛊解好了?”      萧洛伸手摸摸陌小落的脑袋道:“是,而且也解了为师心中的一个疑惑。”   陌小落歪头笑着问:“什么?”      郁郁的天空终于盛不住雨的重量,落下斜斜的雨丝。      萧洛收回手:“徒儿曾经问了我两次是不是喜欢你,为师已经想清楚了……”      收回的手正好挡住了萧洛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待手移开,陌小落看见的是萧洛一如既往的笑容。   陌小落觉得心跳骤然快了一些。      萧洛笑:“为师是喜欢你,但不是你口中说的喜欢,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而已。”      陌小落觉得心中本来滚烫的心似乎被一盆凉水盖头淋下,刚刚的笑容尴尬地还留在脸上,她忍不住拉住了萧洛宽大的袖子道:“师父,你是不是又在捉弄我?”说完还自我验证一般地笑了几声后道,“我知道师父又想看我笑话了。”眼睛却是不敢再看他。      萧洛轻轻拂开陌小落抓住他袖子的手,浅淡道:“为师很早以前就教会你察言观色,看透人心,我是不是在捉弄你,徒儿其实心里清楚不是么?”      陌小落抬头,与萧洛四目相接,想在他眼里找出任何不舍与玩笑的痕迹……   可是。   没有。   没有一丝一毫她想看到的答案。   有的只是长辈的语重心长与难得认真。      “师父……”   只这一声,陌小落已觉得鼻子酸楚,眼眶红了起来。      萧洛:“徒儿已经看到答案了吧。”      她低头眨了下眼,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像屋外的雨一样,终于承受不住而划过面颊。她心里慌乱又难过,抬手抹了下眼泪,带着最后一点希望地重新拉住萧洛的衣袖道:“师父,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喜欢我,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在带我离开千阙宫的时候要跟我说那些话?为什么要问我什么是真正的喜欢?”陌小落哭得有些哽咽了,“明明……明明是师父你教会我什么是喜欢啊,为什么你现在又告诉我,我的喜欢是错的。”      萧洛终是没有再一次拂开陌小落的手,只是拿衣袖拭了下陌小落梨花带水的面颊,这是以前那个洁癖考究的萧洛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泪水滚上衣衫,晶莹而灼人。      他笑着道:“长辈总会希望晚辈好的,你既然喊我师父,我怎么可能放任你一直迷迷糊糊?我带你去天香一品楼是要教会你辨别人心,千阙宫归来那夜我捉弄你是为了让你知晓洞房与选择夫婿对一个女子的重要性,不可马虎,至于那夜我询问你何谓喜欢,是因为我希望你能认清自己与南宫修以及凤寐之间的关系,不想你一直把自己困在喜欢南宫修的自我催眠里。我教你的并没有错,徒儿的喜欢也没有错,错的只是徒儿用错了对象……”   萧洛淡然笑:“为师并不是你的那个良人。”      句句严密,找不到任何漏洞。      所以……一切都是她会错意了是吗?   她陌小落果然是宇宙无敌大笨蛋!      *********      雨渐渐大了起来,落在湖里,激起点点小晕。   湖面笼上一层淡淡的雾气。      一叶驶向月梵的小舟内。      唐汐语看着萧洛嘴角噙的笑容真的觉得有点渗人,这种感觉就像极了初次见他的时候。      师父带萧洛回来的时候,萧洛身上有不少伤口与血迹,她当时看着都觉得疼,一般的小孩子早不知道哭成什么样了。可是萧洛那时候却没有哭,甚至噙着笑。那是一种看透世间百态,苍凉淡漠的笑容。   后来一起习武、相处了几年,唐汐语渐渐发现,萧洛不仅从来不哭,他是那种会将所有伤痛与不顺遂都自己噙笑咽下的人。      太聪慧太透彻,有时候其实是一种悲哀。   无所不能的师兄今生最大的悲哀可能就是从未糊涂吧。      他会从走第一步前就筹谋好后面的几百步。   而且绝不会偏差。      落儿的姻缘线多了一条可能就是他此生唯一一次失策了。   师兄从与落儿相遇那天开始就计划好了离别,如果一切按部就班,可能还没有那么让人心恼,偏偏在最后的关头给了他一些希望,然后又重新将他抛入深渊。   天谴吧,师兄一定是那么认为的,毕竟他窥了那么多天机来改变落儿的命途。      唐汐语垂眸苦笑,她能明白萧洛的心情,无知者才能大无畏,先知的痛苦就是一切都了然在胸的时候才让你来做抉择。   耗费了那么长的时间与精力,才解了陌小落十五岁的情劫,怎么能够又怎么舍得让她踏入另一场万劫不复呢?   如果换做她来做这个抉择,一边是相公与别人的幸福,另一边是相公与自己无望的未来,她也会做一样的选择吧。      唐汐语看着案上的糕点,萧洛从头至尾都没有动,于是说道:“师兄,吃点东西吧。”你把落儿激跑前已经让她填饱了肚子,还添了衣服,真正整整一天点滴未进、又耗竭了毕生功力的可是你,“落儿没事的,我按你吩咐找了凤寐,她跑出去没多久应该就会被凤寐寻到的。”      萧洛淡淡一笑,未说什么,缓步走向船尾。      外面还在风雨大作。      他只站了一会儿,浑身上下就全都湿透了。      船夫不明所以,以为这个客官想出去赏雨景,拿了把伞想跑出去递给这位衣着华贵的客官。   唐汐语一下就拦住了船夫,冲他摇摇头,然后塞了点银子,使了个不要打搅的神眼。   船夫更摸不着头脑了,只听说过给客官打伞得赏银的,还没听说不准去打伞给赏银的,不过还是收了银子,挠挠头返回船头不去打扰。      冰凉的雨中。   萧洛孤独一人站了良久。   他颀长的背影在风雨中显得那样寂寥与心伤,就好似……跟着雨在流泪一般。 57 57、天 妒 ...   天妒(师父的番外~别跳哦~与正文相关~)      我出生的那天,月梵遭受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      洪水淹没了整装待发的兵马,堆积如山的粮草在顷刻间全都被冲得一干二净。      这本是一场势在必得的战争,是这几十年来,唯一一次,月梵以压倒性的优势攻城略地,胜利就在眼前,月梵的百姓已经准备好锣鼓酒水,只等着将士凯旋而归。      可是这场毫无预警的天灾,却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军心大乱,风语趁此重整了旗鼓,想再次歼灭已非易事。      所有的月梵百姓是这样的愤怒。   天灾几乎是伴随着我落地嘹亮的啼哭而来,他们坚信小皇子的降生是如此的不祥。   一封又一封的进谏都在规劝皇上尽快处决这个给月梵带了灾难的妖孽。      虽然大祭司出来安抚过百姓,说此次天灾与小皇子并没有关系。   可是,百姓的愤怒仍旧越来越炙热高涨,他们需要的不是安抚,而是一个宣泄愤怒的贡品。而我的出生是这样的符合时宜。      皇上一筹莫展的时候,镜王爷献计,李代桃僵,移花接木。      于是,出生未几天的小皇子在一片声讨声中夭折,镜王爷的侧室不多日便得一子,我又有了新的身份。      镜王爷待我视如己出,甚至比皇上还要尽心尽力。   如果没有后来的一些变故,我也许这辈子都是镜王府的世子。      我从小与人亲近了就会看见此人一些零碎的画面,往往都是灵光一闪,看不真切,开始我以为只是梦境,但偏偏又真切的仿佛即将要发生。      原先我有一个算得上亲厚的侍从,他会偷偷抱我去马厩看镜王爷最宝贝的骏马,也会从府外带一些好吃的好玩的给我。   我在脑海中多次看见他在大街上被一只疯狗咬的画面后,于某一日,告诉了他这件事情。      他听了后只是哈哈大笑,说世子真是调皮,怎么可以咒他被疯狗追咬呢?      但没几日,他就受了伤,绑着绷带来告假反乡修养。      镜王爷念他平日与我关系不错,就让他走之前再来见我一次。      我永远忘不了他再见我时的神情。      害怕,躲闪,甚至有些仇视,只是碍于我的身份又不能发作。      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只要我稍一走近,他就抖着往后挪了几步,生怕我把晦气与诅咒再施予他一般。      那个侍从我后来再也没有见过,但不知为何,镜王府世子有预言能力的消息却不胫而走。   但舆论与风评却仍旧不好,多是说我容貌妖孽,能诅咒苍生万物云云。      府里的侍卫奴婢都渐渐开始有点怕我,哪怕我什么事情都不干,他们却总觉得我会害到他们,好似与我一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便已经让他们折寿了一般。   可是镜王爷还是疼我的,他觉得这些消息简直子虚乌有,而这些侍从奴婢的行为更是把王府搞得乌烟瘴气,所以他为了我换掉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而且开始经常空出更多的时间来陪我。我会的第一个字是他教的,背的第一套剑法口诀,是他一句句念给我听的,虽然他私下带我去见皇上的时候都让我喊他皇叔,喊皇上父王,可是我却觉得,如果按情分来说的话,镜王爷才是我真正的父亲。      镜王爷与礼部尚书月梵秦是朋友,他经常来府上找镜王爷煮酒论剑。   诗词歌赋、江山美人、风花雪月,月梵秦都能洋洋洒洒、侃侃而谈。   但镜王爷却多是静静地听,甚少发表什么言论,也许那时候镜王爷就对这人有着几分保留了。   镜王爷有时候怕我一个人闷得慌,也会抱我过去一起坐坐。   与那月梵秦打得照面多了,我也渐渐可以看见有关他的一些画面。      但有了上一次教训,我不敢再随便说什么,反正也不是什么有关生死与危难的画面,保持沉默也许更好一些,那时候我才四岁余,我想我真的算得上早熟与深沉。      月梵秦一直在找一个失散多年的妹妹,一次与镜王爷喝了些酒,可能悲上心头,也可能是的确喝多了些,便絮絮叨叨、念念有词地不住说他这个可怜的遍寻不得的妹妹,镜王爷在旁安慰他说是会派兵帮忙一起找的。   我当时只想着既然镜王爷都要帮他,那我把我看见的告诉他,让他安心点也好,便道:“秦叔叔,别担心了,你过几日便会在柳别桥上找到你妹妹的。”   月梵秦以为我只是学着镜王爷安慰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道了句希望能承世子吉言。   镜王爷是一直都不信那些流言的,自然也没把我话放在心上。      那时候的我,就算有些小聪明,但终究还未看透世间的虚假与人心的险恶贪婪,我还不知道将窥探天命的能力告知一个朝中命官,特别是一个有野心的大臣将会引起怎样可怖的轩然大波。这可比之前那个侍从的事情更加难以收场。      月梵秦找到了妹妹,可是他却没有告诉镜王爷,是在被我一语中的的柳别桥上找到的。他来王府依旧频繁,可是他开始特别关注我的言行,只要镜王爷离开一下,他便会套近乎地与我说一些自以为对一个小孩子充满诱惑的推敲之语。但我却不愿再透露半分。      他与那个侍从犯了同一个错误,他们都觉得是我说了那一番话才导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而事实上,我只是不小心窥见了日后的一些零碎画面。也就是说,没有我,这些事情也是会发生的,只是我提早知晓罢了。      镜王爷很精明,月梵秦只对我旁敲侧击了两次,就被镜王爷察觉到此人隐藏在勤廉不阿下的心术不正,拒绝了与此人的往来,并且也开始意识到我可能真的拥有常人不该有的预知能力。   还未等镜王爷想好怎么将我的能力瞒天过海,被欲望驱使的月梵秦却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把我的能力挪为己用。他派了几次刺客想来绑架我,未果,每次都被镜王爷第一时间发现了。      镜王爷不是一个会任人欺负到家人的人,他的反击很凌厉也很狠绝,月梵秦几乎没有办法招架,但镜王爷也没有想到他的步步紧逼,会导致走投无路的月梵秦变得有些癫狂,他开始到处散播镜王爷的世子会预知未来,可以实现任何人的愿望。   我们低估了一个空若悬河、对朝廷对民间都颇有影响力的大臣的煽风点火能力。   那阵世子妖孽论的风波还没有平息,眼下有掀起了新的波澜,众人开始纷纷将目光调转到我,之前信了三四分的人们,现在开始变得坚信不疑。   他们居然真的认为我这个四岁有余的稚童可以帮他们达成心愿,就算完成不了,起码也可以帮他们预知自己未来的命途。      接下来,追杀、抢夺、绑架不断。      打着正义的旗号为民除害者有之。   为自己私欲者有之。   为了各种目的,想一窥未来者有之。      镜王爷为了保护我,疲于奔波应付这些层出不穷的匪贼。      皇上那时候看我的目光很是复杂,我明白,自我出生后就诸多事端,其实连他也开始怀疑我的降生是不是真的不祥与灾祸了。      但镜王爷坚持要保护我。   也只有镜王爷了。      镜王爷道:“洛儿,你是皇家血脉,怎么可以简单服输?”   那时候我真想说,这血脉的源头——当今皇上恐怕也觉得可以让我以死还月梵以宁静了。      *********      在又一次劫杀中,我落进了一拨“熟人”的手里——月梵的大皇子殿下和失踪了一段时间的月梵秦。      大皇子想知道楼妃新怀的孩子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究根揭底,他就是想知道是否有人会撼动他太子的继承地位。   二皇子的母妃是一介平民,背后无权无势,没有依仗,二皇子从小就懦弱、资质不高。大皇子是从未将他们母子两个放眼里过的。   三皇子也就是我,与大皇子是同一母妃,出生未几日,便告知天下命短夭折。      楼妃向来宠冠后宫,家底殷实,是后宫佳丽中唯一可以与母妃平起平坐的人。   楼妃胜在皇上的专宠,母妃胜在母凭子贵。      皇上的后位一直悬而未定,许多人都猜测是不是皇上在等楼妃生个小皇子。   而一直无所出的楼妃也终于在近日得了身怀六甲的喜讯,一时风头无两。      那时候,我还太小,看不清楚朝堂局势,但我却看得出大皇子是个多么危险又心狠手辣的人。   他虽然一开始采取的是温柔的诱哄政策,好吃好玩的供着我,但我却明白,他并没有打算让我活着离开。   我作为镜王府的世子,自然是认得月梵的大皇子殿下的,可他来见我的时候没有蒙面没有易容,问得又是这样露骨且充满野心的问题。      如果不能控制独占我的能力,自然也不能让别人捡了便宜,成了自己的障碍。      经历了那么多的抢夺与刺杀,听了那么多已经攻到我面前的刺客的叫嚣,我已经能够一眼看透他们掩藏在光鲜华丽的衣着下的黑暗,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如果我的能力是假的,那么我会被杀死。   如果我的能力是真的,那么我不配合就会被杀死。      最开始的时候,我的求生欲望很低,所以我选择了不配合,我说我看不到。   其实这是实话,我只看得到身边的人,而且很多时候都是机缘巧合,我还不能很好地控制。楼妃我一面都未曾见过,如何看得到她的未来?   可是大皇子跟月梵秦不相信,磨了几日也终是失了耐心,于是他们决定给颗糖果再给一棒子。      刀伤、鞭伤、灼伤。   伤痕累累,可就是没有死。      有时候负责执刑的人都有些于心不忍,恐怕见惯杀戮的他们也甚少每日对一个年仅五六岁的小孩子进行折磨。      就在我以为我的身体终于要吃不消,熬不下去的时候。   我听到了密牢不远处大皇子与月梵秦的对话。   在他们眼里我终究就一个小孩子,所以也没想着要回避。      月梵秦:“……大皇子殿下,世子失踪的事情,镜王爷好像已经开始有点怀疑您了。”   大皇子:“他还不放弃?哼,怀疑我又能如何,找不到证据,也找不到人,一切都是枉然。”      ……镜王爷还不放弃啊?   我在一片漆黑的密牢内勾了下唇角,突然就不想死了。      于是,我开始变得配合与听话,说一些他们想听的话。   我告诉大皇子,我的确可以预言未来,但也许是年龄的缘故,并不是每一个人的我都能看见。   我虽然看不到楼妃的,但我可以看见大皇子的。      大皇子愣了愣,有几分急切问:“可以看到什么?”   “大皇子将会成为月梵新一任君王,登位后一统天下,”我垂眸,顿了下道,“但我的预言只有在我活着的时候可以灵验,如果我去世了,一切就充满了变数。”   大皇子仰天笑了几声,然后掐上了我的脖子,凶狠道:“我倒是小看你了,你是在威胁我吗?我怎么可能会被你这么一个小鬼糊弄?你又如何知道你死后就不会灵验?你这是装神弄鬼吓唬本王?”      我没有挣扎,心里居然也没有害怕,我淡淡道:“我的预言跟不会灵验的忌讳皆来自梦境,大皇子可以不信的。”      大皇子犹疑了一下,终是松了手,出去后,不多时便来了一个郎中帮我看病。      我知道,他越是在意皇位,就会越害怕任何不利于他得到皇位的事情。   他受了月梵秦的蛊惑,本就有些相信我的预言,就算那话为了保命的迹象很重,但他也不敢随便玩笑处理。      我之所以选了胡诌大皇子的预言而没有选择楼妃的预言是因为那时候一心想着要为自己赢得更多的存活时间,为镜王爷赢得更多的救援时间。   我担心楼妃生下孩子戳穿了我谎言的时候,镜王爷还找不到我。   因此我要找的是一个可以让我活更久,并且大皇子就算不是特别相信也不会杀我的预言。   我成功了。   而镜王爷也成功了,在我向大皇子撒谎的第三日,密牢就被强行打开。   镜王爷带了大批亲信,风尘仆仆而来。      *********   待我回到王府,昏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床头就站了一个陌生的白衫少年。      他笑嘻嘻地说他叫云逸子,现在已经两百岁了。      我看着他墨黑的发丝,俊俏年轻的面容有些疑惑,却未说话。      云逸子絮絮叨叨自顾自继续道:“月宸洛,我找你已经找了很久了,五年前天象异动,我便四处云游找你。上天对你可是诸多眷顾,过目不忘的智慧,必会艳羡天下的容貌,还有……我们修道之人也许修炼几百年也未必能得到的窥探天机的能力。”      我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      云逸子大大咧咧地在床边坐下,轻笑道:“但上天也是公平的,给予了你那么多,自然也要相应付出一些。所以你在这样短短的几年便看尽了世态炎凉、人情淡漠,还有数不清的贪婪与邪恶。你有指点江山的权谋,而且只要你愿意,日后月梵必然能够一统天下,所以你出生的时候,会有那场天降洪水。我不会像你们大祭司,明明看出了一些端倪又装作没有看到。”      云逸子身后的镜王爷走上前来,帮我掖了掖被子,看着我满身的伤口,好似下了个决心后问道:“洛儿,你愿不愿意随云逸子前辈习武修行?月梵当下……不是很太平。”      我想了想,大皇子劫我一事,恐怕真的不好处理,而且天下人如果知道我活着救回来了,接下来又将是无止境的掠夺与刺杀。   远离月梵这恐怕是镜王爷眼下能想到的最好保护方式。   于是我说好。      镜王爷满是遗憾地摸摸我的脑 57、天 妒 ...   袋道:“我倒是希望洛儿平平凡凡,这知天命的能力不要也罢。”      当镜王爷触到我的时候,我看到了有关镜王爷的一些画面。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镜王爷的未来。      小时候总是疑惑,为什么我能看见那么多人的未来,却看不见与我最亲近的镜王爷的?后来修行了几年才明白,内心越是强大,越是不相信命运的人,就越难窥探到天机。      那一天,我看到了镜王爷未来会遇到的女孩子。   火红的衣裳,腰间坠了银色铃铛,提着一把银剑,在阳光下笑靥如花。      但我没有告诉镜王爷,快乐的事情先说出来了就少了很多惊喜了吧?      第二天,镜王爷昭告天下,镜王府世子在劫杀中离世。 58 58、生辰之礼 ...   陌小落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厚脸皮一族的。   但被萧洛拒绝的那天,她才恍然发现自己原来是胆小鬼这一派别的。      萧洛可以说是难得跟她讲道理,而且态度温和,基本上就没说一句伤感情的重话。   结果她这个软脚虾受不了被拒的刺激居然哭着跑了。   T T当时坦荡荡一点多好,这一逃跑搞得形象多不好,这该用什么新面目去面对师父啊?      长辈就长辈,有什么大不了的?   人家小龙女原来还是杨过的师父兼姑姑呢,最后还不是变质了?   咱就慢慢磨,慢慢磨,还怕撼动不了师父的铁石心肠?   这就是陌小落在凤王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窝了几日得出的结论。      她自以为已经做好了所向披靡的心理建设,想了无数种师父再度拒绝她的应变策略,准备要与师父长期抗战,结果却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师父消失了。      风华的夫子说萧夫子的契约前几日便已经到期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陌小落就有点心慌了。   她匆匆忙忙奔去竹轩,里里外外翻了一通没有找到人。于是就马不停蹄地跑去天香一品楼,那里是她最后的希望。      幸好,天香一品楼仍旧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陌小落熟门熟路地进了大堂,招呼了一个小厮问道:“唐汐语唐姑娘呢?”   小厮一副你怎么还不知道的表情:“你不知道呀?唐姑娘已经把天香一品楼转手卖了,现在当家的是姚姑娘。”   陌小落惊了一下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厮想了想道:“也就两三日之前吧,城内为这个事还喧闹了一阵,姑娘你都没听闻?”      两三日……   师父的契约时间也是两三日之前到期的……   这可不就是她闭关思索的时间么?……      所以。   师父跟汐语姐姐私奔了是吗??!!!!!!      *********      陌小落又再一次“闭关”了。      这一次闭关地点选在了竹轩,她给她爹爹写了一封信,说很想念他。   她知道她的美人爹爹一定会来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美人爹爹就算再忙,但只要她的书信中撒娇几句,他便会不辞路途遥远地来看望她。   陌小落不是一个任性的人,月梵镜越是疼她,她就越发觉得应该懂事一些。      可是,这一次,陌小落却觉得真的难过得无以复加,必须要任性一次了。      每个人其实都是这样的。   脆弱、受挫、觉得一个人实在承担不了的时候就会想家。   而陌小落在这个世界的家就是月梵镜了。      师父拒绝了她与师父消失了是完全不同层面上的打击。   拒绝了还有努力的机会。   可是消失了……   而且神通广大的师父如果决定不让她找到的话,她就算撒开天罗地网也是找不到的吧?      竹轩,是有着师父最多回忆的地方。      竹轩外,他们一起赏过月。   竹林里,她每夜被逼迫着学习轻功。   竹轩里,师父总是逮到机会就对她冷嘲热讽,不知怜香惜玉为何物。      陌小落趴在桌上觉得自己应该想一些萧洛的恶行来驱散一下自己越来越窒息的思念与难过。      师父曾在竹轩外的那个高台上事不关己地远目:“台子中间要是放座桥,你还练什么轻功。而且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有时候会有蜜蜂,蝴蝶之类的飞过,你可以踩着它们使力。”   师父经常留些她最爱吃的甜食与水果,然后边看她狼吞虎咽边借此打击地表示这些甜的腻死人的东西实在太难吃了以及她的吃相实在太难看了。   师父不爽的时候就会辣手摧“脸”,拧着她的脸,揉面似地变换出形状,并不客气地提醒她又变胖了。   师父明明很有钱却喜欢剥削她,看她委委屈屈、不情不愿地从包里抠出一锭又一锭的银子,然后回身就大手大脚地花掉。      你看,多么可恶又多么无良。   陌小落安慰自己被甩了是他没有眼光,师父消失了,是上天垂怜自己,决定要给予自己寻找更好夫婿的广阔天空。      可是。      师父把她撂在高台上的前几日,他都在不远处品茶或看书简,连午睡时间都没有进竹轩。一次绳子断了,她以为死定了也是师父接住的。   师父虽然嫌甜食难吃,她的吃相难看,可是每天都乐此不疲地买着这些他几乎碰都懒得碰一下,并告诫她会越吃越笨的东西。   师父每次拧完她的脸都会下意识地揉一下,偶尔兴致好了还会眯着邪气的眼睛问疼不疼。   师父随手送她的海尔与药材都是价值连城,可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为什么这样都不算喜欢?   为什么这些细节她没有早点发现?      如果早点发现,她一定会对师父更好,不咒他,不偷偷逃他的课,让他更喜欢自己,最起码不会舍得这样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      陌小落觉得眼睛又开始湿润着想流泪了。      也许她闭关就不该选竹轩,这里师父的气息太浓,可她却又舍不得离开。      她趴在桌上,掏出怀里的一把银色钥匙仔细看。   银色的钥匙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辉。   这个应该是她告白被拒那天,萧洛塞在她袖子的暗袋中的。她刚刚用它打开了竹轩下面的密室。   门扉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赠徒儿十五岁生辰之礼。      两年前的那夜。      萧洛轻笑道:“徒儿,你十五岁生辰那天,师父圆你一个心愿好不好?”。   陌小落看不见萧洛的表情,撅起小嘴不满道:“徒儿我从小的礼物都被你顺走了呢!也就只剩下师父送的礼物了!等等……师父,你刚刚说的是圆我的心愿?”。   “恩。”   陌小落忍不住乐开了花:“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是。”   陌小落疑惑道:“那现在不能帮我实现么?我今年生辰也快到了哦!”。   萧洛轻笑:“现在自然不行。”。   “为什么?!”你一定想现在先逗逗我开心,然后等我两年后不记得了好赖掉吧!   “徒儿现在的愿望无非是什么天下首富,奇珍财宝滚滚来之类。”   “哼!这个有什么不好!这可是我毕生追求的目标!”    萧洛笑里有一丝淡远道:“好,如果徒儿你两年后仍坚定不移地想要这个心愿,为师也允你。”      密室里的东西,如果是两年前的陌小落一定会很开心很满足,可是现在的她却觉得这些心心念念的东西一点都不重要。   师父两年前想送的一定不是这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改变主意了。   难道是师父知道她也改变主意了吗?      为什么不告而别?   为什么断了所有她能想到的联系?   师父的契约时间到期地那样凑巧,就跟早已经打算好了一样……   可是她想不通,她只是喜欢上他而已,难道拒绝还不够,一定要用离别来显示他的铁石心肠?      咚咚咚。   门外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陌小落心头一惊,然后是压抑不住的喜悦,是师父回来了吗?   她没来得及擦颊边的泪水,连忙起身去开门。      迷人的桃花眼,微卷的长发。      陌小落呆了呆,然后是满腔希冀落空的失望,她闷闷地坐回桌边,然后默默地埋下头。      凤寐被无视了也不恼,轻笑着坐到陌小落身边来,揉揉她头发问:“小言言,你怎么了?”      陌小落只觉得心里的悲伤又要翻江倒海而来。   没有人陪伴与安慰的时候,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咬咬牙就能挺过去。   可真的有一个人来到身边担心自己的时候,坚强的盔甲就变得不堪一击,脆弱便瞬间放大到不能忍受。   陌小落原先是在这里等美人爹爹,她想躲在美人爹爹的温暖里安静地舔舐伤口,但她没想到凤寐会先了一步。      陌小落闷了一会儿,强忍着哭意道:“凤鸣,我之前在你的王府难过了好几日,你为什么都没有问我?现在却要问?”      凤寐抬起陌小落的脑袋,指尖拂过她的颊边,拭去她的泪水,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后道:“因为那时候的小言言,虽然难过,但眼里充满了斗志,我知道就算没有我的帮助,小言言也可以很快自己走出来。但现在不一样……”凤寐看着陌小落黯然的眸光,几分担忧几分怅然道,“现在,小言言你自己也觉得走不出来了不是吗?”   陌小落扁着嘴,忍了几下,终是没有忍住,然后扑进凤寐的怀里痛快地放声哭起来。      陌小落第一次发现,凤寐也许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   无关乎敏锐的洞察,仅仅依靠本能一般的默契。      哭了许久,嗓子都有些哑了,陌小落才断断续续地道:“凤……凤鸣,我……我失恋了。”   “恩。”   “告白被拒。”   “恩。”   “他……他还不见了。我觉得我比自己预想地要喜欢他。”   凤寐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小言言,你觉得你有多喜欢你说的这个人呢?”   陌小落垂眸想了一下,发自肺腑地道:“我不知道,感情的深浅哪里说得清楚呢?但我想,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那么喜欢一个人了。”   陌小落都没有发现向来笑眯眯,勾魂眼的凤寐有一瞬间的僵硬与不自然,半晌,他只是笑着道了一句:“这样啊……”      方才凤寐进来之后就未锁上的门被推开。      来人紫眸紫衫,华丽无边。      月梵镜推门的那一瞬间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我不知道,感情的深浅哪里说得清楚呢?但我想,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那么喜欢一个人了。”      *********   小小番外      关于陌小落挑食问题,各大男主的应对策略。      陌小落:我不喜欢吃这个。   南宫修:那,小落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好不好?   陌小落:~~o(>_<)o ~~感动ING……      陌小落:我不喜欢吃这个。   凤寐凑过来看了一眼:我也不喜欢,这么难吃,是人吃的么?走,小言言,我们找其他吃的去。   陌小落:~~o(>_<)o ~~志同道合ING……      陌小落:我不喜欢吃这个。   萧洛瞄了一眼,淡淡道:你不吃它,我就吃了你。   陌小落:~~o(>_<)o ~~我……吃。       59 59、落儿的决心 ...   陌小落看到美人爹爹又是一阵泪意上涌。      她以后一定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她这辈子基本就没干任何一件叱咤风云的英雄事迹。想帮修查明身世,结果翻出了一堆不如不知道的往事,给凤寐当贴身侍卫,结果后来所有侍卫该干的事情都是秦五完成的,以为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意,结果师父不但拒绝了她,还消失了。      她不万能,没有惊艳的容貌,没有盖世的武功,那“天下第一武”是一路踩着狗屎得来的,最近还发现自己不但情感迟钝,还特别容易哭。   这几日的眼泪折合起来快比她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   为什么上天就没给她个毁天灭地,冷漠绝情的性子呢?   这样,她现在一定不会那么难过了。      凤寐见陌小落眼泪汪汪地朝来人喊了声爹爹,便很礼貌地行了个礼,先行离开了,把竹轩留给许久未见的父女二人。      陌小落以为自己刚刚已经哭得够歇斯底里,应该已经没劲儿继续了,但她太小看了自己的泪腺,看见一向疼她的美人爹爹,她没赶得及阐述自己的情殇,又是一阵委屈地哭。      看得月梵镜心疼不已。      月梵镜没有立马询问是什么事情,只是安抚地轻轻拍着他怀里陌小落的背,待得她哭了一阵,缓过劲儿来,才柔声道:“落儿,你年纪还小,你怎么能够这么轻言一辈子呢?你才十五岁,你根本就不知道以后还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会产生什么样的情感,你怎么能够这么笃定这一份感情将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呢?你现在也许只是刚失去,所以才会这样痛苦,等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回头看……”月梵镜顿了顿,才继续道,“也许一切并没有你想得那么重要。”      明明美人爹爹刚刚进门只可能听到一句话,为什么却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已经知晓了呢?   虽然他说得很有道理很客观,但美人爹爹根本就还没问她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为什么他给出的态度是希望她忘记,而不是坚持呢?      陌小落肿着眼睛,低头想了想道:“爹爹,那你会忘了娘亲吗?你遇到娘亲的时候比落儿我也大不了多少,那时候的你知道娘亲是你一生的挚爱吗?还是娘亲走了以后,你阅尽了千帆,才知道娘亲是那个你喜欢一辈子的人?”      月梵镜愣了愣,他没有想到陌小落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他紫色的眼眸染上几分朦胧复杂,似是陷入了一份经年的往事回忆中。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陌小落觉得自己刚刚的话有点过分了,一定是触到了美人爹爹的伤心事。她真是该死啊,自己心情不好,感情不顺,怎么可以还连累美人爹爹呢?正准备开口道歉,月梵镜似是想通了什么一般,抬手摸摸陌小落的脑袋问道:“那就让爹爹我看看你的决心吧,让我相信你对这份感情无坚不摧,是你这一辈子最重视最无法割舍的,哪怕付出生命,未来布满荆棘也仍旧希望在一起。”      陌小落眨眨眼,有点疑惑,付出生命?未来布满荆棘?   爹爹怎么会把问题上升到那么高的高度啊?   本来只是儿女情长的事情,现在陌小落却也觉得仿佛是严重到关乎一生的决定了。      “爹爹,我喜欢的那个人,陪伴了我九年,我不知道我喜欢了他多久,但是在我确定了喜欢他之后,这九年的所有记忆全都变得鲜活,我只会记得越来越清楚,绝不可能淡忘。爹爹,你说一个人会有多少个九年呢?落儿我虽然只有十五岁,但这份感情,我不觉得是轻浮草率的决定。”      九年啊,占了这具身体原本主人五分之三的生命。   对于穿越而来的莫言来说,更是所有的记忆。   她附身在这个身体上的时候,陌小落才六岁,没多久,萧洛就强势地进入她的生活。      陌小落看着美人爹爹如墨的青丝,还有身上与萧洛有些神似的华贵气度,觉得某根心弦触动了一下。      师父为什么要教她武功?为什么要帮她陪她那么多年?他欠的到底是谁的恩情?   他为什么拒绝了她还不够,必须要不辞而别来划清与她的界限?   还有美人爹爹刚刚那一番好似知晓什么的话语……   他所说的布满荆棘究竟是何意?      萧洛、小落。   几乎可以称得上对仗工整、相差无几的名字。   难道……      陌小落被自己心里的想法狠狠地狗血到,她抓住月梵镜的手,思绪有些混乱地道:“爹爹,你认识萧洛是不是?”她咬了咬下唇,有点难以置信地踟蹰了一下后道,“难道他是我哥哥?”      天啊,要真的那么狗血,就降道雷把她劈死吧。   可是现在的种种,她真的想不出其他原因了。      月梵镜闻言滞了下,却也不反驳,静看陌小落的反应。      陌小落看美人爹爹居然没有反对她的话,面色青了青,许多纷纷攘攘的记忆钻进钻出,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难怪师父拒绝她的时候说一直把她当晚辈……      陌小落呆呆地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半晌,才很是委屈很是惭愧地对上月梵镜的眼睛:“爹爹,如果我跟哥哥私奔,你会不会打断我的腿?”      月梵镜居然没有显示出愤怒,他反而轻笑了一声后道:“所以,落儿,即使乱伦,你也想跟他在一起对吗?”      陌小落以为美人爹爹是被气得怒极反笑了。   也是啊,就算是在开放的现代,乱伦也算得上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何况是保守得多的古代?就算美人爹爹再疼她也会接受不了的吧。   可是,陌小落却比任何时候都充满了勇气,因为如果将世俗的流言蜚语、以后可能遇到的艰难坎坷与跟师父永远的分离放在一起衡量孰重孰轻的话,她发现她心中的天平居然倾向了后者。      她可以接受未来的崎岖,但无法忍受往后只有这九年温暖的回忆。      虽然诱拐哥哥不对,但是他们可以去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啊,可以不要小孩子,爹爹是经历过刻骨铭心爱情的人,应该会慢慢理解她心情的吧?   陌小落蓦然想起那天,萧洛淡然的拒绝,又觉得有些颓丧,现在最大的问题其实是师父很有可能是真的不喜欢她啊……      月梵镜伸手揉揉陌小落的头发,拉回了她越飘越远的思绪,他轻叹了口气后道:“落儿,我已经知道你的决心了。” 60 60、师父的师父 ...   云翳山。      湛湛蓝天,万里无云。      石阶蜿蜒盘旋而上,一眼望不到尽头,两旁高大的松柏上有松鼠跳跃着储备粮食,树下盛开了遍地的野花,芬芳怡人。      陌小落擦了下汗,抬头望了眼被树木遮掩得严实,一点都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山顶,拉拉美人爹爹的袖子问:“爹爹,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陌小落已经满头大汗,可是月梵镜倒万分清爽,没有什么劳顿的模样,他拿出锦帕,帮陌小落擦了擦汗,微笑着道:“这里有一个名唤云逸子的半仙,他会帮落儿解答所有疑惑。”   陌小落歪头,将信将疑,这个地方倒的确有几分仙气缭绕,但问题是,美人爹爹似乎也知道一些内情,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还要七歪八拐,跑那么大老远地来询问仙人呢?      两人又拾级而上了一会儿,到了一座凉亭,凉亭内走出一个梳着包包头的童子,他穿着青色的衣袍,看到她与月梵镜便出来礼貌地作揖道:“镜前辈止步,师祖有命,今日只见陌姑娘一人。”      月梵镜点点头,摸摸陌小落的脑袋道:“落儿自己上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陌小落虽然还有点摸不清楚状况,但一听这童子居然唤那云逸子是师祖,可见是真有两把刷子的,顿时肃然起敬,于是一步三回头地往上爬。      月梵镜站在凉亭中,紫色衣衫随风轻摆,他静静地看着陌小落的身影慢慢行远,慢慢变小。      尘儿,你说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呢?      当初,在我知道我们的女儿十五岁有情劫,而且很有可能就会命丧于此的时候,我是这样的惊慌。我本不信命,可我此生最后悔的便是没有相信大祭司对你命格的忠告,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多一份坚持,多一份阻拦,哪怕被你埋怨被你厌恶也不让你去见南宫烈最后一面该多好?   南宫烈是你的劫,南宫烈的儿子居然是我们女儿的劫,我来不及救你已经是我毕生最大的遗憾,又怎么可能让我们的女儿重蹈覆辙呢?   所以我才答应让洛儿去冒险修改她的命途。      洛儿那个孩子你还记得么?      就是你一眼看中了想收为女婿的人,你送给他无离,还给我们女儿取了一个形似的名字,美名其曰天造地设是从名字开始的。      那时候的洛儿还看不到完整的未来,所以他收下了那枚玉饰。      可是变故来得太快,你还没有把无弃给我们的女儿就遇到了意外,失去了踪迹,我寻遍了风语也找不到。      虽然洛儿没有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也很自责,因为他觉得他的能力该发挥作用的时候却没有一点功效。      云逸子在告诉我我们的女儿跟你有如出一辙的情劫的时候,洛儿就在边上,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等我几年,我一定可以救她。”      虽然你一直说我们的女儿应该属于广阔的江湖,不能让她进月梵如此复杂险恶的朝堂,可是开始的几年,我却不敢带她进风语一步,我担心她会遇到南宫家的人,她身上的情劫让我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如果不是南宫家的人藏的深,神秘又隔世,我真的有过冲动想杀光南宫家的人来换取我们女儿的平安。      但云逸子提醒我,就算我把落儿整日锁在王府内,该来的还是会来,命运这个东西只能渡只能靠机缘去化解,却绝对逃避不了。      在我们的女儿六岁的时候,洛儿告诉我,他已经可以看透人命与天机,他会帮我们的女儿择一条最快乐无忧的道路。      洛儿是从不会轻易许下诺言的,所以我略微放下心来,把我们的女儿送去了你成长的地方,既然躲不过,就让她好好面对吧,起码遭遇情劫以前的日子是快乐且值得回忆的。而且那时候动乱诡谲的月梵局势也让我担心继续把女儿留在身边是不是太过危险。      大皇子有日渐膨胀的野心,四皇子小小年纪就懂得合纵连横,二皇子装傻充愣那么多年,却在大皇子与四皇子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揭竿为旗,一举杀了自己的两个同胞手足。      本来都是那么可爱的孩子,为什么会变得那么让人心寒?      所以我不愿意让我们的女儿回月梵,我不想让她看到这些黑暗到让人胆颤的宫廷之争。      如果不是我们女儿的命途中没有洛儿这条姻缘,其实我也有意愿让他们一直呆在风语了吧。      可是上天就是爱作弄人,洛儿帮我们的女儿找到了那个志趣相投,缘分不浅的良人,连玉饰都机缘巧合下戴在这两人脖子上的时候,姻缘居然又多了一条。      我不知道在这条多出来的姻缘上,洛儿到底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可是他毅然决然地离开还是让我多少能猜测到一些事情的严重性。      恐怕是另一场劫啊……      洛儿说过凤寐与我们女儿是命中注定的天赐之缘,假以时日一定会互诉衷肠,相濡以沫。而且凤寐心在江湖,品性来说绝不会为难或让我们女儿有丝毫的勉强。他们两人比之其他人有修也修不来的默契,会有说不完的共同话语,更重要的是,会有逍遥平坦的一生。      洛儿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我不知道他告诉我这些话的时候会不会有哀伤与难舍。但作为一个自私的父亲来说,我虽然心疼洛儿,可是也默默赞同了他的做法。      但是,昨日落儿哭得是这样难过。      她说:“但我想,我这辈子再也不会那么喜欢一个人了。”      很难言述我当时的震撼与矛盾。      我已经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她最好的了。      我既想给她一个安然无忧的未来,可是我又不想让她的刻骨铭心化成一份缺憾。      我们的女儿昨日还以为自己跟洛儿是兄妹,不知道她的小脑瓜里都装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尽会冒出这些让我一时不知道如何招架的想法。      我装作被她言中,沉默不语。      她吓得小脸都青了,居然憋了半天才问了我一句:“爹爹,如果我跟哥哥私奔,你会不会打断我的腿?”      呵,即便是乱伦,我们的女儿也想跟洛儿在一起啊。      我承认,我被她的这句话,以及这份决心动摇了。      也许她与凤寐在一起的话会一辈子相敬如宾,相濡以沫,携手相忘于江湖,但这些是我们认为对落儿最好的,我们忘了问小落儿自己是不是愿意拿与洛儿这九年才修出来的姻缘去交换这一份逍遥平坦。      所以我带她来见云逸子。      我知道云逸子会告诉她所有事情,包括我也只知道一部分的天机。      未来的事情,让洛儿一个人承担并不公平,如果我们的女儿真的打定主意与他共进退,那她也应该知道一切不是么?      如果她知道了一切还是做一样的选择……   那我作为父亲也只剩下支持与祝福了吧。      *********      陌小落往上爬了许久,终于走完了最后一道台阶,眼前一片豁然开朗。      这山顶真的不是一般的大,亭子,泉水,高耸入云的树木,倒挺像公园的名胜景点。绿草如茵,踩上去软软的,陌小落又往前走了一会儿,正纳闷怎么也没个人引路的时候,看见远处有两个人影飞奔而来。      奔在前面的少年衣衫不整……   = =   陌小落揉揉眼睛,然后一脸大囧的表情。   额……是的,就是衣衫不整      奔在后面的少年怀里抱着衣衫,追得好不吃力。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联想……      不过奔在前面的少年明显武功深不可测,一闪一闪又一闪,几步就把后面的少年远远抛在了身后。   为什么用的“闪”字?   主要是陌小落看不太清这个少年奔跑的过程,只能在他偶尔停在树上,或者在草地上顿一下的时候才看得清楚他的身形,就跟“闪”过来似的。   如果非要打个比喻的话,就参照火影里那群忍者奔跑的模式吧。      话说这种高难度“瞬步”,陌小落还真只见师父使过。   这座山果然是受仙人庇护的啊,随便出来个少年就不是泛泛之辈。      那个少年瞬间就已经到了陌小落的眼前。   白色的长衫,粉嫩的面颊,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   他一边整着衣衫一边毫不回避地打量着陌小落。      人家衣衫不整地跑出来也没有不好意思,反而陌小落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抱拳行礼后询问道:“这位公子,你可知云逸子前辈在何处?”      少年笑吟吟地朝她转了个圈,前前后后都打量了一遍后道:“我知道。”      -_-|||   山上的人没见过陌生人吗?怎么跟看动物园动物似地……      “不知道是否可以指点一二?唔,这里太大了,我走了许久也未找到。”      少年又是粲然一笑,指着前面的方向,回答道:“往这个方向一直走,走几百步你就会看见一个亭子,然后左拐,看到湖就往左,然后走到尽头再往左一些时间就会到他待的地方了。”      陌小落默默记着,等他说完又确认了一遍道:“这个方向几百步,看见亭子往左,看见湖往左,到尽头再往左是吗?”      少年微笑着点头,眼睛眯成弯弯的两条弧线。      陌小落于是告别往前走去。      追在后面抱着衣衫的少年气喘吁吁地来到云逸子的身边道:“师……师父……是哪个贵客要来啊?你衣服都未穿戴好就跑出去看?追死我了……刚刚往前面走的姑娘是谁?”      云逸子穿上外衫,伸了个懒腰,瞥了眼陌小落的背影道:“唔……你大师兄……”他眼珠转转道,“……喜欢的人吧。”      梳着包包头的少年嘴角抽搐道:“师父……你是不是捉弄人家了?小心大师兄回来修理你。”      云逸子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托着下巴,笑得天真无邪:“你不说我不说,洛儿怎么会知道我欺负他家宝贝疙瘩呢?而且我不是想看看宸镜跟那个鬼丫头的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包包头少年问:“那看出什么了?”      云逸子毫无羞愧之心:“傻乖傻乖的……”      包包头少年:“……”      不多时。      陌小落直走,左拐,左拐,再左拐,绕了一大圈,回到了原地,看见了那个眼睛笑眯成弧线的——传说中的云逸子。 61 61、师父的师父(二) ...   这个人是云逸子?   陌小落抚额。   快给她块冰豆腐让她自我了断吧。      神马半仙?神马世外高人?神马年逾两百?   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害她白白绕了一大圈的家伙看起来比她还嫩好不好!!!      而且有衣衫不整跑出来看热闹的半仙么?   有笑得如此狐狸,看起来游手好闲不是很务正业的高人么?   有面容粉嫩,青丝如墨,奔起来别人追也追不上,还动不动就把眼笑眯成两弧度的年逾两百么?      云逸子一下跳上旁边的石桌,架腿而坐,翘起一脚,双手撑在身后,微笑着看着陌小落,悠闲地先开腔道:“小落儿,你来找我,想问什么呢?”      陌小落看着他满是匪气的坐姿,脸上斜下三道黑线。   为嘛他的名字这么飘逸这么仙风道骨,但行为却那么格格不入。   为嘛跟电视上放的XX祖师爷,XX仙人一点也不一样。   虽然她不搞歧视,问题是把希望寄托在这样的小孩子身上到底靠不靠谱啊?      云逸子好似看出了陌小落的想法,抱臂生气了……   他冲着身旁那个青衣童子发脾气抱怨道:“包包头,这丫头居然看不起你师父!”      陌小落:“= =……”   天啊,难道这个包包头真的名叫包包头?   第一个包包头是形容词,第二个包包头是名词。   刚刚亭子里拦她爹爹的也是一个包包头,难道这座山上所有人的名字都是包包头???   好吧,她已经快被自己脑海里一堆不同形态的包包头搅晕了……      包包头童子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然后向陌小落介绍道:“陌姑娘,按辈分来说的话,我是你的师叔,而我们的师父云逸子是你的师祖。”      陌小落:“……所以……额……你是我师父萧洛的……额……师父?”      云逸子头一撇,抱臂“哼”了一声,以表示他内心的不满与愤懑。      其实按陌小落的本性来说,她遇到高人一定是会扑上去抱大腿,并狗腿地讨好以及拍马屁的。   但鉴于这个高人看起来太嫩,眼下又在闹别扭,陌小落有点无措了……      云逸子看这傻乖的丫头没了音,于是转头又问了一遍:“你来找我,想问什么?”   语气不是很友好。      怎么办,才没几句话就得罪了高人,我擦。      陌小落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涎着脸道:“师祖,我想知道我师父现在在哪里,还有他不告而别的原因……”      一听陌小落问出了疑惑,云逸子得意洋洋地道:“知道也不告诉你。”   然后一副心愿达成的模样。      陌小落:“……”   不告诉她还问那么多遍,敢情让她发问就是为了等她问完了好拒绝她??   = = 她可不可以掐死这个师祖?      那个包包头还算有点良知,或者是屈从于萧洛平日的淫威,担心不出手帮忙,以后会跟云逸子一起被处置了,所以凑在陌小落耳边耳语了几句。      包包头给的真言可以浓缩为三个字——拍马屁。      陌小落来精神了,这个可是她强项啊!      陌小落立马变脸,转换成泪眼朦胧的表情哀求道:“我亲爱的伟大的无所不能的师祖啊,您玉树临风、才高八斗、见识广博、心地善良、心胸宽广、您是风语的光,是月梵的太阳,是这个世界永不凋零的瑰宝……(巴拉巴拉省略几百字)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晚辈的气啊~啊~啊~”   最后的三个“啊”,那叫荡气回肠,绵延曲折。      云逸子被夸得舒畅了,于是笑眯眯道:“小落儿,你刚刚问萧洛的去处以及不告而别的原因?”      陌小落狗腿地忙不迭点头。      云逸子看了看澄净的天空,好似思索了下道:“这两件事情,我不能告诉你。”      陌小落委屈地看了眼身旁的包包头以表控诉。   T T拍马屁到底有没有用啊?……      云逸子继续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其他事情,你听完了自然会明白的。”      “小落儿,你听过天命一说么?”      陌小落点点头又摇摇头:“师祖,我只知道字面的意思,既然称为天命,应该就是指上天的意志与指示吧?但这些也是我瞎猜的,不知道对不对。”      云逸子笑着略点头:“恩,其实每个人出生的时候,上天就已经安排计划好了一生。只是这一生中会有很多不同的抉择,抉择不一样,以后要走的命途也会截然不同。”      陌小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觉得云逸子的话好生耳熟。   对了,两年前那个神棍老头子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 =千万不能让师祖知道,她以前特不信那神棍的话,等下又不鸟她了。      云逸子:“世人所谓的卜卦算命其实是最低等初级的窥探天命,也就是帮人预测到她下一个需要面临的重大抉择,如果道行深一些,还可以推算出此人最可能会做出的选择,以此来判断凶吉。”      所以两年前那个神棍果然是道行不够啊!   他只能判断出她十五岁有抉择,却看不到抉择的具体内容。      云逸子:“可是普天之下的修行之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到这一步了。毕竟窥探天命是一个充满玄妙与禁忌的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幸可以看得到未来的。但你的师父萧洛是个例外,他从未修行的时候就已经可以看见他人未来的零碎画面。再加上他过人的智慧与天赋,只修行了几年,便可以看见人的一生。”      陌小落咋舌:“……人的一生?”      云逸子:“是。其实每个人的一生都像一张网,网上的每个结点就是此人的重大抉择,如果在这个点上做出了不同的选择,那么最后走向的结局就发生了变化。一般的窥探天命都只能看见人生的下一个点,无法看到全貌。但你的师父萧洛可以,他不仅可以看见每个结点上需要面临的抉择,还可以看到每个抉择将导致的后果。”      陌小落震惊了,也就是说如果人的一生是一场远行的话,我们每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就会迷惑,因为选的方向不一样的话,到的目的地也会不一样。   一般的神棍只能告诉我们要走到下一个十字路口需要的时间与距离。   云逸子口中的道行深一些的人可以告诉我们在下一个十字路口到底是凶的概率大还是吉的概率大。就好比有四条路可以选,但每个人的性格喜好与习惯不同,选择倾向也会不一样,有的人总是喜欢往左拐,而左拐的路是一个死胡同,那就是凶。   而师父,他可以在人还没有启程的时候就看见未来所有的十字路口,以及每个方向走下去之后到底是死胡同还是康庄大道。      云逸子:“但你师父的能力也有局限,那就是他只有在那个人身边的时候才可以看到所有未来,如果距离遥远的话就只能根据生辰来做最基本的预测。而且他能看到的是各个抉择与结果的画面,而不是整个完整的过程。”      陌小落顿了顿,指着自己道:“所以师父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是在窥探我的天命?”      云逸子点点头:“因为他在修改你的命途。”      陌小落听得有点云里雾里了:“可是你不是说天命是出生就定下了么,只能选择不能推却?”      云逸子:“所以这是一个冒险地决定,连我也不知道命途到底可不可以修改,而且这个行为一直都是修道之人的禁忌。但我想洛儿是成功了,起码你现在还好好地活着。”      看陌小落还迷迷糊糊没明白的样子,云逸子摇摇头补充道:“你不用太过清楚明白,你只要知道,现在,已经是洛儿为你筹谋到的最好局面。他已经找齐了你命途中最重要的几个人。那些本来按你的命途与福气不一定的遇到的人,他都一个一个已经帮你寻到了。你这十五年虽然有些波澜,但却从未损及生命,只要你不去寻你师父,你往后的命途将万分逍遥。”      陌小落有点急了:“那如果我去找他呢?”      云逸子:“你身上原本是没有与洛儿的姻缘的,如果你选了这一条,那前面所有的努力可能全部要推翻。而且,你们的未来……”云逸子顿了顿,终是没有道出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未来,他有意略过换了个说辞问道,“哪怕未来是一片黑暗,你也要去找他么?”      陌小落沉默了一下,然后坚定地点点头。   未来再黑暗也暗不过乱伦跟兄妹恋了吧?      云逸子见她回答地迅速,稍微愣了愣,然后向包包头摊开手。   包包头递上一叠纸。   云逸子翻了翻,在陌小落没注意的时候,悄悄将第一张纸换到了最下面。   旁边的包包头看见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云逸子朝陌小落招招手,看陌小落凑过来就把这一叠纸交到她手上,笑眯眯道:“小落儿,这些是你娘亲以前周游列国时候写的,你师父现在就在这其中的一个地方,如果你真的有这份坚持的话,我相信你能找到的。”      这叠纸还真不薄,以前老娘干嘛去那么多地方啊,给她加大了工作量啊!   不过今日也不算白跑一趟么,起码现在有寻找的方向了。      云逸子添了一句道:“记得莫要把这些东西给你爹爹看。”   陌小落眨眨眼:“为什么?”   云逸子煞有其事道:“你爹爹一定会阻拦你去找你师父的。”   陌小落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点点头。      云逸子:“好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陌小落本来觉得问了不礼貌,可是又实在憋不住,只好委婉地道:“额……传闻师祖已经年逾两百,可是看起来……额……好年轻。”      云逸子大笑了几声,眼睛眯成弯弯的两弧度,半真半假道:“小落儿,师祖我以前喜欢过一个人,可是那个人法力比我强,道行比我高,我留不住她,最可恨的是她还老得慢……”云逸子嬉笑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好似看到了很久前的过往,淡笑道,“我担心她下一次来的时候,她还是那么年轻,而我却已经这样老。”      陌小落张张嘴,想安慰几句,却又觉得没有合适的安慰话语,只好拍拍云逸子的背,握爪做了一个加油鼓劲的姿势。      云逸子笑笑,突然又出声提醒似地说了一句:“小落儿,你的决心与热情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后的坚持吧?”   陌小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恩”了一声。   云逸子笑容依旧:“那我拭目以待。”      陌小落开心地下山去了。      包包头忍不住出声咕哝道:“师父,我敢肯定,大师兄下次来一定会把你修理得很惨。”   云逸子笑眯眯:“小落儿也许半途就放弃了也没准啊,然后回去过她安然逍遥的生活,洛儿感激我才对。而且这样的未来……恐怕任何处在洛儿位置上的人都会做一样的决定吧。如果中途放弃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陌小落蹦蹦跳跳地数着台阶往下走,风扬起她手中的书卷。      一张一张往下翻。      最后一张上面写着:月梵都城。 62 62、眸色暗涌 ...   陌小落心情大好的主要原因是云逸子说得其中一句话,那就是“你身上原本是没有洛儿姻缘的……”   这句话的意思是啥?   那意思就是说现在有了嘛!   可见师父并不是一点都不喜欢她的,很有可能是因为未来的险阻才拒绝她的,这哪能不让她心情愉悦?   至于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天命与修改命途之类的,她也未听得多明白,干脆也就搁置了不去深想。   毕竟她很早就认清楚了现实,她走得不是聪慧无敌的万能女主道路。      陌小落依了云逸子的吩咐,千辛万苦才劝走了她的美人爹爹,只说是云逸子已经知会了她天机,她知道以后到底该怎么做了。当然了,因为这件事,陌小落后来每次见到云逸子都想将他炖了吃,以浇灭心头燃烧的熊熊怒火。      既然做好了要启程寻找师父的心里建设,陌小落觉得不能学师父这种没道德的不告而别,得去跟那些重要的人告别一下才好。      *********      浮世斋。      陌小落交给钟郎中一大叠银票,拜托他好好照管这里,说是将要远行很长一段日子。   钟郎中也不好多问什么,接下银票,只说一切包在他身上,并提到了陌小落上次带回来的那个叫暮倾城的小姑娘甚是灵巧,不但医术精湛,更给浮世斋制定了不少改进管理制度,使得浮世斋更加井井有条。      陌小落很高兴,就说捡到宝了嘛~      正巧看见暮倾城抱着一堆刚洗好的小孩子的衣物路过,就蹦过去道声别。      陌小落笑着打招呼:“暮姑娘。”   暮倾城顿住,回身看到是“他”也漾起笑容:“莫公子。”   陌小落:“恩~我可能要离开风语一阵子,浮世斋就拜托你们了。”   暮倾城笑:“倾城很喜欢这里的生活,浮世斋就是倾城的家,照看家自然是份内的事情。”   陌小落是打从心里觉得她亲切,正想说不用每次都喊莫公子的,跟着那群小屁孩喊莫哥哥就好了,结果还没说出口,就看暮倾城正眨着她漂亮秀气的大眼睛有几分奇怪地打量她,她顺着暮倾城的目光一摸自己脖子。      额……假喉结刚刚奔过来的时候被撞歪了……      陌小落瞅瞅四下也没有人,干脆就扯下假喉结,跟暮倾城坦言道:“倾城,其实我的真实名字叫陌小落哦,只是行走江湖,男装方便一些。”      暮倾城愣了愣,有几分惊讶道:“陌小落?是惹尘前辈的……”      陌小落“嘘”了一声,笑眯眯应道:“恩~”      *********   凤王府。      凤寐站花园中逗他那只白色的鸟,秦五在他身侧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个啥,比那鸟还活泼。      陌小落飞檐走壁而来,到他身边也拿银钩想逗下鸟,谁知道这鸟貌似跟她不投缘,老是甩尾巴给她看。   陌小落忍不住冲这破鸟做鬼脸。   长得挺好看的一鸟,咋脾气那么不招人喜欢。   貌似以前九霄也不怎么待见她……   哎呀,一定是她长得太俊俏了,动物们都羡慕嫉妒恨了!陌小落小小地腹诽自我安慰着。      某鸟继续无视陌小落,心想着,我主人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还老来说别的男人,我要替主人雪耻!别想我能正眼看你。   (远在南宫府的九霄吐杏子:这鸟不错,本神器考虑屈尊跟它CP~)      凤寐把自己的银钩递给了秦五,微微眯着桃花眼打量了一下陌小落的神色后道:“小言言今日气色不错。”   陌小落把注意力从雪鸢身上收回,直视凤寐笑着道:“恩~凤鸣,我准备要去找我师父了!”   凤寐顿了顿,然后笑得妖娆:“怎的?他不见了你还要去寻?”继而眨眨眼,半真半假道,“寻来寻去多耗费心力,也不见得一定能寻到,要不……小言言就怜取眼前人算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得找着……”陌小落看凤寐一副好似开玩笑的模样,也兴着开起玩笑,“不过要是真找不着……再过个几年,我未嫁,凤鸣兄又未娶的话,要不就咱俩凑合了吧!怎么说也是普光寺绑过姻缘牵的不是?”陌小落笑着扬扬自己右手。   手腕上的红色繁复纹饰在皓白的手腕上清晰而明显。   凤寐看了眼自己左手上的纹饰,愣了愣,眼底有一晃而过的怅然,继而抬眸轻笑:“一言为定,这可是小言言自己说的,到时候莫要赖皮不认账。”   陌小落看凤寐那副架势,倒是要把她的玩笑话当真了,连忙撇清反悔道:“哎……我刚刚说着玩的!再过几年,凤鸣兄恐怕早已经儿女满堂啦,哪里会连夫人都寻不到。呐……你要找不着,可是要遭我笑话的。”   凤寐低头轻笑了几声,复而抬头却是陌小落没见过的认真:“小言言,出尔反尔可是会变肥变丑的,你刚刚承诺的我可记下了,你要找着了也就罢了,找不着可要履行你的诺言啊。”   陌小落禁不住摸了把自己的脸,生怕变肥变丑。   ~~o(>_<)o ~~   凤寐这家伙的嘴也挺毒啊,女孩子最怕什么他就说什么。      凤寐桃花眼里缭绕着不易察觉的缱绻深情:“所以,小言言,你要么快点找到,如果找不到,就快点回来。   陌小落刚刚一直处于内心纠结状态,不是很明白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凤寐理所当然地又“水仙”上了:“小言言,我等着你不娶的这几年,得有多少花魁名伶、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伤透心、夜不能寐啊?你早点回来收了我,才能解救这些万千非我不嫁的姑娘们不是?”   陌小落:“……”   凤寐轻抚上陌小落右手上的红色纹饰笑:“下一次听到我死讯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朝堂,我说过我会给小言言开一家红尘赌坊,你找到那赌坊,自然就找到我了。”   陌小落:“凤鸣……”   凤寐笑:“你看我准备要失踪都先把如何找到我的方法告诉你,寻我可不是比寻你师父方便得多?”   陌小落撇嘴:“那不一样。”   凤寐笑着摸摸陌小落的脑袋。      要么快点找到,好断了我的念头。   要么快点回来,好让我不要饱受相思。      *********   风华学堂。      陌小落抱住前面的美丽女子,脑袋歪在她脖子边上,一蹭再蹭:“紫羽,我要走了~”   薛紫羽不客气地把她脑袋推得远一点:“又准备混去哪里?我这回可不帮你骗你夫子了。”   “唔……这回不用骗夫子,估计要离开很久,除非夫子是瞎子智障,不然应该都瞒不住……”   薛紫羽闻言,终于开始重视陌小落的话,正色道:“很久?你准备要去哪里?”   陌小落西子捧心状:“寻找真爱。”   薛紫羽翻白眼:“正经点。”   陌小落笑眯眯:“很正经呀,你知道我会武功的嘛,前些日子教我武功的师父不见了,可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所以我决定去把他找到……”陌小落眼里燃起火光,一点头以示自我鼓舞道,“恩,然后把他拿下!”   薛紫羽:“很喜欢很喜欢?”   陌小落毫不迟疑地点头。   薛紫羽低头想了想,神色有几分复杂,随后低叹了口气道:“那你记得走前莫忘了要告诉修一声……不然,他找不到你定会很担心很……难过的。”      *********      南宫府。      陌小落光看着门口的牌匾都觉得有点难过。      这一次离开风语,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修了呢。      虽然她与修也不是经常腻在一起,但是从小到大也很少长时间分开。   他就像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一个弟弟,想保护他,想对他好。   特别经过两年前千阙宫一事之后,陌小落对他更有愧疚、有打从心底的抱歉。      修说过喜欢她,以前的她觉得这只是修稚嫩懵懂的情感。谁小时候没个好感的异姓?修的朋友又少,老是更她混在一起,说喜欢,她自然没往心里去,而且她那时候觉得周围的全是萝莉跟正太,她那个穿越的灵魂一直叫嚣着抵制。   但随着时间推移,她开始明白修的心意不是年少的冲动,也不是单纯的依赖,恐是实打实的喜欢。   他长得越来越高,他变得越发的温柔体贴,这些都让陌小落觉得其实也不一定非把他当弟弟的啊。所以,这两年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希望把对他的喜欢升华为爱情。连她最后也觉得对南宫修就是世人所谓的爱情了。      但是,若一直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也罢,明白了心意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陌小落叹了口气,还是应该跟修说清楚的呢,上次引蛊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不过还真有点奇怪……她窝在凤王府的那几天也未去学堂上课,修怎么也没有找她呢?按往常,修一定到处找她了……   陌小落一拍脑门,难道上次引蛊,修受了重伤还躺着休息?之前光顾着自己的情殇,居然忘了这码事了,陌小落边想着就边快步往里走。      南宫府里向来有些冷清,府上的小厮很多都是认得陌小落的,所以陌小落一路进来畅通无阻。   到了南宫修房外,却见一个侍从有些焦急地在门口转来转去。      这个侍从陌小落有点眼熟,应该是经常跟在南宫修身边的那个,只是南宫修在学堂的时候不像其他的纨绔爱显摆什么家世跟身份地位,从不带侍从跟婢女进风华里去,所以陌小落见到的次数也不是很多。      陌小落一把揪住那个急得团团转的侍从:“修怎么了?”      侍从看见她如遇救星,忙不迭道:“陌姑娘,你来了就好了!我去风华找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在。前几日我们家公子是昏迷着送回来的,后来醒了就一直锁在屋里不出来,不让郎中进去帮他换药,也不准我们去找你,真是急死我们了。”说完又小心翼翼地添了一句道,“那个陌姑娘……去找你是我私下去的,你可不要告诉公子……”      陌小落听完面色沉了沉,然后点头道:“知道了,你快去拿点药来,我帮修换药!”      陌小落来到南宫修屋外,敲了敲门,然后耳贴着听,结果里面居然没什么动静,只好小声唤了句:“修?”      她一唤,里面就有动静了,窸窸窣窣听不真切。      “修,我进来了哦!”陌小落使了点力道推门,将锁着的门给强行推开。      沉寂而颓丧。      这是陌小落进屋的第一个印象。      地上有花瓶的碎片,瓶子里的水洒了一地,地上的花朵没了水份显得枯萎干涸。被南宫修扯掉的白色布带静静躺在这摊水泊中,点点血迹全因为水渍而晕开来。      南宫修面色有点苍白,居然有了淡淡青青的黑眼圈,他看见了陌小落有些慌乱地整了整自己身上有些皱褶的衣服,局促不安地低声唤了一句:“小落……”      南宫修手腕上的伤口经过了那么多天居然也没有完全结痂,还能看见隐有血丝冒出来。      陌小落觉得心疼,想板起脸来让南宫修知道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后果很严重,她现在真的真的非常生气!可是她发现自己心疼地鼻子都有点酸楚了,怕还没摆正生气的姿态就会落下泪来。      正在这个时候,侍从低头弯腰呈上药箱,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陌小落撇开眼不去看南宫修,只是吸吸鼻子,闷着口气道:“我帮你上药吧。”      两人一时无话。      南宫修的伤口本来不深,但是因为太早拆了绷带,又没有上药,所以红肿得厉害。      陌小落看着南宫修的伤口,终是没有忍住,落下泪来。      一滴泪水打在南宫修的手臂上,南宫修略颤抖了一下,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把陌小落抱在怀里,不住重复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小落你不要哭……对不起……”      南宫修不会花言巧语,不会逗人开心,所以他看见小落哭,心疼慌乱地不知道怎么办好,只能重复着这几句话。      这是陌小落第一次在南宫修面前哭,南宫修觉得那滚烫的泪水落在他手臂上的时候,整个灼到心里,烧出一个洞来,痛彻心扉。这个时候他觉得只要可以止住她的泪水,无论让他做什么答应什么,他都会一口应下的。      “修……你……你到底怎么了?”陌小落哭得断断续续,上次解蛊的时候修就有点怪怪的,除了两年前的千阙宫之行,修从来不会这样让人担心的。      南宫修抱着怀里的温暖,有点不想放开,顿了一下道:“可能……只是想到小落有了喜欢的人……所以……”      陌小落张大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南宫修:“你知道了?”      南宫修有些艰难地“恩”了一声。      陌小落低下头,用有些细弱地声音道:“修,对不起……我也喜欢你,可是跟你对我的喜欢可能不太一样……”      南宫修放开了陌小落,眼睛闭了闭,面上有如何也掩饰不住的痛色:“我知道……小落……不要再说了……求你……”      “……对不起……”准备好的千言万语最后也只剩下这一句话。      “没关系……小落……永远都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对我已经足够好……是我……我没有福气。”      陌小落的泪又涌上来,拼命地摇头,哪里是修没福气,是她这个宇宙无敌的傻大妞没福气啊!      *********      小落走了,她说要去找她的师父,明日就启程离开风语……      南宫修垂下眸来,苦涩地扯了下嘴角,想替小落找到喜欢的人开心笑一下,却终究也没有笑出来。他有点怔怔地坐在自己床榻上,整个房间太空荡就显得狰狞,他摸了摸小落帮他包扎好的伤口,觉得胸口有钻心的疼 62、眸色暗涌 ...   痛。      就算刚刚装得如何坚强,此刻也瓦解殆尽。      也许他刚刚应该留住她的,只要他说“不要走”,只要他说“留下来”……小落那么在意他的想法,也许就会改了行程……也许……      空气里好像有嘲讽他的笑声。      “南宫修,你本来就注定孤独,不是应该早就做好准备了么?”      又是那个声音,这几天频频出现的声音。   南宫修蹙起秀气的眉头。      “现在后悔了?刚刚装什么君子大度?”      南宫修:“我……我只是不想小落为难……”      “说得好听,如果你真的那么大方,刚刚你怎么不告诉小落她师父是月梵的大祭司?你其实也希望她找不到吧?”      南宫修手握成拳,指节发白:“住嘴……”      “南宫修,所有人都会离你而去,小落也一样,除了我,因为我就是你。”      南宫修:“我让你住嘴!”      哗啦——      又一个花瓶打碎了。      一切重新归于沉寂。      外面的侍从一个哆嗦,这个向来好脾气好伺候的主子这两天已经不知道砸了多少东西了。 63 63、纵使相逢应不识 ...   月梵都城。      雪洋洋洒洒飘了一夜,推开窗门,便可以看到一片银装素裹。   不少小孩子早早便起来在外头堆雪人,打雪仗,嬉闹的声音此起彼伏,驱散了冬季的严寒。      一只灰色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准确飞进了打开的窗子,绕着一个少年转了几圈,然后悠然停在了他伸出的手腕上。      少年取下鸟儿脚上绑着的竹筒,然后看也未看就扔给在暖炉边取暖的一个小姑娘。      陌小落看见抛过来的竹筒,忙不迭接住,然后取出里面的纸条,却是皱着眉,迟迟不愿打开。   少年给鸟儿喂了些东西,就放飞了它,然后凑过头来,看着陌小落捏着纸条一副慷慨就义,踌躇不定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了声:“臭丫头,消息到了你又不敢看?那我让风语那边的人不用再找好了。”   陌小落狠狠瞪了眼南宫凉,才有些迟疑地慢慢摊开卷起的纸条。   上面只寥寥写着数字“风语并无红尘赌坊。”   陌小落眉头深深锁了起来。   居然……会找不到?      南宫凉看着这行字,然后看着陌小落惨白的面色,与愁云遍布的神情,有些疑惑道:“臭丫头,这家赌坊欠你银子么?怎么你上个月一听说了风语的动乱就一定要找这家赌坊?”   陌小落有些低落地叹了口气,然后盯着南宫凉道:“凉,你说风语的皇上难道是丧心病狂的疯子么?”   南宫凉眨眨眼。   赌坊?皇上?疯子?   这三个有联系么?   这臭丫头说话怎么跳跃性越来越大了。      离开风语已经三个月了。      南宫凉是在陌小落告别修,离开南宫府的时候遇上的。   那日南宫凉问她要离开风语多久。   陌小落摇头说她也不知道。   然后南宫凉几乎不假思索便道:“哦,我陪你。”   那时候他甚至都没问她离开风语是为了什么事情。      陌小落想起南宫凉那副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的模样说不感动一定是假的,所以暗暗决定要把南宫凉这个混世小魔王列入自己心中的重要人物。      幸好云逸子给她的那一叠游记里都详细写出了各个地点的风俗特点,环境人文。所以陌小落就挑了师父最可能会去的七个地方。   因为在陌小落的印象中,师父是个非常挑剔苛刻的人,打死她也不信师父会去那些黄沙漫天,需要茹毛饮血的艰苦之地。所以她挑的这七个地方,不一定富饶,但绝对风景怡人,是陌惹尘极尽赞美之词的七个地方。      可是这月梵都城已经是七个地点里面的最后一个了……      整个月梵都是紫眸雪肤的人们,像她与南宫凉这样墨瞳的人其实是非常显眼的,她一遍又一遍描述着萧洛的样貌,满怀希望地找了一个又一个与她描述地有些像的人,然后是一次又一次地失望而归。   如果没有上个月凤安将军阵亡的消息,她一定会找完月梵后,再继续找那些小地方。   但现在陌小落开始忧心忡忡起来,凤安将军阵亡,风语与月梵一直以来胶着且尖锐的关系将急剧白热化。大战在即,这恐怕将是一场空前的,能够结束两国这几十年来不相上下局面的战争。      她也许该回风语了,谁赢谁输她并不是很在意,可是她担心浮世斋的那群小孩子,还有……传闻因难以接受凤安将军之死而贸然闯入宫中质问皇上被处以极刑的凤安将军独子凤寐小王爷。      陌小落捏紧纸条,她不信。   她不信三个月前还笑着调\戏她的凤寐会这样就去世了。      她想知道风语在她离开的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      陌小落与南宫凉下得楼来,找了一个比较偏僻的位置,然后南宫凉噼里啪啦点了一桌子的菜,惹得小二眉开眼笑,一口一个“公子”叫得好不亲切。      他们住得这间客栈唤作“食菲楼”,以食物价格不菲,服务周到闻名,陌小落其实是不想住那么嚣张那么豪气的酒楼的,毕竟她养着那么一家子人,也得学着节省不是?可是南宫凉哪会随着陌小落,每到一个地方,张口就会先问最贵的客栈,一屁股坐下就先点最贵的菜,一副只要最贵不要最好的纨绔模样。      陌小落开始的时候攥紧银子直发愁,怕供不起这个小魔王。   但谁知小魔王没问她意见,自然也没正眼瞧过她那点捉襟见肘的银子。   T T……果然天下首富的亲戚出手就是不凡啊……   陌小落这一路上有种傍大款的错觉。      食菲楼在陌小落看来又可以叫作“是非楼”。   因为这楼里有个类似“百晓生”的苏小生。   古往今来、各国的传闻秘辛好像就没有这苏小生不知道的事情。   各大门派的恩怨情仇、婚嫁丧娶、各国嫡庶之争、来龙去脉他都能侃侃而谈。   虽然不知道他说得真假,但就凭他那张舌灿莲花、凡是都能娓娓道来的嘴也够月梵的百姓们茶余饭后乐呵上一阵子了。   而现在,大家最想知道的莫过于不久前的凤安之死了。      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年轻公子笑吟吟地从里间走出来,人未至,声先道:“前些日子前线传来捷报,说是风语的凤安将军阵亡,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吧?”      这声音润泽却清脆,面容秀气俊朗。      下面有不少人激动地附和:“知道知道!苏公子快给我们详细说说。这凤安可是真死了?”      苏小生书生打扮,大摇大摆地攀到厅内正中的一把高脚竹椅上坐好,居高临下笑道:“自然是死了,当时可有成千上百的月梵将士看见了,而且这捷报都已经贴出来了,哪会有假?”      “上个月凤安率领十万将士攻我们月梵的青逍城,大家都知道这青逍城可是我们月梵仅次于都城以及卫戎城的第三大城啊,这地理位置又重要,要是被夺了去,后果不堪设想。原本青逍城守城的将士只有五万上下,向来小心谨慎的凤安将军就带了七万人攻城,派遣另外三万士兵在外候命,以防有诈。但这副将好像不是凤安一手带出来的兵,可能为了抢功,也可能为了快点拿下这唾手可得的城池,居然不听凤安的命令,紧随着凤安的后面也进了城。结果啊……”      众人正听得津津有味,伸长了脖子问:“结果如何?”      苏小生喝了口茶继续道:“结果就中了我们月梵的计了。他们进青逍城容易,想出去可就难了。青逍城本来就有点葫芦形,经过不久前的秘密改建后就彻底变成了两个圆,百姓早已经被转移到后方,所有风语的士兵就被困在第一个圈中被包围着打啊,而且你们想想,这后面可就是我们自己的至亲,月梵的士兵们哪会有半点松懈?如果城外还有三万士兵的话,这一招也不一定行得通,毕竟内外夹击,谁吃亏也很难说。”      “说来也怪,大战的这几日,我们月梵的援兵都到了,他们风语却没有一点动静,依在下看来,那时候如果不是风语在内讧,没办法统一意见,便是一早就决定了诱我们派出众多的士兵,然后……同归于尽。”      众人哗然,交头接耳。      “我们援兵有三万,加上守城的五万,再占着地理优势,本来瓮中捉鳖,擒那城中的十万也不算难事。但谁知道这凤安是这般豁出去生死的人,被擒住后居然自燃了身上的炸药,炸死了不少我们的将士,被他这一带动,居然有不少死士也冲进我们士兵中自爆。场景真是让人不忍目睹。”苏小生边说着边微微摇头。      “那我们月梵到底算不算赢了啊?”下面的人起哄。      “这谁输谁赢还真不好下结论,按死亡的将士来说,我们自然算赢了,我们俘虏加歼灭的士兵可有整整十万,但战争又岂是简单数字便能说清楚的?我们月梵人数本就比不上风语,他们死了凤安,我们也死了姚军师啊,这还真是不好说不好说。”苏小生说到这里眼睛突然亮了亮道,“不过说到军师的话,最近还真有件奇闻,姚军师阵亡后,大祭司殿下好像举荐了一位新军师。”      台下一个大胡子插嘴道:“哎~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们月梵以后总不能没有军师了吧?”      苏小生笑:“但这军师是位姑娘。”      “啊?”众人都有些不可思议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苏小生:“但既然是大祭司殿下举荐的,能力自然可以放心的。”      刚刚那个大胡子窃笑了几声道:“这行军打仗女人凑什么热闹,你们说这女人不会是跟我们大祭司殿下有什么偷偷摸摸的关系吧?”   这个大胡子嗓门大,本来可能想压低声音就跟旁边的人念叨几句的,结果嘴巴没把门,这“轻轻”一声就被全场的人都听了去。   他一看四周,发现所有人都有些愤怒地瞪着他。   他悻悻地挠挠头,然后借着买酒的空挡,就匆匆地夺门而出。      大祭司殿下。      月梵将近神与信仰一样的存在。   陌小落很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什么法]轮]功或者邪教之类的创始人。   不然为什么能那么得百姓的心而且还没被月梵的皇帝干掉?   唯一的解释就是皇帝也被迷住了……╮(╯▽╰)╭      这个月梵的皇帝也怪可怜的。   他原本好像有四个儿子。   三皇子出生未多久便夭折。   大皇子跟四皇子从小就不和,后来会兵戎相见一点也不意外。   二皇子开始文文弱弱,后来心狠手辣起来真是让人始料未及,他手刃了自己的两个兄弟,并发动了政变,想夺皇位取而代之,这就是三年前很闻名的那场“月梵三龙之争”。可是后来被镜王爷等这一脉保皇的中立派镇压了。有人说二皇子疯了,也有人说二皇子在这场政变中去世了,真正的结果不得而知。   但有一个结果却很惨淡很明显,那就是皇帝没儿子了……      月梵的亲王有两个,一个是与皇上关系很好的镜王,相传镜王爷的母妃去世比较早,所以小时候跟着皇上喊太后为母妃,两人与亲兄弟无异。这一比较的话,另一个亲王——竣王爷,与皇上的关系就疏远得多了。      镜王爷好像膝下无子女。   竣王爷只有三个女儿。      这景象……真是怎么看怎么凄凉。      所以眼下的月梵大祭司殿下还是很可能继承皇位的,因为月梵崇尚神谕,大祭司的声望与地位是无上尊贵与神圣的,早在很久远以前就有传位给大祭司的先例。而且现在月梵这情景,要么皇亲们赶快造人,不然就只能着手准备来个女皇了。      害群之马的那个大胡子已经迫于舆论压力遁走了,众人又把目光重新回到苏小生身上,有人问道:“苏公子,你说往年都要到四月份才举办的鬼面节,怎么今年大冬天的就要办了啊?”      苏小生笑着接话道:“这次的鬼面节可是专门为了我们大祭司殿下与竣王爷家的三郡主办的。”      下面又开始炸开锅,热闹起来:“呀,原来这桩亲事是真的呀?”      “自然是真的,三郡主扬言她要嫁的是鬼面节上一见便能怦然心动的人,大祭司殿下为了能尽快迎娶佳人,自然要早早举办这鬼面节了。”      台下又有人发问:“看来我们大祭司殿下是真的挺喜欢这三郡主的啊,但听说这三郡主有些骄横跋扈?她的两个姐姐可温婉乖顺地多了,大祭司怎么会挑了这个竣王府的小幺啊?”      苏小生不赞同道:“竣王府家的郡主,哪会没点脾气?况且这三郡主可是竣王爷的心头肉,生得也是娇俏可人,月梵美人榜上一直高居不下。也算与我们大祭司殿下门当户对。”      陌小落听完轻笑,这苏小生挺通透,他刚刚说这三郡主是竣王爷的心头肉,可见他已经猜到这场政治联姻的些许内因,不过他很聪明,点到为止,没有再深入爆料。   目前大战在即,月梵需要充足的兵马,镜王与竣王手上都是有一定军队的,镜王爷也许会无偿提供,但竣王爷就不一定合作了。要让他心甘情愿出兵,自然要给些好处,但作为一个竣王,他要什么没有呢?你想说动他是不容易的,而且他又没儿子,最大的野心也只能是让他女儿当个皇后了,而目前最有可能成为皇上的就是大祭司殿下。      其实并不是婚礼等不到四月份,而是战争等不到四月的鬼面节了。      台下的众人说着说着开始跑题了。      “那苏公子,你说我们月梵二皇子还活着么?”      苏小生面色一寒,正色道:“你们忘了在下是从不讨论这些事情的么?说书人有说书人的忌讳。得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可以知道,什么打死也要避开,毕竟……”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很多话不管真假说了都是要掉脑袋的。”      众人全被吓得噤声。      苏小生转而便又将话题引向轻松的话题。      欢声笑语不断。      随后便有个小厮端着一个盘子来收钱,大家听得舒心,自然给得也阔绰。   堂内很拥挤,很多人没有位置就站在门外听。   小厮习惯性地收完堂内客官的钱就跑去堂外也收点钱。      一辆华贵无比的马车就停在食菲楼门外不远处。      帘子被轻巧地挑开,伸出纤纤玉指,往小厮的盘子里丢下一锭金子。      小厮看着那灿灿发亮的金子眼睛都发直了,连忙鞠躬道谢谢,抬头的时候看见了丢金子的姑娘,怔了怔,在她放下帘子的瞬间,又不小心瞄到了马车里另一个人的侧影,然后端着盘子彻底呆住了。      一直等马车驶出去老远还回不过神来。      小厮伸手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疼得龇牙咧嘴才相信方才看到的不是梦境。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    63、纵使相逢应不识 ...   陌小落不知道为何,就往门口瞥了一眼,只看到一辆绝尘而去的马车。      马车中。      “这个说书人有点意思。”   “恩。”   “不知道军中可有适合这人的职务?看起来不是泛泛之辈,留在这说书真是有些可惜。”   “师妹现在可是军师,军中的事情你与你相公商量下便可以了。”   “……”丫的她跟她相公上辈子一定欠了这厮良多,不然怎么就是被差遣的命呢? 64 64、纵使相逢应不识(二) ...   陌小落把干净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收进包袱中,打量了一圈,看看是否有什么东西被落下了。      一切打点妥当才去隔壁厢房找南宫凉。      推开门只见小魔王坐于桌前似乎正在想着什么。   缠在他手臂上的九霄先瞅见了陌小落,朝她的方向吐了吐杏子。   九霄一有动作,小魔王就跟着回神了,他没有回头,佯装怒意道:“臭丫头,你怎么进来都不敲门?”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纸条悄悄拢进袖中。      陌小落一直怀疑这个九霄是会说话的,不然为什么九霄看到的,南宫凉就跟着知道了?      她“切”了一声,坐下后道:“你进我屋什么时候有敲过门?上回我为这个事说你,你说不过我就把我屋的门给整个拆了,还说门都没有,有什么好敲的。”   南宫凉脸微红了一下,狡辩道:“本护法什么时候说不过你了?”   陌小落丝毫不畏惧地对视回去,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不服可以再大战三百回合的模样:“说输了还死不承认,凉,你真幼稚。”   南宫凉最受不了陌小落说他幼稚了,拧眉道:“臭丫头,别惹我生气!”   陌小落耸肩做无奈状:“幼稚的人才最怕人说幼稚。”   南宫凉沉默了一会儿,好似在抉择到底选择生气,还是就任意让这不识好歹的臭丫头天天踩他头上去。   陌小落不知道收敛,看南宫凉没了声,便问了句:“小凉弟弟?”   南宫凉脸一黑,沉声低喝道:“九、霄。”      陌小落一听,撒腿就想溜。   结果还是迟了。      下一秒。      陌小落已经被九霄扎扎实实捆起来了。      哎~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T T为什么她见到南宫凉就会管不住自己这张充满着挑衅与找抽的嘴呢?   陌小落深刻地反省着。   南宫凉本来就幼稚嘛,幼稚的人就得顺毛摸,得哄,她这一刺激不炸毛才怪。   话说这一路上斗嘴不断,南宫凉能忍她到现在已经算得上奇迹了,难道刚刚那句“小凉弟弟”杀伤太大了?      陌小落转转眼珠子道:“小凉哥哥,小凉大爷,小凉帅锅……”   陌小落见南宫凉坐在一旁端着茶杯,一副充耳不闻的淡定模样,本来有些焦急,但再一细打量,发现他端了老半天的茶杯里居然一滴水也没有,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去,看来这小屁孩其实还是很认真在听她的求饶声的,也就装装样子吓唬她罢了。      南宫凉其实是颇有些脾气的,在千阙宫的时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有人敢给他颜色看。再加上南宫夜从来不劝阻,经常都是护着帮着,导致他这肆意妄为喜怒无常的气焰水涨船高。   如果按以前,他哪会与人理论,直接动手剐了砍了还方便一些。但每次看着陌小落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粉扑扑的面颊,他的怒气就硬生生打了折扣,再七绕八绕便也烟消云散,反而乐在其中起来。   就像此刻,开始的时候可能真的觉得生气,但把她绑起来之后又不知道生气个什么劲儿了,只是拉不下面子立马放开罢了。      陌小落清了清嗓子真诚道:“好啦,凉,是我不对,我不该动不动就说你幼稚,可我从来不觉得这是一个贬义词啊。其实不光修,连我也经常会羡慕你,你从小到大可能就没遇到过什么烦恼,最疼爱你的人一直都在你的身边。长不大是一种幸福啊。”她弯起眉眼道,“我就很喜欢凉的长不大。”      南宫凉脸颊又悄悄红了一下,收回九霄,撇嘴表示不削:“谁稀罕臭丫头你的喜欢。”      陌小落活动着重获自由的手臂,漫不经心道:“不稀罕算了。”      陌小落一看南宫凉拉长了脸,一副又要爆发的模样,连忙大声道:“你怎么可以不稀罕!你这样不是不给我陌小落面子么?”      南宫凉面色转霁,居然笑了起来:“那本护法还是给你面子,稀罕好了。”      陌小落:“……”      欧麦雷迪嘎嘎,谁能来告诉她这阴晴不定的小破孩到底在想什么?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要不是她陌小落天生机敏,可以信手拈来地胡诌,还真吃不消。      两人正打闹着,南宫凉方才收进袖中的纸条却是不合时宜地飘落出来,陌小落眼疾手快,立马捡起闪到一边,挥舞着小纸条得意洋洋:“呀,藏得这样好,莫不是哪家姑娘赠的花笺?”      南宫凉本来想夺回去的,一听陌小落这样说,也就不抢了,解释道:“夜寄来的,给你看看也无妨。”      陌小落本来是不想看的,人家两兄弟相亲相爱的,她一个外人看啥?但又实在好奇那个老成又腹黑的南宫夜究竟会写什么肉麻的句子,所以就控制不住抖开看了。      嘿嘿嘿……凉都同意了,只看一点点没关系的吧?      谁知道这内容也只有一点点……陌小落一眼就把所有内容看完了。      偌大的一张纸上,只写了一个字——凉。      陌小落拿着纸翻来覆去想看出其中玄机,结果一无所获,她面呈囧字地问南宫凉:“你哥就寄了这么一个字过来?这是不是第一张啊?还有不少内容的吧?”      南宫凉扯回纸条,小心叠好收了起来:“他要说的不是都已经包含在里面了么?”      陌小落疑惑:“……可信上就一个字啊……哪有什么内容?”      南宫凉理所当然地回答:“可我能感觉得到。”他的笑容变得温暖起来,本来就有点像修的容貌,此刻居然异常相似起来,“我看了这一个字我就已经知道夜想说什么。”      凉,你什么时候回风语?   凉,你一定要玩得开心。   凉,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凉,我很想你。   ……   夜所有的话不是都已经容纳在这一个字里面了么?   他甚至能想起兄长叫他名字时浅勾起的唇角。      陌小落本来想借此调笑一番的,此刻却也怔忪起来。      原来感情到了一定深度,是可以去掉所有繁枝末节,千言万语的。      诚恳真挚地唤一句名字,就已经够了。      *********      陌小落跟南宫凉收拾好东西,决定参加完月梵今夜的鬼面节,就回一趟风语。      月梵原先是一个部落,后来慢慢发展成国家并开拓了疆界,与风语分庭抗礼。纯正的月梵子民都是紫眸雪肤,单从容貌来说是这个世界最美丽的种族。      陌小落虽然也有一半的月梵血液,但因为没组装好,所以没怎么凸显出优势。   T T……      月梵较之风语,保留了很多古老的习俗与传统。      这鬼面节便算其中一项。      所有的月梵的百姓相约在鬼面节的夜晚戴上鬼面,穿上特定的服装,绕着篝火,一起歌唱,一起喝酒,一起狂欢。      因为这一天所有人的穿着打扮都的相差无几的,很容易走散,所以后来就有个说法,说是走散的人如果能再重逢一定会堕入爱河。      月梵还有一个鬼面礼,就是陌生的两个人,相遇之后,如果双方同意就可以互相摘掉对方的面具,据说这个礼最能催化一见钟情。      而大祭司殿下与那三郡主想完成的可能就是这个鬼面礼。      陌小落觉得这些说法都是没有根据、人云亦云的产物。   古代毕竟还是比较保守的,女孩子接触到异性的机会不是很多。   这鬼面节有明亮的灯火,有美丽的烟花,再加上缠绵的歌声、火热的气氛,那些思春的情绪还不荡漾起来?   这个时候就算是一头猪登场,没准也会因为愉悦的心境而看出几分独特的气质来。   一见钟情,堕入爱河神马的都变得如此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完全没有姻缘一线牵玄乎到无法解释。      在月梵都城的另一边,竣王府的大门打开,慢慢驶出一辆枣红色的豪华马车。      马车内。      竣王的大女儿月宸瑶正惊疑不定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两个侍女。      月宸瑶压低声音训斥道:“怎么是你们?你们主子呢?”      假冒主子被发现的两个侍女,捏着刚刚被扯下来的鬼面,抖得像筛子一样:“回……回禀郡主殿下,二郡主与小郡主天还没黑就已经溜出去了……”      月宸瑶皱眉揉揉太阳穴:“都给我把鬼面戴回去,莫被人发现了。”      *********      陌小落跟南宫凉玩得很尽兴,载歌载舞倒是很快就融入这个热闹的气氛。      可是人实在太多了,两人绕着篝火转了几圈就走散了。      幸好陌小落早已经考虑到这种情况,出门前就与南宫凉约好,要是走散了就在月梵都城最中央的那个酒楼碰面。      今夜亥时都城的各个地方都会一齐放烟火,那个酒楼前面有个很大的湖,到时候漫天的烟花,再加上一湖缤纷的倒影,一定美轮美奂。陌小落想着就很是兴奋,于是在篝火边上饮了几口酒,伴着旋律又和了几声就准备去那酒楼了。      陌小落一边抓着酒瓶上的绳子肆意地晃着,一边哼着小调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路上的人真是多啊,人影交叠,比肩继踵。      每个人今夜穿得都很相似。      陌小落按着月梵的传统,穿了一件紫色的长袍,上面绣着浅紫的条纹点缀,有点苗疆的味道,足上是一双深紫色的靴子,鞋子的足踝处有荷叶状的布料。      这个衣服要是换成纱纺然后四月份穿一定更加漂亮,陌小落想着。      不经意间,陌小落看见了远处一个刚下马车的颀长人影。      啪——      陌小落手里的酒瓶因为惊慌而不小心甩在了地上。      浓郁芬芳的酒香扑面而来。      刹那间,四周喧闹的场景好像集体安静了下来,身旁拥挤不堪的行人全都凭空消失了。      她眼里能看见的就只有远处那个人影所在的方寸之地。      他披着白色的狐裘大氅,墨色的长发简单束了一些在脑后,其余的就如瀑一般顺着披风蜿蜒而下。   他的举止透出与生俱来的华贵气度,他转身往前走的时候,大氅便轻轻甩出帅气的弧度。   距离有点远,看不清面容,但每一个动作却是这样熟悉。      陌小落轻轻揪了揪心口位置的衣服,那个地方正因为剧烈跳动而有些发疼。她深深吸了口气,却是不敢眨眼,生怕眨眼之后发现只是一场错觉。      她明明可以使轻功一下就到那人身边的,但那时候她脑海里不断涌进纷乱的记忆,步伐都有些虚了,她拨开一个又一个挡在她前面的人往前挤,心里居然前所未有地害怕起来。   这三个月来,她多少次盛满希望而去,又是多少次垂头丧气心情低落归来?   她害怕。   以前丝毫没有师父消息的时候也没有这样怕过,现在却因为这个熟悉到让她失神的背影而害怕。她害怕会跟电视上演得那样,背影如此相似,拉住后转过头来却是个陌生人。      越来越近了。   陌小落握紧了粉拳,却是没有勇气冲上去拉住走在前面的人。      结果她还没有动作,前面的人已经察觉到了跟在后面的尾巴,他顿住,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这个过程就像电影里回放的慢镜头。   陌小落像个等待放榜的考生,紧张地手都出汗了。      狭长邪气的眼睛,陌小落对上这双眼睛的时候觉得异常安心怀念。      对方与她一样带着狰狞的鬼面,他看着她,连气定神闲、捉摸不透的神情都这样相似。   陌小落轻咳了几声,不知道怎么开场好,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她才指着对方的鬼面语无伦次道:“那个……鬼面礼。”      陌小落见对方没有回绝,于是大着胆子上前拿掉了他的鬼面。      在鬼面全部拿掉的时候,恰巧正逢无数烟花被点燃,在天际一朵又一朵绽开,缤纷的色彩绚烂无比。      陌小落看着眼前的人,觉得呼吸变成了一件万分困难的事情。      斑斓的烟花映衬下,这人的面容美到让人震撼窒息。      无可挑剔的五官,比女子还要瓷白细致的肌肤。   琉璃潋滟到有些妖娆的紫色眼眸深邃而看不见底。      陌小落觉得自己活了两世,也算见过不少帅哥美女的,但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要描述一个人的样貌是如此词穷,因为所有的修饰语扯到此人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      可是。      她不认识这个人!      虽然他有让她失神慌乱的背影,有熟悉的神情,有狭长的眼睛。      但她的师父不是这样的啊,师父的长相普通大众,有一双跟她一样的黑色眼睛……      陌小落一把摘掉自己的鬼面,仰头试探地喊了一声:“……师父?”      对方轻笑了一声,那笑容让漫天的烟花都黯然失色,他垂眸看着陌小落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陌小落脑海一片空白,想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些掩藏躲闪的蛛丝马迹,但从他紫色的眼眸中只看见了苍白着脸,失了魂一般的自己。      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有着相似神韵的人?      月宸洛在陌小落垂下眸去的时候闭了闭眼,然后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狐裘大氅擦着陌小落而过,陌小落闻到对方身上略显冷冽的香味。      师父身上的是馨兰味道……也不是这样的……      陌小落有点哀伤地低下头去。      在快听不见那人脚步声的时候,她不甘心地又追上去,一跃而上,扑在那人的背上,牢牢地抱住,然后用手指在那人的耳后搓了搓。      不是假面……      对方被她“攻击了”居然也没有挣扎,只是静静地站着,陌小落歪在他肩头,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你为什么不把我甩 64、纵使相逢应不识(二) ...   出去?”      温热的气息喷在月宸洛的耳侧,他顿了一下,然后斜睨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容颜,平淡道:“我打不过你。”      陌小落呆了呆,摸上对方的手腕探脉搏。      半晌。      陌小落爬下他的背,鞠躬行了个礼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65 65、郡主郡主 ...   南宫凉与陌小落走散了之后,便挑了偏僻的小路去酒楼。   这条路上人烟稀少,只有月光下南宫凉清闲地使着轻功前行。   金色的九霄缠着南宫凉的手臂,亲昵地攀着他的肩头。其实九霄的整个面部也就大拇指的指甲盖大小,但就是在这么微小的地方却能清楚看到这只傲娇神器的老神在在以及与它主人如出一辙的嚣张任性。      行至一片树林中,正好听见隐约可闻的呵斥声。      “大胆,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可是竣王府的郡主!”   回答她的是几声猥琐的笑声:“嘿嘿嘿,郡主啊?郡主才好啊,我们几个还没尝过郡主的味道呢。”   语气里充满了调戏。      郡主这种生物哪里会只身出现在这种深山老林里?      “谁?”宽额窄面的男子终于发现了在一旁已经站了许久的南宫凉,惊喝了一声。   他一喊,另两个中年模样的男子也回过头来,其中一人还一下闪到刚刚自称郡主的女子身后,伸出两个指头弯曲着扣住她的颈部脉搏,看来还有些身手,他略略扬起声音道:“小兄弟,想英雄救美?我劝你少多管闲……咳咳……”      他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见一声细微地破空声,然后便是弯腰往死里咳嗽。      另两个中年男子大惊,奔去帮他拍背,结果呕出不少鲜红的血,里面还参杂着几片叶子。   这两人满是惊恐地看着跟前这个笑得烂漫,偏偏又透着几分狠绝无情的少年。      叶子这种轻飘飘,无法着力的东西都可以轻松让它变成致命的利刃啊?      南宫凉清闲地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子。      三个中年男子立马脸刷地一下白了,呆怔在原地。      衣着算得上光鲜,却也不算奢华夺目的女子趁机挣了挣就重获了自由,然后下意识往南宫凉这个方向奔来。      这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子有些娃娃脸,很是可爱,一双圆溜溜亮闪闪的紫色眼睛看起来狡黠而淘气,居然和某人有那么点相似。   她来到南宫凉面前,诚恳地答谢:“谢谢你。”      南宫凉歪头想了想,认真回答:“我又没说要救你,你谢什么?”      女子:“……”   三个男子:“……”      南宫凉这个小魔王怎么可能存在什么英雄情怀?正义、道义之类在他眼中本就毫无分量,他做事情随性而至,随心所欲。   他南宫凉决定了要从这条路去酒楼,那么这条路上无论发生什么,也得别人让道,怎么可能让他绕道而行?   而且救美的话,这姑娘还没他自己好看呢。      他教训这个小匪,只是因为这倒霉的家伙喊了句“小兄弟”,他不喜欢这个称呼罢了。   天下有资格能与他兄弟相称的只有夜而已。      但向来任性妄为的南宫凉却没发现,如果是以前的他,这几人早已经死在他鞭下了,也许那个白衣的姑娘也不能幸免。   弱者的生命轻如草芥,生死不过他喜怒之间。   但真那样的话,臭丫头一定会眼泪汪汪、怒目而视的吧?      陌小落一直都觉得自己渺小,自己的能力有限,自己的才华浅薄,但她的存在却真实影响着这个世界这个时空最优秀几人的心性与决定。      任性乖张、喜怒无常如南宫凉,有了约束与收敛。   韬光养晦、藏尽锋芒如凤寐,有了除自由外的期待。   温润如玉、谦谦有礼如南宫修,有了一直深埋在心底的蓝眸的威胁。   步步为营、腹黑强大如师父,也有了羁绊与不得不放手。      南宫凉看了下天色,怕陌小落等急了,便不顾场上表情纠结复杂的几人,继续前行。      高颧骨的男子:“……我们还劫不劫?”   胖乎乎的男子咬牙道:“……当然劫!不然他这几片叶子不是白吃了?!”然后拍拍身侧的宽额窄面的友人。   宽额窄面捂着嘴附和地点头。      白衣女子闻言朝着南宫凉追出几步,并大喊着:“喂——!!我真的是郡主!救我回去,我父王必定有重赏的!”      又嚷了几声,白衣女子气急攻心,骂骂咧咧起来:“你个混蛋!居然见死不救!比这群贼人还恶劣!回头我要让我父王抄你全家!!”      南宫凉轻功好,已经行出不少距离了,奈何他的听力更好,还是听见了这蛮横的呼救。   他勾勾嘴角,爷我就是不救。   但足下的速度却是慢了些。      向来比南宫凉还没心没肺的九霄这次居然突然大发怜悯之心,朝着后面的方向不住张望,还扭身到南宫凉面前来,吐着杏子。      南宫凉停下脚步,有点吃惊地眨眨眼:“你想让我救她?”      九霄上下晃动着它的脑袋。      南宫凉与九霄对视:“为什么?”      九霄亲昵地凑近南宫凉的耳边。      南宫凉大笑了几声:“你说怕我以后后悔?怎么可能!”说完还恶作剧般地伸手点住九霄的脑袋。      九霄像只猫一样享受地眯起眼。      南宫凉仔细回想了一下刚刚的那个白衣女子,结果发现居然没记清楚对方的脸……   他不感兴趣的人与事物自然也不会花力气去记,过目即忘对南宫凉来说是经常有的事情。   只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却记得不差分毫。      那双眼睛与繁花池里某个哭得梨花带雨,追着要他报恩的人奇异地吻合。      南宫凉这样想着就改变主意,折了回去。      三个打酱油的小匪看到南宫凉皆是抱成团哆嗦:“大……大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南宫凉斜倚着一棵百年古木笑:“救人啊。”      三个小匪:“T T……”   高手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啊……我们小坏蛋们的心也是很脆弱的……      月宸浅撇嘴,想表示谁稀罕你回来救啊,但不敢真说出来。   这个好看到发指的少年身上有不羁的魔性,等下说风就是雨的又改变了主意如何是好?      *********      酒楼。      除了南宫凉之外从不亲近其他人的九霄,再次反常地对这个白衣少女表达了好感。   它主动缠上月宸浅的手臂,还轻轻晃着尾巴,剩下南宫凉一个人在那纳闷着。   月宸浅也一点都不怕九霄,乐呵呵地说这蛇好生漂亮。      这一夸赞,九霄更得瑟了,甚至揩油地蹭蹭月宸浅的脸蛋。      南宫凉一把扯住九霄的尾巴,放回自己的肩头,盯着它半晌才疑惑道:“你今天真的很奇怪!”      九霄垂下脑袋,一副受了委屈,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卷上南宫凉的手臂,将头挨在他的肩头上装死。      月宸浅看到南宫凉与九霄的互动,张大眼睛惊叹道:“它居然听得懂你的话?”      南宫凉远离她走了几步,也不回答她的问题,排斥道:“这里已经安全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月宸浅:“我……我哪有跟着你……你这人恶劣就算了,怎么还那么霸道啊!就只准你站在这家酒楼门口么?”      南宫凉不理她,使了轻功,站到酒楼的楼顶,俯瞰着远处,在拥挤的人流中搜寻着陌小落的踪迹。      月宸浅抬头望去,南宫凉的身影临风飘逸。   他的背景恰好是一轮明亮的玉盘,淡淡的光芒融得他的侧影朦胧而雅致。      虽然脾气不太好,还有些古怪,但的确是个非常好看的人啊,月宸浅心里默默地想着,以前父王一直说,天下所有的美男子都应该都在我们月梵一族,可是今夜看来也不尽然,起码漏了眼前的这一位。   月宸浅在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漾出笑容      月宸浅两手围在嘴边呈喇叭状,朝南宫凉方向喊着:“喂——你在等人么?”      结果引得旁边的一群行人全都回头看着月宸浅,接着再朝她喊的方向,看着南宫凉。      然而。   这两人是这样地淡定与不在乎众人目光。   南宫凉依旧不搭理月宸浅。   月宸浅依旧不亦乐乎地喊着。      突然,月宸浅发现南宫凉的目光里有什么东西亮了亮,下一秒,他已经足下生风,飞掠到远处,月宸浅立马跟上。      月宸浅往前跑了好一段路,才在人群中看到南宫凉,他身边还有一个穿着月梵鬼面礼族服的少女,她有着小小的巴掌脸,大大的眼睛,娇俏无比。她看起来心情不好,低落颓丧地垂着脑袋      此刻的南宫凉身上减了尖锐的霸道,多了些隐约可见的宠溺。   月宸浅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黑眸的少年方才一直懒得与她多说一句,现在对着这个少女居然又喋喋不休起来了!      南宫凉敲着陌小落的脑袋,安慰道:“臭丫头,你怎么了?”   陌小落叹了口气,只是不住地摇头。   南宫凉皱眉:“谁那么大胆子欺负你了?”   陌小落复又叹气,仍旧摇头。   南宫凉已经抓狂边缘:“臭丫头,你说句话行不行,我不会猜哑谜啊。”      陌小落顿住脚步,对上南宫凉的眼睛道:“凉,我问你哦,你说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 66 66、成亲?不行! ...   陌小落顿住脚步,对上南宫凉的眼睛道:“凉,我问你哦,你说应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      南宫凉:“眼睛?感觉?”      陌小落垂眸看着地面,低声应了句“恩”后道:“我今夜遇到一个人,他很像我要找的人,但……又很不像……”   南宫凉墨色的眼眸转了几圈,似是明白了一些,问道:“看起来像,感觉不像?”   陌小落摇摇头:“刚好相反。”   南宫凉:“会不会是易容了?”   陌小落心情更加低落了,沮丧道:“我看过了,那人没有易容。”      陌小落脑海里不断浮现师父与刚刚那人的身影,她想将两人重叠起来,却又觉得没有底气。   她刚刚跟着那人许久,一直跟到了月梵大祭司的正殿。      那个人原来就是月梵众心所向,神秘莫测的大祭司殿下,也是这次联姻的正主,极可能成为月梵下一任君王的人。   这样的身份……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风华,还陪了她那么多年呢?   所以……   是她太过思念,所以才在一个陌生人身上看到了师父的影子么?   可这种相识的熟悉感是这样的强烈,强烈到让她当时都想落下泪来。      南宫凉也感受到了陌小落浑身散发出的颓丧低气压,可是一下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小魔王眼神询问身侧的九霄,九霄眼睛望天,表示不想帮忙。   南宫凉无声威胁地瞪了它一眼,九霄方才垂脑袋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片刻后,九霄吐吐杏子献策。      南宫凉皱眉:“上官柳?他是谁?”      九霄优雅地扭动了几下继续与小魔王交流。      南宫凉疑惑:“原来上官家是千阙宫安插在风语的……我怎不知晓这件事?”      九霄慵懒地歪在他的肩头,没有应答。   它没有告诉他,千阙宫护法的工作远比他想象得繁琐庞大,只是因为他不喜欢,所以夜就顺手帮忙过滤简化了。      陌小落听到上官柳这个名字想起一些小时候在上官府玩的事情,顿时觉得一直堵滞在心头的犹豫与不确定被扫下去了些,眼底燃起了新的希冀,她拉住南宫凉的袖子,似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确认道:“凉,要是夜变了模样,与现在一点都不一样,你还能不能认出来?”      南宫凉笃定地点头:“自然。夜就是化成灰我也是认得的。”      陌小落:“……”凉大爷啊,这个句子不是这么用的啊,虽然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是对夜的了解与默契。      南宫凉笑眯眯地继续道:“臭丫头,不是骗你,只要夜到我身边,我就能感觉到。”      陌小落张张嘴,眼底有压抑不住的喜悦。      陌生疏远的人才需要靠长相识别啊。   心意相通的人,又怎么会拘泥于相貌和身份?      陌小落开心地把九霄揽进怀里抚摸了几下,笑着仰头对南宫凉感激道:“凉!谢谢你!”      九霄从陌小落的小手中挣扎出来,越过南宫凉的肩膀,缠上他另一只手臂,与陌小落拉开距离,划清界限。      九霄郁结腹诽:这个神经质的臭丫头!本神器是你想摸就能摸的?我只是提议让上官柳来识别下,也不知道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到时候出问题了别再来烦我家凉!      陌小落读出了九霄眼神里的嫌弃,有点委屈道:“T T……凉,为什么九霄那么讨厌我……”      南宫凉看陌小落本来好不容易愉悦起来的心情又有塌落的迹象,然后权衡似地看了眼缠着右手上的九霄,再看了眼陌小落……      九霄莫名打了个颤……      最后,南宫凉扯住九霄,把它扔进陌小落的怀里,安慰道:“臭丫头,九霄其实很喜欢你的。”      九霄不满地扭动:谁说本神器喜欢这个臭丫头了?!!   陌小落看着怀里一点都不安生的九霄怀疑道:“可它不喜欢我抱啊……”   南宫凉叉腰睁眼说瞎话道:“九霄它害羞。”   陌小落信以为真,又抱紧了些,像哄初生的婴儿一样颠着轻柔拍抚:“没想到九霄你那么傲娇……”   九霄死心地任由陌小落折腾,心里默默地流泪:T T……本神器今天被糟蹋了……呜呜呜~      一直被透明化的月宸浅终于跺跺脚蹦出来指着陌小落的鼻子,毫不礼貌地问南宫凉:“她是谁?”刚刚她与这条灵性异常的九霄如此投缘,这个少年二话不说就扯走了,眼下九霄明明不喜欢这少女,这少年却为了讨她欢心,硬把九霄塞她怀里!月宸浅可是堂堂郡主,头一遭被人差别对待,还是处于贬落的那一方,她现在极度的不平衡。      南宫凉皱了下眉,对着陌小落还是满满笑意与调侃,回身看着月宸浅的目光却有些凉意与邪佞了。   月宸浅被他这么看了一眼,就有些害怕了,略略后退了一步。   南宫凉不客气道:“你还不走?再不走我现在就杀了你。”      陌小落闻言将眉头攒成小峰,不满地鼓脸冲南宫凉抱怨:“凉,你怎么那么没礼貌,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啊?”随后笑着朝月宸浅行礼打招呼,“你好,我是陌小落。”   南宫凉轻哼了一声,然后敲了下陌小落的脑袋不满道:“臭丫头,你良心怎么长的?我在帮你,你却帮她?”   月宸浅仔细打量了一下跟前的少女,然后很自然地应答道:“恩,免礼。”   陌小落:“……”囧……这宝气的漂亮姑娘哪来的?初次见面报上自己的大名并行礼,对方不是应该同等回应么?她居然高高在上回了句“免礼”……还那么理所当然,半点没有玩笑的样子。   南宫凉听后哈哈大笑起来,弯眼对着陌小落道:“你看,到底谁比较没礼貌啊?”      三人正不知道怎么继续话题,身旁有几个带着狰狞月梵鬼面的行人路过,交谈着今夜最新出炉的八卦消息。      鬼面甲:“听说了没?大祭司殿下今夜与三郡主行了鬼面礼,一见钟情了!”   鬼面乙:“真的?”   鬼面甲:“当然,刚刚宫里侍卫把成婚日子都已经张贴出来啦。好像就是两日后呢。”   鬼面乙:“两日后?皇家联姻都不用好好准备准备的?怎的如此匆忙?”   鬼面甲:“谁知道呢,反正我们只要有热闹凑就好了。只可惜今夜还是没有看到大祭司殿下的尊容……诶,你们俩谁……要干什么啊?”      陌小落与月宸浅一左一右把鬼面甲夹在中间,两人皆是不可思议,遭雷劈了的模样。   陌小落、月宸浅异口同声:“你刚刚说什么?”   鬼面甲看着突然冒到眼前的两个各有千秋的美人,额头有些汗湿:“额……”   陌小落、月宸浅:“你说大祭司和三郡主两日后成亲?!”   又是一字不差,连语速频率都是贴合的,两人终于回神对看了一眼。   鬼面甲:“额……”你们明明听清楚了还问我……   陌小落、月宸浅对视完毕,复又盯着鬼面甲,好似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一般,两人道:“不行!这亲不能结!”   鬼面甲:“额……”泪奔啊……这亲也不是我让结的啊,你们劫持我也没用啊。      陌小落看着月宸浅:“你为什么那么激动?”   月宸浅看着陌小落:“你干嘛那么激动?”      鬼面甲趁着两人把注意力放到了对方身上,终于获得了自由,仓皇而逃,似一颗屁股被烧着的流星,消失在夜色里。      陌小落想了想后道:“大祭司很可能是我找了很久的人,在我没确定之前不能让他成亲。”   月宸浅眨眨眼,牵起她的手,真诚道:“那跟本郡主联盟吧!”   陌小落:“啊?”      *********      隐藏在大祭司正殿暗处的唐汐语看着陌小落离开,一直到看不见她身影才笑盈盈地走出来,在月宸洛身侧的椅上坐下,自顾斟了一杯茶,顶尖极品的雪颜叶子浅白,入口清澈,回味无穷。      空旷的大殿十分冷清,缺了些生气,只有唐汐语斟茶的时候发出的轻微水声与茶盏移动碰撞的声音。      月宸洛摘下脸上的鬼面,随意地搁在了桌上,他的位置靠着窗边,半掩的窗口透进些月光,流淌在他过腰的如瀑青丝上,乌黑莹亮,如梦似幻。他未理已经等候多时的唐汐语,只是静静起身,然后将那扇方才陌小落趴着往里打探的窗子掩上了。      烛火无声,月宸洛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浅酌了一口,便放着没再喝。      唐汐语的那杯见了底才一如往常地戏谑道:“你知道小落没那么容易死心必定会一路跟着你回来,居然一早就给她留了个打探的窗子……师兄你体贴起来真是无微不至,着实到了吓人的地步啊。”      月宸洛轻勾了一下唇角,淡然应下:“师妹,过奖。”      唐汐语也不再执着于这个细节,直入主题道:“如何?小落的命途可有变化?”      陌小落一进月梵,月宸洛便已经知晓了。   不,其实要更早,在凤寐没有成功脱身,传来噩耗的时候,在有人拿着萧洛的画像四处奔波询问的时候。   也或许在镜王爷告病休养,实则去风语陪伴小落的时候,他就隐隐猜测到了这样的发展。      她最终没有选择与凤寐这一天赐良缘啊……所以凤寐在这个十八岁岔口上,没有因缘际会可以直接走上潇洒江湖这条命途,回归了早已经注定的道路。      每个人的命途岔口可以选择,但总有各自的偏好与侧重,而那条最可能被选中并走下去的路是明路,就好似点着灯,指引着你继续一般。   但很多人命途中还存在着一些暗路,就是也在选择的范畴内,但因为没有灯,基本上会被忽视。   有的人一生中会有许多明路,也有的人一生中只有一条,别无他选。      陌小落出生的时候就属于后者,任其发展,也许会爱上南宫修,但因为相悖的命格,十五岁必定会遭遇情劫,可如果肆意折断,违背天意,小落也可能还未到十五岁就因为病痛、灾难等原因殒命。      不能滥意扭转命途,但可以渗透于生活中慢慢修改,这是月宸洛十一岁时候参透的天机。而且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可以看见那些影响命途选择至关重要画面的他才做得到,连云逸子也不行。      月宸洛是陌小落的领路人,提灯帮她照亮那条原本会被陌小落忽视的暗路——凤寐,并拆掉偏向南宫修的那些指引。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与筹谋中。      他在十一岁去风语的时候便已经打算好了二十岁的归期。      陌小落的确没有爱上南宫修,而且与凤寐相识相知形同莫逆,离所有人期待的最终结局只差一步。可是在十五岁这个节骨眼上,她的姻缘却莫名多了一条,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唐汐语:“小落进了月梵未多久,你就诱导三郡主要求举办鬼面节,让陌生人相遇也不至于突兀。路人皆道大祭司殿下提前这鬼面礼是为了即将到来的战事想与竣王府联姻,我却觉得为了小落的成分多一些。此番鬼面节,一来把三郡主架到了高处,给足了竣王面子。二来可以正式以真面目与小落相遇,近距离窥探她做了选择后命途是否有变,毕竟小落姻缘多一条本就不可思议,不同于常人,有变化也是极有可能的。三来……”唐汐语得意轻笑,一副被我看穿了模样,“这三来,还能顺理成章与小落行鬼面礼,这才是你的私心吧?你们此次相遇也算得上失散重逢,而且对于小落来说你的确是半个陌生人,不然你也不会在今夜未打探小落的行踪,只是随意在街上逛,等着不期而遇。这可算一箭三雕计?”      唐汐语继续道:“窥探天命必须在对方清醒的情况下近距离进行,所以上次我们去食菲楼,你没有进行窥探的意思,只因为那时候楼里人多,距离也远,你确认了是小落本人后,只是远远陪着听了半天的说书却没有进一步动作。睡梦昏迷中身体的防御最薄弱,可是命格的防御却会增强几十倍,就算是你也会探不清楚,你断不会模糊处理小落的事情,所以近期安排一次相遇是不可避免的。但,以师兄你的能力与才智,我相信你必定有的是办法让小落连你影子也见不到,就可以近距离探得天命,没有道理需要这般张扬,将身份与真面目一并泄露给小落知道。师兄,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月宸洛勾唇浅笑,那笑容令月光都黯然了几分,他执起桌上的黑子,看着上面已经下了一半的残局,头也未抬道:“师妹,你在琢磨我的决策,触探我底线方面总是乐此不疲啊。”      唐汐语耸肩,大方承认:“谁让师兄你是我唐汐语从小到大唯一琢磨不透的人呢?对我们这些人来说,看不透总是比看得透有趣得多。”      月宸洛好似思考完毕,将手中的黑子放入局中,回答道:“你猜的并不全对。”      唐汐语扬眉:“哦?”      月宸洛勾起了唐汐语的兴趣,却没有继续话题的意思,挑眉一副师妹这般聪明就自己猜的模样。      唐汐语气得咬牙,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有点讶异地问道:“不对,今夜你与三郡主根本就没有行鬼面礼,为什么她会对竣王说鬼面礼上与你一见钟情,并答应两日后的联姻?”唐汐语越想越蹊跷,“之前下马车的那两个人绝对不是二郡主、三郡主,她们从头到尾都不敢多说一句话,做事情谨小慎微全都在看长郡主的眼色,多半是冒名顶替的,反而是后来的侍女有几分三郡主的架势……而且,竣王这人极好面子又有些迂腐,腹中其实没有多少野心与谋略,要夺他手上的兵,应该会有更好的办法,并不一定要走联姻这种政策,而且师兄你这辈子恐怕也就为小落的事情做过让步,我不信你会为了这战事屈就分 66、成亲?不行! ...   毫。那……你现在到底在走哪步棋?”      月宸洛悠闲地用曲起的手指轻叩桌子,发出清脆地笃笃声,他看着眼前的黑白子,刚刚还胶着不分上下的局面,就因为他刚刚的那一子全然发生了变化,黑子占了绝对的优势,他气定神闲地收起一枚枚被吃掉的白子,复而抬头轻笑着看向唐汐语道:“师妹,其实好的将士比成千上万的士兵重要,你不觉得你相公在接下来的大战中需要得力的左膀右臂么?”      唐汐语张张嘴,终于明白了,“你”了半天,才自甘认输道:“还是师兄技高一筹,这可不只一箭三雕而已了。”      *********      南宫府上灯烛摇曳。      吱呀——      南宫修的房门由内打开,发出的声音打破了一片寂静。      一袭幽蓝色长袍的少年从内走出来,他将长发随意绾起一些,用一根紫玉简单固定。      南宫修最近几个月其实甚少出门,偶尔出来也经常面色疲惫、步下虚浮。      但今夜不一样,他的步伐坚定,动作利落干脆,嘴角隐有笑意,那是种重获自由、得见天日的喜悦。      候在不远处的小厮忙跟过来:“公子……你有什么吩……啊……你……你……的眼睛。”      南宫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这种骤然增稠变厚的气氛让小厮觉得浑身有些寒意,忙抖着躬身,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南宫修朝月梵的方向看了看,勾唇一笑,打发小厮:“去把我房间打扫一下。”      小厮忙应下,手忙脚乱地往南宫修房里冲撞,那么短的路程居然还因为慌乱扭了一下脚。   小厮忍着疼痛进了屋里,里面还是一如既往的烦乱,这几个月经常都是这样的情形,只是这次连南宫修用来束发的紫玉冠也摔破在地上了。 67、成亲?不行!(二) ...   匆匆两日过,迎来了大祭司殿下与三郡主成亲的日子。      陌小落前日跟到这打探的时候,这殿里还空荡荡像没人住似的,短短两日已经变了模样,到处张灯结彩,宾客不息,一片喜庆。      正殿外守卫着月梵各方势力的兵马。      毕竟这桩亲事非同小可,另藏诸多含义,而且当今月梵皇上的身体状况一日不如一日,大祭司帮忙担政,身份也就越发尊贵崇高起来。朝中身处高位的皇侯公爵、军师相将几乎倾巢而来,不想落于人后错过这个表忠诚的机会。   大家心里都清楚,搞不好月梵再过些时日便要换天地,得喊这个位高权重、神秘莫测的大祭司为君王了。      大部分宾客都被安排在正殿外,只有极少数的人有资格进入正殿,近距离观看这场大礼。      陌小落易容成月宸浅的表姐,跟在她背后大摇大摆往正殿前进。      正殿外不少臣子看见月宸浅都是吃惊不小的模样,指指点点说再过一个时辰就要拜堂了,三郡主怎么还在外面闲逛,大祭司殿下怎么也随着她云云。   月宸浅开始充耳不闻,但奈何去正殿的路如此漫长,她是有些怒气就绝对要爆发的人,所以在又一个人指着她说三郡主如何如何的时候,她恶狠狠地上前朝着那人的□就是狠狠的一踹。      = =……      正殿外一男子发出杀猪般的声音。      该男子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长得玲珑可爱的女孩子,满怀怒意却又不敢把她怎么样。   都说三郡主刁蛮难驯,看来传闻果然不假。   月宸浅伸出一根纤纤玉指,毫不客气地指着那人的脸,郑重其事更正道:“给我睁大狗眼看清楚了!我不是三郡主!我是二郡主!”      陌小落:“……”爆粗口的郡主啊……?   月宸浅气呼呼地带着她继续往里走,四周的人全都屏息,默默地、默默地让出一条宽阔的道来。      陌小落:“为什么他们都以为你是三郡主?你与三郡主是双胞胎?”   月宸浅耸肩:“不是,我跟湮长得一点也不像,你等下见到她就知道这群人为什么会把我们俩搞错了。”   陌小落摸摸脸上的假面:“你让我易容成你的表姐,那你的真表姐怎么办?”   月宸浅再度耸肩:“我早上给她喝了迷药啊,我去太医那要了不少药材呢。你放心吧,认识我表姐的人寥寥无几,就算认出来也没关系,就说表姐身体不适,又怕不来视为不敬,只好找人顶替呗,谁那么无聊会在这种小事上挑刺跟本郡主过不去呵?啊呀……低头低头,头别抬那么高,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表姐胆子可小了,平日里都不敢跟陌生人说话的。”   陌小落稍稍把头垂下一点,装出一副羞怯的模样小碎步跟上,轻叹口气道:“没想到装低调也那么累……喂,你为什么想来破坏你妹妹的亲事?”   月宸浅跟着她叹息的步伐也叹了口气,然后一副姐姐不好当,为妹妹操碎了心的长者模样,搭配着她的娃娃脸,很是……喜感。      半晌。      月宸浅才道:“湮她选择孤注一掷,但我仍想为她谋个退路。”      那一瞬间,虽然月宸浅还是依旧嫩得可以滴出水来的娃娃脸,陌小落也没有完全明白她话的意思,但却莫名地肃然起敬起来。      这个刁蛮且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郡主其实是个很称职的姐姐啊。      进了正殿,里面已经有不少宾客入座。      殿内殿外的氛围还是有本质差别的。      正殿内的人全是处于月梵权势顶峰的人,谈吐也好,气度也罢都比殿外的上了好几个段位。而且奇怪的是,进了正殿后几乎就没有人认错月宸浅的身份,偶尔还有人来询问月宸浅这个二郡主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长郡主什么时候会到之类的。      月宸浅心不在焉地应答着,目光却逡巡着全场,像是在找着什么。      终于,她的目光定在某个点上,然后拉着陌小落气势汹汹就往那个方向大步走。      这张桌子位置虽然在第一排,但远离热闹的中心,其实是个最偏的位置。      偌大的桌子边上,只坐了一个男子。      这个男子剑眉星目,飒爽英俊,他着了一件青色长袍,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军人的英姿。   他正在饮酒。   一杯接着一杯。   这种清冽醇厚的酒入喉,一般人都要缓一缓,或吃些菜才能续杯,但现在桌上还没有上菜,只摆着一些冷盘与糕点,这人没有丝毫动糕点的意思,只是情有独钟地喝酒。   他额前发丝低低垂着,有些颓然,可脊梁却挺得格外的直。      他旁若无人地又倒了一杯酒,正欲一饮而尽,一只青葱玉手按住了他的酒杯,然后趁他抬头愣神的瞬间夺下酒杯,然后毫不留情地泼在了他的脸上。      酒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缓缓流淌下来,滴落在长衫上,显得有些狼狈。      陌小落看着这一场景冷汗直冒,虽然这个青衣少年不过十六七岁,但身上透露着掩盖不掉的将领风范,而且他能进正殿,可见绝非泛泛之辈。      周围有人发现了他们这边的骚动,往这边张望着,但不知为何,却没有任何一人上前劝阻。      月宸浅重重地把酒杯搁在桌上,有些讥诮地盯着他奚落道:“容辽,你这个懦夫!”      容辽有些自嘲地笑笑,连脸上的酒都未擦就毕恭毕敬地站起来,躬身行礼道:“容辽参见二郡主殿下。”      容辽容辽……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   陌小落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然后想起他方才对月宸浅的态度以及行的大礼,突然灵光一闪,张张嘴,这个人难道就是竣王那个最得力的少年将军?   容辽是竣王府的家臣,难怪方才月宸浅教训他,居然没有人愿意出来解围。   容辽率领的是竣王府的士兵,性质上来说与其他将领不同,因为他基本上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只是帮竣王守着属于他们自己的那片封地。但容辽这个名字却一直都闻名遐迩,连陌小落这种混在风语江湖的小喽啰都知道一些。      竣王是个极爱面子又喜欢显摆的人,所以容辽也就跟着不可能低调。   每届将领之间的比试,容辽总是遥遥领先,他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叛逆与浮躁。      月宸浅“哼”了一声,柳眉倒竖,略压低了声音道:“两天前鬼面节上,你到底跟湮儿说了什么?她怎么会答应这联姻?!”   容辽保持躬身行礼的姿势不变:“回二郡主……末将那日并未赴约。”   月宸浅气得呼吸都急促了一些,胸膛起伏着,她瞪着容辽道:“你!容辽你是石头不成?就算是石头,湮儿那么多年也该把你捂热了吧?你怎么可以那么绝情?你知道湮儿那天是怀着多大的期待去等你的么?她现在答应这联姻,摆明是逼自己,也在逼你。她想要的无非是你的真心,你要是个男人就该去抢亲,然后带她远走高飞,而不是闷声不吭在这喝酒!容辽,我看不起你!”   容辽从头至尾都不反驳一句,静静听着。   月宸浅越说越气,看容辽没有被她激怒的迹象更是上火地不得了,皱着眉头,跺了几下脚。   突然,月宸浅好似想起了什么,惊诧问道:“是不是父王对你说了什么?天下能命令你容辽,让你无法违抗旨意的就只有父王。”月宸浅的眉头蹙地更深,秀美且略显稚气的脸上染着些无奈,“难道是父王嫌弃你庶出孤儿的身份?”      无论容辽有多大的功绩,付出多大的努力,在外有多显赫的威名,可回到竣王府,对于竣王来说只是一个奴才臣子,一个被他慧眼培养成长的孤儿。   容辽的一切本就是竣王赋予的,那他回馈竣王府在竣王眼里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竣王是个迂腐且看重门第品阶的人,容辽虽然优秀,但要当他女婿还是差了火候。   偏偏,竣王所执着的那些虚无的血统及身份,也是容辽穷其一生也不可能改变的。      一直静默无声的容辽终于动了动,他扯了下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二郡主,既然你看见末将如此不满,末将也不敢继续留在这里扫了郡主的兴,容辽这便告退。”      月宸浅一听,忙阻止道:“哎,容辽……对不起,对不起。第一个对不起是为了本郡主刚刚不分青红皂白泼你的酒,第二个对不起……”她顿了一下继续道,“是为了父王。”她完全能想象自己那个食古不化的父王会怎样刁难与刻薄容辽。      月宸浅可以毫不脸红地任性刁蛮,但也可以毫不脸红地拉下面子来道歉。   陌小落看了眼月宸浅,觉得在月梵能遇到这样一个极品的郡主也不错。      月宸浅将声音又压低了一些道:“容辽,我帮你们两个私奔好不好?我已经安排了一个绝顶高手在外面等……”      那个月宸浅口中所谓的绝顶高手就是南宫凉,此刻他正与九霄大眼瞪小眼等在林中,无聊到开始瞌睡。      月宸浅的话还没有说完,容辽便打断道:“二郡主,你觉得我可以带着小郡主私奔去哪里呢?”   月宸浅眨眨眼,还真没考虑这件事情,她只一心想着帮他们离开这里,却没有想过成功离开之后需要面对的事情。   私奔也许十分惊心动魄又酣畅淋漓,但这一时痛快之后的时光却充满了残酷与煎熬。   先不论大祭司殿下是否会追究,单单丢了脸面的竣王来说就不会饶恕这件事情,恐怕追到天涯海角也是要把他们两人追回来的。      “眼下局势复杂,容辽的命是王爷捡的,贸然离开,便陷竣王府于危急,此为不义,容辽不会做……更何况容辽知晓,小郡主与二郡主一样深深爱着王爷,我不能让小郡主舍弃掉这份亲情,然后过颠沛流离的一生。”      月宸浅撇嘴,容辽这倔脾气,比之湮儿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两人会走到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看来只能出狠招逼这两人就范,逼父王做出让步了。 68 68、成亲?不行!(三) ...   月宸浅在座上呆了一会儿就去寻求长郡主的支持了。   她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陌小落看牢容辽,不要让他离开正殿,还笑得贼兮兮地自言自语道:“只要今日……”   月宸浅嘀咕的声音很轻,饶是陌小落听力绝佳也没有听清。   虽然陌小落不知道月宸浅在打什么主意,但她总觉得这郡主有点“小二郎”的潜质,还是不要对她抱太大希望为上。╮(╯_╰)╭……      陌小落摸摸袖中藏着的那枚银色小丸,准备等大祭司出现就寻机催动它。   这颗“泣无声”腾起的雾气很难散去,而且会让人的眼睛泪流不止,动作迟缓,正好给她机会接近大祭司,并趁乱劫人。   反正大祭司被她劫走,这亲就小郡主一个人也结不成。   月宸浅本来也就只让她拖延半日而已,剩下的她再见机行事好了。      陌小落想起那夜的相遇,那夜绽开在头顶的烟花,开始紧张地有些坐立难安起来。虽然她这次是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下了满满的决心。   但是。   就算大祭司殿下真的就是师父,如果他不承认,那她又能如何呢?      师父知道她的弱点,知晓说什么可以让她仓皇无措,落荒而逃。   那次表白被拒也是这般,师父的话总是严谨而无懈可击,只要听了便会下意识任由他掌控了主场。   陌小落握握粉拳,不行,这次一定要在他开口引导扭曲她的想法前先发制人,让他知道她心底的想法。      随着时辰地逼近,陌小落手心渗出一些汗来,耳边居然开始回荡自己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声。   陌小落舔舔有些发干的唇,伸手去拿桌上的酒解渴壮胆。   能端上正殿的酒自然不同凡响,入口有些辛辣,但细细回味却有种悠远的清幽感。      不饮也罢,这浅尝的滋味如此美好便勾出了陌小落的酒瘾,于是她又倒了几杯,一饮而尽。   酒能暖身,也许是心理作用,这暖暖融融的感觉让她的勇气又上了一层楼。      月宸浅没有找到长郡主,不多时就气急败坏地回来了,当她看见陌小落坐容辽身侧也在饮酒的时候,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憋了半晌才道:“你……你干嘛也喝酒?”      那表情大有“完了完了,忘了这茬”的意味。      陌小落莫名其妙地晃了晃酒瓶,喝酒怎么了?      容辽也警觉地抬头看月宸浅。      月宸浅对上容辽的目光连忙打哈哈:“那个……表姐,你可从不喝酒的啊!”说着便夺走陌小落手中的酒瓶,像烫手山芋一般搁地老远,后又瞅着不放心,揣着酒瓶胡诌着“这酒瓶真难看,让本郡主扔了它”就逃也似地出去了。      留下陌小落与容辽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又过了些时辰,竣王与长郡主入场。      红光满面的竣王坐于正殿上位,未多久便有侍从诵词:“吉时已到——”      陌小落忙往正殿门口方向看去。      ~~      月宸湮一袭喜袍,头冠上垂下玲珑剔透的璎珞,使她绝美的容颜若隐若现。      璎珞随着她前行的脚步悠悠晃着。      温婉静美,柔娴大方。   月宸湮身上有种水的特质,她的美干净而不带有任何攻击性,一看就知道是入得厨房,出得厅堂,会对夫婿百般呵护体贴的佳人。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陌小落总算明白为什么月宸浅说只要见到月宸湮就会明白众人认错人的原因。      若不是与郡王府有些交情知道内情,而是远远观望的话,任谁都不会相信成天张牙舞爪的月宸浅才是姐姐的吧。      大祭司殿下跟在月宸湮身后入场。      如果说月宸湮入场的时候是全场寂静的话,那大祭司殿下入场的时候就是一片倒抽气声。      对容貌有些偏执的月梵人一直都相信大祭司殿下是俊美的。   但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屈指可数,所以今日还是有不少人觉得对美这个词的理解还太匮乏平淡了。      前头的月宸湮被衬成了一张白纸。      哦不,应该说看过月宸洛这种级别这种喜马拉雅山高度的美人,再看别人那都是可悲的盆地。      也许,能见月宸洛一面是荣幸的,但对于那些见了一面之后再也没机会见他第二面的人来说却是悲摧的。因为往后再见到所谓的美人,难免会揣出来比比,然后摇摇头发现差的不是一两个数量级,接下来就是反复嗟叹的一生。      大祭司殿下的容貌一直到了很多很多年后,还被人膜拜着,作为一根无法逾越的标杆高高架着,那个十五年后搅得月梵天翻地覆、人仰马翻,永远噙着笑意的少年也只是与他勉强比肩而已。当然,这是后话。      此刻,众人倒抽完了气全都有点呆怔着,忘了自己该继续干什么。      月宸洛挑眉扫了一眼诵词的侍从,侍从才回过神来,他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一礼执——手——”      众人闻言全都意识回笼,开始纷纷制造气氛地挂上祝福的笑容。      陌小落虽然已经见过月宸洛一次,但方才还是没有免疫住,紧紧跟随上了倒抽气以及呆怔的全过程。      = =……      她刚刚完全忘了自己是来抢亲的了,囧……      月梵成亲的礼节不像风语,它分为三个部分。   一礼执手,二礼衷肠,三礼才是洞房。      竣王坐于上位,很是满意地看着跟前的两人,笑容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与显摆。   也是,有这样优秀乖巧的女儿,现在再加一个这样身份尊崇的乘龙快婿,哪里有不得意不显摆的道理?      陌小落低头捏紧手中的“泣无声”,心里筹谋着到时候劫人闪出正殿的捷径。      突然,她感觉到了一道道好奇探究的目光。      她抬头才发现自己这一桌已经成了众人的焦点,所有人都顺着准新娘、准新郎的目光看过来。      月宸湮没有伸手行礼,只是略咬着下唇,眼睛直直望着容辽,眼神里满满都是倔强。      大祭司殿下好似是跟着月宸湮才看过来的,但不知道为何,陌小落却觉得这个大祭司根本没有关注过容辽,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他与别人的目光不一样,陌小落只要对上就有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      在如此强大的群体眼神攻防战下,竣王也发现了端倪,继而发现他们这桌害群之马。   竣王皱眉不满道:“湮儿,你这是作何?”      虽然喊得是月宸湮的名字,可眼睛却是看着容辽说的。      竣王此句话中有话,他也是在警告容辽,你这是作何?      陌小落忍不住看了眼竣王,虽然迂腐迟钝,但毕竟是干王爷这种高层的,该有的威严与气势一分不落。      容辽面上没有动,但拳头却渐渐收了起来。   爆发还是沉默?   一步将决定一生。    69 69、成亲?不行!(四) ...   正殿里气氛有些僵硬与紧绷。      陌小落深吸一口气。   算了,豁出去了。   既然都没有动作,那就让她挑头劫人好了。   反正她没有容辽这么大的心理负担。      陌小落悄悄翻转手腕,暗暗运气指尖……      正在这时。      一枚不明飞行物从一个角落快速飞出,准确地砸在了陌小落的手腕上。      陌小落手一抖,“泣无声”便掉落在地,银色的小丸轻弹了几下,然后骨碌碌滚进了桌子底下。      陌小落低头一看,皱起秀气的眉。   花生?   方才偷袭陌小落的不明飞行物正嚣张地躺在地面上。   = =有没有搞错,怎么她每次想做个大事准会出状况?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想找出阻她大计的罪魁祸首。      花生飞过来的速度很快,而且路径刁钻,居然除了陌小落之外无人发现这一插曲。      陌小落一停顿,月宸湮却因此获得了首发权。      月宸湮看了眼竣王,然后再看了眼容辽,垂眸想了想,然后从袖中抽出一把银色的短小匕首。      众人哗然。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郡主准备袭击谁,但全都自保地往后退了退。   唯独容辽睁大了眼睛,豁然站了起来。      月宸湮毫不迟疑地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倔强地对着竣王道:“父王,我喜欢容辽。”      竣王面色铁青,难以遏制怒气地一拍座椅的扶手,喝道:“湮儿!?”      月宸湮略昂起头,大声重复了一遍道:“父王,我喜欢容辽!”一边说着,一边将匕首往里按了按,白皙无暇的脖子上顿时破了口子,鲜血滚上锋利的刀刃。      月宸湮看起来弱柳扶风,逆来顺受,但事实上她才是竣王的三个女儿中最倔强最坚定不移秉承内心意志的一个人。      众人全都被这一情形震撼地屏息沉默。   包括陌小落。      月宸湮脖子上的鲜血汩汩地冒出来。   容辽看着月宸湮面色变得苍白,眸中有掩饰不住的痛色,他的拳头紧了好几次最终放弃了挣扎,选择松开,他埋首单膝跪在竣王面前请求道:“求王爷成全我们!”   这是他第一次在月宸湮面前坦露出心迹。   月宸湮哀伤决然的容颜染上了些许喜悦,没人发现她期间很是感激地看了一眼身侧的大祭司殿下。      月宸湮毕竟是竣王的心头肉,所以竣王看到这情景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可对好颜面重于生命的竣王来说,除了不忍之外,更多的还有愤怒。   偏偏此刻,他还爆发不得。   因为联姻一事是他对大祭司殿下提的,本打着女儿当皇后的如意算盘没少夸赞自己小女儿的乖巧懂事,谁知道这不孝女会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演了那么一出让人下不了台的大戏。   堂都未拜,新娘先给新郎盖上了大绿帽,而且方才月宸湮与容辽的那一番话摆明了竣王是知晓这两人是互有情谊的,他没有一早向大祭司殿下坦诚此事此刻便有了些故意欺瞒的意味。竣王训女无方,理亏得很。   是的,真正该愤怒的是大祭司殿下,竣王他就算想愤怒也没有立场排在大祭司殿下的前面。      竣王瞄了眼一直未曾发言的大祭司殿下不敢轻举妄动。   结亲不成,还结了怨,这都什么事啊!?      大祭司稍嫌冷峻地挑眉看竣王,那表情好似在说:“好一个竣王,你在戏弄本祭司不成?”   竣王正襟危坐,保持着紧锁眉头努力沉思的姿势不变,等待着月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祭司的责难。      片刻之后。      月宸洛看局势已经差不多火候,于是清雅地对着竣王笑道:“王爷,也是时候告诉他们真相了,不然,他们可要误会你的一片心意了。”   月宸洛在说“他们”的时候,适时扫了眼月宸湮和容辽。   群众表示不解。   其实不只群众,连竣王也不解,他有些纳闷地发问:“大祭司殿下你……?”      不待竣王说完,月宸洛不紧不慢打断道:“王爷你深知小郡主与容将军互有情谊,一早便想成全二人,只是又担心两人年纪尚小,对感情模糊不定难以经受住往后漫长日子的诸多诱惑。所以王爷你才邀了我一同演今日这出戏,想让他们知晓彼此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如此一来,才会越发珍惜可以相守的缘分。”月宸洛勾唇浅笑,“王爷真是用心良苦了。”      原本丢脸丢到家的事情,被月宸洛这几句说辞愣是扭转成了良苦用心,浓浓父爱。      竣王呆了呆,终于明白了。   大祭司殿下正在给他找台阶下,保住所有人的颜面啊……      月宸洛坐上竣王身边的高位对着持匕首的小郡主以及跪在地上的容辽缓缓道:“这场大婚本就是为你们二人所办……”他侧头微笑着对竣王道,“竣王爷,你说对吗?”      事已至此,竣王只好应承道:“自……自然,多亏了大祭司殿下配合才如此顺利。”      宾客们听了大祭司殿下与竣王爷的这段对话,全都竖起拇指赞王爷慈父爱女,赞大祭司促成一段良缘功德无量,并纷纷对小郡主及容将军送上祝福。      月宸湮放下匕首,容辽慌忙上前,看她脖子上的伤口,皱眉心疼不已。      月宸洛勾唇笑笑,打趣一般道:“不过……竣王爷,本祭司这忙也不是随便帮的,不知这借兵一事……”      宾客们以为大祭司这口中的“忙”是指帮小郡主与容将军主婚之事,只有竣王知道这“忙”另有所指,大抵是不追究今夜乌龙事件,给所有人保全一份好听的名声。      竣王迟疑了一下,方有些不甘愿道:“大祭司肯屈尊帮忙,本王自然也会慷慨借兵。”话虽那么说,但竣王爷心里其实堵得慌,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还要白白借出一大批兵马自然感觉不痛快,况且大祭司还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替他应承下月宸湮与容辽的婚事,还说今日的大婚就是为他们二人所办,让他想回竣王封地后反悔都不行。      月宸洛仿佛看穿了势利迂腐的竣王对容辽的品阶身份还有所微词不满,于是笑着继续道:“王爷大方,本祭司也不能吝啬,封容辽为月梵龙烨将军,并赐其兵五万,大战结束后悉数归编竣王府军队,不再收回如何?”      龙烨将军是月梵仅次于遥胥将军的将领品阶,而且大战之后还能得到不少兵马,怎么算都是赚了。   竣王喜上眉梢,故作推辞之态:“这个……”      月宸洛淡笑:“王爷莫要推辞,便当本祭司送予这二人的成婚之礼罢。”   竣王笑呵呵地催促跟前的两个晚辈道:“还不快谢大祭司殿下厚礼?”      月宸湮与容辽忙跪拜行礼道,齐声道:“谢父王(王爷)成全,谢大祭司殿下厚礼。”      在喊大祭司殿下的时候两人声音格外清脆真诚,容辽甚至重重在地面上叩了几下,额头泛出了红晕。      宾客们并不了解竣王为人,但月宸湮与容辽却很清楚如果没有大祭司殿下,事情是不会变成这样皆大欢喜的局面的。   竣王好面子,也许他会因为众目睽睽以及月宸湮的威胁而做出暂时的让步,但只要回到竣王封地,他很有可能就寻机软禁了月宸湮,然后暗中处决了容辽。   能有现在这个结果,容辽不能不说盛载了满满的感激。      = =陌小落好郁闷,她不过就迟了那么一会儿抢亲,怎么才没多久功夫,这亲事就变成小郡主与容辽的了?      她看着大祭司足以颠倒众生的容颜以及那双邪气的狭长眼睛,想起刚刚他娴熟地跟竣王打官腔打太极,陌小落不禁摸摸下巴思索,表面上看明明是竣王占了便宜,但为什么她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呢?      *********      离陌小落有些距离的一桌边上坐着两个俊美的华服宾客。      着了男装的唐汐语看戏看得舒畅,由衷赞道:“师兄这招恩威并施真是狠极了,一并收服了竣王跟容辽。”其实事情的始作俑者就是月宸洛,可经过这一步步地顺水推舟,推波助澜,他却巧妙地让自己化身成最大的受害者,成为最有发言权,最能主导局势的人。      送竣王五万兵马,听起来是竣王捡了便宜,可实际上这五万兵马是为了监视竣王的军队,不让他们有什么破坏大战的小动作,并巩固容辽的根基。      唐汐语笑眯眯看着身旁的人道,“相公,这下我们又有帮手了。”   遥胥将军剥开花生,抛接着吃了一颗:“难怪大祭司殿下让我们坐在这吃‘花生’。”顺道阻阻某人的抢亲大计。   天下人都知道风语有凤安,月梵有遥胥。   但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遥胥是个那么年轻,而且……那么俊美的人,他的青丝被飘逸的长带束起,紫色的眼睛给他添了几分神秘慵懒。      唐汐语:“相公,你说这次与风语大战,我与你再加上今夜入盟的容辽,胜算能有几成?”      遥胥将军支头思考了一下方回答道:“一成吧。”   唐汐语正在饮茶,差点喷出来,难以置信道:“那么低?”   遥胥将军点头:“娘子,只有我们三人本就无甚胜算,但加上大祭司殿下的话……应该有八成吧。”   唐汐语不屑地哼了哼,却也没反驳。   遥胥将军对着陌小落的方向努努嘴:“娘子,那人是谁?大祭司殿下好像十分重视她,也是要收服来助战的人么?添了她不知道胜算能不能增到九成……”   唐汐语“咯咯”笑了几声道:“相公,你这回可想错了……她是师兄的心头肉,师兄准备今夜收服没错,但是此次大战添了她啊……胜算大概有……”她掰指算算,想起往事种种,还有近日有关南宫府的一些消息,煞有其事道,“六成吧……”   这次换遥胥将军瞠目结舌了…… 70 70、咬 ...   玄月弯弯。      正殿内觥筹交错好不热闹,月宸洛主完婚便缓步回寝宫。      殿内种着成片的紫殇花,月宸洛行于其中,像走在飘渺轻薄的紫色云雾里。他走得闲情逸致步子挺慢,不久,后面就有了轻微的动静,月宸洛轻勾起唇角。      陌小落使着轻功,穿入这片云雾,站到了月宸洛的跟前,她略仰起头,目光闪闪地看着月宸洛唤道:“师父。”      看月宸洛挑眉欲回答什么,陌小落忙不迭伸出两只小手略略捂住他的嘴阻止他说话。      纤手不小心触碰到了月宸洛弧度绝美诱人的薄唇,陌小落面上蓦地烧了起来,幸而月光朦胧,掩住了她这难得而至的娇羞。   陌小落成功阻止了月宸洛的话语后,轻咳一声收回双手,平复了下自己旖旎的情绪抢白道:“师父,让我先说。”      “师父,你以前曾说过唯一不会骗人的是人的眼睛,我现在觉得不是哦……真正不会骗人的是感觉,越是亲厚就越不可能出错。”陌小落注视着月宸洛,微笑着继续道,“就像凉永远能感觉到夜,哪怕夜寄给他一封只署着一个名字的信笺,凉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      “小时候我在上官府玩,上官柳……就是那个‘风华神眼’,喜欢微雕,眼睛很精准的那个人,他告诉过我,模仿一个人或者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都是很难的事情,就算模样、动作、声音、习惯全都如出一辙,那些至亲的人还是会察觉到细微的不同,这些不同是他那双毒辣的眼睛也看不出来的。”陌小落轻轻指了指左边的胸口道,“因为这些不同只有这里才能体会到。”这是当初九霄向南宫凉献策提起上官柳的名字让她想起来的,也是这件事情让她增添了信心。      陌小落自嘲地扯扯嘴角:“师父,你的易容术出神入化,甚至到现在我都还不能分辨究竟陪了我九年的那张脸是你的真容,还是眼前的你才是真的,也或者这两个都不是真的你?”她无奈地摊手,“恐怕上官柳也看不出来吧……”      陌小落像以前一样略带撒娇讨好意味地拉住月宸洛的手晃了晃道:“所以……师父,我选择了相信自己的感觉,我能感觉到是你,还能感觉到你也喜欢我……”      “你说我说得对吗?”      月宸洛修长的手指有些偏凉,陌小落软软的小手源源不断地向他传递着温暖,令他向来看不出深浅的眼眸出现了难得的柔和。      陌小落再接再厉:“师父,云逸子说你是为了修改我的命途而出现,也是为了我与你不合的命格而离开。但你能不能听听我的想法呢?”      陌小落深吸一口气后道:“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拿师父与我的姻缘去换接下来道路的平坦。师父,我已经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你会陪我走下去么?”      陌小落眼睛里洒满月亮的银辉,透着满满地笃定。      月宸洛抽出被陌小落拉住的手,陌小落惊得花容失色,心里直打鼓,难道这样还不能说服师父?      下一秒。      陌小落被拥进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      月宸洛贴着陌小落的耳边,热气呼在陌小落的耳廓上,酥麻地挠人心肝,他狭长的眼睛略略弯起,笑着道:“这张脸是真的。”      陌小落听后眨眨眼睛,喜悦难以掩藏。      师父……是在向她坦白解释么?那,她的表白终于成功了?      陌小落笑弯了眉眼,仔细打量月宸洛的容颜,暗中吞了吞口水,师父原来是长这样的。   ╮(╯▽╰)╭长得也太美了些,让身为女人的她有些压力啊。      既然已经被师父认可,深情小落又原形毕露成吐槽小落,委屈控诉月宸洛道:“师父,你真的好狡猾,明明告诉我眼睛不会骗人,可是却一而再用你这双眼睛骗了我。”      月宸洛低低笑了几声后道:“好吧,是为师的错,但从小落踏进月梵之后,我可再没有骗过你。”      陌小落乌黑的眼珠转了几圈,不满道:“怎么没有?上次鬼面礼,你就骗我说不认得我。”      月宸洛却不慌不忙地反问:“真的是这样的?落儿你可想仔细了。”      陌小落头顶冒问号,这还用想?她还为当时认错人伤心了好久呢!      月宸洛循循善诱:“那落儿还记得我当时对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陌小落歪头想了想道:“你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恩,他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看,多邪恶啊,居然跟她装不认识啊!必须要咬住这一点好好勒索一番。      月宸洛摇摇头:“我当时不是‘说’,而是‘问’……”他一副神伤被打击到的模样继续道,“结果,落儿自己得出了‘认错人’的结论。”      陌小落:“= =额……”      陌小落纠结地回想那夜的情景……      “……师父?”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为什么不把我甩出去?”   “我打不过你。”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悲催地捂脸,师父好像还真没有否认过自己的身份……   而且师父单句拆开来说都是目前的事实……      唉~想在师父面前占便宜,那果然都是梦啊都是梦。      陌小落捶胸顿足,憋气地不行,抬眼看月宸洛勾唇笑得愉悦更是气得牙痒痒,也不知道今夜勇气过剩,还是心底已经知道师父不会拿她如何,她牵过月宸洛的手,狠狠便咬了上去。      力道没有控制好,居然给咬出了血丝,陌小落有些心虚地看着那牙印,撇嘴申诉道:“师父,你就不能让着我点?”      月宸洛笑:“睚眦必报,斤斤计较,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啊……”他抬手摸摸陌小落的头发,笑得邪气道,“落儿咬了我,应该也知道我必会咬回来的吧?”      陌小落闻言忙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去,唉,怎么有那么不要脸滴人呐,还那么大方承认睚眦必报,斤斤计较八个大字……      陌小落只顾着保护自己娇嫩的双手,却不想月宸洛说完话后却是凑近,咬上她花瓣一样的唇。      陌小落脸刷地红透了,手还拘谨地背在身后。      这与两年前那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不一样,月宸洛有意在撩拨加深它,不轻不重地咬,舌在她的贝齿上流连了一会儿,待她放松咬紧的牙关才探入其中。      陌小落闻着师父的味道,略略踮起脚尖,背在身后的手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慢慢攀上月宸洛的脖子……      美人美景,今夜的紫殇花都格外芬芳美丽。      许久,两人才相拥着分开。      月宸洛笑眯眯,紫色的眼眸美得不像话:“落儿,以后不准咬别人。”   陌小落此刻脑袋缺氧,有点昏沉,再加上美色当前,自然忘了讨价还价,回答道:“好……”   月宸洛满意地摸摸陌小落的长发:“乖~你要咬错了人为师可是会生气的。”   陌小落不乐意了,嘟嘴道:“我也没经常咬人啊……说得我跟小狗一样……”   月宸洛煞有其事:“小狗没你可爱。”   陌小落纠结状:“我才不稀罕跟小狗比可爱……!”   月宸洛低声笑:“好了,落儿是我心中最可爱的人,小狗可比不上。”   陌小落抓狂:“……”为什么还是跟小狗放在同一水平面上?!呜呜,以后要讨厌小狗!   月宸洛:“不满意?那……我把‘可’字去掉吧?”      陌小落愣了愣,脸又红了。      落儿是我心中最爱的人……      师父,你的表白好含蓄滴……      (众人鄙视:那么含蓄就已经让你的脸烧上了,万一豪迈起来你还不得烧死。。)      陌小落心里甜如蜜糖,本来还有好多话要缠着师父问,可不知道为何脚底突然一阵软绵无力,身体里有一波波热浪翻滚着吞噬每寸肌肤,陌小落摸摸脖子,觉得有些渴。      月宸洛看陌小落眼神开始有些涣散,还突然摸了一下脖子,立马察觉到异样,拉过她的手腕把脉。      春药……?      月宸洛皱眉,唐汐语跟遥胥怎么照看的人?      正殿内的唐汐语跟遥胥将军突然莫名打了个寒战……      冬日严寒,春天没来春药先来了。      偏殿里。      月宸浅哭丧着脸抖包袱,里面掉出五花八门的小瓶子。   她对着一地的瓶子愁得不得了。   唉,到底哪瓶是解药啊??? 71 71、谁是霸王谁是弓 ...   陌小落浑身软绵绵,像一团火,喉咙渴得不得了,本就让她垂涎的月宸洛看起来如此诱人,忍不住就挨上去蹭蹭。她白嫩的皮肤透着粉红,亮晶晶的眼睛里沉浮着些许缱绻的热切。   “师父……”陌小落有些迷糊地甩甩脑袋,嗓音甜美娇糯,黏而不腻。   毒舌腹黑的月宸洛:“……”   陌小落继续摸摸喉咙,然后胡乱地亲亲月宸洛俊美的下颌:“师父……好渴……我……是不是中春毒了?”   月宸洛:“……是。”      月宸洛没有推开她,但也未回应,好像正思索着什么。      陌小落虽然行为有些不受控制,但意识在经过刚刚的那一阵晕眩后却异常清醒起来。   她心里忍不住叫嚣:可恶的“小二郎”月宸浅啊啊啊啊!   早就知道这郡主是冲动派,只会搞破坏,不会深思熟虑,也不会审时度势,马虎得不得了,她就该自己行动,怎么会跟她搞联盟?!她在酒里下药想撂倒容辽,也不知会她一声,而且看见容辽喝了酒,就开心地自个儿跑出去找长郡主了,都不知道没喝完的酒搁在桌上有多危险,害她也一并中招了。      陌小落现在回想月宸浅当时贼兮兮自言自语的口型终于明白那句完整的话是什么了,估摸着就是:“只要今日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      但懊恼了一会儿,陌小落灵光一闪,又窃喜了起来。      嘿嘿嘿,陌小落想扑倒师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碍于面子以及操作上的难度才一再被搁浅,今日何不趁此机会……      这般想着,陌小落带了自己的意识红着脸对月宸洛“动手动脚”占起便宜来……      一直都没有动作的月宸洛却好像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在这个时候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进一步“吃豆腐”,他挑眉笑道:“落儿……你是认真的?”      陌小落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此刻是意识清楚的,哎哎,人家这是中了春毒嘛,所有行为那都是药物原因造成的,跟她没关系呀没关系~于是大着胆子更放肆地蹭上月宸洛的面颊。      月宸洛心情大好,低低笑了几声,然后抱起她,头抵着陌小落脑袋,两人气息交缠,他注视着她的眼眸低声道:“落儿……其实,你这毒的解药我有。”      陌小落心情有点复杂:“= =……”      月宸洛勾唇道:“但我改变主意,不想给你服用解药了。”      陌小落装神马都听不懂,哎呀,你对一个被春]药毒害意识不清滴人说那么多干嘛?      月宸洛笑容依旧,:“落儿那么怕疼……有了这药应该就感觉不到一丝疼痛了吧。”      陌小落被他的这张俊容耀花了眼,脱口而出道:“我要在上面的!”   笑话,这个床上姿势决定了家庭地位啊,她绝对要霸气地把师父推倒!   你们懂的,是她陌小落推倒滴师父,绝对不是被推倒,这个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可是以后的佐证,可是十分说明问题滴。   她绝不作出丝毫地让步!握爪!      月宸洛好似认真的斟酌了她的提议,然后大度地应允:“好……”      ******我是欠扁的河蟹分割线******      陌小落跨]坐在月宸洛上面“欲求不满”,苦恼极了……   这大祭司的衣衫跟他们这些寻常人衣服的构造还真有点不一样啊。   她努力了半天也没能解开腰带。      月宸洛看不下去了,出言指导道:“落儿……你这个时候应该把它撕了。”      陌小落听了觉得有理,对啊,她现在正在霸王硬上弓呢,解嘛腰带?“撕”才能体现她的迫切与豪迈啊!于是从善如流地开始撕扯月宸洛的衣衫。   可是由于春]毒让陌小落身体变得使不上力,扭着衣衫好一会儿也只是多了皱褶,没有破的迹象,陌小落只好把小屁屁往前挪了挪,寻找一个更能使上力气的舒服位置。但月宸洛衣衫质料真的太好,不是电视上那种一扯就“撕拉”一声划出大口子的劣质产品。   陌小落好生伤感:“师父……撕不动……”      陌小落坐在月宸洛敏感的位置上,只专注着解腰带以及撕衣衫,已经无意识地来回蹭了许久了,月宸洛忍得颇是辛苦,他声线暗哑磁性地道:“……我帮你?”      陌小落满眼感激地点头。      随后,火辣辣的夜晚终于囧囧有神地开展起来了……      *********      翌日晌午。      阳光斜照进窗子,撒下一地金色的光芒。      满地都是月宸洛“帮”陌小落撕掉的衣衫。      陌小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了月宸洛近在咫尺的俊美睡颜。      可真美啊……要是每天醒来都能看到这张赏心悦目的脸就好了。      陌小落满意地想,总算成功扑倒拿下啦~额……虽然过程有点波折跌宕,师父这张“大弓”多次想反客为主成“大攻”,但都被她成功阻止鸟~她可是一直牢牢占据了“上”座,第一次展现了穿越女说一不二的优良品质~      陌小落准备起身,结果腰]疼得她龇牙咧嘴起来。      唉,她由衷地觉得做“霸王”也是很辛苦的……   明明是她“骑”了师父,为什么被“骑”的师父一整夜没有丝毫疲态,反而愈战愈勇,她的腰]肢却支持不住,早早讨饶了?      “上”座太颠簸……再加上“身]下人”毅力持久,坚韧不“拔”,这差事着实累人啊……      陌小落动了动,月宸洛便醒了,陌小落虽然内心彪悍,阿Q附体,但真的要她跟月宸洛眼对眼说昨夜的事情又莫名有些心虚了。      于是月宸洛睁开眼的当口,陌小落连忙闭上眼装还未睡醒。      月宸洛看着陌小落晕得粉红的面颊以及微颤的睫毛忍不住浅勾了下薄唇,然后很是自然地吻了下她的额头。   陌小落的睫毛颤地更厉害了……   他将她拢进怀里一些,似真似假着笑道:“落儿,你不觉得你应该为昨夜的事情对为师负些责任?”   陌小落一听负责任立马就联想到以前的若干不平等条约,于是忍不住睁眼嘟嘴否决道:“我不要!”      月宸洛危险地挑眉。      陌小落期期艾艾地解释:“唔……我也没占师父便宜呀……”      月宸洛:“哦?”      陌小落眼神飘忽,不敢看他,底气不足了:“额……那……那要怎么负责呀?我只是考虑考虑哦……也不是一定答应的……”      月宸洛笑:“昨夜落儿与我月下行了执手礼、衷肠礼,在这寝宫行了洞房礼……”      陌小落面色娇红:“咳咳……”昨夜执手互诉衷肠……勉强算是吧……      月宸洛:“是不是该带为师我去见下岳父大人呢?”      陌小落:“……唔……记得带聘礼!”      月宸洛伸手揉揉陌小落的头发,失笑道:“落儿在这些方面总是吃不得半点亏。”      陌小落:“哼,师父你要对我好点,以后都要让着我,不然我美人爹爹定不饶你!”      月宸洛不置可否:“没准父亲更喜欢我也说不定。”      陌小落一副那不可能的得瑟模样,好一会儿才想起师父这话里有纰漏,不满道:“他是我爹爹,哪里是你爹爹了?师父你真不要脸,连爹爹也要跟我抢。”      月宸洛笑笑,也不争辩。      在月宸洛心目中,月宸镜本就一直都是父亲的存在啊……      *********      不少日子后,陌小落才知道这药是保持中毒者神智清醒的情况下发挥功效的……   主用于增添闺房情趣……   月宸浅可能是想推容辽一把,又不想让他意识不清,而是真正与月宸湮灵肉合一来着……结果好事成双,一把推了两对。      陌小落这一夜都没有丝毫书里写的那啥之痛,只剩交]融的快乐了。   但每当她再回想今日的事情……真的丢脸的想挠墙自杀啊……      师父一定知道……她就是借着这药,迫不及待乱X了…… 72 72、身份几重缘几重 ...   当月宸洛告诉陌小落要带她去见月梵的镜王爷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有些答案呼之欲出。   所以当他们二人到了镜王府的门口,她最敬爱的美人爹爹亲自出来迎接的时候,她居然没感到诧异。      师父曾说过他的出现是为了报恩,陌小落一直把这个恩情的源头强按在陌惹尘的身上,毕竟她娘亲实在是太惹眼太出名了,做些好事,对师父这种强人施些恩惠的可能性极高。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娘亲这样彪悍的穿越女钟情无悔的男子又岂是泛泛之辈?美人爹爹是个王爷,只能说有些小意外,但绝对不是什么难以置信,出乎意料的事情。      月宸镜看着陌小落与月宸洛两人,欣慰地笑笑,然后摸摸陌小落的头发,笑道:“落儿会不会怨爹爹我没有告诉你真实的身份?”      陌小落一手拉着美人爹爹一手拉着师父,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当然不会,爹爹不告诉我一定是因为月梵动荡的局势。月梵几年前的‘三龙之争’连我也知道一些呢,爹爹把我留在风语,无非也是想护我周全不是么?我要是还因此怪爹爹不是太大逆不道了!”      月宸镜笑得很满足,伸手刮了下陌小落的鼻子:“我们家落儿长大了。”      陌小落扬眉得意地向师父示威,看见没?想跟我抢爹爹?门都没有!   她都没发现自己现在是越来越敢跟师父叫板了,以前的自己总是狗腿的成分多些。      月宸洛低笑了几声方不慌不忙道:“父亲,你别夸她了,落儿她会当真的。”   陌小落拉长了脸,什么话!然后有些阴阳怪气地道:“哼,师父,我爹爹还不一定要你这个女婿呢,你父亲喊得也忒早了些!”   月宸洛挑眉:“啊……为师忘了告诉你,我是父亲内定的女婿。”   陌小落生气了,想放开抓着月宸洛的那只小手,奈何月宸洛牢牢地握着,她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甩开,于是她改变策略,可怜兮兮地找美人爹爹评理:“爹爹,你怎么找了个尽会欺负我的女婿!我不依!爹爹你给我重新找个!”   月宸洛狭长的眼睛略略眯起,警告地加重了握的力道。   陌小落仗着此刻有美人爹爹做靠山,猖狂无比,故意不去理会被捏的有些发疼的小手,完全忘了等下是要回大祭司殿的……      月宸镜习惯性地又刮了一下陌小落的鼻子:“重新找个?到时候落儿你可别哭,当初落儿你对我怎么说来着?‘但我想,我这一辈子再也……’”   陌小落一听脸刷地红了,忙跳着去捂美人爹爹的嘴,不让他把当初寻找师父时候的那些肉麻的、雄心壮志的话说出来。   月宸洛凑近陌小落的脸,笑得倾国倾城:“落儿你这一辈子再也如何?”      陌小落看着这张放大的俊颜,心跳漏跳了几拍,拼命地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是爹爹记错了!是吧?爹爹?”然后回头看美人爹爹,又是使眼色,又是讨好地眨眼。   月宸镜失笑出声,好一会儿才配合地道:“是啊,好像是记错了。”      *********      月宸镜的书画很精湛,栩栩如生,千金难求。      陌小落推开美人爹爹的书房的时候吓一跳。      里面挂着好多好多陌惹尘的画像。      微笑娇俏的时候,蹙眉生气的时候,练武的时候,阳光下晒太阳的时候。      陌小落其实是见过陌惹尘的画像的,很多专门绘制名人卷轴的画轩里都能看到她的肖像。      画轩画的陌惹尘不食人间烟火,虽然美丽,但美得有些疏离,带着些难以企及触碰的高高在上。这是画匠们心中的陌惹尘,带了崇仰敬佩,却失真得厉害。   但美人爹爹画的陌惹尘不一样,在他眼里陌惹尘不是一个传奇,而是一个倾心喜爱的女子,是一个同样有着嬉笑怒骂的爱人。   所以他笔下的陌惹尘是最接近原型也最动人。      陌小落一进了书房就忍不住翻开每一幅陌惹尘的画卷,毕竟这个人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娘亲,还跟她一样是个穿越人,虽然她一直念叨着不喜欢陌惹尘,但事实上,美人爹爹如此深爱的人,她怎么可能会讨厌呢?如果没有离世,她们两个老乡必定比任何人都要惺惺相惜,搞不好这个世界也就她们两人能说上几个另一个世界的人才会明白的体己话呢。      *********      陌小落在书房转悠的时候,月宸镜与月宸洛正在园子里转悠。   两人逛到离书房有些距离的地方,月宸镜才问出心底的疑惑:“你让落儿找到了你,是有了新的打算是吗?”   虽然月宸镜与云逸子都选择了帮小落找月宸洛,但真正能决定是否被小落找到的还是月宸洛自己。   月宸洛浅笑了一下方道:“是。我当初选择断了音讯离开风语是因为那个时候落儿还未真正做选择,我想最后再推她一把,如果落儿她那时候能与凤寐修得正果……我会痛苦但绝对祝福。落儿很聪慧,总是能一眼就把别人看透彻,唯独懒得深入思考自己的心意。我也想用我的不告而别让她静下来整理自己的思绪,深思熟虑自己的抉择。但她来找我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她已经做好了抉择,命途的岔口已经走过去了……”月宸洛摸了下陌小落咬得那个牙印道,“她既然最终选择了我这条姻缘,我自然也不会再退让,我要尽我所能让落儿觉得做这个抉择没有遗憾。”   月宸镜:“洛,你能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吗?”   月宸洛顿住脚步,沉思了一会儿才道:“父亲,你知道我是如何修改命途的么?”   月宸镜摇头:“这个恐怕连云逸子也不知道吧?”   月宸洛笑:“我很小的时候找过几个与落儿命格很相似的人,我发现通过碰触所能看到的那些画面其实就是影响命途选择的关键,只要我改变了那些画面的结果,那么本来注定好的抉择也会跟着改变。我依靠这一能力的指引,将落儿与南宫修的那条明途转成了暗途,然后将凤寐的转成了明途。”   月宸镜:“这与你们的未来有何关系?”   月宸洛笑容变得有些寥落:“落儿选我这条姻缘的话……她的命途我只能看到十七岁……而且这中间没有任何零碎可供我改变的画面……”   月宸镜:“这……”   月宸洛:“也就是说落儿会在十七岁殒命……没有可以改变的转机。”   月宸镜有些油然而生地哀愁。   月宸洛笑得苦涩:“也许我觉得改变了命运,实际上只是把落儿十五岁的劫推迟到了十七岁而已……”   月宸镜叹了口气:“落儿能多一条姻缘,没准吉人天相……”后面却怎么也续不上话了。   天相天相……月宸洛窥探的本就是陌小落命里注定的天相……又哪里还能指望这些呢?   半晌,月宸镜才满面痛色地道:“其实……两年也好啊……”说完后,这个贤德英明的镜王爷居然有些红了眼眶。      *********      南宫府。      鬼面侍卫跪在南宫修面前已经很久了,却是不敢站起身来。他刚刚向宫主汇报了月梵大祭司将与镜王爷的女儿陌小落成亲的消息之后,新任宫主就没有再发一言,只是浅勾着唇笑,那笑容真是让人胆颤心慌。      跟前的人真的是那个温润如玉,千阙宫历来最为善良柔弱的主人么?鬼面侍卫暗忖。   为何与传闻中的南辕北辙,就好似是两个人一般……   几日前,所有的鬼面侍卫都还以南宫罹马首是瞻,也不知道这新任宫主进千阙宫与她说了什么,便将所有权势进行了交接,从此之后,千阙宫易主。   南宫修成为千阙宫真正的主人。      许久之后。      南宫修漠然开口问:“我让你们寄得信笺可有成功送达?”   南宫修湛蓝的左眼闪着冰凉的光芒,也不知是不是这蓝色过于强势与夺目,连带着他墨黑色的右眼也被渐渐吞噬,隐隐泛着蓝。      鬼面侍卫手心汗湿,莫名觉得很紧张:“回宫主,所有寄给陌姑娘的信笺只要一进入月梵就会被拦截,无……无法送至陌姑娘手上,而且月梵大祭司殿下好像暗中派了很多高手在陌姑娘身边,我们的人无法近她的身。况且月梵毕竟不比风语,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与人脉,许多行动都受到了限制……”      这是新主人对他们鬼面侍卫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初听闻的时候觉得难度不大,要知道每一个鬼面侍卫都是身经百战,武艺高强,抢个人送封信本该不费吹灰之力……但谁料到对方严谨布局,权势能力完全不逊于千阙宫,他们一进入月梵就遇到了阻挠与追杀,还没到陌小落方圆一里内就已经死伤大半,根本无法继续前行。      “退下。”未等鬼面侍卫细细解释,南宫修便有些不耐烦地挥手让他离开。      他不想听借口与过程,他想要的只是结果。      大祭司?……算你狠。      既然我不能把小落骗回来也不能把她抢回来,那,我只好先毁了月梵,把你用来阻碍我的力量全都拔除了。我不是那个只会卑微地站在原地等人回头看一眼的南宫修,所有我想得到的我都会自己去争取,并牢牢抓在手里,永不放手。   南宫修轻抚自己右眼的眉心,相信我,用我的方法一定可以达成你所有的愿望,到那时候,你一定要把身体完全地让给我!   墨色的右瞳好似又蓝了几分。      南宫修对着虚空命令道:“去找上官柳。”      暗卫跪地领命,瞬间消失无踪。      暗卫刚离开,大门就进来一个白衫的少年,把玩着手中的玉骨折扇,一双蓝色的眼睛深邃而睿智。      南宫夜虚行了一礼后道:“宫主是想进皇宫面见当今皇上,并想助风语打败月梵么?”   上官家是千阙宫所有势力中唯一与朝堂有交流的,再加上上官柳“微雕之匠”、“风华神眼”等名号响彻风语,经常被请入皇宫帮忙辨别雕刻做工,器石真伪,出入皇宫十分自由。      南宫修一手支额:“你想阻止我?”      南宫夜轻笑:“那要看此刻你我二人究竟是以何种身份讨论此事了。你是南宫修,我是南宫夜,那我自然会阻止你,毕竟祖上有遗训,千阙宫是不能入朝堂参与战事的。但如果你是宫主,我是护法,这是个命令的话,那我也绝对服从。”      言下之意,只要是命令,他南宫夜绝对不会违抗,哪怕要逆祖训而行。      南宫修“哈哈”笑了两声:“夜,你在向我表忠诚是么?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南宫夜笑而不语。      南宫修:“你与凉身上都有蛊,我随时都可以要你们的命,护法的事情总要有一个人来做,凉又没有定性,你担心我越来越倚重上官家的话,你的价值就会越来越淡薄,那我舍弃你们的时候便会毫无留恋。”      南宫夜执扇行礼:“我定全力助宫主达成所愿,只求宫主事成之后……可以帮凉解蛊,放他自由,绝不勉强逼迫他做任何违背他心意的事情。”      南宫修挑眉:“只解了他一个人就可以了么?”      南宫夜直身,毫不畏惧地注视着南宫修道:“是。只解他一人便可,而我将永生为你护法,任凭你差遣。”南宫夜勾唇笑,事不关己一般继续道,“如果宫主仍觉得有疑虑,你可以在解开凉身上蛊之日,在我身上种噬心蛊。”   噬心蛊,只有在母蛊宿主与子蛊宿主两者都心甘情愿的情形下方能成功,种上之后,子蛊宿主将不能做任何损害母蛊宿主利益的事情,只要存了歹心,就会遭受噬心之痛,而且一次比一次剧烈难熬,就算武艺再高强也经受不起三次这样的折磨。      南宫修低笑几声:“噬心蛊?……倒是很诱人的条件……但我觉得留凉在身边……再拿他威胁你可能效果会更好……”      南宫夜闻言面色白了几分,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他笑答:“但宫主……那样的话,我很可能会竭尽所能找其他办法帮凉解蛊,你真的觉得阳奉阴违比必须忠诚的噬心蛊好么?”      南宫修静默了一会儿,方道:“夜,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我很庆幸你不是我的敌人。南宫家重诺,我帮凉解蛊之日就是你种噬心蛊之时。” 73 73、身份几重缘几重(二) ...   风语皇宫正殿。      熏香袅袅,一道珠帘隔着,皇上慵懒地坐在后面阖目养神,侍从站身侧轻轻地打扇。      风语的皇上名为风湛,生性多疑,还有些孤僻怪异,相传他从不留妃嫔在身侧过夜,哪怕云]雨巫]山如何缠]绵难分,恩泽之后必定派遣护卫送妃嫔回各自寝宫。   床榻上有其他人,他就会难以入眠,就好像这些前一刻还承]欢的佳人,很可能下一秒就会取他性命一样。也可能是风湛这种疑神疑鬼,对谁都保留几分的个性,所以时至今日,膝下也只有皇后得了一子一女,而且还不亲厚。      偏偏这样的一个人却长了一副好皮囊,可与魅惑之名远扬的凤寐试比高。      风语的上一任君王,也就是风湛的父亲,有着武将之魂,经常御驾亲征,与凤安二人拓宽了风语的边疆,贡献卓著。但去掉帝王与功绩的光环平心而论,先王相貌并不出众,风湛能有这样出众的样貌恐怕要归功于其母妃——原凊幽。      原清幽是风语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单论长相的话,她是为数不多可以排在陌惹尘前面的人,但她不会武,而且嫁入深宫后就音讯不详,所以江湖影响力远远赶不上陌惹尘。   但非要说这两人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去世,留下先王唯一的一个孩子风湛。      此时,殿里走进一个侍卫俯身通报:“皇上,上官柳求见,说是有两个万分重要的人想要引荐……”侍卫咽了咽口水,才继续道,“他说,这两人来自千阙宫,皇上一定会想见的。”      风湛没有什么动作,反倒是打扇的侍从听到“上官柳”三个字的时候手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风湛抬眼警告意味地看了眼他。   侍从有些请求地朝风湛摇摇头,风湛垂眸想了想,却是不管侍从的慌张淡淡开口道:“宣。”      声音略显沙哑。      前些日子凤安将军战亡,凤寐处以极刑之后风湛大病一场,各个太医轮番上阵都束手无策。   众人都言,恐是凤安将军的死对皇上打击太大,日后与月梵抗衡失一王牌,实在不妙,心过焦,形自然也消。   连日高烧不退的结果就是风湛身形消瘦了不少,嗓子也哑了。      风湛平日里行迹本就有些怪异与反复无常,大病之后开始喜欢隔着珠帘示人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上官柳带着南宫修与南宫夜觐见。      上官柳按着宫里的规矩行了面见君主的大礼,而南宫修与南宫夜却纹丝不动站于身后,没有行礼的意思。      侍从怒道:“殿中站的何人?为何见了当今皇上却不行礼?!”      南宫修未语,抬眸凉凉地看着打扇侍从的方向,冰蓝色的左眸有着让人心悸的力量,侍从本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这无形的气场压得没了下文。   明明垂着珠帘,外面看不清楚里面……可侍从仍旧因为方才南宫修那略带些寒意的目光而有些无措没底地看风湛。   风湛仔细地将南宫修、南宫夜打量了一番,不慌不忙地浅酌一口清茶,然后勾唇道:“千阙宫的人?宫主还是护法?”      风湛问得轻巧,可一语中的。      南宫夜与南宫修的目光成功都落在了风语这颇有争议的皇上风湛身上,隔着珠帘,只能看见一身明黄色的轮廓,但那气度与威严却展露无遗。      南宫夜笑着虚行一礼道:“皇上果然英明慧眼。”      风湛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后道:“你们特意进宫见寡人所为何事?”居然也没有怪罪两人未行礼的不敬。      南宫夜:“我们想向皇上要个职位。”      风湛听后顿了顿,然后大笑出声:“哈哈哈……职位?寡人记得,逆臣凤寐曾借武林大会之机替寡人邀你们共战月梵,那时候你们可是毫无余地地回绝了。那时候你们说永不参与朝堂是祖上遗训,这才没过多少日子,你们怎又主动来讨要职位?什么遗训难道是用来愚弄寡人的不成?”最后一句,语调微扬,带了些责难。      南宫夜不卑不亢,瞄了南宫修一眼后继续微笑道:“因为我们宫主有了逆祖训也一定要完成的事,相信皇上心胸宽广,必然不会深究。况且目前风语失去了凤安将军,军心不稳,民心动荡,正是用人之际,我们千阙宫论声望论能力均是填补凤安将军的最佳人选。”      南宫夜见风湛没有发表什么言语,于是又加重了一些砝码道:“我们将会帮皇上您整合江湖之力,各大门派均会入战助阵,南宫家、上官家也会倾囊提供粮草,天下一统指日可待……”      风湛沉思了一会儿,目光停留在南宫修身上良久。      半晌,风湛问:“你们这么做想得到什么?”      一直都未说话南宫修看着风湛道:“皇上,打败月梵后,你得你的天下,我只要一个人。”      *********   南宫修一行人离开了皇宫,打扇的侍从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对着风湛道:“公子……幸好隔着珠帘,上官柳好像没认出我们来……”      风湛习惯性地转转茶盏,笑着打趣道:“就算上官柳看出我不是真正的风湛又如何?反正我们还有小言言留下的‘绝生’,下下策不过是永久易容成风湛,变不回原来的模样罢了。”      绝生绝生,绝处逢生啊……没想到当初玩闹着拿来的东西,却成了保命的最后一道屏障,凤寐无奈地笑。      一直都想要离开朝堂这个牢笼,最后却深锁其中,无法全身而退,这恐怕也是注定的命数吧。      秦五一听凤寐说要用绝生,吓得脸都白了,他不住晃着脑袋阻止道:“不行……不行……公子……你怎么可以用‘绝生’?皇上不顾恩情置凤王爷于死地,你求他出兵相救,他却动了杀机要斩草除根,他对你们凤家如此绝情,你未杀他已经仁至义尽。他的死全都是天意使然,你为什么要替他收拾这烂摊子?风语也好,月梵也好,谁得天下又何妨?凤王爷已经为了报恩将一生都耗在这无休止的战争中,难道你也要卷入这场争斗,争这个公子你一点都没兴趣的天下吗?”      凤寐低笑:“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只做自己有兴趣的事情。一统天下是父王执着了一生的事情,我于情于理都应该替他完成。只是……我与父王的想法不同,父王认准了先王为天下之主,所以要帮他以及他所有的子孙守住江山,而我并不认为谁生来就可以拥有天下,我要找一个真正可以仁德仁政,心存百姓,有能力和平融合两个国家的君王……要是遇不到,那只好由我勉强努力去实现。”      秦五听后静默着,心里居然觉得有点心疼酸楚,公子会有这样的想法,也是因为之前风湛灭凤家的真相吧……      风湛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是他害死了凤将军,也把半个风语推进了万劫不复,恐怕正是风湛的猜忌狠毒,凤将军的忠烈阵亡让凤寐认识到了一个贤明的君王远远比铿锵的军队重要吧。   皇上是一个国家的象征与标志,有那么多人俯首忠诚,毫无怨言地鞠躬尽瘁着,凤寐不想辜负任何一份与凤将军雷同的毫无杂质的忠诚。   他不仅不想自己辜负,他甚至不允许任何坐上风湛这个位置的人辜负这种忠诚。      盲目的忠诚是这样的可悲,就像凤安。   肆意地践踏别人赤诚忠心是这样的可恶,就像风湛。      忠得其所。      也许,凤寐眼下最大的心愿是消除君臣间的嫌隙,寻找或者自己努力成为一个辨得清忠奸,能为天下谋福祉的君王。   也或许,凤寐最想改变的是凤安与风湛的结局,只是,已经来不及。      秦五强打精神转移话题道:“公子,没想到这南宫修会是千阙宫的宫主,难怪之前我们打探南宫府总是阻力重重。但……他眼睛怎么会是蓝色的?我记得武林大会的时候他还是黑眼睛……”      凤寐没有应答,只是自言自语似地轻声道:“呵……上一次我见他,他隔着珠帘,今日,他见我,我隔着珠帘……谈得居然是同一件事情……”      秦五没听到凤寐的话,自顾发问:“公子,你说,南宫修倾尽整个千阙宫的力量想帮风语打败月梵,想得到的那个人是谁?”      凤寐回想起武林大会时候与南宫修打得几个照面,那时候凤寐与陌小落一组参赛,南宫修总是静静地站下面观看,目光却从未离开过陌小落的身影。   陌小落危急,南宫修的面色比谁都难看。   陌小落开心,南宫修的微笑就从心底漾出来。      凤寐怔了怔,然后叹了口气。   当时隐有发觉,却只道是爱慕,毕竟小言言那么讨人喜欢,受人关注青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原来比爱慕更深更甚么?      凤寐缓步走到窗前,轻推开窗户,对身后的秦五说:“那个人……恐怕是你我都认识的一个人……”   秦五抓抓脑后的头发,似解非解。      今日雾气十分厚重,稍微远一些就看不分明。   就像所有人的未来,从今日开始全都变得有些扑朔迷离,看不分明起来。      陌小落、萧洛、南宫修、凤寐……所有人的身份将不复从前,情缘可复从前? 74 74、凤之殇 ...   凤之殇(小凤妹的番外,老规矩,番外才是剧情爆发章,不能错过哦!)   风湛眼窝深陷,年纪轻轻却疲惫衰老的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他用手按了下自己汩汩流着血的胸膛,然后哑着嗓子向我求助地伸着那双沾满鲜血的手。   他喊:“凤……寐……”   我握紧拳头,终是没有传唤太医。      风湛呻吟了一会儿,然后不甘心的朝龙椅的方向爬……   他的目光炙热而偏执,坚定地让人心伤,他断断续续地说:“……我只要皇位……我只有皇位……任何阻挠我的人……全都该死……都该死……!”   我看着他手上的鲜血,想起血洒青逍城的父王,悲上心头。      父王,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那个风湛……      再也不是那个会不顾身份抛下庆典偷偷来为你祝寿的风湛……   再也不是摇头晃脑说着“凤与风本就是一家”的风湛……   再也不是了。      *********      风湛比我年长三岁,很小的时候我一直把他当成我最喜欢的兄长,像个尾巴一样跟在他后面。   风湛不太喜欢说话,但会真诚地笑,会在父王责骂我的时候站到我前面来,替我求情。而他的话总比任何人的哀求来得管用,再大的错父王也不会继续追究。      但这些温暖无忧的日子是这样短暂,在我六岁的时候风湛的母妃,风语的皇后原清幽过世了,那一天,我头一次看见了我无坚不摧的铁血父王流下了眼泪,也是头一次看见了风湛眼中令人费解的阴霾。      我那时候以为风湛是太难过了。   但很多很多年后,当我再次回想风湛咬唇眼神阴郁的表情才明白,这是他心底最初萌芽的仇恨与不信任。可惜没有人在那个时候斩断它。      风湛的母妃原清幽是父王的师妹,可她不会武功,对父王的态度也很不好,总能挑出很多毛病来为难他。      父王每一次见她的时候就会格外地恭谨与忍让,任原清幽指责刁难也不反驳,只是远远地站着。   我记得有一次,原清幽的锦帕掉到了地上,就在她自己的脚边,她趾高气扬地让父王帮她捡,父王牵着我低头若有所思却没有动作。      原清幽针锋相对:“怎么?凤将军这是准备违抗本宫的命令?”      父王皱了皱眉头,却仍是没有动作。      原清幽看着地上的手绢,弯起唇角想笑,却是落下泪来:“你连靠近我也不敢了啊?……凤安啊凤安……还有谁比你更绝情?”      我这才发现父王与原清幽所保持的“距离”已经超过了礼貌的范畴,永远都是这般遥远,仿佛要翻过万水千山才能相见。      *********      原清幽过世后,保皇派在父王的默认首肯下渐渐猖獗,他们要求风湛入住皇宫,不应该长时间逗留于凤王府,说是为了撇清凤将军准备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嫌疑。      于是,风湛入宫,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未多久,父王出征,保皇派希望我能入宫陪伴风湛学习。      表面上是排解皇上的寂寞,实际上是以我为人质,防止父王有二心。   毕竟父王出征将率领千军万马,如果不是对抗月梵,而是攻向风语朝堂,用于改朝换代的话,风湛皇位将岌岌可危。      其实,以那时候父王的权势,他若一意孤行,不理会保皇派,他们也束手无策。   但父王权衡再三之后,却同意了。      只要他退一步便可让整个朝堂安心,那他何乐不为?   更何况,这一生,他已经为了皇家退了千步万步,割舍掉我也就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步罢了。      寐儿本是我小名,凤鸣才是凤家家谱上立定的本名,取得一鸣惊人,凤鸣九天之意。      在我入宫伴读前几日,正是立名大礼,父王烧了家谱,将我正式改名凤寐。      他语重心长道:“寐儿,切忌一鸣惊人,决不能赶超湛儿,你明白么?”      我点头。      母妃很是怨怼地看着父王,在我点头的时候默默转过头去拭泪。      我自然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      父王心中最重要的一直都是对先皇的忠诚,先皇不在了,就换成了风湛。   而我、母妃,甚至那个唯一能让父王落下泪来的原清幽都排在后面。      *********      在宫中的风湛,话变得更少,仍旧会对我笑,但笑中却参杂了诸多让我看不分明的东西。比如一闪而过的恨意,比如若有似无的试探与不经意间流露的鄙夷。      虽然风湛没有提及过,但我总能感觉到他把我当成某种意义上的假想敌。      他不想输给我。   无论何事。      父王说过我不能赢风湛,但开始的我还不习惯撒谎,把握不好这个分寸。      大学士第一次教我们背诗词,我一堂课背了二十五首,风湛却只有十五首。      那夜,风湛屋里的灯彻夜不灭,他挑灯夜读,背了整整半本诗词,才放下心来。   夜深风凉,背会半本诗词的结果就是他染了风寒,一连几日都精神恹恹。   保皇派首领严丞相负手而立,颇带点复杂神情地赞我“凤小王爷记忆超群,必将青出于蓝”之类。      一个凤安已经让保皇派心神不宁,唯恐其功高震主、改朝换代,若再来一个“青出于蓝”的“小凤安”,事事压皇上一头,处处比皇上来得优秀怎能不让他们锋芒在背,焦灼不已?      幸而宫中还暗藏着不少母妃的旧部,每当入夜,他们就会偷偷潜来教我如何欺瞒过那些保皇派的老狐狸,并将上乘武功倾囊相授。      从那天以后,我哪怕可以片刻便记下所有东西,也知道要保留着说个让所有人心安的数字。      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懒惰散漫、风流成性渐渐成了我虚假的外衣,融进我的生活,保皇派从不阻拦我这样的变化,甚至默默欣喜纵容着。      就连风湛也对此表现出满意,松了一口气。      但我却越来越厌倦这样的生活,包括凤小王爷这个看似荣耀实则却身不由己的身份。      那时候,我最喜欢翻阅陌惹尘的游记书卷,甚至珍藏着几幅她亲笔书写的字画。她是我的眼睛,我透过她的文字来看宫外那个奇异张扬的世界。   她让我知道策马驰骋于江湖的快意,我想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对江湖有了新的定义与憧憬。      *********      我入宫陪读的时候,母妃找了一个活泼的小童跟着我进了宫。   毕竟宫内森严而无趣,有个年龄相仿的陪伴总是不那么难熬些。      这个小童叫秦五,是个片刻都不能安静的人,每天夜晚待我空闲下来就会跑到我的跟前来诉述这一天有趣的见闻,提到哪个侍从或哪个侍女的说了什么话还会惟妙惟肖地模仿,不可否认,他真的有这方面的天赋,以至于后来我冒充风湛,他没有用药弄哑嗓子就跟着假扮侍从居然也没人认出来。      我虽然每天都笑着,但真正开心的时候并不多,但这个秦五不一样,他心里好似种着向日葵,哪怕乌云满天,心里却仍旧有着太阳的余温。   秦五说他受王妃也就是我母妃的命令,必须要无微不至地照顾我,于是将床榻安置在了我屋外的那一间,只要我略推开门就能看见他,只要我轻唤一声,他就能马上听见。      我们在宫里呆一天,他就会在自己床里边的墙上划一道痕迹,他说:“公子,等我把这面墙全都划满,将军一定就来接你回家了!”   秦五是这样愉悦地开始这项工程,每天睡前必定会踮着脚尖在墙上刻下一道才心满意足地入眠,倒是比我这个回家的正主还开心。   我虽然没说什么,但每当秦五写完一个“正”字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面墙那么大,秦五的字那么小,也许……用不着写完,我就可以回凤王府了吧?      当秦五不用踮脚,坐在床上就能够到这面墙最上方的时候,这面墙还剩下最角落的一小方空白。      秦五一连好几个夜晚拿着刻刀呆呆看着墙很久却又什么都没刻就一声不吭躺下,好似睡着了,我轻唤他也没有反应。      我勾唇笑,这家伙装过头了啊,平日里我没睡好多翻了几次身他都能听见,第二天必定喋喋不休,不让我清静,此刻我唤他名字,他怎么可能会听不见?      墙上刻满了“正”字,最上方的痕迹已经因为久远的时光而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我仔细看着每一个“正”字。   一行行看下来。   如果说每一个“正”字代表了一小段时光中的我,那我便是看着虚假又小心翼翼的自己慢慢成长,慢慢心凉。      我说:“秦五,我并不难过。”      秦五背着身朝里睡的,他憋着不说话,背脊却僵直了。      我起身准备回房,秦五却蓦然坐了起来,红着眼眶道:“公子……”   他喊了一声却没了下文。      我看着那墙角最后的空白道:“秦五,我并不难过,父王同意以我为质的那天起,我就知道这可能是永久的舍弃,先皇的遗孤风湛与我孰重孰轻,我一早就明白,他没来接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是的公子……将军他……”      我摇头打断秦五的安抚:“秦五,父王不来接我不代表这小小的皇宫能锁得住我凤寐。”      秦五诧异地张嘴。      我拿起秦五床头的刻刀摩挲着道:“从今日起,你修葺此墙重头开始刻吧,我要用我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      秦五眼里闪现光芒,重重点头。      从这一天开始,我着手栽培亲信,组建金衣少将,并在江湖中安插眼线与手下,为自己金蝉脱壳,离开尔虞我诈的皇宫做准备。      讽刺的是,刻满整面墙也没等到的事情,却在我准备依靠自己双手并卓有成效之时突然降临。   那个时候墙面才刻了三分之一而已……      父王强硬要求带我回凤王府。   保皇派自然是有些异议的,但经过那么多年的此消彼长,父王的势力已经不再那么具有威胁性,他们相信就算没有我来牵制父王,仍旧能帮风湛牢牢保住皇位,于是做了顺水人情,同意了父王的请求,并借放我回凤王府的契机,再度削了父王的一部分兵权。      彼时,我离开凤王府的时候才六岁。   此时,我重新归来已经十五岁。   论漫长,这九年里,母妃过世,我习惯了表里不一,将心事藏得很深很深,谁都看不分明。   论短暂,这九年倒也就像一段让人有些压抑窒闷的梦魇罢了。      父王每次凯旋都会进宫探望我,我与他算不得陌生,但也绝不亲近。      我一直想着他此番一改常态要接我回凤王府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却没想出个结果。      他见到我几乎没有寒暄,就略沉着脸问:“那批骁勇的金衣少将是你的手下?你身在宫中,如何避开保皇派的耳目在宫外找到这么多死士?你难道想夺风湛皇位?”      不知为何,我听完这段话,居然很想笑,然后我顺从了自己的心意,捧腹大笑了起来。   笑了老半天,我才在父王一脸不解中止住笑,回答道:“父王,你在开儿臣玩笑么?”      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是说我夺皇位这件事像玩笑,还是他迫不及待把我接回王府的动机只是怕我夺皇位像玩笑。      “父王,有时候我真的怀疑,究竟我与风湛谁才是你真正的儿子。天下人都以为凤安将军权势滔天,膝下又有我这个亲生儿子,对先皇遗孤不一定会尽心尽力……但你真正从未尽过心力的实际上一直都是我不是么?”      父王呆了呆,神情变得有些颓丧:“寐儿……是父王对不起你,但先皇对我们凤家有恩德……知恩必图报……”      “……我知道。”      那一天,我做出退让,与父王达成协议,金衣少将全都归编凤家军,我也会竭尽所能帮风语夺天下,而父王则寻机帮我脱离凤寐这个身份,放我离开朝堂。      凤家军队本就声势浩荡,所向披靡,加上我所组建的这批死士一般的金衣少将如虎添翼,当时又正碰到月梵的“三龙之争”,可谓天时地利人和,每仗都打得格外漂亮,金衣少将的威名也传遍天下。      本来军中打胜仗得硕果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以丞相为首的保皇派不那么想。他们觉得风语与月梵交战多年一直没有个结果,是因为父王故意有所保留,毕竟风语一直以来就没有特别出挑可以与父王比肩的武将,大战一日未果,他们再不喜欢父王也不能拿他如何。      本来有我这个人质的时候,战况多是平分秋色,为何要回我这个人质并在削少兵权的情形下却凭空冒出一批年轻的死士,并仗仗都如此精彩?      监视我与父王的暗线蓦然增多了起来,我离开朝堂的计划不得不先搁置。      风湛那时候开始痴迷炼丹成仙,因为他觉得只有自己拥有神灵的庇佑才能皇位永固,听不进任何人的劝阻。      *********      原本就有些多疑的风湛从修习这些成仙术数开始变得越发疑神疑鬼,喜怒无常。   他对我若有似无的愠怒愤恨也开始逐渐放大而不加修饰地表露出来。      虽然我还是表演着不学无术,花天酒地,但他却已经容不下我的存在。      于是有了第一次毒杀。      中毒者只要催动内力就会心脉寸断而死。      我知道我死得太容易,风湛是不会相信的。      接着有了后面多次表演性质的“九死一生”。      在百花楼的那次“九死一生”,我遇到那个自称莫言,让我记了一生的人。      她的出现是这样恰好,恰 74、凤之殇 ...   好到让我怀疑是另一场阴谋。      于是我如约每日都去天香一品楼,暗中观察这个名声鹊起的小神医、天香一品楼的小老板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观察却观察出了别样的情绪。      这个莫言狡黠精明、狗腿善辩,是个生机勃勃,让人忍俊不禁的人。      我们喜欢尝同样的菜,喜欢品同一种酒,喜欢念同样的诗词。   我们之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默契。      我们连过“一线牵”,躲过劫杀,参加了武林大会。   她跟我一样不是很喜欢朝堂的纷争。   我想,如果我可以真正离开朝堂获得自由,那么我们真的是天生一对。      只可惜最合适,并不一定最喜欢。      这个古灵精怪又懒散到让人叹息的女子喜欢着一个谜样的人。   她会在烧迷糊的时候反复念叨这个人的名字,也会因为看不透自己的心意而踌躇懊恼、拐弯抹角地让我帮忙分析。   我看得出来,虽然她嘴硬不承认,但却已经喜欢到谁也顶替不了了。   我以为我一切早就看明白,但在她亲口对我说“但我想,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那么喜欢一个人了”的时候却清晰感觉到了胸口的钝痛。   痛到有一瞬间都不知道如何继续回应她的话语。      我是她挚交,是她知己,是她迷惘时暂时停靠的港湾,但不是她心中最深处的那个人。      *********      小言言启程去寻找她师父之后,我觉得风湛指使的刺杀差不多火候,我离开的时机已经成熟。      但小言言离开不到两日,风语开始风传一个流言秘辛,说是先皇后原清幽与凤安将军曾有染,当今皇上恐怕不是先皇嫡出的孩子。不然怎么解释皇上风湛与凤小王爷凤寐身形如此相似?而且皇上面容俊美,怎么看都不像遗传自先皇,反观凤安,风流倜傥,倒有几分神似。      众口悠悠,白小七竭尽全力也没有办法扑灭这些流言。      我笑,恐怕劫难如此,小言言向来对这种传闻舆论有办法,如果她选择留下或迟走两日的话,以她颠倒黑白,主导民众思维的才能一定可以很快解决。      身形相仿的人,数不胜数。   风湛不像先皇,但却极似原清幽。   父王与原清幽有过情谊,但绝对清白,因为父王就算对不起全天下的人也绝对不会对不起先皇。      我以为经过这流言的催化,会很快迎来风湛最后的一击。   谁知道却迎来了父王的受困无援。      父王此次出征的副将是风湛的心腹。   他会不顾父王的命令跟着进了青逍城一定是受了风湛的旨意。   风湛到底想干什么?      我收到消息之后就即刻进了皇宫,想面见风湛。   如我所料,风湛拒绝面见任何人。   皇宫的格局,我与秦五再熟悉不过,于是很轻松就潜进了内殿。   我点了内殿侍从的穴道,秦五守在殿外。      我径直走到风湛的面前。   他正服用了新炼制丹药熬成的药汁,脚步有些虚浮,但面色泛红,异常兴奋。   他看到我,惊疑地指着我道:“凤……寐?”   虽然身边侍从全都被点了穴道,但他并不害怕,因为在他心中,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从小到大并未赢过他。      我行礼道:“皇上,我求您出兵援救我父王。”      风湛扶着龙椅缓缓坐起来,满是傲气地道:“朕为什么要救他?”      我皱了皱眉,瞥了他一眼,只见他服了药后很有精神,神智却显然有些不清晰,偏激而易怒。   如果是往常的风湛,一定会客套、虚与委蛇地推脱几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假思索地表露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摆低姿态:“皇上,大战未果,风语还需要我父王不是么?”      风湛:“哼,如果不是他故意推延战程,也许我早就是天下之君!”   我挑眉:“故意推延战程?”   风湛言语尖利:“凤安有金衣少将,为什么不早些申报朝堂?待我削他兵权就示威一般摆出阵仗。谁知道他是不是还藏着银衣少将、铁衣少将?何况月梵兵少,我们风语人数广博,如果倾巢而出,早吞并月梵,但凤安偏偏每次只带一部分的兵,游戏一般戏耍几番就归朝,朕还要例行论功行赏,不是故意拖延,显示他凤安将军对于风语的重要性是什么?”   我冷下面容:“所以你这次命副将跟着一齐攻进青逍城?”   风湛:“朕只是想速战速决,不想一直任着凤安拖延战程。”   我强压下怒气:“可皇上你也看到了,青逍城是一个局,父王留兵在外候命是以防有诈,并没有错。”   风湛:“那又如何?他不是一片赤诚,忠心不二么?正好趁此机会,让我看看他有没有里通外国。月梵久攻不下,没准已经收了不少好处……”      我直起行礼弯曲的脊梁,此时此刻,若再对这种人行礼,就真的是对我凤寐偌大的侮辱了。   当这个被父王护着疼着的风湛说出这些让人心凉的话的时候,我突然为父王毕生的付出感到悲哀。   反正我就要离开,已经没有必要再假扮掩饰什么了吧?   我轻缓地拔剑,然后闪到他身前,将剑轻巧地搁在他脖颈边上,我一字一顿道:“风湛,我只说一遍,出援兵,马上。”      风湛没料到我速度如此之快,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咽了下口水道:“凤……凤寐,你别忘了,我们风家对你们凤家有恩……”      我失笑,像听到了一个天下最大的笑话:“风湛,先皇对我们凤家是有恩德,我父王不忘这恩德,日日教诲所有凤家军要对风家感恩戴德。但是,我父王身上数不清的刀疤剑伤到底够不够还这恩情?他为了肃清反皇派亲手处决我母妃胞姐一家够不够还这恩情?他把最心爱的女子拱手让给先皇够不够还这恩情?”      风湛听了后,面色青灰,居然从龙椅的暗格里抽出了匕首,挑开了我的剑,接着翻身后退,跟我拉开了距离。      他是这样气愤,以至于胸膛都开始起伏,鄙夷道:“心爱的女人?哼,好一个心爱的女人,他利用的就是母妃对他的这份情谊!母妃一生对父王都是不冷不热,拒之于千里,让父王跟着痛苦了一辈子!他把母妃安置在我父王身边也不过是为你未来铺路罢了,不然为什么母妃会在父王死后全力支持反皇派?而她支持拥立的新帝……”他眼睛里泛了血丝涌出浓烈的仇恨,“就是你。”      而她支持拥立的新帝……就是你。      一道惊雷划过天际。      我怔在原地。      我一直以为风湛对我的厌恶是没有凭依产生的……   原来原清幽便是风湛对我恨的源头……      所以此次流言正好戳到了风湛的痛处底线,导致他不顾大局,有了之后一系列偏激而古怪的行为,对凤安都萌生了杀意。      风湛有些癫狂地继续道:“她纠结反皇派,居然说先皇的功绩不及凤安,我的资质不及你!她可是我的亲生娘亲啊!”      风湛摩挲着龙椅的扶手道:“什么亲情、爱情都是虚假的,只有皇位权势是真实的……”      他说完就握着匕首,向我袭来,我拿剑轻松挑开他的攻击。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我,拿下悬于后方的剑,与我过招。      风湛一边挥剑一边咬牙切齿道:“凤安死了正好,等我今天杀了你,提前完成父王的遗诏,就再也不用见到你们这群令人厌烦的凤家人了。”      铿。      两剑相抵,擦出火花。   风湛恨意不减,招招杀机毕现。      我虚虚的应着,旨在生擒,想救父王,必须得到风湛的手谕。      又过了几招,他突然面色苍白,额头泛出冰凉的汗水,然后踉跄着向我这个方向倒下来,我收剑不及,正中贯穿了他的心脏。      我惊讶地看着风湛,然后看向案上的那碗药。      碗里的药已经被风湛喝光了。   我记得这丹药是不能服用太多的,虽然能让人精力愉悦振奋,但一次用得太多就会偶尔产生麻痹。      鲜血从风湛的胸口汩汩地冒出来,很快就濡湿了衣衫。      我闭眼,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      为了出兵援救父王,我只好假冒风湛,可是还是迟了一步,派出的兵马还在赶往青逍城的途中就传来了父王领着将士自爆的噩耗。      在冒充风湛的这几日中,我也看到了被藏在密室中的先王遗诏。      遗诏上只有十个字:天下一统,处凤家以极刑。      我苦笑,这就是父王坚持了一生的恩义?   也许。   战死沙场也好,最起码是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我相信父王死得最后一刻也是微笑着,没有遗憾的。   这就够了。   总比走到最后,看到这个让人哀伤的事实好。      我烧掉遗诏,穿上帝王的明黄色服饰,坐上龙椅,接受万人朝拜。      风家一直怕皇位被我们凤家夺了去,今日就让我实现这个他们害怕的事情。   帝王的恩义,我将亲手改写。   我要保护跟随我,誓死效忠的金衣少将,我要保护我有憧憬却无缘畅游其间的江湖,我要完成父王、先王以及风湛期盼了一生的一统天下,用我自己的方式。 75 75、宠 ...   月梵145年,月梵龙烨将军容辽与竣王府小郡主喜结连理。   半月后,月梵大祭司与镜王失而复得的女儿成亲,普天同庆。   镜王、竣王麾下的军队悉数归编入战,月梵有史以来第一次形成了军事一统,此番事迹被载入月梵史册之中,其中军师唐汐语,大将遥胥、容辽更是着重进行了撰写。   同月,风语朝堂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直神秘莫测的千阙宫不知是何原因同意助战,风语首富南宫家与位居第二的白家倾囊提供粮草,过往不世出的上官家主动改良兵器,各派江湖人士倾巢而出。      大战迫在眉睫,一触即发。      月梵145年秋,风语、月梵第一回合大规模举兵大战。   大战持续了将近一年,月梵险胜。      其实在大战的最初,兵数略少的月梵是落下风的,再加上风语在各种江湖奇人异士的帮助下,阵法、毒雾、陷阱,五花八门,层出不穷,令月梵损失不小。   所幸月梵大祭司博闻强识,无所不能,会解阵法,能制解药,可拆陷阱,再加军师唐汐语武功高强,巾帼不让须眉,与大祭司配合起来天衣无缝,才稳住了军心,并一步步扭转了局势。      月梵146年冬,月梵皇上薨,膝下无子,大祭司殿下即位。   月梵大祭司殿下即位便下达赦令,解除所有战败被俘士兵的奴藉,并在修葺月梵境内城池的同时也下令整修了风颜城因战争而破损的殿宇。   风颜城本是风语的城池,在此次大战中被月梵夺得。按照以往惯例,成王败寇,风颜城所有的百姓全都应该为奴为婢,就算遇到贤明君主,至多少收些苛捐杂税,但绝不可能让他们与月梵的子民平起平坐。   但,大祭司殿下昭告天下:“风颜城此后便是我们月梵的领土,领土之上皆是子民,不分你我尊卑。”   天下哗然。   只求安稳过日子的风颜城老百姓对此感恩戴德,月梵大祭司殿下仁德仁政的美名传遍各个角落。      也许第一场仗是险胜,但人心向背,得民心者得天下,月梵称霸已经渐渐变成了一件大势所趋的事情。      *********      月梵147年春。      月梵宫殿。      陌小落没形象地捧着玉盏喝琼花露,她一边晃着小腿,一边打量不远处的美人儿伏案处理公文。      深邃不见底的紫眸,如瀑似墨的直发用一根玉簪挽起。   月宸洛不喜欢穿帝王的朝服,也不喜欢束那俗不啦叽的金冠,以往的时候,帝王要是不按规矩办事,还有大祭司来管制提醒,但现在月宸洛一人就肩负着帝王与大祭司这双重身份,所以……还真没人能管得了他。   而且,月宸洛有项绝技,他不想谁继续啰嗦的时候,就会对那人笑,然后那人无论多么文采风流也会顿失滔滔,呆怔着不知道今夕何夕,自己那点什么破意见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了。可怕的是,这项绝技居然对男女老少通吃,无一幸免。   陌小落已经发现无耻的师父用“美色”震慑那些烦人的臣子们很多次了,她曾经好心提醒师父如此“出卖色相”是不对的,作为一个有内涵的人,还是应该以理服人,但师父勾唇偷香后却答非所问:“落儿吃醋了?”,随后看她一副对答案不满的表情才揉揉她的头发笑道,“为师觉得这样才能最快打发他们而已,他们又不是落儿,为师懒得对他们解释。”   = =……懒得……?   难怪师父身边只有唐汐语、遥胥这拨牛人可以存活下来,因为这群牛人聪明嘛,不用师父解释,他们也能猜得七七八八。当然了,陌小落是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不在这堆牛人行列里的,恩,她当然也能猜到七七八八了,但谁叫她那么讨人喜欢呢,让师父知道她都明白了还涌现想解释的欲望……摊手~就是这样~      陌小落对月宸洛此项绝技的威力范畴充满了好奇,一直想拿月宸浅的白毛来试试这绝技是不是可以打破生物种族的界限,进而统治动物界。   但一向“二”得不像话的月宸浅却难得敏锐地察觉到了陌小落的心思,死死抱住她家白毛不放手,大声拒绝道:“你是跟本郡主的狗有仇么?!给它起了白毛那么难听的名字就算了,居然还让它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谁都知道大祭司殿下宠着你,你无论干什么他也不会把账算到你头上,到头来遭殃的还不是我家白毛?!”   = =……谁说不算她的账,只是师父现在知道要给她留面子了,都是关起门来慢慢“算账”……   咳咳……   但对于月宸浅的担忧陌小落还是能够理解的,毕竟惹怒了师父,后果真的有些难以预料,但为了心底挠得痒痒的好奇心仍旧摸着白毛鼓励道:“真正的勇狗,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然后……   月宸浅一脸黑线地抱着白毛气呼呼走了,并一百零一遍宣布跟她划清界限,从此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陌小落把玉盏里的琼花露喝完的时候,月宸洛已经看完奏折,坐到她的身边来。   月宸洛熟稔地轻轻抱起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然后从背后轻柔地围抱住她。   温热的气息喷在陌小落耳侧,让已经习惯了他这一系列动作的陌小落又一次悄悄红了脸。   这两年,月宸洛很喜欢环抱着她,一种接近保护与挽留的姿势,就像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   但每次那么想的时候,陌小落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一直就在呀,她那么喜欢师父,就算有人赶也是赶不走的,怎么会消失呢?      陌小落扭过脑袋,亲亲月宸洛的面颊,笑问:“师父,你这么快就批完奏折了?”她眨眨亮晶晶的眼睛,撅嘴督促道,“师父你是不是消极怠工,在偷懒?”      师父现在好歹也是皇帝,怎么跟电视上的皇帝那么不一样呢?   皇帝不是很忙的么?   什么日理万机啦,什么焦头烂额啦,什么公务繁忙、堆积如山啦等等等等。   而且眼下又逢大战,连轴转,夜不能寐才正常。   陌小落是做好了被冷落并忍受宫廷的无聊与尔虞我诈的准备来当皇后的,但谁知道这皇帝貌似也不是什么紧要与棘手的活,师父每天清清闲闲,动不动就带她游山玩水去了,什么决策都是未雨绸缪,远程掌控着。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舒畅了,反到是唐汐语跟遥胥显得忙碌一些,时常看不到人影。      月宸洛吻上陌小落撅起的樱桃小嘴,有点含糊不清地道:“奏折上的问题本来就简单,想多陪陪落儿就写得快了一些。”   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   陌小落嬉笑着避开他的吻,然后跳下来,走到书桌前,翻看奏折道:“让本皇后检查检查,毕竟师父你偷懒没干好皇帝这个工作的话,徒弟我作为皇后也很没面子的。”   月宸洛单手支额,浅笑不语。   陌小落在小山一般的奏折中随意地抽出几本翻看,发现月宸洛的批语字字珠玑,一针见血,到是跟他的人如出一辙。   陌小落安心地把奏折放下,看来电视上的那些皇帝忙也是自找的,效率不行啊,像她强大的师父就很能干。   只是这样注意力高度集中,一目十行,短短时间就做完所有事情一定挺耗心力的吧,师父为什么那么急呢,她也没那么爱玩呀,根本就不用师父天天陪着的。      陌小落心里藏不住事情,这么想着便径直说了出来:“师父,现在夺天下才是正事哦,短短一年,局势已经这般明朗,如果我把占用你的时间分出来一点点,也许天下很快就能一统啦,对百姓来说,风语也好,月梵也好,只要能快点结束战争便是真正的福音呢。而且,我一直都相信师父你是一个真正的明君,也许有人会觉得你登位之时宣布的赦令有笼络人心的嫌疑,但我知道,那是发自师父内心的,你想要的不是称霸,而是和平共处。但国与国之间不可能没有嫌隙,用战争换一统的和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当然了,我也没有那么深明大义……想到师父以后可能会按我的话将国事放在第一位,心里多少会有些惆怅与舍不得……但是……”陌小落抬头,与不远处的月宸洛对视,然后弯眉微笑,“但是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一起,我就贡献出一点点……不过战争结束一定要立马把我放回第一位哦!不然我会翻脸的!”      月宸洛看着陌小落静默了一会儿,随后向陌小落招招手,陌小落不明所以,但仍旧卷着尾巴像白毛一般屁颠屁颠来到月宸洛的身前。      月宸洛缓缓地伸出修长的手指……毫不怜惜地捏上她两边的粉颊往外扯,然后半晌才赏赐性地吐了两个字:“不好。”      陌小落泪喷了。      她难得考虑国家,考虑人民,怎么说也该得到褒奖,得到赞赏,怎么就得到这待遇?      陌小落委屈了,面颊被蹂躏着,口齿都变得不伶俐:“撕服……你……起伏人……”      本来触上陌小落的面颊就隐含笑意的月宸洛,听完她这句话笑得更开心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略偏头,饶有兴致地认真发问:“落儿真是热情,为师这就帮你撕了好不好?”      陌小落含羞地怒瞪:“……”      月宸洛额头抵上陌小落的,鼻尖微触,慑人心魂的紫眸与陌小落近在咫尺,陌小落心如擂鼓,妖孽啊妖孽啊,也难怪那些不怎么见他笑的人一见就找不着北了,连她这个天天与他腻在一起的都把持不住,快连怎么呼吸都想不起来了。      月宸洛低声道:“落儿,从来都不是你占用了我的时间,而是国事占用了我的时间。我也不是明君,如果有人拿你威胁我,我可能会将月梵拱手相让。”      陌小落怔了怔,心里有点暖,歪进月宸洛的怀中厚着脸皮得寸进尺道:“嘿嘿嘿,那我是师父你最重要的人喽?”      月宸洛难得不刁难她,反而宠溺地揉着她的发丝,淡然道:“是啊……”      陌小落亮晶晶的眼珠子转了两转,笑问:“那是不是我要什么师父你都会给我?”      月宸洛挑眉道:“除了男人,我应该都会给你。”      陌小落撇嘴,师父你这颗聪明绝顶的脑袋想到哪里去了……      陌小落在月宸洛的怀中调整出最舒服的姿势,然后笑着继续道:“我想要啊……我想要师父每天都开心~每天都心想事成~对国事稍微积极一点点,当然了,积极程度不能动摇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还有啊……我想想……”陌小落略仰起脑袋,深深望进月宸洛的眼里,笑道,“还有就是一辈子都在一起,但第一条每天开心是准则,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与师父分开了,你还是要毫不动摇地贯彻第一条……师父……怎么了?”      月宸洛的怀抱在陌小落说“就算有什么意外,我与师父分开”的时候蓦然紧了几分。      但陌小落回头去看月宸洛的时候,却只看到一如既往倾国倾城的容颜,与往常无异。      月宸洛:“不会有意外。”      陌小落眨眨眼,随后轻笑着道:“嗯,当然不会有意外,我随口乱说的~师父……”陌小落拉起月宸洛的手,晃了晃道,“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白头偕老!”      月宸洛笑:“食言我可不饶你!”      陌小落冲月宸洛做鬼脸:“我向来说话算数!”      陌小落又兴致勃勃开始其他的话题,都没有注意到月宸洛在不经意抬头望向天际的时候,眸中染上些许阴霾与哀伤。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也是月宸洛毕生的心愿吧。   只要能达成,付出所有,在所不惜。 76 76、蓝眸黑眸 ...   月梵147年夏末。      风语、月梵第二回合大规模举兵大战。      一直闻其名,却未见其人的南宫修第一次站上了城头,纯白色的披风被风鼓起,猎猎有声。   他身上有种与人隔绝的冷冽气质,没有人敢大着胆子靠近他。   他身边仅站了一个蓝眸的少年,也是一身白色长袍,执玉扇眺望城下战况。      两人未说话,只是淡然地看着城下的人厮杀成一片,与激烈的战况格格不入。      风语的士兵把月梵的士兵引到城下后多数就撤回了城内。待城门一关上,四下便顿时飞沙走石,祭起了阵法,月梵的士兵皆数迷失了心智,辨不清敌我,开始自相残杀。   之前也曾动用过阵法,但都是一些门派自己设的小阵法,此次大战不一样,城下阵法连着阵法,倒有些千阙宫梅林玄阵的架势。      不多时,远处月梵阵营中一骑银甲飞驰而来。   身姿飒爽,但银色的盔甲仍掩不住女子的娇媚。      月宸洛的心腹唐汐语?南宫修略勾唇,冰蓝色的左眸寒意渐浓,终于逼出来了……   南宫夜会意地合起玉扇,脚下生风,片刻便消失了踪影。      唐汐语策马奔至阵法的边界,干脆利落地将手中的银剑朝某个方向掷出。   银剑准确地插入地面,插入的位置瞬间泛起淡淡的光晕,待光晕褪去,银剑附近的士兵全都恢复了神智。   唐汐语丝毫不作停留,调转马头,朝下一个阵法结点赶去。      一道白光闪过,唐汐语敏捷地下意识矮身躲过,紧接着马扬蹄悲壮地嘶鸣了一声后就伏地不起。      唐汐语立刻翻身跃下马,发现枣红色的马脖子上多了一个手指头大小的伤口,正汩汩冒着暗红色的血。      一袭白衫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她的身后。      唐汐语未转身却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      她不紧不慢地将马的眼睛抚闭,然后才悠然转身感慨:“原来……你们这次设阵的目的是为了引我出来……”她一如既往巧笑嫣然,看向南宫夜后继续道,“真是好久不见啊小弟弟……”      南宫夜在听到唐汐语声音的时候呼吸不自觉地滞了滞,待看清面容的时候,心下顿生一股莫名的苍凉。   呵……原来她是唐汐语,是月梵神秘程度仅次于大祭司的女军师。   四年前,他派过不少人找她,但无果。   两年前,他决定效忠南宫修,并把这份突然而至的悸动深埋,不再提及。      可谁又能料到这两年其实他们一直都在打照面?   只可惜。   一个在战场的这头,一个在战场的那头。      也是啊,南宫家的感情向来是一份诅咒而不是一份祝福。   南宫夜闭了闭眼,再睁眼只剩下满眸疏淡,他轻笑:“是啊……好久不见,这次你可莫要再轻敌了。”      *********      月梵前线告急!      攻陷梦予城失败,军师唐汐语解阵遇袭,深中巨毒!      陌小落趴在唐汐语的床头,看着她惨白的面容,红了眼眶:“汐语姐姐……”      唐汐语虚弱地拍拍陌小落的脑袋,一副折煞了我的模样:“哎哎……落儿别哭……死不了,就算死了回头师兄也能给我救回来,你这模样要是被他看见了,我没准待会儿比现在还惨。”      陌小落闻言略微安心了一点:“师父真的解得了你身上的毒么?”      唐汐语煞有其事地眨眨眼:“那是自然,这世上哪有难得到你师父的事情?”      陌小落听了点点头,但还是有些迟疑:“可是……”      “落儿不相信我么?”熟悉的魅惑声线。      房门被推开,月宸洛一身紫衫,已翩然来到床前,他执起唐汐语的手腕把了会儿脉,然后安抚一旁担忧地不得了的陌小落:“无碍,就像她自己说得一样,死不了,起码能活到一百多岁。”      唐汐语嘴角抽搐,有夫人就没同门情义的家伙,她都为了这两人的舒适生活躺在这里半死不活了,也不能说句讨喜动听的。虽然月宸洛话里也有祝她长命百岁的意思,但被这张妖孽的嘴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想翻白眼。      *********      陌小落被哄出去休息后,月宸洛重新返回唐汐语的房中。      他还是站在方才站的位置,但他与唐汐语两人都少了刚刚的那份闲适与嬉闹。      月宸洛启唇到:“师妹……多谢。”   唐汐语怔了怔,然后轻笑打趣:“这回可真要折寿了……我此次败兵而归,以为要被师兄你责罚呢。”   月宸洛勾唇笑:“责罚一事待你毒祛尽之后再慢慢补上。但你现在帮我安抚了落儿,必然先赏。”   唐汐语懒洋洋:“就赏我与我相公一个绵长安逸的长假吧。”   月宸洛笑容依旧:“准。”   唐汐语瞪大眼睛:“准?这个当口你居然准备让我与遥胥休息?……”   月宸洛:“我的内力尚未完全恢复,救你的中途如果出了差池便是害了你,今日你便启程回云翳山,师父必然有十成的把握帮你祛毒。”   唐汐语一副我早已经知晓的模样点点头,随后问:“那我相公……?”   月宸洛摇摇头,一副你根本不明白的模样:“你中毒未愈,他又哪有心思迎战?”   唐汐语顿了顿,才道:“所以你准备让他与我一同去云翳山?”   月宸洛:“恩。”   唐汐语:“可如果我与相公都走了……”她抬眸看了一眼月宸洛未再继续说什么,一下失了左膀右臂,这仗还怎么打啊?……      *********      陌小落出了房门,左手轻轻抚上右手腕的那条疤。   这条肉色的疤痕连功效令人叹为观止的海尔都没办法消掉,固执地攀爬在手腕上,每次看到就会让她想起曾经有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每月准时滴血帮她解毒。      修……   陌小落摩挲着疤痕的纹路,眸里明明灭灭闪着挣扎的火光,半晌,她握紧手腕下了决定。      陌小落折身去寻月宸浅,月宸浅这两年采取紧迫盯人政策,找到她自然能马上找到南宫凉。      两年前,陌小落大婚,南宫凉不知道为何摆起了臭脸,一副大爷我很不爽的模样,黑曜石一般的眸子阴沉着一股杀气。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九霄,眼神有点恶狠狠的,看得陌小落直冒冷汗,生怕他等下哪根筋搭错会莫名爆发把喜堂掀个底朝天。   倒不是担心他真把喜堂给怎么着了,是怕他真那么干了,师父会笑得倾国倾城,然后对他“下毒手”,那时候她真怕自己功力有限会拦不住……      也不知道唐汐语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话,南宫凉用眼睛飙了一晚上飞刀,居然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给她什么好脸色,大有心爱玩具被抢走的愤懑与不满。   但不满归不满,南宫凉还就赖在月梵不走了,习武之余就在她跟头晃荡,每次出现都会喊一声臭丫头,然后盯着她看半天,如果她最近生活滋润,喜上眉梢,他就会重重“哼”一声,扭头该干啥就干啥去了,如果她偶尔表现出烦忧,这小爷丫的就开始乐了……   = =……总之,陌小落觉得南宫凉这小爷最近几年性格开始扭曲了……      今日,陌小落满面愁绪地出现在南宫凉面前,南宫凉果然一如既往出现了大喜过望的表情,他挨过来,笑得那叫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南宫凉喜滋滋地喊了一声“臭丫头”,然后仔细打量她的表情,看得很仔细。      陌小落以为按南宫凉这两年与她心情指数呈反比的怪异行为看见她今日的模样必然会笑得前俯后仰。      结果,南宫凉却越看越严肃,到最后的时候,他居然略眯起眼,正色问道:“他欺负你?!”      额……?!      陌小落眨巴眨巴眼,这小爷怎么回事儿啊,今天都不按平日套路出牌了,平时不是都讥讽地笑完,然后大发慈悲地一般说:“臭丫头你呆在这是不是不高兴?快求求我,我带你离开月梵。”      陌小落也不多废话,直奔主题道:“凉,你带我出宫吧。我的轻功加上你的武功,一定能甩掉所有暗卫。”      南宫凉眼里燃起一些看不分明的星亮,他有些难以置信道:“臭丫头你……”      陌小落垂眸道:“我想去见修。”      南宫凉眼里的星亮重新归于黯淡,然后几不可查地自嘲轻笑了一声才出声道:“你师父会同意?”      陌小落:“自然不会同意,所以我找你帮忙。”      南宫凉想了想后道:“事实上,我也觉得你现在还是不要去见南宫修为好。南宫修跟两年前可一点都不一样,他逆千阙宫祖训率领各大门派助战风语”他指了指自己继续道,“还驱逐了我这个护法,虽然我并不稀罕。千阙宫很多阵法与毒蛊是禁止在千阙宫外使用的,可是你看,他此次大战就用了迷迭阵。可见祖训、规矩、道义之类对他而言全都可有可无。他的蓝眸充满巨大未知力量的同时也伴随着嗜血与无情,四年前他的蓝眸只是出现了片刻就让他丧失本性,可现在……”南宫凉顿了顿,看了眼陌小落方才继续道,“他连另一只眼睛也快变成蓝色的了!我不觉得他还有任何以前的仁慈。他见了你,可能会囚住你,也可能……杀了你。”      陌小落再次抚上右手腕的疤痕,然后点头道:“我知道。”      南宫凉撇嘴:“你知道你还要去?”      陌小落:“可是凉……我不能继续看着修再越走越远,走向无法挽回的道路了。他这次的目标是汐语姐姐,下一个目标很可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紫羽!”      南宫凉:“唐汐语是在战场上受伤的,也不一定是针对她……”      陌小落摇摇头:“凉,汐语姐姐是月梵的军师,明明可以生擒或杀掉,为什么要下毒?”      南宫凉想不出其中的玄机:“有什么差别?”      “他们有解药,而我们没有,如果我们问他们要解药,那便是他们提条件的时候了。”      南宫凉:“你师父不可能同意拿你去换的……他不是什么毒都会解么,也许可以解掉。”      陌小落沉默下来,这正是她最担心的,千阙宫的毒又岂是那么容易能解的?上一次帮她解毒已经耗竭了功力,这一次的解毒谁知道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      南宫凉见她面色不太好,于是改了个问题道:“那个什么紫羽是怎么回事?”      陌小落的面色变得青灰起来。      昨日八宝楼呈上她爱吃的糕点。      她一看糕点摆放的形状与顺序习惯就觉得有点异样,一尝味道就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可是她发小薛紫羽的手艺啊!   别人可能尝不出来,但她蹭薛紫羽的糕点蹭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会吃不出来?      她一直想着这糕点究竟暗示着什么,今日便传来了汐语姐姐解阵遇袭。      陌小落有点豁然开朗,也许暗示着……再见不到她,将从她身边的人下手了。   一个一个……将都因为她而蒙受灾祸。   师父也许可以将她周围围成铜墙铁壁,保护得毫发无伤,但她所在乎的那些人呢?      修……我们见面吧……就像你所渴求地那样。 77 77、蓝眸黑眸(二) ...   甩掉暗卫,陌小落与南宫凉来到八宝楼寻呈糕点进宫的厨娘。   薛紫羽看到她并没有吃惊,只是在淡淡的忧愁下有些歉疚,她手攒了攒衣裙,才喊了一声“小落”,眼睛始终不敢直视她。   陌小落还来不及与她寒暄,便被人在身后点了穴道,蒙上了双眼。   接下来就是颠簸的长途跋涉,陌小落眼不能视物,也不知道来人准备将她带去哪里,只知道用了一阵子马车就换船,船将近行驶了半日又换回马车,整个交接过程有条不紊,无比严谨流畅,就像准备了多时,只等她出现而已。   陌小落知道,师父会很快发现她离开了皇宫,接下来整个月梵必然会开始集体戒备,要出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整个行驶过程中,马车却畅通无阻,根本就没有被盘查过一次。也许对于南宫修来说,最困难的是让陌小落自己从月宸洛设的那个保护圈中出来,只要她出来了,那么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无比容易了。   同样的道理,进入了风语南宫修的势力范围内,月宸洛鞭长莫及,要攻入他的保护圈也将困难重重,更何况千阙宫最擅长的就是隐世,隐藏在世界的某个隔世桃园中,谁也找不到。      过了好久好久,在陌小落又一次迷迷糊糊睡着然后将醒未醒的时候,嗅到一股冷冽的清香,陌小落打了一个寒战,然后睁开双眼。   突然而至的光明让她有些无法适应,她略微眯起秀气的眼睛才看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何处。   一张舒软到让人陷进去的大床,上面的雕刻让见惯皇宫内精致奢华的陌小落也忍不住咋舌,明明是还有些暑气的夏末,房里的温度却适宜刚好,一点也不热。      床边坐了一个人正阖眼而寐,谪仙般的雪白长衫拖曳在地上,长长的睫毛熟悉到让陌小落觉得眼眶泛红。   “修……”陌小落下意识伸手想去触碰这张从小朝夕相对的容颜,手指快挨上他冰冷的面颊的时候那人警觉地睁开了双眼,并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   南宫修左边的眼眸已经完全变成了冰蓝色,连右边的眼睛也隐隐泛出幽幽的蓝。   他定定地看着陌小落,这种有些噬人与独占的陌生的目光让陌小落有点无所适从,她试图将手给抽回来,却换来了更紧的抓握。一直紧到陌小落有点疼得皱起了眉头才有所放松。      南宫修将她的手贴近自己的唇边,有些宣誓与警告般道:“莫要再离我而去。”      *********      陌小落沉下了眸光,心里有些难过与凄凉,她用另一只手抚上南宫修的青丝长发,面对他,哪怕已经变得这般陌生仍旧严厉不起来呢。      这一刻,这和煦美好的画面就仿佛回到了无忧无扰的过去。      陌小落坐起身来轻柔道:“修,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可是你要明白,我对你是类似于亲情的喜欢,不是男女之情。放开我罢,也放开你自己,我不想你在蓝眸的梦魇里做越来越多的错事,伤害越来越多对你来说重要的人,凉、夜、紫羽……我不想你恢复神志之后追悔不已。”      “恢复神志?”南宫修冷笑了一声,柔和俊美的眉此刻泄露几分冷峻,“小落,黑眸时候的我才是神志不清,居然蠢到放开你的手,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他留不住的,我会用我的方法留住。而且是他厌弃自己的懦弱与无能把身体给我的,我不可能还给他,你放弃吧,他永远也不可能醒来再支配这身体了,因为……他不配。”      陌小落听完他的话,觉得被他捏在手心里的指尖有些发寒,一直寒到了心里,她毫不畏惧地看着满身戾气的南宫修,缓缓道:“修,我不喜欢任何人说你的坏话,你自己也一样!让我愿意留下来陪伴的是你所鄙薄的那个修,不是你!”      南宫修蓝眸里的光芒变得更加阴寒:“可是他想要留下的不光是你的人,还有你的心!多么愚蠢,你若心里有他又怎么会丢下他去找你的师父?在他苦苦挣扎的时候心安理得地当你月梵的皇后?小落,你根本就没有心,你的心已经给了那个月宸洛,并且不可能再装得下南宫修,不是么?!”      向来伶牙俐齿的陌小落被批驳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南宫修惨淡地笑了一声,然后欺身向前,狠狠吻上陌小落的唇:“所以我不要你的心,我只要你的人!”      这是一个极具侵占与掠夺的吻,陌小落被抵在墙与他之间,无论怎么躲都躲不开。   陌小落开始挣扎,但此时的南宫修武功要比陌小落高出太多,他用一只手牢牢扣住她两只手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锁在她腰间,让她无法动弹。      南宫修的唇被咬破了,口中满满都是腥甜的血味,但他好似不知道痛,仍旧追随着陌小落的唇,并把这血味渡到她唇齿间。      陌小落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一滴一滴划落下来,甚至沾湿了南宫修的面颊。      南宫修顿下侵占的步伐,用手捻起她滑落的一颗泪珠。   晶莹的泪触到指尖,有点灼人。      头隐隐有些作痛……      南宫修缓缓将指尖的泪拭干在自己的掌心,然后看着陌小落,眼里满是偏执:“小落,哭也没有用,我不是那个看见你的泪就不知如何是好的南宫修。我想得到你……不管你愿不愿意给。”      说完,他停留在腰间的手向下抚去,轻轻托起陌小落的臀,然后便压着她跌陷进软榻中。      陌小落衣衫被他毫不怜惜地扯碎,露出莹润的香肩,他挤进她双腿之间,决然的吻袭上她的锁骨。      强烈的欲望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陌小落不再挣扎,任凭南宫修在她身上留下红色的晕痕,她用获得自由的一只手拭去眼角的泪水,然后盯着天花板缓缓道:“修……你知道吗?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所后悔的事情,而我最后悔的就是两年前在你被另一个自己折磨的时候没有发现而离开了你。”      身上的那个人僵了一下,却没有停下来。      “我成亲的时候给你写过邀请的信笺,可我不知道你没有收到。事实上,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你和紫羽寄信笺,就像以前一样,但都被我父亲悄悄收起来了。”      南宫修觉得头疼开始加剧,一波一波逐渐蔓延。      “你帮着风语攻打月梵那么久,可我却是不久前才知道的这个事情。父亲、师父、汐语姐姐,遥胥哥哥,甚至于凉,所有人都瞒着我……可我却没有办法责难他们……因为我知道他们对我好,他们所做的任何事情,总有他们自己的考量。”      “我不责怪他们,但我却责怪自己。我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发现你的异样……没有一开始就阻止你。”      破碎的眼泪,哽咽的话语。      南宫修觉得很多过往的画面在眼前晃过,头像要撕裂开一般,疼得无以附加。      曾经,有一个古灵精怪的少女张牙舞爪地跃入他的生命,她举着小拳头说:“喂,我跟你说啊,我叫陌小落。以后会不停不断地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曾经,她拨开整片黑暗与寂寥,在他最无助悲伤的时候帮他点亮一盏照亮生命的灯,她盈盈浅笑,两颊浮现小小的酒窝:“看,亮堂一点多好。”   曾经,她心疼得不得了,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母鸡护仔一般地问:“修,怎么了?谁那么大胆子居然敢欺负你?得罪你南宫修就是得罪我陌小落!走,我们去教训回来!”      “对不起……修……对不起……我想念原来的你……你变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你变回来好不好……      一滴灼热的泪滴落。      滴在陌小落的唇边,咸涩却纯净。      陌小落与南宫修两个人都呆愣住了。      南宫修伸手去拭有些发热的右眼……   他流泪了……?   或者该说以前的那个南宫修流泪了……      黑色的右眸因为泪水的洗涤而变得澄净与分明,南宫修觉得头疼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右眼的泪水让他觉得自己分外的颓丧与可怜。      他摇晃着起身,步伐略显急切与飘忽,他必须快点离开这里,在那个愚蠢的南宫修做更多让他不耻的事情之前。      行至门口的时候,他头也未回道:“小落,我不会放你走的,绝对不放!”      这话不像是跟陌小落说的,倒像是坚定信念,说给出现些微动摇的自己听的。 78 78、蓝眸黑眸(三) ...   南宫修跌撞着进了自己的寝殿,他一手支在桌子上,另一只手轻罩右眼。   正对他站的方向立着一面铜镜,镜里的男子长身玉立,面容俊雅,只是右眼流淌出的泪水泄露了他此时的狼狈与哀伤。   干涸的左眼好似也被右眼无法言喻的悲伤感染,隐隐发红。      南宫修一抿唇,扬手便将远处的铜镜震成碎片。   他不会哭!蓝眸的他怎么可能跟那个懦弱的南宫修一样流得出眼泪?      历代的蓝眸都不会哭泣。   这是所有南宫家的子嗣都知道的事情。      那他现在到底在惧怕什么呢?      头痛欲裂……      南宫修有些烦躁地把桌子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摔东西的声音令外面的守卫都暗暗冒汗,生怕这个冷漠残酷的宫主会拿他们开罪。      吱呀——      南宫夜清闲地推门而入,当他看到这一片狼藉的时候只是略微顿了顿,他看了眼南宫修,却没有对他右眼的眼泪表示出什么惊讶之色。      南宫修沉着面容看向南宫夜。      若是换了别人,早已经被这冷冽且带着怒意的眼神吓得面色骤变,溜之大吉了,可南宫夜却恍若没察觉一般,将袖中的两个小瓶子放在桌上,他行礼道:“宫主,你昨夜依言解了凉身上的蛊,此时,也是我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南宫修瞥了眼搁在桌子上的两个小药瓶:“一瓶是噬心蛊,另一瓶是什么?”      南宫夜神色不变:“宫主吩咐的忘情蛊。”      南宫修用手支着疼痛难当的额头,忘情蛊,是啊,一早就准备好了的不是么?小落不喜欢他没关系,只要让她忘了前尘往事,那他总能慢慢住进她心里去的。      千阙宫多的是五花八门的蛊酒,忘情蛊能让她忘了月宸洛,倾心蛊可以让她以后只对他倾心难忘,他甚至还可以用无法背叛的噬心蛊……      只是用了这些后,小落还是小落吗?      南宫修伸手将装忘情蛊的瓶子握进手里,瓶身冰凉,透着股若有似无的寒气。      “对不起……修……对不起……我想念原来的你……你变回来好不好……好不好……”      陌小落方才哭得哽咽的话语又蓦然跳入脑海。      嚓——      南宫修皱眉,自己一个分神居然没控制好力道,将瓷瓶捏碎了。      淡淡的药味弥漫在屋内。      南宫修与南宫夜两人都静默着未发一言。      南宫夜抬眼瞥了下南宫修,淡然如他也忍不住暗惊了一下,因为方才一瞬间,他以为以前的那个南宫修回来了。   那个和煦到不像南宫家人的南宫修,但可惜,仅仅犹如昙花一现的片刻便失去了踪影。   也是啊,孱弱的黑眸又怎么会是凶狠蓝眸的对手呢?他所能做的极限也仅仅是捏碎瓷瓶而已了吧。      南宫修有些失神地看着被自己捏碎的瓷瓶,半晌,待右眸的黑色渐渐染上幽蓝,他才长出一口气道:“夜,再帮我炼制一瓶忘情蛊。”      忘情蛊吸食血液养成形最少也需要九十天,而且必须在完成蛊的当日就立马给人服下,不然效力会减消大半。      桌上还孤零零放着一瓶噬心蛊,可南宫修此刻心力有些交瘁,竟没有了再去触碰的心情,他淡淡挥手道:“夜,你的噬心蛊日后再种,出去吧。”      南宫夜的眼睛在南宫修与噬心蛊之间转了一圈,然后也不说什么,便告退出门。      在南宫夜快行至门口的时候,只听南宫修略显疲惫地道:“夜……”待南宫夜顿住脚步,他却改口道,“……没什么,出去吧。”      原本背身而立的南宫夜却惊诧地回过头来,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太可能听到的话语。   现在的确是蓝眸的修啊,可邪肆冷漠的南宫修又怎么可能问出这种话呢?      如果他方才没有听错,那句被压低到如同自言自语,听不分明的话是:“夜……你也会想念那个黑眸的南宫修么?”      *********      那日一事之后,匆匆又是数月过,南宫修没有再碰过陌小落,他比过去的那个南宫修严苛,却又比之前两年少了诸多戾气。      陌小落只要不伤害自己,做任何事情,他都默许纵容了,除了放她自由。      陌小落试过劝说,试过哀求,可全都没有任何成效。   把她留在身边,似乎已经成为南宫修最后的执念,不会再做出丝毫退让。      是日,风和日丽,陌小落同意把自己易容成谁也认不出来的模样后,获得了回风语一趟的机会,南宫修寸步不离地跟在身侧。      她一手创立的浮世斋,在暮倾城的领导下已经成了风语不容小觑的一股势力存在。他们由孤儿、贫民、流浪者、战乱中流离失所的人们组成,他们自创自收,开始只是以图自己温饱,可后来渐渐实力壮大,俨然成了最大的慈善机构。无数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难民全都仰慕而来。      他们不是纯粹地供给食物,更多的是“授之以渔”,给他们劳作的土地,教他们一技之长,让他们自身也成为建设壮大浮世斋的力量。      陌小落远远地看着分粥的一抹亮色,心里感触颇多。      暮倾城……      那个出尘无比的小女孩现在出落地更加亭亭玉立了。      陌小落抬眼望南宫修,用眼神询问是不是可以去打个招呼。      南宫修看着陌小落亮晶晶的眼睛,止住想答应的冲动,冷漠着摇头。      不能让她见过去的故人,哪怕已经易容,还是有被认出来的风险,这种风险他一点都不想去冒。      陌小落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有点气馁,她敛下眸光,折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走了许久,隐约听见路边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娃娃在哭。      陌小落凑近,只见她怀里的娃娃面色通红,呼吸急喘,一副进气少出气多的模样。陌小落连忙用手去探娃娃的体温。      真是烫得吓人啊……      陌小落撩起娃娃的小胳膊看,发现上面还有一个个红色的疹子,疹子的外面一圈是黑色的。      高烧、气喘、带了一圈黑色的红疹……陌小落觉得脑海有一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还没有想分明,南宫修已经将她一把揽进怀里,将她带离很远。      陌小落看向南宫修,只见他此刻面色惊怖,担忧之色掩也掩不住。      陌小落低头看了眼刚刚碰触小娃娃的掌心,看来……就如她所想,真的是瘟疫啊……还是最烈最没法治的那种。      *********      风水轮流转。      多年前,一场天灾,令原本胜券在握的月梵一夕之间溃不成军。      时隔将近二十载,如今换成了风语来经历这场天劫。      瘟疫“天魇”,犹如其名,好似天降的恶毒梦魇,萦绕在风语城上空,挥之不去。      风语皇宫。      凤寐看完其中一份奏折之后,就保持姿势不变,陷入了深思。      秦五替他换掉了已经冷透的茶,忍不住出口问道:“公子,你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      凤寐终于将奏折放下,略挑桃花眼问:“秦五,你觉得月梵的月宸洛是否担得天下之君?”      秦五撇撇嘴:“担是担得的……毕竟他能提出天下一统,无分贵贱。但也没什么了不起,公子本也有所打算,只是他比你快一步提出来罢了。”      凤寐轻笑着摇头:“就算那场大战是我们获胜,我有心也不一定能成功昭告这条法令,毕竟朝中还有这么多的大臣会反对,月宸洛一人肩负帝王与大祭司的头衔,他做决定绝对比我们风语要自由、随心所欲的多。”      秦五是誓死不同意有人比他家公子厉害能干的:“哼,那不是更容易独裁,一不小心就会变得昏庸无道……”      “如果是明君,独裁未必是个坏事。”      秦五眨眨眼:“公子,到底奏折上写了什么?”      “各大臣想要我下令杀掉所有患病的百姓,遏制瘟疫的蔓延,还有,希望我下令抵制月梵送进城内的草药。”      秦五:“月梵疯了?居然给我们送草药?”      凤寐:“患病者多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我们的官员想的是屠城,而敌对的月梵却送进药材,希望我们救城。”      秦五嗫嚅了一会儿才道:“会不会是月梵的诡计呢?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才更恰当一点……我们屠城一定会尽失民心,前方战士为风语抛头洒血,我们却把他们的家眷杀了个干净,谁还愿意效忠?可如果用了月梵的草药,就……就好似承了他们情似的,拿人手短,下一次大战如何大展身手?”也难怪大臣们想抵制药材了。      凤寐轻笑:“你觉得是诡计?我倒不这么认为。”      秦五满面疑惑。      凤寐:“因为如果是月梵瘟疫,我也会这么做。”      秦五张张嘴,第一次抛开成见去想那个月梵神秘莫测的帝王,不可否认,很多时候,他与公子的想法总是不谋而合,特别是治国方面。      凤寐端起茶盏,浅酌了一口方道:“秦五……你想个办法,把随意进出风语的令牌交到他们前线的容辽将军手上……然后以小言言的名义号召浮世斋的人,让他们在恰当的时候敞开我们风语的城门。”      秦五咋舌,完全说不出话来,这……这不是拱手把风语相送么?但想起凤寐的志向与期盼,秦五却也明白了,也好,公子本来也无意称帝,只是也不忍苍生落入无能之人的手里而已,现在有了一个各方面都赢得公子赞赏的人,撂下担子反而一身轻松。      大战,马上便要画上句点了。 79 79、专属穿越人的相遇 ...   病来如山倒。      陌小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命里注定如此,不然人家穿越女打了疫苗穿过去后什么瘟疫都可以免疫,她从小按部就班,什么预防接种也没落下,怎么会摸了小娃娃一下就被感染了呢?而且病情迅猛,服用了各式药草都没有疗效。      别人七日发热,七日出疹,七日病入膏肓,回天乏力。      可她仅仅七日就已经完成了发热与出疹,气息奄奄,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了。      哎……她要死了吧?      看来她注定是早夭的命啊,这辈子也没活过二十岁呢。      床边坐了一个白衫的少年,看不清面容,但他不说话陌小落也知道他是谁。      陌小落嘟嘴:“修,你别再赖我身边了好不好?我不想传染给你。”   身侧的人不管不顾地将她牢牢抱在怀里,没有说话。   陌小落有些吃力地抬手摸摸南宫修的脑袋,就像小时候一样,她问:“大夫放回去了没有?”   没有回应。   陌小落蹙起眉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你杀了他们?”   南宫修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已经放了……”   陌小落满足地微笑:“我就知道修不舍得我难过。”      “修……”   “恩。”   “我可能快死了……”   “……不会,也不准!”   陌小落嬉笑着戳他的脑袋:“不准也没用啊,这个病出完疹子后一百个就能治好一个,何况我还是发作得特别厉害的那种……”说到后半句,语调渐渐变得有点低落,陌小落强扯住笑容,眼里却开始盈满泪水,“修,我不想死……我舍不得你们……”   “不会死的……小落,你如果敢去死,我立马杀了所有你喜欢的人给你陪葬。”   “你敢!?”   “所以……小落,就算不是为了我,为了你喜欢的那些人,你也一定要活下去。”   “修,我听说人死后,有所留恋的灵魂是不会那么快离开躯壳的,越是年轻不甘愿的魂魄越是不愿离开,我还那么年轻,一定好多年好多年都赖在你们身边不离开,你会做那些事情让我伤心么?”陌小落迷糊着乱诹。      “你们都开心地生活好不好?你忍心我日日徘徊不去成为孤魂野鬼,而没法投胎做人么?”      “修……我想见我师父……你让我见见他好不好?”      南宫修对着惨白着脸的陌小落,最后略垂下眼眸点点头。      *********      陌小落满心期待地等待着月宸洛的到来,可病痛不等人。      当夜,她再次陷入了昏迷。      在她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似乎坐在一架滑滑梯上,不徐不缓地向前滑行。      四周一片黑暗,不知道滑梯的尽头是何处,只有她自己身上发出淡淡的光晕,而且病痛也全都消失不见。      她看着自己掌心,肤色莹白得接近透明.      她死了吗?      不行!她还没见到师父最后一面,还没有看到修变回原来的样子,还没有把凉跟月宸浅凑成一对。      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她怎么可以说死就死了?      别人家穿越女再惊险都挺过来了,她怎么可能死那么仓促?      从感染瘟疫至今也不过短短几日,完全可以用迅雷不及掩耳来形容自己的死况!      她之前虽然嘴上说自己快死了,但打从心里来说还是一点都不相信自己那么快翘掉的。主角不死知道不?她死了就没戏唱了,就算真要死,起码也得前前后后再折腾个不少日子,哪能她刚张嘴说我“我快要死了”,后脚立马就进棺材了?      对!这一定只是梦境!      电视里不是经常都那么放的?在将死未死之间,四周混沌,然后让主角抉择到底是离世,还是顺应亲人的召唤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      她一点都不想死!她四周张望,快来个指点迷津的高人吧,然后她一定中气十足地表达自己不想那么早挂掉的心情,争取再活个七八十年的。      修已经答应让她见师父了,现在她死而复生的话,他没准一个惊喜就变回来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高人,你在哪里?快把她渡回去吧。      正焦躁着,远处真的出现一个光亮,而且渐渐靠近放大。      哈!是个人形的!来指点她的高人?      陌小落喜上眉梢,拼命地挥手示意。      远处的人也像在坐滑梯,只是方向跟她是反的。      很快,陌小落便可以看清那人的面容。      那人一身现代的名牌服饰,V领里可以窥见她美得勾人的锁骨。      青丝如墨,樱唇微翘,盈盈美目惹人怜爱,真是美人啊!      她看见陌小落惊诧地略张樱唇,那模样居然更加生动美艳。      反观陌小落,同样表现惊诧,但嘴巴都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了。      陌小落抖着指头,不可置信地出口道:“陌、陌、陌惹尘?!!!!!!”      天啊,地啊,雷帝嘎嘎啊!!      这什么情况啊?!!      她设想过N种与陌惹尘这个老乡会晤的场景,但从没料到会是这种专属于穿越人的相遇。      时空隧道中,一人从现代赶往古代,一人正被古代淘汰出局踢往现代。 作者有话要说:陌惹尘终于得到了露脸机会。。。 不容易哇。。 今天好热哇好热哇好热哇。。。 打滚ING。。。 80 80、古今古今 ...   现世一月,古代一年。      陌小落在病房里悠悠醒来,才发现现代的自己已经当了11个月的植物人了……      医生老爹守着这具无法言语无法动作,只有清浅微弱的呼吸还证明着未死去的躯壳守了整整11个月。      她醒来的时候,医生老爹抱着她哭得很是没形象,以前她一直觉得对他老爹有点意思的护士阿姨在旁边柔声劝慰,说是心诚换得奇迹,一家终于团圆了。听得陌小落一阵心酸,她很是感激地看着那个护士阿姨,她的心已经留在古代了,她是想尽办法也要回去的,也许她很快就会离开无法尽孝了,医生老爹身边有了个伴,也让她走得心安一些。      待身体恢复了一些,陌小落就马不停蹄地人肉陌惹尘。      陌惹尘能出现在时空隧道,并且与她“背道而驰”,驰向古代,必然是找到了穿越回去的方法。      只要人肉到陌惹尘,就能找到穿越的玄机了!      丫丫个呸的,陌小落现在想想真是憋气啊,当时在时空隧道中相遇,她本是有机会询问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的,可惜她当时被这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上天入地绝无仅有的相遇震撼到了,半天就憋出一句:“陌、陌、陌惹尘?!!!!!”      随后,在陌惹尘一脸惊讶疑惑中,两人就那么在不同的“滑滑梯”上擦肩而过了……      捶胸顿足,悔不当初啊。      当初怎么就没问问她怎么穿回去啊?……      万一人肉不到陌惹尘可怎么办啊……      但事情似乎出乎意料的顺利。      陌小落拼凑出了陌惹尘的模样,发帖求助没多久,就盖起了高楼,贴满了回复。      不为其他,只因为陌惹尘这个人实在太出名了……      原来她在现代的名字就是陌惹尘。      比陌小落大3岁,曾经的全国高考文科状元,T市举足轻重的陌姓富豪的掌上明珠。      =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陌小落总算能明白陌惹尘这家伙怎么能把那些拗口到不像话的诗句信手拈来,运用得如此娴熟了,居然是个文科状元……还有个钱多到没处花,只能拿出来捐的老爹……      这种天之娇女,也无怪乎可以在古代混成一代传奇了。      人家还是有资本的啊……      陌惹尘最近如此出名不光光因为她得天独厚的才华美貌以及显赫一方的身世,更重要的是她的“死而复生”以及前几日的“生而复死”。      陌惹尘两年前出了车祸昏迷成植物人,一年前突然奇迹般转醒。      陌小落看到这里,忍不住直起身来,那不是跟她一模一样么?昏迷了一年,也就是说陌惹尘穿过去将近12年?      接下来的17个月,陌惹尘开始醉心于奇门遁甲、时光穿梭,她走访国内外,没有人知道她想干什么。      一直到不久前,陌惹尘突然定居L市,然后凭空消失了。      虽然陌惹尘的富豪老爹出来澄清自己的女儿此次是真正辞世,但有人贴了很多证据来证明陌惹尘的棺木是空的。      17个月,陌小落掰指算算,陌惹尘是17年前落崖去世的,看来那个时候她就回到了现代,只是苦于找不到回去的方法。      L市……看来想回去必须要去一趟那里了。      *********      L市就在陌小落居住的城市边上,陌小落简单收拾了下行囊就可以出发。      她给自己的医生老爹写了一封冗长的信笺,信里写到了穿越,写到了师父,写到了修,写到了许多许多对她好到骨子里的人,也写到了自己的幸福归属。      她怕自己笔力不够,老爹又不是个新潮到能了解穿越是个怎么回事的人。      于是她找来了从小关系都不错的小堂妹,小堂妹受小说毒害比较深,对穿越比她热衷多了。      她把信交给堂妹,郑重其事地道:“我不是抽风也不是脑子不清,我是真的穿越了,而且按照基本穿越剧情发展,我必然是要回去的,你懂的。”      堂妹不愧是深谙穿越定理并且对穿越怀着些许期待敬佩感,于是她拍着胸脯接下使命,发誓必会运用她舌灿莲花的嘴让大伯明白穿越的难能可贵以及穿回去的大势所趋。      陌小落满意地点头,然后随口说了句道:“你不是一直想写个穿越的故事哦?我信里可全是真实的穿越素材……”说完还狗腿地蹭过去,“如果真写了,记得把你堂姐我塑造成倾城倾国,人见人爱的美人哈~请不要大意地赞美我~”      堂妹一脸黑线,面呈囧字。      *********      L市。      陌小落按网上摘抄下的地址,在陌惹尘那座豪宅区转悠。      啧啧啧……瞧这一路上停着的轿车价位,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出这区里都住着什么人了。      陌小落方向感不是很好,转了几圈也没找到地址上的位置,在天渐暗下来,陌小落以为今天要无功而返的时候,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子向她走来。      这个女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女王气质,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半张脸,但单从下颌的绝美弧线就已经够让人目不转睛,浮想联翩了。      这豪宅区里的美人就跟停泊在外面的车一样,顶尖而且价值不菲。      陌小落瞅瞅自己身上的白T恤牛仔裤,估摸着陌惹尘应该就是自己认识的最大人物了,像这种女王气场的,自己是绝对不可能有机会认识的,于是自觉侧身让过。      谁知道这个“遮着”半张脸的女王居然在她身前站定。      她摘下墨镜,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陌小落呆怔在原地。      她问:“你想穿回去吗?”      陌小落呆滞……弄不清楚状况……是她听错了吗?这语气怎么那么像“你饭吃了吗?”……      当然了,呆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被这明艳的美貌震撼的……      以前怎么不知道现代也有那么多美人的……      墨镜美人打量了一下陌小落的神情,缓缓又把墨镜戴了回去:“如果你不想穿回去,那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过。”随后便像刚才径直走向她一般干脆地转身准备离开。      陌小落总算回过神,一个激动拉住墨镜美人的袖子,迫不及待地道:“我想回去!我就是为了回去才来这里的!!!”      *********      陌小落跟着这个墨镜美人来到她的住宅。      墨镜美人叫凌桑,她说她是管理时空秩序的人。      陌小落狐疑,管理时空秩序?那这凌桑不是应该把她跟陌惹尘抓回来才对?……      不过很快,这个问题就得到了解答。      因为一个名唤顾回风,似乎也是时空管理相关人员的大帅锅出来阻止了……      顾回风一把抓住凌桑的手腕,剑眉微蹙,声音低沉:“凌桑!你疯了?!我们的职责是阻止时空穿梭,你居然还要帮她们?之前一个陌惹尘已经让你法力大耗,现在时隔未几日你又想再送一个人?!我不同意!”      凌桑冷淡地抽回自己的手:“时空管理者各司其事,这个时空是我管辖的范围,顾回风,你越权了。”      顾回风被气得胸膛起伏:“说到底你还是忘不了他!你自己没办法留在那个时空与他长相厮守,就想尽办法把其他想回去的人送回去!”      凌桑也不辩解,将柔顺的长发别到耳后,低笑一声后大方承认:“是。我就是这么想的!”      满腔怒气的顾回风这个时候反而安静了下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凌桑,而后有些颓丧地离去,走前把门甩得震天响。      一直杵在一边充当电灯泡的陌小落这时才寻到了机会说话,她支吾了几下才找到合适的措辞道:“他好像喜欢你?”      凌桑抬眸看了她一眼,陌小落才惊觉自己跟人家也没那么熟,问的话好像过了,万一这个时空穿梭者反悔不想送自己回去了可怎么好,于是识相地立马噤声。      凌桑倒了两杯水,递了一杯给陌小落,小啜了自己那杯一口才缓缓道:“这个世界有很多时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发生穿越的。除了我们这些有穿越体质的时空管理者外,其他多数是由于外界受创,灵魂出窍所致。”      陌小落点头,她就是被马踹穿的,陌惹尘比她的俗多了,好像是车祸撞穿的。      “这种意外穿越的人需要符合三个条件,第一个,现代的躯体不能完全死去,因为如果死去,那你们就会被列入鬼差的名单,他们会来收取亡灵。第二个,你们附身的躯体必须新鲜而且与你的灵魂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契合度。简单来说,就是要与你原本的长相神似才可以。至于第三个,就是同时满足以上两项的时机,因为其他时空如果没有刚刚死去的合适躯壳,大部分灵魂是会附着回原来的身体的,只是也不一定能醒来罢了。”      原来如此,难怪古代的长相跟现代的相差无几,时空隧道中,她也是一眼就认出了现代装扮的陌惹尘,没办法,从小就看着她的画像长大啊。      凌桑:“你的运气比陌惹尘好太多,她花了很大的心血才找到我,可是因为她在古代是坠崖,躯体已经完全坏了,所以只能耐心等待合适的身体出现。我运用法力送她的时候,正好感应到了有另一个灵魂的存在,于是我在陌惹尘房子四周撒下感应网,你比我想象中来得要快。”      陌小落:“我好像是得瘟疫挂掉的……身体还能用么?”      凌桑:“本来应该是不能用了的,毕竟你回现代已经将近两个星期,古代起码已经过了数月,躯体早该腐坏了,但那边时空好像有人让你含了‘天香’,所以三魂七魄,你尚留了一魄在那。”      陌小落惊悚了……敢情她现在还是残缺的呢……      凌桑:“一般来说,只要在那个时空死去,灵魂无处附依就会回来。所以很多时候我们劝不回穿越者的时候就会选择把他们杀了。”      陌小落更加惊悚了,幸好那边的谁感动了凌桑,让她开始不断放水啊,不然她跟陌惹尘就活得悲催了……      陌小落:“你这样会不会被上头发现,然后再换其他人来抓我们……”      = =陌小落暂时还想不出该叫凌桑这玄乎的职业的上级叫什么。      凌桑笑:“对了,我忘了告诉你,因为你们没有穿越的体质,所以如果是我运用法力送你回去的话,你的躯体将会在时光隧道中消亡,也就是说,你们只能呆在那里,别指望再死一次穿回来了。而且因为你们是在时空隧道中消亡的躯体,所以不归属与鬼差……怎么说呢,这也许算一个时空界的BUG?因为鬼差跟我们时空管理者一直都有些矛盾,所以要融洽地解决这个问题估计起码得好几百年……”她眨眨眼微笑,“这个世界的好几百年,够你们在那个世界活好几辈子了吧?”      陌小落感激万分,正想出口道谢,突然灵光一闪。      凌桑作为时空管理者,法力必然不可小觑……   现代的时间与古代的时间换算是将近1比12,古代的日子比现代快得多……   还有顾回风口中说得那个凌桑爱而不得不放弃的人……      所有的事情涌上脑海,渐渐形成一个欠扁少年的笑容。      于是陌小落在踏进时光隧道前踌躇了一会儿后回头道:“凌桑姐姐,我在那个时空有个师父的师父,他是年逾两百的得道半仙,他总是把自己易容成十五六岁的模样……”      凌桑的背脊有些僵硬。      陌小落继续道:“他说他曾经喜欢过一个人,那个人法力比他强,道行比他高,而且还老得慢,所以他担心那人再一次出现的时候,那人还是那样年轻,而他却已经老了……”      凌桑的眼角出现了晶莹的泪光。      陌小落低头低叹:“师父的师父……一直在等你呢……”随后踏进了时光隧道。      师父的师父,最后一句话是我帮你添的,但这一定也是你心底最深的愿望吧? 81、大结局 ...   陌小落的时间旅程只过了两个星期,可古代的时光却已经匆匆更替,过去了将近半年。      半年,说长不长,数日子也就几分钟便搞定的事情,但说短却也不短,因为这半年足够发生许多许多事情,多到陌小落有点物是人非,时过境迁的错觉。      首先,这半年,国家一统了。      据说月梵仿造了风语的令牌,渡了不少人进风语城,再加上浮世斋的人里应外合以及南宫家突然消匿放弃助战,最后一仗几乎没有折损什么将士便吞并了风语。      原本,陌小落以为这烦人的战事起码还要再折腾个好几年的,毕竟风语也算这个时代执牛耳的大国,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要是奋力反抗,不愿臣服的话,这么多军士伸长了脖子让月梵的士兵砍也得砍好一阵子。      国家一统,也就意味着这个穿越故事已经接近尾声了。      别问陌小落为什么那么笃定地认为,因为书上基本都是按这个套路写的,结局总是与国事齐飞,伴随着磅礴国事尘埃落地的往往都是“本书完”三个大字。      庸俗的作者总希望故事能大气一点嘛,这点她能理解,但让她气恼的是她好歹也是女主角吧(众人:……真能自封,虽然也没错……),最后半年居然完全没有她一点戏份,还在她千辛万苦赶回来的时候被通知差不多好喝杀青宴了,这像话嘛?      = =搞得她这女主角一点也不重要似的……虽然作者貌似一直也没多宠幸倚重她……      其次,南宫家再度易主了。      陌小落醒来的时候,师父就握着她的手倚在她的床边。      修长的手指,熟悉的体温,让陌小落感觉到异常的心安。      月宸洛看到陌小落醒来,潋滟的紫眸里有一瞬晃动。   这是陌小落第一次在这个向来深浅难辨的师父身上看见明显的情绪波动。      失而复得的惊喜,漫长等待的不离不弃。   早将云淡风轻融入生命,哪怕泰山崩于前也可面不改色谈笑风生的月宸洛原来也有难抑心情的时候。      两人对眸半晌无话,可陌小落却读懂了这一瞬间为她而“变色”的深情,眼前渐渐漫起一层水雾。      她这样半死不活地躺了半年,可是睁眼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师父。      这说明什么?      陌小落不相信这是凑巧与偶然,她能想象师父是多么频繁地出现在她的床前,握着她的手,等待她的醒来。      月宸洛俯身吻上陌小落的眼角,静静吻去她的泪水,低柔道:“落儿……不哭……”      陌小落正想说些什么,一动唇舌,咕咚一声就把嘴里的玩意儿给吞下去了。      陌小落担忧地摸摸脖子,月宸洛看了轻笑道:“无妨,天香吃下去有年延益寿的功效。”      陌小落坐起身来依偎进月宸洛的怀里,半分撒娇半分惋惜道:“师父你可真淡定,整个月梵也只有一片天香呢,我居然连味道也没尝出来就吞下去了……”      月宸洛揉揉她的脑袋:“落儿睡了那么久,还是没变聪明啊……”      陌小落嘟嘴怒瞪。      月宸洛浅笑着望进陌小落的眸子里,方才继续道:“与落儿相比,整个月梵都不算什么,更何况区区天香呢。”      与落儿相比,整个月梵都不算什么,更何况区区天香呢。      陌小落感动了,广博天地间,能用“区区”来形容月宸的无价之宝,世人趋之若鹜的“天香”的恐怕也只有她的师父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陌小落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在月梵的寝殿而不是南宫修隐秘的府邸。      陌小落环顾了一下四周,垂眸想了想道:“师父……修呢?”      月宸洛揉她脑袋的手顿了顿,随后他略挑眉,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漠道:“如果我说死了呢?”      陌小落的心揪了起来,眼眶蓦地泛红,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月宸洛,也不说话,只是搁在被子上的粉嫩小手下意识地抓住月宸洛的袖子,那眼神里满满都是控诉与哀伤。   半晌,陌小落仿佛听到了一声悄不可闻的叹息。      月宸洛抬手捏捏陌小落的粉颊,让步道:“他没死,我骗你的。”      陌小落这才觉得放下心来:“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月宸洛居高临下地睥睨她。      看得陌小落一阵发虚,她想起之前去找修是不告而别,等下师父新账旧账一起算就麻烦了……      但今日月宸洛却拥有着格外广阔的“胸襟”,他用眼神对陌小落施了会儿压后,简略道:“你去世后,他准备自尽,我运气不好,居然正好撞到。”      “我遇到了却不救,你必然怨我一辈子。”      陌小落歪进月宸洛的肩头:“可是以师父的能耐,要让我不知道你们曾在那刻相遇轻而易举不是么?”      “是轻而易举,但南宫修那家伙在你心里分量不小,如果你醒来,你很可能会用接下来所有的日子来怀念他。”与其如此,倒不如给他做一个妥帖的安排,让你安心,不再牵肠挂肚。无论如何谋算,这都是最好的选择。      “师父,如果我醒不来呢?”天香也许可以吊着她一辈子的魂魄,但万一她时运不济穿不回来呢?      月宸洛的拥抱紧了紧:“……我从没想过你会醒不来,我每日都告诉自己,落儿今日应该便会醒来……今日不会,明日也会,因为我在这里等你,你定会拼尽全力醒过来。我不会为你去死,但我会为你活下去,帮你做完你所有想做的事情,一直坚持到白发苍苍,再也活不动。到那时候我才会毫不留情地责备你,责备你辜负了一个以再遇你为信念活下去的男子。”      邪肆入骨,却也深情入骨。      得夫如此,她陌小落还有何求?      她这一刻是如此感谢上苍让她能那么无波无澜地“穿”回来,多让这样的男人等一刻都是无法饶恕的罪过啊……      “那修……”陌小落这次不想犯两年前的错误,势必要把修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问清楚的。      “为了防止他再次自尽,南宫夜给他服了忘情蛊,这忘情蛊本是给你准备的,最后给了南宫修,也算物归原主。”      “夜居然会救他?”她还以为夜一直是迫不得已才在修的身边的呢。      “因为南宫夜说欠他一份不小的人情,南宫修解了南宫凉的蛊之后居然‘忘了’要给南宫夜种噬心蛊。”      也许是真的忘了,也许是孤独的爱而不得的两人,在漫长的四年相伴中,产生了一些莫以名状的相互怜悯扶持的情感。      毕竟,血浓于水。      月宸洛:“南宫夜是如今的千阙宫宫主,他恢复了那些被南宫修废弃的祖训,发誓不干涉朝堂事物。他说会把南宫修安置在某个世外桃源中,但因为落儿你对南宫修有着特殊意义的存在,所以他不希望你去找或者去见南宫修,毕竟你很可能会刺激他恢复记忆,但修只有失去记忆才能快乐轻松一些不是么?”他停顿了一下后继续道,“而且薛紫羽一直陪在南宫修身边。”      陌小落听后彻底安心了,其实这样也算最好的结局不是么?      远在千阙宫的南宫夜无端打了个喷嚏,都不知道英明神武,平素狡诈多端的自己居然被月梵宫殿里的某只狐狸给当枪使了。他是说过会把南宫修安置在世外桃源,保他平安,并同意薛紫羽的跟随,但貌似没说过不让陌小落去见南宫修啊……      月宸洛:“南宫夜即位,南宫凉便也回去辅佐了,月宸浅勇气可嘉,藏在南宫凉马车的箱子中跟着去了。”虽然他“不小心”透露了南宫凉要启程回千阙宫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陌小落眸光闪闪:“小二郎也去了?”      月宸洛淡然地点头道:“南宫家一直都觉得打破诅咒的应该是南宫修,但我却认为会是南宫凉。毕竟诅咒的根源是受了亵渎的神器天兵,那再由这神器来解咒也就情理之中了。几百年来九霄第一次醒来选的主人是南宫凉,而且还异常地喜欢月宸浅,九霄与主人心意相通,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总有一日,南宫凉也会喜欢上月宸浅?”      陌小落振奋了,原来是这样!      远方的南宫凉也觉得鼻子痒了……   几句话之间,他跟那傻妞月宸浅的关系已经撇也撇不清了……      虽然日后的确证明月宸洛的远见以及判断力,但眼下月宸洛说这些话其实是存在浓重的私心的。      解决所有情敌才是他话中的精髓以及深层含义啊……      ╮(╯▽╰)╭      师父诡谲狡诈依旧啊……      (凤寐:你们几个已经算好的了……小言言到现在都以为我已经被极刑处死不在人世了……月宸洛这家伙太可恶了……小言言思维进入误区……月宸洛倒是乐见其成从不矫正……)      *********      月梵149年。      陌氏皇后诞下一女,普天同庆,取名陌小桑。      第一子姓陌是陌家的传统,至于这“桑”字……据说是皇后与镜王爷时隔多年续弦娶的唯一一个王妃共同商议取的……具体缘由,无人知晓。      是日,唐汐语带着自己1周岁大的儿子奔赴皇宫去看望在床上休养的已经抓狂的陌小落。      陌小落看见唐汐语家眉清目秀的小公子,再看向自己那一团皱巴巴,还完全没长开的女儿,笑得贼兮兮很是满足:“嘿嘿嘿……汐语姐姐,幸好我有远见,很早便把你家澜儿订走了……不然以后你家澜儿长得过于俊美,我家小桑要辛苦死了。”      唐汐语瞥了一眼怀里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陌小桑的唐远澜后道:“谁辛苦还所言尚早……不过你家小桑艳福不浅倒是真的。”      陌小落装作听不懂,打哈哈:“汐语姐姐说什么呢?嘿嘿嘿……落儿愚笨……听不懂的。”      唐汐语挑眉:“听不懂?我前几日听容辽说起……他家的儿子好像也跟小桑有婚约?”      陌小落跟着月宸洛时间久了,脸皮的厚度那是相当惊人的,她摇头晃脑道:“谦谦君子,淑女好求。”      唐汐语眼角不经意地抽搐了一下,就没见过“淑女”的老母在淑女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到处求的……      陌小落笑嘻嘻:“而且这婚约本也没有多大约束性,他们年满十七的时候,如果彼此不喜欢是可以取消的呢……感情一事,也不是指婚就能指出来的……”当然了,十七岁之前,她家小桑可是有着大大的“先天”优势啊!   唐汐语头疼地看着眼前这个渐渐跟她师兄同化,露出腹黑面目的陌小落,揉揉眼角道:“只有我家澜儿跟容辽家的儿子了吧?”      陌小落点头如捣蒜。      她也没撒谎,那会儿真的只有这两个,月宸浅家的那位是后来才参一脚的……   陌小落都是在她们肚子圆滚滚的时候说好,要是生了不同性别的就要结亲家……   谁知道她们全那么争气……都一个劲儿为她生女婿呢……   摊手……这能怪她么?      唐汐语走后,陌小落握着陌小桑的小爪子,鼓劲道:“小桑啊,我把天下间基因彪悍的美男都提前给你订下啦,你可要争气,无论拿下哪一个都是赚啦!”      她没发现襁褓里的陌小桑童鞋对此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      又隔了几月,陌惹尘神秘兮兮地把陌小落拉到陌小桑待得那间房外头。      她压低声音问:“你有没发现小桑跟一般的小孩子不太一样?”      陌小落歪头想了想:“就是觉得她不太哭闹,其他倒觉得没什么,怎么了?”      陌惹尘用纤细的手指在窗口戳了一个洞,然后让陌小落借这个小洞往里面瞧。      陌小落一头雾水地往里看,然后瞪大眼睛看着陌惹尘:“她、她……”      陌惹尘点点头:“没错,这家伙可能也是穿过来的!”      床上放着陌小落刚刚看了一半的小说,那个白嫩嫩的小婴儿正津津有味地趴上面看着,看完一页还有模有样地翻下一面。      难怪她每次看小说的时候,陌小桑窝她怀里最安生,经常都是不吵不闹也不睡觉就能过去老半日。她只当是陌小桑本来就安静乖巧,敢情是这小家伙那会儿也在看书呢。      陌小落无语望天,“穿三代”么?再来一个,她们都可以围一起搓麻将了。      她本以为故事已经进入结尾,原来只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么? 82、番外 ...   (番外一)我是穿三代(陌小桑独白)   只听过富三代、官三代,没想到我穿越还能赶上一次穿三代,我看着异常兴奋的娘亲以及貌似只比母亲年长一点点的外婆觉得鸭梨无比巨大。      我这个时空的娘亲陌小落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我,穿越吧,那是一代不如一代,我有鸭梨那是无比正常的。      她说穿到她那代的时候,待遇已经完全不行了,诗歌不能施展,书画她又不拿手,愣是把她这一根正苗红潜力无限的女主角折腾到了文戊班,真正是令人发指,无法原谅。      当然了,她没告诉我她的入学评语是资质奇差,这是后来有一次她喝醉了说漏嘴的,我想这才是她生气的最根本原因。她可能觉得作为一个穿越人,此事十分之抹不开脸。      可我每次看到皇帝爹爹一心娇惯着她,倒是很少宠我这个正处于需要娇惯年纪的女儿的时候我就想说,你这还叫混得不如意?!      外婆文韬武略、容貌绝色清丽,成为这个时空最津津乐道的一个传说自然是了不起。      但老娘你更牛掰好伐,游戏人生,逍遥快活,每天以狗腿米虫作为至高理想,却可以跟月梵以及当初的风语首脑全都混成熟人!而且唐阿姨都说那次战役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你的存在而导致了难舍难分,明为争天下,实为争女人,实在是罪过罪过。      外婆当年走的是传统的万能美人路线。      而我老娘大致走的是大智若愚脱线小白路线。      一个诗词歌赋手到擒来,一个糊里糊涂却有着异常的好人脉。      真真羡煞我也!      哦,对了,我此时有必要介绍一下我目前的情况,感慨一下一个处于穿越低谷期的人的悲哀。      国家在我出生前就一统了,我爹是皇帝,而且我觉得以我爹那绝色容颜以及跟他容颜呈正比的强大政治手腕,近几年想有个动乱啥的可能性有点低。      乱世出英雄啊,貌似这个时空没什么给我当女英雄的平台了。      其次,我觉得我爹美则美矣,可其实腹黑又心眼小。      不就是生我的时候难产了一点点的样子嘛,让他最心爱的老婆疼了那么一会会儿嘛,至于对他的女儿我这么没爱嘛!      单凭这点,我就觉得我是穿越这三代中混得最不如意的,因为我外公从小对我娘就好得不得了,哪怕她没遗传到她们俩的任何特质。      一次我为了此事,对我爹据理力争,我也不指望能争取到与我娘同等的地位,只求能到达她百分之八十的程度吧……额……好吧,是有点贪心,可不是都说女儿是老爹上辈子的情人嘛,他就不能对他情人多点感情的?当然了,这话我可不敢真说出来,我怕我娘吃起醋来,也对我没爱。      我爹倒好,失笑一声后坦诚道:“桑儿,我是把我所有的爱都给了落儿,那是因为她是我执手一生走一辈子的人,至于你,以后会有与你白头偕老的人。”笑得那叫一个倾国倾城,连带着这歪理都变得说服力十足。      叹气,反正我爹那意思已经很明白搁那了,人生苦短,他已经把他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地爱我娘去了,我们这群子嗣反正以后不是泼出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是把爱全拿来疼以后的媳妇(哦,我还有两弟弟的),既然他半点好处都没的,何必太上心呢,疼我娘一个他都忙不过来了。      罢了罢了,跟我娘争宠这事儿结局已经没啥悬念,我还是听我爹的建议,好好寻找我自己的良人吧。      其实我们家基因真的不错,除了我外公外婆过于出类拔萃,导致我娘稍微有点物极必反、基因突变,长得不太像我们这一卦的以外,其余全都长得挺有颠倒众生的意味的。      虽然我和我俩弟弟跟我爹的容貌还有点差距,但撇去我爹的话,放月梵我们三个哪个不是一顶一的帅哥美女?      我娘其实还挺义气的,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帮我搜罗天下美男。      他们分别是唐汐语阿姨家的唐远澜,容辽叔叔家的容止,还有月宸浅阿姨家的南宫夙。      我最喜欢唐远澜的长相,虽然我俩弟弟说各有千秋,难分高下,但我却是一见倾心,再见难忘,估计他那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就是我最中意的那杯茶,最喜欢容止这个名字,那啥,我跟我娘以前都迷《凤囚凰》的嘛,最喜欢南宫夙的性格,他喊我姐姐的时候那叫一个萌啊。      可惜,这三都不喜欢我!      真是个令人吐血的悲催现实。      唐远澜跟容止从小关系忒好,好得令我难以插足,他们两人毅然决然地在男女情,兄弟爱之间选择了后者,并为了防止我这个隐形祸水破坏他们多年建立的雄厚友谊而同时决定跟我保持距离!      多好的窝边草啊,有的看没的吃,这苦真是咬碎银牙没人知啊!      接下来就是那个稚气未退的南宫夙,本来我觉得唐远澜跟容止没戏的话,好好培养南宫夙也是个不错的方案,可惜南宫夙一年也来不了月梵几次,最后一次来居然是为了婉言拒婚,说了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      苍天啊,大地啊,老娘啊,你都给我挑的什么家伙啊。      就不能挑个有我老爹一半专一,有我外公一半柔情的嘛?!!      算了,你们不是都不喜欢我嘛,不是要拒婚嘛,行啊,我全同意行了吧,指腹为婚什么的太不靠谱了,咱们反正十七岁一过,就啥关系也没了。      好男人还是自己去找靠的住,于是乎,十五岁的某个上午,我卷起铺盖自己去找好男人了。      我的目标是:找一个比唐远澜更好看,比容止名字更好听,比南宫夙性格更称我意的男人!      后来嘛,作为穿越女的我自然是找到了。      但谁能来告诉我,之前摆明了不要我的这三男人又出来参合个什么劲儿?      喂喂,我不吃回头草的!真的!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夭桃仙仙】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